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事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发光的房子
“我只是提出一种假设,假设哎,你不是学数学的吗?又不是真的。”林念恩玩着他的手指,也不回头,也不看他的眼睛。
池彦觉得不太对劲,把怀里的人转过来,林念恩被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的发毛,她叹了口气,圈上他的脖子,&
我的意思是你别想把我甩掉,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池彦笑得粲然,&
那假设不成立,我也不会放手。&
林念恩埋头在他怀里,池彦感觉她今天确实情绪不佳,可能是她来例假的缘故,她有跟自己讲过女生经期和各种看似没有关联事情的个中联系。
他缓慢轻抚她的脊背,却没成想这个人从他怀里开始解他的扣子,他里面还有个t恤,而她左闻闻右闻闻,然后抬起头来审判:&
池彦,你又抽烟了。&
池彦神情有点尴尬,他洗了手、嚼了薄荷糖、还换了外面衣服,虽然他确实是有讲咳嗽见好的这一周不抽烟。
&
你每次接到那位医生的电话,就要抽烟。&
她向来观察细致。
池彦感受到自己的眉毛、眉心换来被她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缓慢开口,&
是你...父亲那边?&
,她害怕是不好的事情,但又不想出口。
池彦完全明白,他摇头,&
是好的结果。&
标题全都瞎起。
很早的事情 欺骗
“昨晚休息得好吗?”新交班的护工清早过来询问,见病人醒了,便把病人床板微摇起来。
面前人凛着眼光,微微抿唇点头,也断不出是怎么样的情绪。
护工又觉得屋内光线有点暗,走过去就要拉开纱帘。
“先关着吧。”门口传来声音,“麻烦您了。”陆海明接着对护工说。护工走后,他却去将那帘子径直拉开了,彷佛之前落的是废话。
回头果然就看着李庭彦紧紧闭上看出来不是多愉悦的眉目,但他怎样难受也不会说出口,就像前天腿明明已经撑不住了却忍着疼不说,现在只能在床上躺了两天。“多晒点儿太阳,利于恢复。”只有说这话他才能听。
李庭彦新调的病房位置好,周围景致也好,这里面的设施更不用说,找来的贴身护工也都是男性,无一例外都费了不少心思。
陆海明把电视机打开了,调到新闻台,又在床边白色桌子上,打开了带来的保温杯,浓郁骨汤飘香。
“关了吧,乱。”
清早第一句话,自他醒来每天如出一辙。
陆海明很好说话的就关了电视,递过去碗给他,他也好好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吞。
“你每天不想看电视,我还每天开,你喝了这汤十多天了吧,我光闻着都想吐,你不难受?就不愿意说话?费嗓子?”
“嗯。”
陆海明在局里发过的火全都在他这儿折回来了,他说不动了,咽了口气,“侯子在下面等着,你要想见,我就让他上来,你要不想见...”
李庭彦猛然抬眼看向窗外,虽然这个视角什么都看不到。
陆海明心里亦然难言,不知道他这个犹豫良久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好的。
“你们有二十几年没见了吧,他哭了笑笑了哭的。”
“听说你没死之后。”
侯钲在下面等得都出汗了,早已过不惑之年,这些年再穷凶极恶的场面他是一根眉毛也没抖过的,进了门之后,看见那个活生生的人,才有他兄弟又回来了的真正实感。
陆海明退出病房,隔着门看着侯钲满目通红,积蓄着泪握着李庭彦的手,悲恸狂喜交织,被握着手的人亦是,尽管他忍着。
“行了。”良久,李庭彦拂了拂手。
侯钲抬起头来,用手掌囫囵摸了摸脸上的水,几乎是狠狠地:“我就信,我就说的,你不可能那么早死。”
李庭彦轻笑了声,“算是死过一次了。”
侯钲心绪纠缠,“两年前你回北城收网周昊天的时候,我正好就差那两个月去县里调休,回来局里就有小话,当时我不敢相信,后来陆队带我来,那时候你还没醒…”
李庭彦听到侯钲谈起来那个名字,眼里又升起一道雾,阴鹜非常。
侯钲察觉到,心里亦是恨极怒极,“好在他终于被正法,被你正法,我只恨当时我不在北城,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不会让他伤你。”
只要是李庭彦一有凝视的眼神,他眼框那道黑线就折迭堆积成一条极细密的、彷佛幽黑的边界,颇为瘆人。
侯钲多年未见他,一时还是难免不适,尤其是在他问问题的时候。李庭彦问他周昊天被捕之后有没有交代收网前两日去了哪儿。
侯钲仿佛是想了一想,说这案件他当然是不能更关注,周昊天这个名字从他们成为警察那一刻起就是深深刻在黑榜上的人,“他不敢在监控里面出现,都是一些老城区当时还没整顿的旅店、网吧什么的,最后才去了那个筒子楼。”
李庭彦听完暮地垂下眼,又听着侯钲问,“阿彦,你这眼睛是?”
“我这些年变成的那个人,眼上有这种样式的。”他没睁眼面无表情地回答。
又听到“阿彦,你确实变了好多”。
李庭彦笑了笑,真心勾唇,真心的上翘漏出他嘴角一边的笑涡,睁开眼睛望向侯钲,眼上的黑线因为笑意也陡然少了威慑感。
“侯子,可你一点变,说谎还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五月的天侯钲瞬时发凉,往深了去看,才明白他变的地方到底在哪,笑是笑,可眼里再没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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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恩好容易才回趟宿舍,下午五点的光景,宿舍里窗帘紧闭,幽黑一片,她走到陆影身后,陆影正带着耳机不知道在专注看什么。
林念恩把头凑过去,结结实实吓了陆影一跳,捂着胸口要揍林念恩。
“你怎么还在看这个?”林念恩看清屏幕,发现陆影又翻到外网上在看没删减的breaking bad,绝命毒师,她怎么记得陆影大一就看过这个。
“这个好几季呢。”
“哦,你不是说这个不吓人吗。”林念恩坐到自己久违的椅子上。
“小姐,我是被你吓到了好吗。”陆影大无语。
“我是昨天宿舍聊起来前两年那事,把我瘆到了,才想起来又重温一遍,这男主不也是个学化学的嘛。”
“什么事?”林念恩扯开行李箱,准备带几件衣服。
“你这混蛋,谈了恋爱完全就脱离我们仨了是吧。”陆影给她翻白眼,“昨晚我在群里发的那东西你没看见?”
“喔,你转的那个豆瓣链接吗,拜托,我看标题就不敢点进去好不好,吓人你也别给我说了,我不听。”昨晚她们宿舍群里闹腾得很,起始是因为一个豆瓣的帖子,名字是什么“揭秘,手脚发麻”,大晚上谁会看啊,尤其对于林念恩而言,她和一切带有恐怖元素的东西都要八丈远。
偏偏宿舍里其他叁个人都大胆,尤其是陆影,解压方式是看鬼故事,林念恩每次缩在被子里带着耳机不听不听的样子估计是让她更兴奋。
“哎呦喂,一点儿也不吓人。”
“你哪次不这么说?”林念恩瞪她。
“真的,我就是没想过美剧里才能发生的事,居然有真实的案例。”陆影靠在衣柜上,“那个帖子就是讲的两叁年前发生的,一个辍学的化学博士居然是毒枭!”
见林念恩一脸难言的表情,陆影说:“就在北城啊,你没听过吗?算起来你那会应该在高考吧,可能没功夫管。不过估计也是封锁消息,毕竟不利于社会稳定。”
林念恩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啊,你说的一套一套的,什么化学博士?”
陆影开始人工给她讲那个帖子,“那男的叫…,叫什么来着,对,周昊天,二十多年前是藤校的化学博士哎,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开除了,回国就开始报复社会,在云南那边制毒、贩毒。”
“警方和他周旋好多年,这个人特别高智谨慎,他自己不沾毒,但用毒控制手下人。你想一个搞技术的居然能十年二十年的混成个头头,肯定是很有手段。而且据说他其实是北城人,他叁年前回来,以北城为圆心,在国内市场上炮制一种新型毒品,特别猖狂。”
陆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讲:“听说他之所以能这么逍遥法外这么些年,是因为有…线人。”
林念恩还真的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难以想象她在学校认真晚自习的时候,不知道夜幕降临后北城哪条街道还涌动着这么肮脏的生意。
“这种败类不还是被我们英明神武的警察叔叔就地正法啦。”陆影接着又叹了口气,“不过好像是有牺牲的,那个帖子隐晦提了两句。”
很早的事情 录音笔
侯征隔着玻璃窗脸色并不好,“根本骗不了他。”
陆海明拳头蜷成圈落在玻璃上,落得一团白气,他又怎么不知道呢,里面的人跟他演了好几天了。
侯征看着里面静躺在床上的人,“我的说辞都是你教的,可周昊天不是已经被枪决,阿彦为什么这么在意他落网前两天去哪了?卷宗我没权限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海明眼色他噤声,两人下了楼,康复中心楼下是规划的湖心走廊,这时间点许多人散步。
“你和李庭彦同批进来。”陆海明说了句毋庸置疑的话,当初就是他带他俩的。
侯征没讲话,这是自然。
“那你可还记得池予?”
侯征暮地停下脚步,他自然是记得,在警校的时候他和池彦就是上下铺,池予姐…他的回忆还未深入,就被陆海明一句话打断。
“池予不在了。”
“不在?”
“她去世了。”
侯征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海明。
“卷宗我给你授权,你去看,做好心理准备。”
“我做什么心理准备?”
“我觉得李庭彦能猜到我在瞒他事情。”
“他在这儿康复,基本与世隔绝,怎么会?”
“你太小看他了。”
“阿彦和予姐,他们不是早就分开了吗?怎么还会牵连到…”,侯征想不通,这与他而言是二十年前的旧事。
两人围着木栈道无目的地走,陆海明也老了,眨眼又过二十年,他想他或许也只剩了一个二十年了。
约么过了一刻钟,陆海明突然电话响了,是李庭彦的护工,说李庭彦摔下床了,他和侯征下意识往楼上看,对视一眼便又跑进了大楼。
李庭彦的康复医师是朱医师,见陆海明进来,便说无妨。
侯征蹙眉,“你拿东西摇铃啊。”
朱医师也对李庭彦讲要小心,不然之前的训练可能会功亏一篑的。
医师护工离开房间之后,整个房间出奇安静,李庭彦对侯征说能不能帮他把床板摇起来。
侯征凑近过来扶他,心里难忍的酸涩。
下午他们还要回局里,侯征载着陆海明离开,陆海明一直沉默不语,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侯征看他心绪不好,从衣袋里掏出盒烟递给陆海明。
陆海明敞着车窗吞吐烟雾,仔细回忆李庭彦今天的所作所为。
想不通,再掏出新的一根烟,又把烟盒塞到正在开车的侯征口袋里。
电光火石间,他仿佛眉心被枪指着,浑身凉透,烟灰掉落手中,他道:“完了。”
侯征不知所以然。
“我们刚刚在楼下说了什么?”
侯征不认为陆海明是在提问,他是在确认什么可能性。
“我说了池予死了对吗。”
“他听到了。”
“谁?”侯征下意识反问,又明白了陆局说的是李庭彦,“这怎么可能。”李庭彦全程在楼上病房啊。
“他有录音笔。”
陆海明捂住了眼睛,那还是他给的,李庭彦当年卧底的很多事情、时间线仍需要梳理,很多东西不适合有纸质材料。
“他有录音笔怎么了,又不会实时监控….”,他又想起来刚刚陆海明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颈侧鸡皮疙瘩泛起,“你意思是他把录音笔放到我衣服里,然后刚刚故意又让我们回去,他再取出来?”
他们的警车停在红绿灯前,即使是绿灯亮起,后面也没人鸣笛,都是绕行驶过。
“快!回去!”
陆海明和侯征是今天第叁次跑进了康复中心,隔着窗,就看着李庭彦还是走前的姿势,只不过左手拿着一只录音笔在耳边听。
他望过来,这是陆海明第二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空洞、死寂、所有东西都熄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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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来的那张桌子居然花了林念恩和池彦两个晚上才拼好,本来想的是不会有多费劲,一个平板四条腿嘛,结果拆开来怎么那么多零件。两个人窝在地上拼,腰、颈椎都快要断了。
林念恩给他说,待会要给她好好捏捏,池彦本是埋头用那六角的螺钉再紧一遍,闻言抬头,说:“行啊,好好给你揉揉。”
林念恩看他笑得痞里痞气的,嗔了他一眼。
她坐在地上跟他讲明天晚上她要出去给朋友过生日,因为大家都在学校,所以晚上她就不回来了。
池彦弄好了椅子,让她坐着试试。
他半蹲在地上看她仰头躺在椅背上转圈,问她谁过生日啊。
林念恩下意识想答你不认识,但后来一想彭皓他还真见过,也算是有渊源。
经她一提,池彦很轻易想起来当时图书馆那个男孩了,他哦了声,又问:“你们关系很好?”
“嗯…还行吧,当时大一比较熟,主要是之前飞羽社的都去嘛,他们想聚聚”,而且彭皓九月就出去了…她乐了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食指勾起来池彦同学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怎么着呀,一天都舍得不我走啊。”
池彦手上还戴着副木工手套,只得嘴上假模假式地咬她一下。
放在那边桌上池彦的手机震了,她用腿扒拉着椅子去给他捞过来,备注是陆警官。
池彦站起身来揉了揉脖子,看见那号码静了一瞬,他指着外面说去听个电话,她点头。
随后池彦便出了门,十点多来了消息,说不用特意等他,让她睡就好。
林念恩留着玄关的灯,冯荟便常常这样,总是留着玄关的灯给林正声应酬回来。
她洗漱之后便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从池彦书房拿的书,是一个由华人数学家自己口述而其友人代写的自传叫《我的几何人生》,林念恩只读了序和其童年及年少经历,漂泊辗转在文字中或多或少透露出一些无奈和忧伤,却又像天要苦其心志的宿命感。
这本书池彦应该是看过了,他的习惯是把第一次看完的日期写在扉页右下角,她则是倾向记录买来的那天。
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林念恩有些困意就回了房,但总是有桩事落在心上,睡得混乱,各种梦境侵袭。梦里池彦也在给人拼桌子,可不是给她,是谁她也看不清,但就不是她。
梦的回忆翩然,转回到池彦和梦里人相识的场景,那女孩与他朋友是好友,同样借他伞,同样看他答辩,同样为他洗相片也和他一起遛狗……
林念恩暮然睁眼,仍是漆黑一片,她眯着眼点亮了手机屏幕,凌晨叁点多。她出了房门想去喝口水,亦是想看玄关的灯关上没。
未拉窗帘的客厅,城市凌晨各处仍在工作的灯光可以轻易折射进来,给室内镀上了一层银辉。
而池彦就在站在外面阳台露台上,往外看着已然安稳入睡的万家灯火和仍有光影流动的远处车流,他一口一口吸着烟,流落一身寂寥。
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动,池彦虽没有被吓到,但也是好像突然被惊醒,他看向她问:“怎么没睡?”开口声音却是有些沙哑。
林念恩走近,拉过那只没夹烟的手,是冰凉的触感,“做噩梦了,就醒了。”
五月虽节气上由春入夏,可滨海城市夜晚总是凉的,她又搓了搓他的手。
池彦又吸了口烟,林念恩聚焦到近处唯一的猩红光亮,他把她揽近了,她很容易靠着,听着他问是什么噩梦。
林念恩带着仍是懵懵的睡音,跟他讲他是如何和另一个人相知相识相恋的,还偏偏都是和她一样的轨迹。
池彦仿佛是笑了下,“那不就是你吗。”
“不是啊,我刚刚当的是观众。”
林念恩感受着左肩上他手臂箍紧她的力量,她也搂他更紧,环住他的腰,看那逐渐变短的烟条,她凑过去,说:“给我尝一口。”
池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把着他的手含住烟嘴,闭眼深深吸了口,然后预想得到的呛了起来。
他一边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一面吸了最后一口,按灭在身后桌子上的烟灰缸里,里面横落着许多根烟把了,他已经站在这儿有一小时。
“这有什么好吸的。”她不理解。
这晚并不见月亮,大抵是被云雾笼住。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通过判断前夜天色来作出“明天是个好天气”的定义,但她还是大义凛然弯手在他背后拍了拍这样讲了。
“是吗?”他笑得很轻。
“可是恩恩,明天好像下雨。”
林念恩仍旧靠着他肩膀,嘴硬,“下雨也是好天气。”
“恩恩。”
“嗯?”
半天他却又不讲话,林念恩抬头瞧他,说:“池彦你蹲下来点儿,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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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的事情 为我
这是陆海明上次在医院希望他能回避和李庭彦见面后第一次打给他电话,池彦当然知道李庭彦的近况,他知道他转进了康复中心,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所以电话那头说他还是没能解决好之后,池彦突然觉得好笑,他不明白打这样无意义的时间差意义何在,给那个人判一个’死缓’?
“所以您现在需要我出现了是吗?”池彦语气算不上好。
“他状况不是太好…”,陆海明省略的是又一次病危通知,当年周昊天被制服前趁李庭彦没设防向他颈侧扎了小半管的高浓度冰毒,后来也幸是小半管李庭彦才及时诊疗活了下来,但那仍旧对李庭彦心脏、肾脏、脑血管造成极大损害,因此对他而言心率严重失常很可能会导致突然死亡。
陆海明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隐患发生,可他还是疏忽了,甚至一手造就了这事发生,是太可笑了。
“孩子,他现在还在观察室里,今晚如果不能苏醒…”
“给我地址。”
池彦开车的路上,接到池彻的电话,他在国外出差,打电话来无非是让他有个预期,一是知道真相的预期,二是李庭彦可能挨不过今晚的预期。
“舅,他情况很糟糕?”池彦这么问了,而池彻远隔重洋如何又能知道具体情况,只不过国内打给他的电话仿佛默认了这个事实,他长叹一口气,多余话又再讲不出口。
等池彦赶到医院,这次不再有透明的窗户能看,他只能在医院走廊里等,看着手术室上面那盏红灯,陆海明身旁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神态痛楚,且看到自己颇为激动。
池彦无心和任何人闲聊,只是坐到走廊靠墙的椅子上,手支在腿上,脸埋在手里,这场景很轻易能和两年前等在池予病房外衔接。
老天有时很好笑,他白天还在学校里上课,晚上与林念恩在食堂吃饭、散步、回家、拼装他们的交织在一起的生活,一直到一小时前一切都是好的。
不知多久过去,好似一刻钟,又像好几个小时,池彦感觉自己肩上搭了一双手,轻拍安抚自己。他把脸从黑暗走剥离出来,甚至有些眩晕感,他往右侧看,是徐州。池彦绷紧下颚,看向徐州的眼睛充满了不忿和哀伤。徐州仍沉默地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池彦是知道最近临近毕业季徐州特别忙,吸了口气,问:“这么晚你怎么还来。”
徐州同陆海明点头互相招呼了下,说:“来陪陪你。”
池彦从小同徐州关系好,他小学那会儿徐州还在流动站呆着没分去庆平,池予工作忙时,池彦中午便跟着在他单位食堂吃、在他宿舍睡午觉,再去上课。
说他亦兄亦父,不为过。他的相伴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池彦的那部分缺失,徐州孑然一身,那时常被师兄调侃没结婚他是哪抱来的儿子,徐州畅然回过去,池彦自然是令他骄傲的干儿子。
而自从池予不在之后,徐州更是唯二能令他忆起、能没有负担倾诉、能让他不必伪装包袱的人。
刘阈当时说他突然不联系有多幼稚、多有毛病,池彦自己不是不知道。除了他那突然冒出的自尊心作怪,冷静下来他也并没觉得后悔,因为他能怎么给别人说?
这是一件正常的、不会给别人造成负担、可以随着吃饭轻易消化的事?
中国人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即使你自己不介意愿意同外人道你家的事,外人真的愿意听吗?人家要绞尽脑汁讲一些贴己的话、又要拿捏分寸不伤你自尊、又要尽量不触你家人隐私,是会累着别人的。
池彦做不来这事儿,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他一直守得很好。
再者论,他有那个能力去平静阐述这件事?他自己都一知半解,随着电话来,他就随着电话去,漫无目的的游荡,先前一整年医院停车场的路灯几时开他心里都有了数。
数不清的时刻他都在问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为什么嘴上讲着恨他,却仍如约去定时看他,却在陆海明建议他不出现时乖乖在家呆着,却在听说他可能挺不过今晚,在观察室那盏红灯变绿后、医生讲话时,他心里一股一股真实溢漾而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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