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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低糖海苔饼
那天晚上,宁连城有应酬,还没有回家,青树哄着女儿睡觉,然后回到卧室躺下,睡不着,她起身走到卧室外的露台上,晚风清凉,星辰无语,远处树影间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明明灭灭,青树静静看了一会儿,这尘世如此清寂如此热闹。
她叹口气,却不知这口气是沉重还是轻松,然后起身去书房拿了手提,仍去了露台,开机,登录邮箱。
那时她申请的是10g的容量,可现下登录却被系统警告:您的邮箱容量已满,请立即升级。
青树点了升级,一小会儿的等待升级后,她重新进入邮箱。
未读邮件里密密麻麻列出一长串发件人的地址和主题,均是整齐地一致,from mr. white, to my white.
这个邮箱,她已很久未用,可她竟还记得,她和纪远东恋爱后双双注册了电邮,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特意要在这些名称上亲密,她还记得那时纪远东建议的是“mr.ji”和“my ji”,可她嫌太难听,硬拗着他跟她姓了。
她竟一直都记得。
青树一页一页地翻,纪远东给她写了300多页的邮件,每页25封邮件。
那些日期密密排下来,从他们分手的那天开始,最前面的几十封,青树在最初的那些日子曾试图打开,可是那时实在惨痛,她除了恨和绝望,根本不给纪远东任何机会,那些信件,一直都是未读状态,她以为,他会放弃,可是今天自己为什么又登录上来了呢?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却是笃定的?
她点开第一封。
五年前的纪远东双手冰冷,在键盘上敲下“青树”,眼泪突然间就掉了下来,他知道,他是失去她了,他想去抱她,可她竟然吐了,她说,“纪远东,你真让我恶心。”
纪远东敲了几个字,又按下backspace,再写,再backspace,反反复复,天色竟渐渐亮了,凌晨5点,他点了发送。
“青树,求你!”
五年后的她,自然不知这瘳瘳数字,是怎样写出来的,只是当一切已成往事的时候,她在这样的星夜,回首仍觉凄惶。
青树一封封地看下去,纪远东的心情,纪远东的解释,纪远东的无奈和绝望,一点点弥漫过来,再看看后来的日期,他已出了国,信里也不再提及两人旧事,只约略说着自己的生活,再问她好或不好,有时一天几封,有时很多天才发一封,青树看了一小半,纪远东的语气,像久未谋面的老友,她的心情因他讲的事情而轻松或忧愁,从他的叙述里,青树渐渐熟悉了不在身边的他的一切。
后来宁连城回来了,见她不在卧室,到处找,青树听见动静,便应了一声,他走到露台,见她正合上手提, “怎么这么晚了还玩电脑?等我吗?”
青树把电脑放到卧室里的沙发上,转身却被他围住,满嘴的酒气就要往她嘴里送,青树躲了半天仍被逮住,酒精味填了满嘴。
待被放开,自己似乎也醺着了,那酒气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舔着她的唇,一下一下,又吞进自己嘴里吮吸,青树渐软,只攀着他,双手环在他颈后低低地哼着,穿在身上的衣服本是睡袍,很轻易地便被扒下,他把她压在尾榻上亲着揉着,下身早硬了,伸手欲扯她的内裤,青树不让,“去洗澡……臭死了。”
他想来硬的,青树只伸手缓缓扯着他的领带,亲亲他的下巴,软软说一句——“去洗澡啦……”他便跟着软了,去了浴室,再出来时她已上了床,安安静静蜷在床的一边,他上了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吻着。
青树本在想事情,也被他很快撩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身上的人弄得一干二净,两人没有过多废话,直奔主题,在昏暗中沉默而热烈地莋爱,腿间濡湿的□声时而沉重时而激烈,肢体交缠成结,似乎再也无法分开。
他射出后瘫在她身上,身子沉沉地压住她,青树抬起手摸上他的背,轻轻抚慰,她知道他喜欢这样,每次她这样他就舒服得直叹气。
双手摩挲着,从颈肩到腰部,再到到臀,再往下,她就不肯了。
他笑着,翻身,拿着床头的纸巾擦两人腿间的液体,刚刚做得太激烈,套子竟然坏了,他的□从她体内流出来,想起她和他之前商量过关于孩子的事,怕她又和自己闹,便装着一切正常地继续擦拭着……反正她被自己弄成那样软趴趴的样子,什么都看不见,再说,也没那么准的事不是吗?
这一场性事下来,青树哪还有精力胡思乱想,整个人昏昏欲睡,窝在宁连城怀里,他和她低声轻聊,近一年倒常这样,也没什么重要内容,不过一些日常琐事,问她白天做了些什么,远澜有没有闹人,最近想不想出去玩等等。
青树照常一一懒懒应着,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和她聊天,倒不如说是催眠,基本话没到一半就昏睡进他又低又轻的声音里了。
夜里却做梦了,乱七八糟,有的事情似乎曾经发生,有的却未曾有过丝毫印象,无数人影和事情纷至沓来,青树被一阵摇晃惊醒,急急地喘气,宁连城半起身,抚着她汗湿的额,“作恶梦了?”
青树想回忆一下梦的内容,竟然想不起丝毫,只是心房突突突地颤动,十分难受。
“要不要喝水?”他问她。
青树嗯了一声,他下床去倒水,青树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气息和心跳才略略稳了些,宁连城看她重新躺进自己怀里,眉却一直舒展不开,刚刚她又哭又闹地推他,哭腔喊着,“你走开!,你走开!你走开——”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第二日他去上班,她送女儿上学,回来后整理了一下屋里的东西,时间一下子空了起来,也许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画室里那张画,也许她可以打个电话找宋桐语出来聊天,也许她应该找她的丈夫吃个午饭……无数个也许在她心里过场,可青树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扔在沙发上的手提……也许,她可以把信看完,她只是……想替那个人找到孩子的父亲而已,是这样的吧?
青树提着手提下楼,婆婆和阮连澄坐在客厅闲聊,看见她要出门的样子,便问了一下。
“噢……宋桐语说找我有些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妈。”
阮新琴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点”,便让她去了。
青树把电脑放到副驾座上,发动车子,她下意识地撒了个谎,原因不明,青树又看了一眼电脑,似乎并没有撒谎的必要啊。
这个城市的starbuck比比皆是,青树找了个最近的,停好车,走进去随便点了杯咖啡,找个有网线的桌子,插上,登录邮箱。
一个下午看得双眼酸涩,再抬头时天色已有些暗了,青树站起身,把电脑塞进包里,走出咖啡馆。
回家时正好赶上晚餐,阮新琴招呼她坐下,顺便说了句,“怎么出去不带手机呢?连城找不到你又打到家里,幸亏我告诉他你去你同学那了,要不可要急死他。”
青树心里咯噔一声,“我……我忘记带了……他,他有什么事?”
“噢,忘了就忘了,没啥大事,叫你出去吃饭的。”
青树低头用餐,心里忐忑难安,一顿饭吃得一点滋味也没有,好不容易公公婆婆都吃完了,她告退上楼,一进屋里就看见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是宁连城的,还有一个是宋桐语的,一看到宋桐语的号码,她就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
叹口气回拨给宋桐语,响了几声就接了,青树不跟她废话,直奔主题,“他说什么了?”
“什么他呀?”
宋桐语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装不懂,青树牙痒,“……我老公啦!”
宋桐语顿了一下,叹到,“唉……不是你运气不好,也不是我笨,怪就怪在你老公太阴险了,他开口就叫我把电话给你,我哪反应得过来啊!不过……你该不会……该不会出墙了吧?”
“说什么呢!不是那么回事,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啊,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难不成她连撒个谎的自由也没有了?想到这,青树的底气足了些,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想打个电话给他,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这个谎撒了就是撒了,她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而且,也没有任何人从中受到伤害,她这样巴巴地打过去,倒真成了心虚了。
他很晚才回,估计又是应酬,青树今晚睡得浅,屋里稍有点动静她就醒过来,她闭着眼睛,听见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响了几遍,消失在浴室里,然后又出来,顶着一身热气钻进被窝,抱着她用鼻子磨了磨她的颈后,亲了几下,呼吸渐稳。
他睡了,一切如常。
第二日青树早起,他还在睡,她看着镜子乌黑的眼圈,头也痛起来。
第 44 章
其实这一天是周末,不用早起送女儿上学,可是青树心里有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用清水拍了拍脸,有点昏沉的头总算清醒了一些,洗漱完毕后走进房里,宁连城已经换了姿势,趴在床上睡得深沉,薄薄的被子滑在腰上,露出上身宽阔的肩背,天气已有些凉了,屋里也没开暖气,他就这么睡着也不觉得冷。
青树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拉拉,突然腰上被一抱,她“哎呀”一声轻叫,一下子跌趴在他身上,宁连城的脸埋在枕上,低低的笑声隐约传出来,青树捶了他一下,“差点吓着我!”
他不说话,笑声渐悄,双臂却越收越紧,脸也慢慢蹭过去,抵在青树的腹间,缓慢而温存地厮摩,像个寻求母亲温热气息的孩子,男人有时候是这样的,再强硬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也愿意偶尔温顺一下,姑且……也能称作“撒娇”?
青树第一反应便是去摸他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他每次生病便会这样,爱腻着她,睡着时喜欢往她怀里钻,而非平日里大男子气概十足地揽着她,青树起初十分不习惯这样示弱的他,后来生活久了,也稍稍摸清楚了男人的这一点心理——约摸是找个依赖,找个避风港湾的心理吧,不过,她……能成为他的依靠?也许是自己托大了。
这么怔怔地想着,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重新睡着了,青树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动,只好伸手从背后拿下他的手,他不安稳地嗯了一声,似又要醒来,青树蹲下来,侧着脸,轻轻吻一下他的眉心,下唇触到他的鼻梁,竟忍不住一路轻轻地吻下去,从前未曾注意,只知道他的鼻子又高又挺,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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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硬,嘴唇很软,下巴不再一丝不苟地紧绷着了,其实他的面部轮阔十分清爽,言情一点地说,应该是“俊朗”,只是他平素为人太过强硬,大家反而忽略了他的相貌,就拿她自己来说,自己初次直视他的眼睛时,也被那一对单眼皮里的寒气冻得汗毛直立……青树抬头,见他唇角含笑,面容渐渐安详,轻声说,“再睡睡,过会儿我叫你。”
他若有若无应了一声。
青树轻轻带上门,走到女儿房间,宁远澜睡得正high,一只腿搁在外面,小肚皮也露出来,青树给她盖好,走出去。
天色尚早,整个宅院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和屋外的花园有隐约的声响,青树走到外面,家里的园丁正轻手轻脚地给花草洒水,青树道了声早,绕过湿漉漉的青石小径,一路缓行,早晨的空气带着薄薄的凉意,却十分清新,青树深深地呼吸,那份清凉直贯胸臆,舒服极度了,她回头看看,宁家大屋渐隐于枝梢林叶间,这一片地是宁家祖传的基业,占地极广,经过数代的整治和管理,整片景观极尽奇巧,人工痕迹却不明显,有真正的大家底蕴,似乎每一棵树,每一堆花,每一片密林草地,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故事。青树不太喜欢呆在屋内,平日里常夹着画板到这些人烟稀灭的地方,找一个角落,一坐便是一天。
穿过一片林地,便有水气轻拂脸上,眼前是一片浩大的湖泊,远处帆影点点,湖面上有晨起的白鸟展开双翅三三两两掠过,湖那边青山如黛,在晨雾中飘渺沉静,偶有鸟儿的鸣叫声隐约传来,不知是来自湖面还是山间……一切都是宁静祥和的,她记得宁连城第一次带她过来的时候,她那时心情很不好,可看了这一片风光也不由得呆了,她静立半晌,似是自言自语,“好安静……怎么这么安静……”她自小便生活在城市,后来远道求学也不过是从一个闹市转辗到另外一个闹市,旅游时曾经到过的所谓深山古刹或是幽林民宿,也早因为越来越多的开发项目而日渐暄闹起来,眼前这样清幽宁静的场所,竟从未见过。
“这是私人水域,平日也就是家人来钓个鱼,玩一下,所以显得有些冷清。”宁连城这样解释。
青树原不想与他多作交谈,可是实在震惊,“私……私人水域?”
“嗯,祖上传下来的,和东面的海,南面的河运航道,都是相连的。”
青树仍有些木呆呆的,低喃着,“你家……真有钱……”她知道他们宁氏一族家门显赫,可是拥有这样大一片简直望不到尽头的水域,在现在这样一个集体国有制占主导地位的国家,除了惊人的财富之外,还得要怎样的权势才能代代相承下去?
青树看着湖面,轻轻咦了一声,她有个问题想不通,可是却不想再问他。宁连城却听见了,等了半天却她却没有动静,只好主动引她说话,“怎么了?”
青树本不欲理他,到底年纪浅,仍然压不住好奇,指着远处的点点白帆,“那也是你家的人吗?”
宁连城看了一眼,“不是……那边太远,大概是附近的游客或是渔民。”
“这样也可以吗?”
他笑,“当然可以,那边是个度假村,你看到的那一片,是专门开放给游客的。”
不用说,那度假村肯定也是他们家的,青树收回目光,没有再傻傻地问下去,低头时却惊觉自己似乎和他说了太多的话,便紧闭了嘴,任他怎么引哄,也不肯多说了,只问一句,答一句,好在他不觉得无聊,似乎有大把的时间,任那些尴尬的沉默轻轻溜走。
后来他常带她来,有时纯粹散步过来,有时候带她来钓鱼,有时她过来写生,他寻过来,在她身边一躺便是一个下午。
things ge.青树想起女儿这几天一直有事没事就念叨的刚学的英文,原来所有的语言都一样,三两个字句,便是一生。
岸边有一棵百余年的柳树,柳枝本生稀疏,可是这个柳树因年岁久长,枝丫繁植,虽是初秋时节,树叶枝条仍茂盛异常,柔软的枝条拂来拂去,像无数双温柔的手,青树挥去树下长长木椅上的枯叶,坐下来,一会儿渐觉视线沉重,眼睛眯了眯,斜身缓缓歪到椅面上,静静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冗长,醒来时阳光星星点点点透过叶隙射到身上脸上,暖洋洋的,青树懒懒地叹口气,突然惊觉,暗道一声糟,赶紧坐起来,身上竟滑下一件衣服,她咦了一声,是宁连城的外套,抬头四处看看,他正倚在柳树粗大的树干旁,低头朝她笑呢。
电——闪——电——鸣——!!!
饼干又开雷啦……亲们记得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啊——怎么样,宁老大有钱吧!
第 45 章
这一觉睡得冗长,醒来时阳光星星点点点透过叶隙射到身上脸上,暖洋洋的,青树懒懒地叹口气,突然惊觉,暗道一声糟,赶紧坐起来,身上竟滑下一件衣服,她咦了一声,是宁连城的外套,抬头四处看看,他正倚在柳树粗大的树干旁,低头朝她笑呢。
“哎,怎么不叫我啊?”青树看看那日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等你叫醒我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过来睡懒觉。”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捏捏她睡得红红的脸,“跑这么远,害我一顿找。”
“啊……找我啦?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原来就想坐坐就回去的。”青树歪歪脖子,椅子上到底太硬了,睡得脖子又麻又疼,见他只穿了件短黑t,便把手上的衣服披在他肩上,“冷不冷啊?叫醒我不就好了。”
他揽住她,“你以为我没叫啊?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我唤了两声都没醒。”
青树不说话了,人还有些倦倦的靠在他肩上,手摸摸他□在外面的胳膊,没觉得凉,他身体素质很好,又常运动,估计也冻不到什么,凑过去看他腕上的表,“这么晚了?我怎么睡这么久?”
“都说了你像猪了还问这么多……哎!”
青树松开拧在他腰上的手,“就这一次而已,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唉,都快吃中饭了,回去吧。”
青树起身,要拉他起来,反被他重新拉下去,这回坐到了他腿上,“急什么,还没到时候呢,一会儿再回去。”
“干嘛……”
他不说话,把她侧过来,只是抱着她,青树像一个缩在妈妈怀抱的小小婴儿,仰着脸,两人看着看着,他慢慢低头,和她亲吻。
不像平时那样,没那么多的激情和欲望,两人只是亲密地这儿亲亲那儿啄啄,碰碰脸蹭蹭鼻子,或者轻轻咬着对方的嘴唇,说是男女之间的亲吻,其实更像小动物的玩闹嬉戏,青树喜欢这样不涉及□的嬉闹,轻微的笑声渐渐从两人唇齿间泄出来。
可是闹着闹着他的声音就重了,舌头钻进她嘴里翻绞吸吮,青树怕他在外面乱来,不敢再撩拨,他抱着她吻了一会儿,总算慢慢歇下来,青树赶紧低下头,把脸埋到他颈窝。
宁连城轻吻一下她露在外面的嘴角,“怕什么,还能吃了你?”
青树不讲话,心想那可不一定。
等他气息平定了,青树欲拉他走,却听他说,“你是不是有心事?这几天,你都没睡好,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
青树看着他,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有难以错辨的温柔和意味不明的冷芒,还有许许多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青树想,若是从前,被他这样看着,自己一定会吓得胆都裂了,可是如今,他竟然用这样近似于哀求的口吻问她的心事,他对她来说虽然仍显深奥,但……她却也渐渐明白了一些。
青树想,我是不是能忘记所有的事?我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你?
他见她沉静地看着自己,眼波纹丝不动,黑色的瞳仁幽如深潭,那里面明明蓄着这世间最清澈的泉水,却因为太深,怎么也看不到底,他苦涩地想,自己竟从未读懂过她,她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年月里,是慢慢长大了,可是这潭幽泓,也越发深邃了,他知道,那潭底的东西,是毒药也是解药,他日思夜寐,辗转反侧,却不敢冒然查探,他怕自己用尽力气跳下去以后,等待他的是致命的毒,凌迟的痛。
他眼里的矛盾和痛楚越来越多,青树竟不忍再看下去了,她叹口气,“你别……你别乱想,我只是有点烦心。”
“为什么?”他凝神静气。
青树想了一下,“我想,我知道远……”她的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宁连城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本来四周就静,两人之间的交谈也都是轻言缓语,因此就显得这个铃声特别刺耳,青树心中一跳,见宁连城拿出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难看起来,连接反问了好几句“什么!”,“妈,你别慌,急救打了没?好,好……我马上到!”
关了电话就拉着青树起来,“快回去,家里出事了!”
青树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到了,他一向沉着冷静的,这样难看的脸色从未见过,再听他说家里出事了,青树声音都颤了,“出什么事?爸妈还是……远澜?”
他看了她一眼,“是连澄,快走!”拉着她的手就跑。
一路上他的步伐迈得又急又大,青树勉强跟着,他是经常运动的,她却是个懒人,平时顶多带女儿小打小闹地跑个步,哪里能负荷他的速度,眼看胸腔里像快要爆炸似地痛得喘不过气,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停下来,“你慢点走,我先过去。”
青树点点头。
她……她是怎么了?
青树看着宁连城很快消失在小路转角,一路想着,不会是肚子里出什么事了吧?
她对她虽无好感,但也并不希望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想到自己怀远澜时差点流掉,心头便是一紧,便赶紧往回跑。
远远便见大宅前人声杂乱,青树刚靠近,就见宁连城抱出一人,从大门口冲了出来,婆婆抚着心口,脸色煞白跟在后面,青树怕老人出事,敢紧上去搀着,“妈!”
阮新琴见是媳妇,一把眼泪突然掉下来,“青树,连澄流了好多血……”
青树心里一沉,看着宁连城怀里的人,已然没了意识,她身上的浅灰色罩裙被大片血污浸染,宁连城的衣服上也是,救护车还没来,他上了自家司机早开过来的车子,阮新琴摇摇晃晃地也要上车,被他拦住了,“妈,没事的,你别担心,连澄没事!你等会儿再过来,我到了打电话。”阮新琴被儿子镇定的语气安抚住了,又看向母亲身边的脸色苍白青树,“照顾好妈,别让她吓着。”青树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小心,我们就过来。”
宁连城也点点头,“等我电话。”车子绝尘而去。
青树紧握着婆婆冰凉的手,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不经吓,现下脸色灰白,青树赶紧把她扶进客厅坐下,叫家里阿姨拿药过来。
“妈……您别自己吓自己,连澄肯定没事的妈,妈,您别怕……”青树怕她出事,只按照宁连城的嘱咐不停安慰着,阮新琴吃了药,又听到儿媳语气肯定的宽慰,脸色渐渐缓过来,只是女儿刚刚人事不省,又流了那么大一摊血,哪能不担心,她知道,她的小外孙,大概是没了,可眼下只希望女儿平安无事,其它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终于家里的电话响起,青树赶紧接了,“喂!是连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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