庶女修仙指北

从前小打小闹偷袭落单的杀手也就算了，在这样的队伍前，苏芷北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漏掉了一个敌人，她这辈子都休想逃出幽冥殿的魔爪。
“有声音！”站在队首的黑衣人掀开了自己的帽子，他身后的木板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了下来。
毒瘴森林里一片死寂，甚至连风都没有。
落叶被踩动的脆响非常突兀，从木板车底下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杀手们召出灵宝，银光锃亮的尖刀吓得木板车上的身影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刀锋劈下，并未砍中那东西，冰冷的撞击声让场面变得异常肃杀。
“好像是青羊兽，跑得好快。”其中一个杀手喃喃道。
“这里怎么会有青羊兽，追上它！”首领命令道。
叁个杀手立刻飞身而出，紧紧追随着林异的身影。
苏芷北躲在树后面，看见林异遇到危险居然朝自己跑过来了，吓得大惊失色。它是不是搞不懂，今时并非往日，她已经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杀掉这些幽冥殿人了。
眼看着杀手们即将追上青羊兽，这东西拐了个弯儿，躲进一棵树后面就没了影。
队伍最后一辆木板车的后轮突然断裂，上面坐的人摔得满地都是，沾了满脸的泥。
叁个杀手仅仅回头看了一秒钟，再冲到树后，这里已经空空如也：“奇了怪了，青羊兽能跑到哪儿去？”
首领一言不发地走到最后那辆小车旁停下，伸手摸了摸断裂的车轮——木头本身很坚硬，没有任何问题，裂痕中心的孔洞圆润，应该是被石子一类的硬物以极快的速度撞击而成。
他神情冷峻地看着摔倒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爬起来，在他面前分别挤上别的车辆。
这边护送变得如此非同寻常。





庶女修仙指北 二百六十八,虎穴
苏芷北垂着头上了第叁辆车。哪怕极力压抑，也掩盖不住她脸上因紧张和激烈运动而引起的潮红。
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她完全凭借运气打了个时间差。当林异朝自己跑来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小兽身上，她便传送了一个分身到小车旁边，再一击打破车轮。黑衣人回头的那一刻，苏芷北把林异吸进自己的戒指空间，让本体向分身重合，瞬间转移到了小车旁，混进被押送的少年中间。幸好她的容貌一直保持在少女时期，又是幼态的圆脸，努力装一装嫩，问题也不大。而且这六个黑衣人实力都在她之下，她想要隐藏自己深厚的修为也不算难事。
就在她使劲深呼吸的时候，旁边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伸手握住了她，低声问道：“你在害怕吗？”
苏芷北微微抬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是个毫无修为的十叁四岁少女，脸色灰黄，发丝凌乱，看起来受过不少的苦。苏芷北并没有因为怜悯而打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于是复低下头一言不发。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个受到了惊吓，孤僻怕生的小姑娘。
“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相互照应……”羊角辫咬着嘴角道，“你的眼睛好像我表姐呢。”
苏芷北根本不需要看旁边的黑衣人，就知道他其实什么都听到了，但黑衣人就是不说话，也不表露出任何的情绪。苏芷北立刻遵从自己的判断，生硬地抽回手，做出生人勿近的样子。
羊角辫一番好意讨了个没趣，笑容渐渐落寞，尴尬地扭了扭手腕，放回膝盖上乖乖搭着。
一行人慢慢地穿过森林边缘地带，终于到达了神秘的核心区域。
幽冥殿没有围墙，但所有紫色的瘴气到这里都减淡了。肉瘤似的大树上挂着许多鸟巢般的房子，恐怕里面住的就是这里的守卫。
木板车上的少年们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观察这些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建筑。
苏芷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她不太确定上头是否有修为高深的守卫能一眼看透她的伪装。她太托大了，怎么就敢脑子一热混进幽冥殿的押送队伍来了？她甚至都不清楚这批少年少女是送进来干嘛的，总不能是喂给殿主或者什么老怪物吧？不过在当时，这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合理的脱身办法了。。
一个鸟巢像升降机般落下来，里面果然走出个黑衣人：“令牌。”
车队首领从怀里掏出东西给他：“这批小孩一共四十八个，都是从昌州来的。”
“四十八？”黑衣人平静如湖水的声音微微荡起涟漪，“我怎么看着是四十九个人。”
苏芷北心脏狠狠一缩，低着头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四十九？”首领也回过头认真清点了一次数量，“确是如此……”
他渐渐将每个字咬得很重：“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青羊兽，但没追上。”
“青羊兽都追不上，您想展示什么呢？”守卫桀桀怪笑。
“是在毒瘴森林里出现的青羊兽。我们的一辆木板车车轮还被打散了。”
“哦？”守卫的声音陡然拔高，明显来了兴致，“所以，你是怀疑……”他的目光在少年少女的头顶上来回扫荡：“这事我做不了主，稍等，马上去请大人来。”
苏芷北这才敢确定，幽冥殿并未派修为高深的成员驻守边界。但很快，那些高手就会应征而来了，她这一身修为可怎么藏得住？这个时候逃跑，动静太大了，她一定会被抓住吧。
少女急中生智，食指一弹，悄然朝着头顶的树干射出一道灵气。这种肉瘤状的树本就脆弱，一击之下泼出许多粘稠汁液。木板车上的少年少女因为一直在观察四周，所以反应极快，哇呀乱叫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处逃窜。
苏芷北混在人群中，趁人不注意朝土地用力一拍，将自己的分身藏进地底。地藏门的分身术奇特之处在于施法者可以随意控制本体和分身之间的强弱，现在苏芷北把浑身修为都传送到分身上藏好，留在外面的她便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样来做风险很大，万一有人突袭她，合体也需要反应时间，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苏芷北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此弱势的境地。
“乱跑什么！”首领大声喝止，“不想要命了？都给我回来！”
此时，守卫远远呼喊：“恭迎鬼柳大人！”
黑衣人下跪，一道婀娜的身影翩跹而来。




庶女修仙指北 二百六十九,鬼柳
“有什么大事，值得我跑一趟？”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脚踩两朵白色莲花，缩地成寸，转瞬之间已凌于众人头顶，衣带无风自舞，恍若仙人。
“是这次送来的孩子里好像混进了什么东西，本来应是四十八个的……”守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前因后果。
这些苏芷北都听不见了。她这具身体暂时没了修为，因而连恐惧都不能再自如遮掩。她原来以为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够多，在修仙界的征途已经算坎坷，但此时的她还是被震撼了，从心脏开始，由内而外的发抖。
她忍不住要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一个“鬼柳大人”的真实名字：苏瑶瑶——她曾经的嫡姐，那个金灵根先天灵力十级却被云景评价“心术不正”而断送仙途的苏瑶瑶。
苏芷北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人，虽然其间已相隔几十年的光阴，但她不会忘记这张脸，不会忘记那段任人宰割的日子。
所以苏瑶瑶始终还是放不下吗，还是不甘心怀着顶尖的资质做普通的凡人，宁愿投身臭名昭着的幽冥殿，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至少在这一点上，苏芷北不得不佩服她的决心与狠厉。
鬼柳听完情况，目光挨个扫过人群，果然坚定地落在了苏芷北脸上：“你，过来！”
她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苏芷北觉得自己想必已经用尽了这辈子的演技，才能表现成懵懂无知又害怕的样子朝她走去。
鬼柳却嫌她走得磨叽，手腕一动，少女登时飞到她面前，脆弱的脖颈落在她手中：“真像啊……”
苏芷北感觉她冰凉的手指缓缓收紧，嘴角虽有笑意，眼中却是汹涌而出的仇恨与恶毒：“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鬼柳作为幽冥殿中颇得重用的金牌杀手，消息自然也灵通得很。名门正派的苏芷北什么时候得了玲珑玉主，什么时候又成了楚国帝姬，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好事都是她的？自从进入云霞派开始，苏芷北一路平步青云，她命怎么这么好啊！当苏芷北这个名字传遍大街小巷，她苏瑶瑶却只能如老鼠臭虫一般龟缩在黑暗肮脏的毒瘴森林，和鲜血杀戮为伍。没有人会知道她本来的名字，也没有人会感激她的存在。
每到这个时候，鬼柳心中的恨意都会陡然喷发，甚至只有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才能消解叁分怨气。
当她看到人群中的这个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长得好像啊，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真正的苏芷北应该还在云霞派中享受无上荣光，而面前这个确实是毫无修为的普通孩子，而且可以被她轻松捏在手里，稍微一用力，就能要了她的命。
苏芷北也在权衡。她非常确定从鬼柳脸上看到了杀意，但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再忍一下吧，万一……
鬼柳的手越来越用力，苏芷北的脸已几近通红，舌头即将不受控制地伸出来。
再倒数叁秒钟，再忍叁秒。
苏芷北紧握双拳，神智都快模糊了。
叁，二……
鬼柳松开手，任由苏芷北摔到地上：“这个小孩我要了，剩下的拿去给殿主，那就正好四十八个人了。”
车队首领有些意外，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大人，这些孩子都没有问题吗？”
鬼柳冷睨他一眼：“好啊，那你来当鬼柳？”
“属下知罪，大人宽宏大量，请勿怪罪！”车队首领立刻下跪道。
鬼柳并不叫他起身，点出一朵莲花托着半昏迷的苏芷北朝着幽冥殿深处去了。




庶女修仙指北 二百七十,隐忍
一盆冷水泼到苏芷北脸上，让她打了个激灵，戒备地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大厅，采光很弱，几乎只能看清周围石制桌椅的轮廓。在厅堂主位上，鬼柳的长裙如流水一般淌到地上，她压低身子，居高临下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芷北略看了她一眼，立刻害怕地低下头，瑟瑟发抖道：“我……我叫沉洛……”
“不好听。”鬼柳斩钉截铁道，“从此以后，你伺候我，你就叫苏芷北。”
少女震惊地望着她。
“听懂了吗！”鬼柳怒目圆睁，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个耳光，“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最低贱的奴隶，好好听话才能留你一条贱命。”
苏芷北使劲磨着后槽牙，再抬头时红了眼眶，弱弱应答道：“是，大人。”
她现在没必要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逞一时之能，等摸清楚幽冥殿内的情况再决定不迟。
虽然鬼柳和燕惊寒都是金牌杀手，但苏芷北根据他们气息中微弱的差异来判断，鬼柳的修为应与自己不分伯仲，想悄无声息地干掉她并不容易。
走一步看一步吧。
鬼柳长出一口气，愉悦都写在脸上：“来，跪着把整个大厅都洗一遍，让我看看你这个奴隶究竟值不值得活。”
她刚才没直接掐死苏芷北就是已经做好长期折磨少女的打算了。但作为“沉洛”这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听话是苏芷北唯一能做的事。
少女认命地拿了一块抹布，从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擦地板。等她洗完了，裤子已经磨破，膝盖上全是淋漓的鲜血。鬼柳朝她心口狠踹一脚，心满意足地上楼打坐了。
苏芷北跪坐在地上，揪着衣襟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这一脚含了几分修为，完全不顾及凡人身体的脆弱，照这样下去，苏芷北可能叁天之内就被她玩死了。
少女不敢动作太大，从分身上给本体捞了十分之一的修为，稍微缓解了一下皮肉上的伤痛，又恋恋不舍地把修为送了回去。她就像个取不出钱的亿万富翁，衣衫褴褛地蹲在银行门口，谁路过都能吐一口唾沫。幸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出去打探打探幽冥殿内部情况，才不算辜负了她的忍辱负重。
苏芷北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大厅。厅外是一片漆黑的沼泽地，泥水中散发出尸体腐烂的恶臭，偶有波纹徐徐划过水面，是沼泽下的巨大生物来回游动。
她放眼望去，只有一株株参天大树如定海神针般矗立在沼泽中，树心被掏空，树皮上刻出一扇又一扇的窗户，一直蔓延到她看不清的高处。
这里的每一棵树就像是一座神龛，供奉着一位外界闻风丧胆的幽冥殿杀手。
想到这里，苏芷北不禁好奇，跟自己一起进来的那四十八个人如今去哪儿了？难道都像自己这样被分配给了杀手做奴隶？但在这沼泽上，伪装成凡人的苏芷北无法行动，否则很容易被人识破。
不如先应付着鬼柳，后面再趁机出去看。要不要找个机会把分身带进来呢？毕竟隔着这么远，她还真怕鬼柳突然痛下杀手，自己来不及合体。
或者去找燕惊寒？但他们俩的缘分似乎在楚国时已经斩了个干净。她一直觉得燕惊寒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当初的留下与离开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旧情或许能轻微动摇这个男人，但绝不至于影响他的判断。他总是如此理性，就像个杀人机器。况且鬼柳又是燕惊寒的同门，他立场究竟如何，尚未可知。万一暴露了自己就是真正的苏芷北，她将面对的就不是擦地板这么简单的情况了。
少女想着心事，默默转身回到大殿中，挑了个角落安静睡下。




庶女修仙指北 二百七十一,朝会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鬼柳一脚踢醒了苏芷北，冷冰冰抛出一句：“跟我去朝会。”少女满脸迷茫，刚爬起来就被她用魔气化作绳子反绑住双手：“少说少看，放乖巧些。”
苏芷北连连点头，心里却犯嘀咕：“朝会”听起来是个人很多的场合，鬼柳干嘛非把一个昨天刚来的新人带去？难道是为了在所有杀手面前折辱自己，炫耀一番？
她抱着英勇献身的决心，踩着鬼柳的莲花一路飞往森林更深处。
沼泽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石殿。它并不像电视剧里的标配反派老巢一样阴森恐怖，反而用规则的圆柱搭配出庄严肃穆的风格，颇似古希腊神庙。
除了她和鬼柳，还有许多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如流水般涌入石殿，无人有闲心看她一眼，甚至互相之间也没有一句寒暄。他们就像归巢的蚂蚁，精准且安静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进入大殿后，人群自动分裂成叁队，第一队人最少，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最靠近宝座，那是金牌杀手的地盘。随后才是人数众多的银牌与铜牌杀手。
因为鬼柳是金牌杀手，所以苏芷北也被她提到自己身边放着。她还没有站定，就看见队伍第一排的右上角，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宽厚、笔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格外平静。明明说不出来有什么特点，但苏芷北一眼就知道那是燕惊寒。于是，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鬼柳站在第叁排左边。金牌杀手本就多是男人，她稍显娇小的个子尤为独特，再加上身边灰色布衣的苏芷北，那就是双倍的独特。尽管济济一堂的大殿里没有半点交谈声，每个人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苏芷北仍然能感受到几道探寻的视线。
站了片刻，石殿里刮起一阵妖风。风没有来源，里面夹杂着鱼腥臭味与沙砾，本是肉眼可见的黑色，却逼迫人闭上眼睛才能忍受它刮过脸颊的感觉。
等苏芷北再睁眼，宝座上已经有了一团黑色的影子。那人的斗篷铺在扶手上，帽檐盖过鼻尖，只露出一张干枯龟裂的嘴：“鬼古，已经去供奉我们伟大的旌旗了！”
他的声音像势不可挡的海啸，像震耳欲聋的惊雷，那干瘦的身影如起死回生般震颤。他的双手从斗篷中伸出，青筋毕露，宛如秋天的稻草：“鬼古——”
满殿杀手突然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哭嚎声。
苏芷北站在人堆中，旁边的人都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狰狞的神色仿佛百虫蚀心。连鬼柳都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哀嚎，双手几乎要把自己的发髻扯乱。
苏芷北吓了一大跳，差点拔腿就跑。这是怎么了？幽冥殿是集体发病了吗？难道宝座上的人都给他们下了紧箍咒？
苏芷北抬起头，宝座上的黑袍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们是全场唯二挺直脊背的人。
“这是谁的奴隶？”黑袍人用手指点了点苏芷北。
哭嚎声渐渐平息。
“是属下的奴隶。”鬼柳眼眶还带着哭过的红，“昨天刚从昌州来，来不及教她规矩。”
“没有训练过，直接领的？”黑袍人又问。
“是，殿主。”鬼柳低下头。
哦，原来这黑袍人真的是殿主。
“等她过了训练，你再选她当奴隶不迟。”殿主缓缓说道。
鬼柳立刻会意：“中午之前，属下会把她交给鬼和大人。”
燕惊寒在他们问答的间隙回头看了苏芷北一眼，并无任何异色，面色如常地转了回去。
随后，殿主说了一些任务上的安排。因为苏芷北听不懂其中暗语，只得作罢。
散会后，鬼柳领着少女往外走，燕惊寒也经过她们身侧。眼看着男人毫无反应地离开，苏芷北大松一口气，但还没等她庆幸，最不希望出现的场面还是出现了。
“鬼狱大人，这么着急走吗？您的伤养得怎么样了？”鬼柳摇曳着腰肢，慢悠悠地挪了过去，“您看看这个苏芷北，乖乖被我绑着当奴隶呢。”




庶女修仙指北 二百七十二,沈洛
燕惊寒极为不耐地停下脚步，转身后眼里全是冰冷的应付：“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他甚至看都不看旁边的苏芷北一眼。
鬼柳撇了撇嘴：“你这人好生无趣，就不能稍微给点反应吗？”
“你拿着一个假货，我应该有什么反应？”燕惊寒冷笑，“你不会不知道真正的苏芷北还在云霞派里蹲着吧。”
“哦哟，你对她这么清楚？还惦记着五毒洞里的日子？”鬼柳反唇相讥，“那个女人就是灾星，别怪我没劝过你，和她走太近没有好下场的。”
“你可能是想多了。”燕惊寒抱着手臂平静道，“她早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也没必要和她再有联系。”
鬼柳赞同地点点头，把苏芷北推到面前来：“看，她们俩长得像吧？几乎是一模一样呢。”
她用手拍着苏芷北的小脸蛋，啪啪作响，几下就扇红了少女半边脸。
燕惊寒凝视瑟瑟发抖的小奴隶许久，不咸不淡道：“是有一些吧。”
“算我心地善良，你要是想把她借过去几天，好好发泄发泄你被关在五毒洞里反省的怒火，我也不介意。”鬼柳得意道。
燕惊寒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小肚鸡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气得鬼柳牙痒痒，反手又给了苏芷北一巴掌：“废物！”
少女捂着脸垂下头，心里想的却是燕惊寒。她巴不得男人认不出她，但真到了这一刻，自己却又会觉得难过了。所以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足够深刻吧，能深刻到让燕惊寒的视线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能深刻到让燕惊寒分得清什么是真人，什么是替身。
“连鬼狱都骗不过，真是白养你这么个废物！”鬼柳尤不解恨，狠狠踹了少女几脚。她其实并不在乎燕惊寒上不上当，对方最多算个不合眼缘的同道，她只想多找几个理由虐待苏芷北而已。
苏芷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完全不是作假。妈的，她还只是个凡人啊，有必要踢肚子吗？腰子都快被她干碎了。
鬼柳看她疼得喘不过气来，心理才稍微平衡了点：“反正离中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回去我再慢慢收拾你。”
她这是生怕苏芷北死在训练里头了，以后再找不到这么好的靶子，赶紧趁还没交人，再发泄发泄。
苏芷北听闻噩耗，已经忍无可忍，实在想把分身合回来了。燕惊寒却突然去而复返出现在两人面前：“我想了一下，你的提议还算可行。”
鬼柳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哦，是吗？”
明明燕惊寒也不是什么善类，却好意思嘲讽她小肚鸡肠？出尔反尔的男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中午之前，我会替你把她交给鬼和。”燕惊寒完全没有在征求鬼柳的意见，“走了。”
鬼柳不可置信地从喉咙里“呵”出一声，讥讽道：“我的想法能得到鬼狱大人的认同，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燕惊寒没有搭理她的阴阳怪气，拉着苏芷北手上的魔气绳子把人拖走了。
鬼柳看着他们远去，翻了个白眼。鬼狱也就是曾经多得几分殿主的宠信罢了，他现在这么嚣张，难道忘了前几个月去五毒洞也是殿主亲自罚的？看他的荣宠还能延续到几时。
另一边，燕惊寒已经带着苏芷北来到了他所居住的石屋。
这里远离沼泽，尸臭味消减了许多。苏芷北一抬眼就看到了檐角挂着的黄铜风铃。毒瘴森林里并没有自然风，也不知道挂这些风铃有什么意义。
燕惊寒找了个凳子坐下，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好像真的默认她不是苏芷北了。
少女瑟缩着脑袋，低声道：“沉洛，从昌州来的，鬼柳大人让我改叫苏……”
男人突然凑上来，盯着她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宛如可以从那里看透灵魂：“沉洛，是吗？”
他每一个字都念得很慢，仿佛在咀嚼字面下的深层含义。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人察觉到一丝不妙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