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事情

“徐院来了。”她听着身旁的女孩说。
林念恩看着刚刚进来坐在第一排评委席中间的人，能看见桌牌上的字，徐州。
原来这就是徐州教授，饶是林念恩一文科生也有所耳闻。
国内数学届的大拿，庆平理学院院长，是虽然只有四十岁但百度百科却有很多行的数学家。
林念恩屏息，她觉得自己赚到了。
还有五分钟开始，李杭他们已经在讲台上调试ppt了，池彦正把手里的一些册子依次递给评委老师。
“听说这俩不知道是学什么的。”林念恩听着和她隔着一个座位的男生说，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被推了国一肯定有两把刷子的。”身旁的女生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
“其他不知道，运气好是真的，能跟着池神蹭。”
林念恩皱了皱眉，听个答辩怎么像在电影院里，还带着观众点评的，她想要单人的听耳麦了。
好在不久答辩就正式开始了。
林念恩有些意外，主讲人是何煊。
他对着ppt进行了十分钟的主讲内容，有关于选题的论述的分析都很流畅，语速和音量也控制得很好。
“背得倒挺好。”身边的男生又开口了，口气自然不是真的夸奖，嘲讽意味很浓重。
林念恩心里很想给他一拳。
前排有老师开始提问了，先提问的是一个声音听上去很温柔的女老师。
“准备得很充分，我刚刚看了你们其中有两位是生物专业的，但你们选的题是b组物理的优化题，我想听听你们的分工。”绵中见血。
他们之前把所有预设的问题分了工，李杭很自然地拿起了话筒。
“队长和我负责建模和编程，何煊同学负责论文写作，一些创新或者疑问点都是叁个人共同提出解决的。”
观众席里有不少就是来看池彦这组答辩的，而到现在为止池彦一句话还没说，他们听见李杭的话或多或少发出了些很细微的声音，借此来表达自己细微但其实没有任何根据的小意见。
评审第一排最左侧有一个胖胖的男老师也发出了这种声音，他的声音被麦克风放的有点大。
态度表现的很鲜明，就因为池彦大名在外，他就作出了李杭和何煊是来蹭奖的判断。
“那你来讲讲你第一二问的建模过程，怎么搞的优化点。”语气听起来就极其不善了。
林念恩看着李杭脸上也没了礼貌的微笑，他低下头又抬起来很郑重地说了声好。
她又看了眼池彦，他一直没什么表情，全程都很认真地听着他的队友讲话。
李杭也穿着正装衬衣，他左手解开右手的袖口，微微卷了一下，走上讲台拿起了黑色的马克笔。
他就在报告厅讲台上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可见的白板上，一字一字一行一行地写他的建模过程，边写边做讲解，细到各种公式的推导，中间提到他和池彦反复的修改过程以及何煊通过作图来表示的物理过程时，话音落处，池彦就恰好把ppt调到他提到的图。
林念恩一开始很认真地听着，但很快就听不懂了，最后所有的感受只凝聚成叁个字。
帅爆了。
在林念恩的视角下这绝对是李杭目前人生里的最高光时刻，真想给明屿嘉录下来。
李杭讲完了之后，观众席里再没有那种声音了。
胖胖的男老师也熄灭了声音，没再提问。
“你们组第四问做的很漂亮啊，很多选b组的这一问都没思路。”真诚的夸奖来自于第一排和徐州坐在一起的一位老教授。
林念恩的炽热眼神追逐着池彦举起话筒，这题是他来回答。
他仔细讲述着第四问的简化思路和他们的创新点，与此同时大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想着已经过去几天的比赛。
池彦记得很清楚，比赛最后一天的下午他们叁个还在不断的推翻、改进第四问的模型，当时何煊片刻不停地修改论文的细节格式，李杭眼下的乌青尤其明显，眉毛一直皱着，但他们眼睛还是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文字和数据。
池彦对于刚入学时候参加比赛的记忆非常模糊了，那时他也投入，但他的眼睛是暗的。
他更多的是机械地让自己陷入一种忙碌的模式，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太对劲，但他以为把那些都做到极致自己就会对劲了，他那时候也做到最好了，外界夸奖的声音还是像以往一样。
可他倒下了。
这次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明确知道自己的眼睛这次是亮的。
比完赛他和李杭何煊睡倒在机房的沙发上，原来他也是可以累的，原来他也是可以累得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听完池彦密有条理的推导过程，老教授点了点头，他侧头问徐州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州对着话筒嗯了几声，好像是酝酿着说什么。
林念恩扫了眼台上的叁人，何煊的手又攥在一起了。
她没忍住笑了笑，又偷偷扫了眼池彦，谁知道这一眼居然和他对视了。
林念恩立马错开了视线，她脸有点热。
过了会儿，她又不经意看了眼他，他带着浅浅的笑意。
徐州酝酿的话是让何煊的手舒展开的话，在答辩末尾了，他突然问何煊是不是看了不少历年优秀论文。
何煊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写的很好啊，图做的也很好。”徐州笑着对何煊说。
何煊肉眼看见的停滞了呼吸。
“最后了，我就插些题外话。”徐州语气很轻松。
“上午答辩的队伍里也有一个所谓非专业的，那个小男孩是学日语的，和你们一样热爱编程建模，他答辩的时候，也和你们开始一样被很多杂音围绕着，可惜的是他没扛过去。”
“然后我就会想到我自己，我也感受过这些声音，因为我刚上学那会儿没考好调剂去学了俄语。”
“那时候我去数学系蹭课，你们教授还让我乖乖回去学俄语。”
徐州身旁的老教授面色微红轻轻咳嗽了一下。
“但当年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伙伴，她是数学天才，是专业里的专业，组队做课题的时候也只有她唯一愿意和我一组，我那时问她不会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她说的话我今天想送给在座的所有人。”
报告厅里百十来人此刻浑若一人般静默地聆听着。
徐州望向了站在台上的池彦，看着那双和故人相似的眼睛。
池彦也看着他。
“
“所有的热爱，只要是热爱本身，就永远值得歌颂。”
当年池予手中不停地写着草稿，她抬起头很郑重地回答了徐州的问题。
但也只郑重了一秒。
“徐州同志，剩下的就是你的活了，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了。”
说完池予把草稿丢给徐州就飞奔去了楼下。
不经意留下的一句话给徐州支撑了很多年。
连载小说





很早的事情 番外——七夕快乐
北城一中。
“上课之前叫我，我睡会儿。”
梁庭用胳膊肘推了推林念恩，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加我一个。”明屿嘉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背。
昨晚那场据说错过会等15年的英仙座流星雨，他们在群山公园的观景台上等到了日出也没看见一颗。
最后架着的相机捕捉的全是延时的云。
叁个人都困得不行，清早直接骑车来了学校，林念恩早读偷着睡了一会儿，困过劲儿了，现在居然也没了睡意。
她从梁庭胳膊肘下面把上节课讲的数学试卷抽了出来。
鲜明的145，就错了一个填空。
林念恩酸了，她不自觉地用笔管抵着下巴，开始琢磨着最后一道大题。
刚刚上课晕晕乎乎，也没太听进去。
她和梁庭是靠着走廊窗户的座位，透明的玻璃使得外面走过路过的人影尤为清晰。
尤其他们班在小楼的一层，靠窗的走廊外面下课后总是一簇一群的同学在小楼外扎堆儿，有的会在树荫下聊天散步，也有路过的抱着球奔跑去操场的人。
所有的鲜明身影夹杂着大课间的广播声，虽然吵吵嚷嚷，但并不聒噪，是那种生机盎然的吵闹，毕竟没人会讨厌下课时光的环境音。
林念恩又换了右手撑着头，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眼下有些潦草的字迹。
“咚咚咚。”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一个男生，不认识。
她又低下头，突然又觉得有点眼熟。
敲击玻璃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林念恩又抬起头，看向窗外正看着自己比划着手势的男生。
窗外的男生指了指正趴在桌子上的梁庭，冲着林念恩笑了笑。
林念恩了然，她叫了几声梁庭的名字，推了他几下，她这位在梦里的同桌完全没有意识，还把头扭了个方向。
林念恩一脸无语地看着这滩烂泥。
窗外的男生是来给梁庭送书的，林念恩出去帮梁庭拿了那几本书。
物化生的课本，会考要用，林念恩一看这些头都大了，分科半年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物理怎么考才能考到a。
林念恩单手抱着这摞书，边走边顺手翻开了最上面一本的扉页。
她看见上面的名字，无意识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她听见有人喊着一个名字。
“池彦。”
恰好和扉页的姓名重合。
中正清厉的笔迹。
喊池彦名字的人就是刚刚给她书的人，林念恩才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因为是总和他走在一起的人。
她看着更远处被喊着名字的人和她一样穿着北城一中的夏季校服，正侧手勾着篮球看着她的方向。
但并非在看她。
她从来没在他的视线里过。
刚刚的男生向着池彦跑过去，她看见池彦顺手放了球，那个男生也顺势运走了篮球。他笑得很开，又有几个男生加入他们，他们在远处的平台上跑着去了操场的方向。
在阳光底下，他恣意奔跑，从来都是最闪耀的少年。
·
林念恩晚自习前的饭空一直在补觉，梁庭早就充好电已经又活力满满地去打篮球了。
上课前二十分钟才满头大汗地回来，林念恩正撑着脑袋看着他从理科班借的课本。
“怎么还看上物理了。”梁庭抽了几张纸擦汗。
“随便看看。”林念恩又翻了翻下面的生物化学。
“你这找谁借的啊，这么全。”她不经意地问着。
“我一初中同学，他也不全，好像也不光是他的。”梁庭翻了几本，看了看扉页的名字。
“我靠，还有池彦的书，这下会考稳妥了。”
林念恩假装想了想，“理科第一？”
“嗯，刚刚还和他们班一起打球，他打球也不错。”
“有个野路子一直挑衅他，好像是因为喜欢的女生今天给池彦表白了。”梁庭边喝水边补充。
“啊？”林念恩猛然看向梁庭。
梁庭一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今天七夕啊，都扎堆表白。”
“不会打起来了吧……”
梁庭笑了，“想什么呢，说是池彦根本没那谈恋爱的心思，但碰着挑衅也没怂，虐了那哥们儿一把，那哥们儿最后还被虐高兴了，缠着池彦说以后都跟他打球，你说这学神怎么干什么都行？”
林念恩心里悄悄地跳。
“说明人家厉害啊，我数卷子去了。”
梁庭看着林念恩去办公室的背影，一头雾水。
他肉眼就能感觉到林念恩今天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林念恩一路跑着去了大楼，她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个点没什么人，唐一见也没在，只有零星两叁个老师和学生。
所有的卷子都堆在东南角落里拼起来的几张桌子上，中间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左边是理科，右边是文科，数量感官上差异巨大。
她拿起来一摞，蹲在地上开始数她们班和隔壁班的试卷。
“48，50，52......”
她感觉左侧有人也蹲下了。
“48......”她没再出声。
余光里是池彦。
纯白色的校服polo衫的袖子被他撸到了肩膀上，他的黑发微微在额前耷拉着，他很快速地数卷子，手上的青筋会时不时地凸起。
林念恩忘了数到几了。
她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作很快，他数了叁摞,把其中两摞区分开放到了桌洞里。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了。
林念恩强迫自己要专心数隔壁7班的那份。
来的男生很自如地拿出来桌洞里那两摞，冲着池彦打趣，“今儿过七夕啊。”
估计是也听说有女孩给池彦表白的事。
池彦懒得理他，撇开他的肩膀，准备出去。
办公室里老师好像出去了，来的男生笑得更大声了，他搂着池彦的肩膀，“大好佳节怎么又拒了。”
“滚蛋。”池彦面无表情地说。
身旁的人看他这副难得一见的样子，成了心闹他。
“七夕牛郎和织女快乐就行了。”
林念恩还蹲在原地，听着池彦清冷的嗓音没什么感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了。
她没忍住也轻轻笑了起来。
晚上自习结束，她和小明一起骑车回家。
今晚不用等待的星空倒是很灿烂。
红灯的时候，明屿嘉抬头望着夜空里一条浅浅的星带，感慨着美好七夕还要和文综斗争的艰辛。
绿灯，一群自行车像被按了开关一样，十分整齐地通过了那个十字路口的闸门。
正中间有个骑着车的漂亮女孩笑着说。
“七夕牛郎和织女快乐就行了。”
刚说了9.11前不更了专心备考，突然发现今天是七夕。
虽然对我来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爆肝周二，但还是得让恩子和小池过一把七夕的。
就快速写了个高中时期的七夕特辑，虽然这个高中番外里他俩也并没一起过节。
但总有一天会一起度过很多美好节日的。
///
过节的人 七夕快乐
不过节的人 七夕牛郎和织女快乐就行了




很早的事情 偶遇
林念恩从大一开始，主动或被动地听过很多讲座、参与过很多活动。
但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的经历，很简单，却又很动容。
她好像能听得到那一句话里携卷着最纯粹也最光辉的东西。
那些东西会被一部分人不屑一顾，却又会被另一部分人视为不二法门。
此时她身处报告厅不绝的掌声里，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年轻人。
里面有她的朋友，也有她喜欢了很久的人。
此刻她相信他们都是有着共同相信的同类人，与有荣焉。
等剩下两支队伍答辩完成，有些参赛选手还在讲台前向评委老师请教交流。
徐州身旁围了不少人，他始终和蔼地笑着回应学生们的问题。
林念恩坐在原位置没动，直到被李杭喊上去给他们和徐教授拍张合影。
快速拍了几张，把拍照用的手机还给李杭的时候，她看见徐州在一旁轻轻拢拍着池彦的肩说了些什么，才和众人打了招呼离开了。
李杭提议一起去吃个饭庆祝一下，林念恩婉拒不成，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走去大学后街的路上，林念恩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刻意放缓了些脚步。
她突然有种时空穿梭的感觉，像回到了十七岁。
天色已经变暗，后街的路灯亮起，周围人声吵吵嚷嚷。
大学后街的美食街是被庆平和北华的学生供养着的，这里算是他们的校外食堂。
他们选了一家生意很好的烤肉店，在靠窗唯一剩下的位置坐下了。
林念恩和李杭坐一边，何煊和池彦坐在对面。
这家烤肉店都是服务人员全程帮忙烤的，服务生也是来兼职的男大学生，很热情的搭话聊天，气氛意外的不错。
何煊答辩完就卸了一身的紧张气，现在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开心。
“池哥，你怎么会和徐教授那么熟啊。”何煊好奇地问池彦。
刚刚参赛队伍和评委老师一起合完影之后，徐州叫住池彦，给他说明天要出差没法一起打篮球了。
四个人中央的烤肉盘蒸腾着热气，服务生用夹子翻转着快要烤好的牛里脊。
烟雾缭绕里，林念恩也顺势看向池彦。
他们的正装衬衣都没有换下来，他的袖口被翻折到肘间，带着的眼镜也微微沾了些雾气，眸色隔着镜片在烤肉店的灯光下显得不是很分明。
“他是我母亲的好朋友，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叔叔。”
他边回答边把眼镜摘了下来。
“怪不得。”何煊连连点头表示羡慕，说徐州是他的偶像。
“那下次打篮球我叫上你。”池彦示意服务生先把烤好的肉给别人，笑着说。
“真的吗，那可说好了！”
“也叫上我！”李杭也赶忙说。
林念恩看着被放到自己餐盘里的牛肉，没抬头，听到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嗯”。
都是学生，左右聊的都是那些校园里的事情。
林念恩觉得何煊还挺逗一人，他是南方人，说话带一点口音，他们一桌加上服务生都时不时地被他逗笑。
虽然池彦和往常一样话还是不太多，但能看出来他今晚情绪很好，是能够看出来开心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的很大的不一样。
林念恩说不清。
吃到最后，李杭看着林念恩面前的辣椒蘸料一动没动，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不吃辣了。
“我智齿还没拔完，医生不让吃上火的。”
“那剩下的啥时候拔？”
“就这周六。”
·
·
周六，北城中心医院神经内科vip病栋。
周清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她的长卷发，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粉色帆布袋里刚做的便当。
到了七层，穿过连廊，走过拐角。
那个人果然就站在那里。
池彦正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等周清走到他面前，他才发觉有人过来了。
他轻轻点点头，视线又专注到病房里那个人。
周清习惯性低头看自己刷了无数遍的白帆布鞋，胶皮全部泛着廉价的黄色，好像她这个人一样。
她又看着身边这个人的鞋面，没有一丝皱褶和灰尘，是她不认识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鞋子，也像他这个人一样。
她的拇指指甲一直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食指。
她也顺着池彦的视线看向病房里躺着的人。
“裴叔…”但名字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
“他不姓裴。”池彦没转头看周清，还是只看着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周清慌张道歉，她仔细观察着池彦的神情，想看是否会有那种厌恶神情。
可他没有，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李叔…”周清时刻琢磨着池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改口。
池彦目光所及之处是在这间病房已经昏迷了一年多的人。
刚刚这个人的主治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近期非常微弱，醒来的机率仍然很渺茫。
池彦心里绕也乱。
他没答话。
周清努力分析他的神态，决定不再提这个，她脸上又掐上笑意，把手里的布袋递给池彦。
“我又做了一些菜，给你吃。”
池彦思绪被打乱，他低头看了眼递过来的袋子，带着些饭香。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讲了声抱歉，说自己有事情先走了。
林念恩看着电梯镜子里已经戴上口罩的自己，刚刚拔的这颗智齿出血不多，但还是有一点肿。
麻药劲还没过，不疼。
她要去大厅把之前在医疗卡里充的钱提出来。
还没走到自助服务机，她就看到了池彦。
在正前方，他微低着头站在扶梯上正在下楼。
林念恩在他就要抬头的那一刹那，立刻调转了方向，背对着他面向了自助服务机，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
没办法用科学道理解释她的行为，她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下意识就想先躲避他。
她始终目视前方做她自己的事，乖乖排队，按流程操作。
等到取完款，她尝试自然地回头，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也再没有他了。
口罩底下林念恩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一种难言的心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望更多。
可又失望什么呢。
中心医院的整个服务大厅面积很大，她穿过大厅，想从正门出去搭公交。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嘴里还含着的棉球不太舒服，有血腥味道。
她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脑袋里的信息快速检索，成功匹配了发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