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形石
原婉然停了一会儿,方道:“你画了春宫让别的姑娘见过,虽然洞房夜一般羞人怕人,好歹她们心里有数,夫妻之间原来是这回事,也算做好事——啊!”
赵野一把抱住他的小妻子,笑声不大却十分畅心。
“相公?”原婉然莫名其妙唤道。
赵野怀抱她,搓揉她滑顺的发丝,耳鬓厮磨,“这样可爱,怎么可以?”低低的话声言若埋怨,实则喜之。
原婉然脸贴丈夫肩窝,一颗心噗通噗通热了起来。
赵野说她可爱,这是否意味即使不看在韩一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跟她一块儿生活?是否坦白真相,她依然能留在这个家,保有这个家人?
说时迟这时快,赵野衣上一样物事现露在她眼前近处,原婉然细看之下,心底涌起的热望剎那冰消瓦解,胸口泛凉
早上赵野出门,身上这件直裰衣襟肩膀处不大平整,她送出门时顺手一一拉扯抚平,当时衣领缝的那条护领通体雪白干净,现今在贴近颈根的那截部份多了一抹污渍。
灯光下,那勉强能分辨出的原色、质地,以及扑入鼻中的香气,分明属于女人的口脂。
原婉然身子僵直。赵野在外头有相好?
赵野紧抱她,立刻觉得异状,轻轻松开她,“怎么?”
原婉然低眸,袖子下的手揪紧裙子,“……困了。”
赵野摸摸她的头,“漱口再睡。”便牵她回正房。
路上原婉然没什么神再应答赵野说话,回东寝间前,向赵野叫安置,亦回避正眼瞧向他头脸。
赵野另有心上人,她无法诚实告知他韩一和离的意思,这会让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变得尴尬,说不定待不下去。
赵野只当妻子太困倦,没放在心上,径自上浴间沐浴。
他在浴间褪下直裰,不经意发现护领上的异样——田婀娜纠缠他时,在上头留下了口脂痕迹。
赵野瞥向东寝间方向,他的小妻子刚刚有些古怪,莫非便为了这个?
须臾他否了这个念头,婉婉情系大哥,不会为自己争风吃醋。
他成竹在胸向田婀娜说“从来只见吊桶落在井里,何曾有井落在吊桶里”,虽说出于情场不曾尝过败绩的骄矜,原婉然的芳心归属亦是他自信不会栽跟头的缘由。
他的小妻子惹人怜爱不假,然而他出身烟花地,那地方充斥虚情假意心碎神伤,在情爱上头,他趋利避害以自保的警觉远远强过一般人。对于无意于自己的人,他再怜惜,亦不会投入不该投入的感情。
然而沐浴毕,回房就寝后,赵野在床上躺着,漫无目的思想,仍不时回到一个问题:原婉然的异样因何而起?
一会儿,房门响起轻啄声,自是来自原婉然,他起身开门,纳闷她何以尚未入眠。
门外原婉然拿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但赵野断定他的小妻子真实气色必然好不了——她看上去害怕不安,虽则已经以一股毅然的劲儿极力压抑着。
那样的神情很眼熟,旋即他记起,早前原婉然向翠水村村人坦承两人实为夫妻,便是这般模样。
“相公,”由于强自发出声音,原婉然娇柔的嗓音透出一丝沙哑,“你大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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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爆了字数,这段剧情尚未走完,因此下周末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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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 第四十五章:哪儿都不准去
原婉然说话没头没脑,大难临头的惶然面色却十分分明,压都压不住。
赵野一把将她拉来,低声问:“发恶梦了?”微俯身抱住她拍抚背心。
原婉然埋在赵野怀里发怔,她预计要受到一番盘诘,没料到他把自己当成梦魇惊着的孩子那般哄抱。
她紧依赵野胸怀,受有力双臂环绕,后脑勺不时受到轻拂,整个人恍若置身在一座铁桶江山里,四下坚牢稳固,可以容她高枕无忧。
剎那鼻梁酸刺,双手不知不觉回抱赵野,攥住的他的背上衣衫,揪紧如同她腔子里的一颗心。
好容易重新得了家人和家,她实在不想放手。
为什么要放手?心底深处,猛地一个声音在叫嚣。
韩一仅仅口头提了她去留的事,真正能作数的放妻书连个影儿都没见,况且隔了两年,韩一兴许已打消和离意思也未可知,一切等他回来,叁人再作计议不迟。即使日后韩一坚持和离,她眼下向赵野闭口不提,并不能算撒谎理亏吧,那又何必多嘴,搬砖头砸自个儿脚?
假使赵野果真看在韩一份上,方才厚待她,那便这样吧,生活苦多乐少,得一晌安好是一晌,何必寻根究柢?
现下还能反悔,原婉然忖道,自己只须就坡下驴,顺着赵野的话说发恶梦,这个家便能保住了。
她心中转着这个念头,渐渐拿定主意,抬脸开口欲言,脸颊蹭过赵野衣衫,所有言语悉数冻结在胸中。
赵野已换过干净中衣,然而原婉然擦过衣衫,衣料微沙的触感不期然提醒她赵野另一件衣物——今日他出门穿着的直裰,上头护领留着一抹外头女子印下的艳红。
她的心缓缓沉下去,变冷变硬,终于咬咬牙,推开赵野。
“不是恶梦,是真的。”她奋力讲清每个字:“你大哥临走提过,我要走要留,等他回来再作决定,他这样说,是存了跟我和离的意思。他不要我了。”
赵野估摸原婉然话里的文章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便带她到床沿坐下,自己伸腿勾过床旁一只坐墩落座,与她促膝相对。
他缓缓抚摸他的小妻子顶心安抚,一会儿问道:“我回来一阵子了,这事你先前不提,为什么这时忽然开口?”
“我不是存心暪你,”原婉然慌忙摇手道:“实在直到今天才发觉你不乐意和我作夫妻。”她自觉话说偏了,赶紧解释,“这不是说你就该乐意和我在一块儿。”
赵野不在言语歧义上作研究,只问:“你打哪儿推断我不肯和你作夫妻?”
原婉然见问,胀红脸以指背摀唇,好半天蚊子般细哼:“你不跟我生孩子。”
“就凭这项?”
这项还不够吗?原婉然垂着小脑袋瓜,蔫蔫道:“当年你们兄弟冲着生子留后,紧赶慢赶成亲,那会子你便防着我怀上,回来也一样。一般夫妻不这样的。”她苦笑,“我想通了,起初你便看不上我,碍于你大哥,方才答应亲事,现今又把我带在身边。”
话既然说开了,她深吸口气,抬首正视赵野,“相公,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勉强跟我作夫妻,丈夫的本份一样没落下,还担风险教训蔡重,我很感激你。你待我好,我也该待你好,可怎么待你才算好,不归我说了算,要你自家以为好,才算真的好。如今我留在你身边只会碍事,便有千般好,也不好了。”
赵野看着他的小妻子沐在昏黄的灯光里,水灵秀丽,眸光清澄晶亮;纵然难掩感伤,小巧的鹅蛋脸一如往常,透出一股温柔纯洁的颜色。
他目不转睛凝注眼前人,缓缓开口,“你碍我什么事了?”
原婉然轻抿樱唇,低下头去,“你外头有意中人,嗯,就是在你护领上留下口脂的那位——啊。”
赵野伸手将她下巴一勾,与之对视,慵懒的眼睛起了一种猎人的锋利。
“刚刚你没打采,为的便是瞧见我衣上的口脂?”
原婉然老实颌首。
赵野眉稍眼角一点一滴渗出些微笑意,但那张形状优美的菱形唇说出一番话语,让原婉然笑不出来。
“婉婉,你该晓得,很多事看破不说破,大家还能凑和过日子;说破了,缘份便要尽了。”赵野说。
原婉然听了,眼泪便要冒上来,急忙咬舌尖,让疼痛转移心神,压下泪意。
赵野跟旁的女人两情相悦,才是一对,她不能为自己想有个家,便昧下良心棒打鸳鸯。
“不要紧,强扭的瓜不甜,”原婉然力持平静,甚至挤出一点笑,“你待我好,我能回报你的只有这个:让你跟你真正喜欢的姑娘在一块儿,过你真正乐意过的日子。你大哥回来,我自会和他交代。”
赵野见原婉然听了自己缘份尽了的话,笑容似是大方无谓,然而眸底泪光闪动,看上去比真哭了还凄凉。
他抬起拳头,虎口朝上照自己额心猛敲一记。
原婉然微睁双眸,拉住他的手,“相公,你做什么打自己?”难不成欢喜过头,失了常?
赵野并不应答,只道:“婉婉,你没想到,或许我跟外头那位不过玩玩儿,过后照样回家?”
原婉然很快摇头,“你这人有随便的本钱,其实并不随便。从前你大哥受伤,你留在翠水村教习武艺,多少姑娘媳妇亲近你,你待她们和气亲切,再多便没有了。到了京城,我细看着,你依然这么着,可知你并不轻易与女人牵扯。再说,你身手好,断不会容谁随便占你便宜,那个姑娘能近身同你亲热,你们的交情不一般。”
赵野闻言,唇角微扬,勾起妻子肩头发绺把玩,“两年前你心耳意神全在大哥身上,还能留意我受女人欢迎?”
“你走哪儿,那些姑娘媳妇便跟到哪儿,想不留心都难啊。”原婉然如实答道,又说:“总之,你跟外头那位姑娘不必顾忌我,我会尽快搬走。”
赵野笑意依然,随口问道:“回翠水村?”他问归问,却笃定原婉然只得翠水村可去,必然回那儿。
原婉然缓缓摇头,“将来你大哥回来,万一决定和离,我一样要找地方另过,不如眼下早作打算。不过……”她小心翼翼瞧赵野一眼,有些难为情,迟疑再叁,方才将刚刚回房苦思的盘算道出:“不过又得麻烦你了,京城你熟,劳你打听哪儿可以只赁一个房间,我独个儿住,地方越小越好,只要附近太平清净,其它无所谓。当然,我自己也会上绣庄探问。唔,还有,墨宝越长越大,我带牠赁房,房东怕要不答应,而且白日我去绣庄,牠困在房里可怜,放外头又不妥当,可不可以把牠寄养在你这儿,等我有法子赁上大点的住处再接牠走?”
赵野顿下玩弄发绺的手势,不笑了。
他的小妻子对于赁屋细节设想周到,显然去意坚定。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微沉。
原婉然以为赵野挂心自己安危,刻意轻快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出事。这两年你们不在,我都过来了,一个人过活并不难。”
她就差拍胸脯保证,但赵野一语不发,神情冷淡,那双眸子本来似笑非笑,如今也不似笑非笑了。
房里一片沉寂,赵野的异样令原婉然莫名心虚,“……这些安排哪里不妥当吗?”
“哪里都不妥当,”赵野捧住她的脸颊盯牢,没好气道:“你给我老实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原婉然闻言,绽出笑靥。
“相公,你的好意我不能领。”她语气坚定,“以后那姑娘嫁进来,我一个前妻留在这儿不膈应人家吗?我们叁人尴尬,邻居街坊也要说闲话。”猛地想起一事,她急急嘱咐,“你别告诉她墨宝是我带来的。”
赵野见她话里俨然和离大局已定,险些气笑了,双手照着捧住的小脸揉面团似搓弄。
“我有娘子了,要姑娘干么?”
原婉然不信,赵野衣上的口脂表露的可不像这回事。
赵野如何看不穿她心思,在那小脸捏了一把,“那口脂没什么,天香阁一个小妹妹使促狭印上的。我和那妮子发小情份是有,男女情事上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成亲以后,除了你,我没别的女人。”说完,他一瞬错愕。
他从来无意、并且不曾向任何人交代男女干系,这回竟对原婉然道出,而且做来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男人女人一个屋檐下处久了,便渐渐像夫妻样子了。赵野自嘲,向原婉然说道:“既然提起这话茬儿,爽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婉婉,我确实无意成亲,子嗣也能则。”
原婉然得知赵野在外并无相好,纯系误会,心头大石逐渐卸了下来,顺带冒出一丝希望:或许其它事亦是误会,这个家还保得住。及至赵野坦承无意成家生子,她面孔失色,不由往后微一瑟缩。
赵野明知她跑不掉,仍旧不由自主实时倾身抓住她双肘。“听我说完。”
原婉然咬咬下唇,半晌鼓起勇气,抬头迎受丈夫迫来的视线。
赵野双手滑至她的手腕轻握不放,接着道:“这事得打从前说起,那年……”蓦地他思及深恶痛绝的事物,眉头深锁,半晌方说:“那年生我的那女人还在,义父——大哥的父亲,头一次出现在天香阁,一来便找她。他们两人似乎有些渊源,不过义父不提,我也不问,那女人的事与我无干。”
他又说:“义父并不轻贱我是私孩子,待我十分客气。他老人家临终前千叮万嘱,让大哥和我务必成家生子、传宗接代。大哥不急着议亲,我则逍遥自在惯了,一早立定主意一辈子打光棍,终身大事便都不曾办。后来起战争,征兵令下来,大哥这才谈婚事。我对义父的话斟酌着听,至于大哥的话——婉婉,你记得大哥胸口有道疤吗?”
原婉然不防赵野话锋一转,但无须多想,便即点头,“嗯,那道疤对穿前胸后背。”韩一身上伤痕累累,就属它最凶险。
“那道疤原该长在我身上,是大哥挡下了。”赵野平静道:“跟我称兄道弟的人很多,肯以命相护的就大哥一个,别说他要我成亲,要命也行。”他语气轻淡,原婉然想不出言语形容,但凭直觉品出那份轻,是“举重若轻”的轻。
赵野又道:“至于不要孩子,跟你无关,问题在我。我不知源自哪个男人的血,生我的那个女人……毒过蛇蝎,这等血脉何必延续?大哥不同,他一家光明宽厚,当初我筹划和你圆房以后,找借口让大哥和你继续同床。”他的目光落在原婉然额心那道触壁痕印,伸手轻抚,“对你,我失算了。”
原婉然听出他声音底下含露歉意,温声道:“那件事不怪你,我们都是苦主。反正我也咬了你一口,两清啦。”
“好婉婉,”赵野低声笑唤,重拾话头,“婉婉,尽管我总将水射在外头,或许你依然会怀上。男女交合时,男子撤出太慢,流出水虽然少,女子仍有可能受孕。”
原婉然吃惊,“你不要孩子,万一怀上……”她双手护住小腹,彷佛里头已有了小生命。
“生下来,”赵野按在她手上,追加一句:“假如你愿意。”
原婉然迷糊了,“为什么问我愿不愿意?”在她周遭,男女做了夫妻便理所当然生儿育女,从未听过丈夫询问妻子是否有意生养。
“比起为我,你应该更想替大哥生孩子。”赵野坦然道。
原婉然教丈夫道破心思,赧然低眸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介意这个,你也别放在心上。”赵野勾她下巴,让她转面相对,“你钟情大哥,我则厌恶自身血脉,以为避子之举对彼此都好,无须多言,便不曾明说,怪我疏忽,惹你误会。”
原婉然暗忖赵野既然不要孩子,与其自己怀上生下来,让他当成责任善后,不如杜绝受孕机会,因问道:“相公,难道没有其它更牢靠的避子方吗?”
“最妥当的法子便是不同床,”赵野停顿剎那,深深看进原婉然眼底,“可是我忍不住不碰你。”
赵野说后半句时,其实不带调情意味,只是心无旁鹜盯着她,正经述事,原婉然却忽然不自在起来,耳根发辣,手脚不知往哪儿安放为好,很勉强才能听清丈夫话声:“其他如避子汤,是药叁分毒,要损及你身子,一样不可行。”
“嗯嗯,我省得了。”原婉然只能胡乱应道,手按在胸口,能感觉腔子里头那颗心噗噗乱跳。
“接你进京前我考虑过了,假使刻意避子,你还是怀上了,定是我们跟那孩子有缘,你愿意的话,就生下来,我们一块儿好好养育他。”赵野神色逐渐柔和,“其实我喜欢孩子,如果是你的孩子,会更喜欢。你生得可爱,性情可爱,生养出的孩子一定也很可爱。只是,我更希望你怀上大哥的孩子。”
原婉然听闻丈夫夸赞自己,忍不住羞涩微笑,听到末了,笑里渗入苦味。
“你大哥透口风让我走人了。”
赵野缓缓道:“大哥未必真心让你走,他看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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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来这周有意争取更新两章,不过写着写着,这章家常爆字数,下章的部份有些地方不完善,必须延了。
下章如果没爆字数,情节能按预计进度走到,韩一会露一下下面,真的是一下下,怕让大家失望,所以先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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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 第四十六章:妳还有我
“相公,你因为他护我受伤,才这么说吗?”原婉然疑道。
“大哥护你受伤,是其一;其二,大哥告诉你‘迎刃而上’四字。”赵野道。
赵野这一说,提醒了原婉然,当时韩一受伤,料到赵野要为此找她麻烦,便交代她“迎刃而上”四字,当赵野冲她撒火,这四字果然镇住他。
“那四字讲的便是他替我挨刀。”赵野道:“彼时我的对头用匕首由后背捅大哥,大哥一见自己前胸露出刀尖,立时往后迎上刀刃,让匕首尽根没入他后背。”
原婉然摀住嘴,低呼出声。
赵野轻抚她臂膀安抚,“大哥事后说,刀刃已将他捅了对穿,若是胡乱挣扎,拔不出刀刃,反倒要拉出更大伤口,倒不如笔直靠后,迎刃而上,至多刀刃更突出前胸。还有一件,匕首扎在他胸口要害,刀柄却握在对头手里,万一那厮捉紧工夫扭转刀刃,搅动伤处,他性命难保。因此上,大哥凑向刀刃贴近那厮,拿后脑勺槌击对方脸心。那厮撞断鼻梁,吃痛松开匕首,大哥便脱离他掌控。”
或许当时情状太过凶险,时过境迁了,赵野说起照旧面色阴晦,原婉然首次听闻,亦是冷汗涔涔。
赵野说:“大哥为我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向来只字不提,他让你转告‘迎刃而上’,是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用恩情弹压我。婉婉,大哥懂我,晓得只要让你打着他的名义,不拘说什么,我都会先停手,但他为了彻底保你安然无恙,不惜搬出旧事。他这么做,对你情份不论多少,总之肯定上心。他这个人看似冷淡,其实不过心思心事藏得深,之所以提起和离,八成以为这么做对你好。”
原婉然听得呆了,韩一临走留下的只字词组,曾经让她多少夜里辗转难眠,好容易到今天心如止水了,赵野又翻出与她猜度截然不同的说法,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梳理。
她心头浑沌一片,赵野那边淡淡道:“当真大哥与你和离,你还有我。”
这话每个字原婉然都懂,可由赵野说出,她便一头雾水了。
按字面想去,赵野此话当可作“还有我这个丈夫”解,然而他刚刚吐露独身初衷,前言与后语便自相矛盾。再者,赵野发话口气甚是平常,不似谈论终身大事,原婉然因此迟迟拿不准他真意。
赵野便又说:“不管大哥要不要你,你和我,照样作夫妻。”
原婉然听明白了,却依旧迟疑,“你说你逍遥自在惯了的……”
“跟你在一块儿,我一样逍遥自在。”赵野捏捏她脸颊,“况且你走了,大哥定要依义父遣言让我再娶,一娶再娶多事,再找个像你这样不招人烦的也难,爽性一客不烦二主,就你了。”
原婉然紧盯赵野打量,尽管他语带戏谑,神情却郑重,一点不像诓人。不过为求十二万分稳当,她使劲捏自己大腿,腿上实时真真切切一阵疼。
至此她信了,赵野愿意跟她长久生活。他跟随韩一安排娶她,但不会因为韩一和离便离开她。
这个家保住了!
“我好欢喜。”她欢呼,跳起身抱住赵野。
她这一抱势头猛,扑得赵野往后微仰,又紧紧搂住人不放。当下她心花怒放未曾留意不妥,过阵子回神,耳根便辣了。
她拥抱时自家站着,赵野却是坐着,一搂之下,刚好将赵野的脸摁在自己胸脯上,两下里皮肉依贴密不透风。
两人团聚后,赵野没少在她胸上下工夫,然而都发生在行房时候,也从不是她将人的脸死死揿进胸间。
原婉然松开赵野,没脸看他什么表情,眼望地下讪讪陪笑。
“相公,我回房了,你早些安置。”说完,一溜烟溜到门口。
她拉开房门,才启出一道门缝,后方便笼来暗影,一只长臂掠过她按上门扇,砰地将门关严。
她吓了一跳,来不及回身相看,人已教赵野扳过来抵住门扇。
“再笑一次。”赵野说,高大身躯挪移位置,似乎刻意让房内灯光照清她。
“相公?”
“再笑一次。”他听上去有些急迫,并且十分坚持。
原婉然莫名其妙,到底依言牵动嘴角笑了笑,笑靥虽甜,却是茫茫然。
完全不是刚刚那回事,赵野略觉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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