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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乘客是睡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雨过碧色
司骁骐懒洋洋地被乔鑫拖着挪到了旁边的一把长椅上,两个人坐下来,仰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伸长了腿,毫无形象地瘫在那里。
过了半晌,晚风吹得司骁骐都有点儿犯困了,他忽然听到乔鑫有点儿迟疑地问,“哥,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司骁骐的脑子还是有点儿晕。
“跟萧大夫啊,”乔鑫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了,总算是找到机会问出来,他俩眼烁烁放光地看着司骁骐,急切地想要问个答案出来。
“什么叫‘认真’什么叫‘不认真’?”司骁骐看着头顶的路灯,那里有一团嘤嘤乱飞的飞虫,看似混乱却有某种规律可循。
“你是想跟他玩玩,还是……”
“你什么时候见我‘玩’过了?”司骁骐笑着说,“明明我每次都挺认真的。”
“你的‘认真’就没有一次靠谱儿的!”乔鑫一拍巴掌说,“你看你上次,跟那个画画儿的,我都那么提醒你了,你还那么傻逼……”
“乔鑫你不懂,”司骁骐打断乔鑫的吱哇乱叫,很认真地说,“我们这样的人跟你们不同,我们要更难些……真的太难了。不过就是因为太难了,所以逮着个机会就不能放过,你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啊,万一这次我抄上了呢?”
“那万一这块云彩它不下雨呢?”
“不下雨就再等下一块呗。”司骁骐无所谓地说,“这事儿就跟买彩票一样,除非你不想发财,否则就得一次次去碰运气。”
“万一这一辈子都没中奖呢?”
“乔鑫小朋友,你能盼你哥哥点儿好吗?”司骁骐坐起来看着乔鑫,笑骂道,“告诉你啊,我中不了奖我就祸害你去,反正不能让我一个人郁闷着。”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别打岔!”乔鑫板着脸问,“万一这次又没中奖呢。”
司骁骐又靠回椅背上,看着头顶乱飞的蚊虫,越看越觉得其实它们飞得一点儿也不乱,挺有规律的,就好像自己的心一样。一开始是挺乱的,公交公司的事儿、安捷的事儿、萧晨的事儿、干妈的事儿……总之乱七八糟简直烦死人,那会儿一看酒瓶就想抓起来喝,喝不了两口都挂了,不过挂了也有挂了的好,至少不烦了。
可现在再看看,其实有什么可乱的呢?该辞职辞职,该跑路跑路,该抓在手心里、锁在怀里一辈子不放开的,自然也不能让他溜了。
“你说没中奖啊……”司骁骐慢慢地说,“要是没中奖的话我还可以颁奖嘛。”
“颁……颁奖?”乔鑫的脑子有点儿绕不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让我中奖,我可以让他中奖嘛。”
“你这是要死缠烂打、老脸厚皮地倒贴啊!”
“怎么着?”司骁骐得意洋洋地斜眼看着乔鑫,极其不要脸地说“你大哥我这样的贴着他难道还亏了他不成?你说,我哪儿不好了?”
“好!”乔鑫一挑大拇指,“您哪儿都好!赶明我给您包一个粉色的包装纸,再系一个大红蝴蝶结给萧大夫送去,这算年终奖。”
司骁骐一拍乔鑫后脑勺:“走了,别贫了。”
乔鑫站起身跟着司骁骐慢悠悠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他忽然说:“大哥,今晚萧大夫什么都没问。”
“啊?”司骁骐没听明白,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乔鑫。
“他问你是不是喝多了,还嘱咐你回家吃点儿东西,开空调不要太凉……”乔鑫认真地看着司骁骐,眼睛里有某种激动的情绪,“萧大夫说了那么多,可他一句都没问你‘生意怎么样’,‘能不能挣钱’,‘什么时候可以开业’之类的。我记得以前那个画画儿的,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问题,咱哥儿俩跑趟活儿他都能把成本和净利润问个一清二楚。”
“这些啊,”司骁骐微笑着说,“萧晨他永远都不会问的。”
***
萧晨不问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
天气越来越热了,安海市的夏天温度不算太高,但是气候湿热,整天跟洗桑拿一样难受。萧晨把自己的车开去4s店做了保养,还清洗了空调,然后在某个晚上顺手把车钥匙丢给司骁骐。
“你一个做生意的,还是开运输公司的,居然都没有一辆车,太寒酸了吧。”
司骁骐握着车钥匙也不跟萧晨客气,只是把人揪过来搂在怀里啵一口说:“谢谢。”
司骁骐开车非常小心,他以前开宝马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惜”,宝马车身上到处都是划痕,光反光镜就换过好几个。他还把那辆车借给别人开,有好几次竟然死活想不起来借给谁了。可现在开萧晨的这辆小锋范的时候,简直就跟开了一辆迈巴赫一样,停车都规规矩矩地只停在合法的停车区域,这要让他老子看见,肯定觉得自己的混账儿子总算懂事儿了。
乔鑫有一次想开车去税务局,来回不到一小时的路程,司骁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乔鑫气的哇哇叫,嚷着:想当年爷开你的宝马都跟开奥拓一样,这一十几万的锋范怎么就被你宝贝成这样?
骁骐淡淡地说:“我乐意!”
萧晨不知道司骁骐的买卖运作到哪个阶段了,他只是发现这人回家越来越晚,出门越来越早。有时候他想,如果自己是个朝九晚五的白领,恐怕这一整天都看不到司骁骐的人了,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自己这工作时间也没那么坑爹了。
不过他听能理解的,做买卖,零起步,想想就知道肯定难得不行。多少证要办,多少情要还,多少礼要送!更不要说还得租房子、租车子,还得租场子跑线路……萧晨偶尔听司骁骐回来念叨,说不了两句就觉得那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就是天方夜谭,简直跟天体物理学一样难懂。再看看司骁骐疲惫的脸色和被汗湿透的衬衣,总是有点儿心疼。
这天萧晨休息,早晨七点的时候忽然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往身边摸了摸,一个温热的身体在床的另一边——这人今天居然没出门!萧晨往司骁骐那边靠了靠,觉得自己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快11点了。萧晨坐在床上,身边已经没人了。他揉揉眼睛,奇怪自己的睡眠质量竟然这么好了,一个大活人起床、洗漱、出门,自己竟然浑然不觉。似乎自从两人同居以来,“失眠”就渐渐远离了,尤其是最近。
其实最近司骁骐并不怎么在家,他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开个客运公司要办理十几二十个证,如果一切顺利都需要至少四周,中间随便哪个环节有问题都进行不下去。司骁骐想赶在九月开业,这段时间就格外的忙乱,以至于几乎拿家当了旅店,每天回来只是洗个澡,然后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萧晨睡一觉,第二天再出去跑一天。
可即便如此,萧晨依然睡得很好。每天在外面吃点儿东西回家,屋子里有他熟悉的气息和感觉,他会看会儿电视、看会儿书,或者上会儿网,然后洗个澡睡觉。跟以前在七家桥时的生活状况一模一样,却更让人踏实和满足。
萧晨觉得,自己这个命真是有点儿“贱”,明明有舒服的一室一厅不住,非要跑来缩在半地下室,阴暗潮湿,逼仄压抑,却居然甘之如饴。萧晨环视一圈儿,这个小小的房间,最初来的时候空荡荡的,现在已经逐渐被自己的东西填满了。
东侧墙边有一个他从宜家买来的小架子,上面堆放着他的书,一摞摞的压得架子的隔板都有点儿弯;架子旁边是司骁骐的桌子,原来那上面只会放着不知道隔了多少天的快餐盒,现在上面有笔记本电脑和小台灯,甚至还有一套小小的茶具。当初自己把这套茶具放上去时,司骁骐对着酒盅一样大的茶杯笑了足足十分钟,他说“萧晨,这应该就是装逼的至高境界吧?”
“你别喝啊。”萧晨当时是这么说的,然后动手沏了一壶铁观音,浓郁的香气在小小的地下室里经久不散,给司骁骐馋得不行,最后可怜巴巴地央求:“让我尝一口好吗,就一口。”
“这么装逼的东西你怎么能喝呢?”萧晨慢悠悠地呷一口茶,唇齿留香。
“哼,不装逼爷也能尝着。”司骁骐坏笑着把萧晨按倒在床铺里,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嘴,滑腻火热的舌尖在萧晨的嘴里不急不恼地扫了一圈儿,然后心满意自地退出来说:“嗯,这茶真香。”
沙发旁边有一张小桌,上面是萧晨拿来的一个微型音响,没事儿的时候他喜欢听点儿音乐。司骁骐撇撇嘴,拿腔拿调地说:“萧晨,咱们能不那么小资吗?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买罐巧克力?不是说,‘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最配了’?”
萧晨不吭声,只是在某天他把司骁骐压倒在身下时顺手用遥控器开了音响,节奏感十足的打击乐立刻流泻而出。那次的感觉,司骁骐这辈子都忘不掉,从此深深地爱上了萧晨的小音响。而萧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熟了,自己在个小屋子里住了只有短短的两个来月,可是已经熟悉得好像住了半辈子那么久。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萧晨还觉得住起来挺舒服的。
可是,竟然有点儿担心。
萧晨搓搓自己的脸,曲起膝盖坐在床上仔细分辨自己的心情。他有点儿担心和不安,这种熟悉感他曾经有过一次,他知道那感觉有多美妙,可就是因为太美妙了,等到失去时他几乎为此付出所有的的情感。那是一种灵魂被撕去的痛楚,看不到血肉,但是痛得人不能呼吸。
把赵凯赶走的时候,萧晨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遇到一个更好的。”
现在,司骁骐就在自己身边,他会是那个“更好”吗?这次,自己的判断会是正确的吗?
就在萧晨神游的时候,门打开了,司骁骐拎着一塑料袋的快餐盒走进来。
“醒啦?”他回手关上门,“你可够能睡的啊,这都几点了?”
“你今天不出门?”萧晨挠挠头发,掀开薄被下床,摇摇晃晃走进浴室洗漱。
“今天不出门,”司骁骐在外面嚷,“爷今天休息一天在家专心陪老婆。”
浴室里的水声一下子停了。
“我今天休息一天在家陪我男人。”司骁骐非常“聪慧贤淑”地改了口,水声又响了起来。
萧晨擦着头发出来时,司骁骐已经在桌子摆满了饭菜。他掰开一双卫生筷跟萧晨说:“快来吃,我都快饿死了,本来想等你睡醒了带你出去吃的,谁知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萧晨自动忽略掉“死猪”这个不怎么动听的称谓,接过筷子问:“你最近不是特忙吗?陪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别在家里乱转,转得我眼晕。”
对于萧晨自然而然地说出“家里”这个词,司骁骐很满意。他说:“萧晨,知道现在几月了吗?”
萧晨对这个二百五式的问题置之不理。
“八月!”司骁骐笃定地说,“今天已经八月十五号了,再有不到一个月我的安捷就开张了。”
萧晨停下筷子,诧异地问:“那么快?”
“嗯,”司骁骐点点头,“其实真的挺顺利,本来我还以为会拖到十月,没想到真的能按计划开业。”
“祝贺你!”萧晨跟着笑起来,“这是好事,值得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
“萧晨,”司骁骐搂着萧晨的肩头,笑眯眯地说,“今天我要跟乔鑫要碰个头,顺便商量点儿事,索性咱们就一块吃吧。”
“我干嘛去?你们商量公司的事儿,我去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说起来要是没有你帮忙,那公司还开不起来呢。”





我的乘客是睡神 第34节
“那些东西我也不懂啊。”萧晨拒绝着。实事求是地说,关于司骁骐的生意他并不想过问更不想插手。他多少有点儿顾虑,因为他太清楚“经济问题”能给人际关系带来怎样的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共苦”的,却鲜少有能“同甘”的,他希望自己和司骁骐之间保持着最单纯的关系。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决定,离司骁骐的公司越远越好。
“萧晨,”司骁骐从萧晨的手里把筷子丢在桌子上,他说,“我想带你去,除了今天要跟乔鑫碰头以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
“什么?”萧晨有点儿奇怪,他很少看到司骁骐那么认真的样子。
“今天……日子有点儿特殊”司骁骐慢慢地说,“我想要带你去看一个人。“
“什么人?”萧晨问,他从司骁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自己长期以来既害怕又盼望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说不上到底为什么,就是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和眼前这个人,会让他的生活整个儿颠覆了。
、第三十八章
司骁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执拗地说:“萧晨,跟我一起去吧。”
这话说的太诚恳,萧晨从未见司骁骐如此认真严肃过,仿佛是要把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交托出去一样。萧晨在司骁骐炽热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点了头。点完后,一颗始终七上八下的心也就放下了。凡事都是这样,没确定前会有种种猜测,每一种猜测都会把人指引向未知的将来,正是这种未知让人恐惧;可一旦做了决定,未然就变成了必然,路便清晰无误地展现出来,除了走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反倒踏实了。
“那我们吃完饭就走!”司骁骐又把筷子塞回萧晨的手里,自己去开另外一个饭盒。萧晨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饭粒,心想司骁骐这人的心可真是大。不过,这样真好,萧晨跟着往嘴里扒拉两口饭,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敞开了。
两个人收拾利落出门时,司骁骐看见萧晨穿了件黑色仔裤和白灰两色的t恤衫,他拽开柜门又翻出一件t恤衫丢过去:“穿这件。”
“干嘛?”萧晨接过那件衣服,这件衣服是淡粉色的,非常非常浅的粉,很雅致的颜色。但他不太喜欢这个颜色,总觉得穿起来娘们兮兮的,其实萧晨的皮肤很白,穿这种颜色干干净净的很好看。
这件衣服说起来还是司骁骐买的,七月底的时候,司骁骐去买了两件衬衣。因为总要跟人吃饭或者谈一些生意上的事儿,穿t恤衫不太合适。司骁骐买衣服特别简单粗暴,进店直奔男装柜台,走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指定尺码后挑几个中意的颜色直接打包带走。那次他也是这么干的,等服务员给他装袋时,他忽然一眼就看到模特身上穿的一件淡粉色的t恤衫,在顶灯的照射下颜色柔和得让人看了心都软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司骁骐就是觉得这件衣服穿在萧晨身上一定好看,于是一起打包带回来。萧晨很高兴地说谢谢,穿了一整天让司骁骐过足了眼瘾后就再也没穿过,不过司骁骐并不介意,他只要看见萧晨穿上是什么样子就满足了。
萧晨在司骁骐的坚持下换上这件衣服,配上黑色的修身牛仔裤,司骁骐被迷得晕晕乎乎非要过去把人家刚穿好的衣服再扒下来。
“你到底出不出门的?”萧晨被压在沙发上,喘着气问。
“嗯……”司骁骐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起来,伸手拽起萧晨不甘不愿地说,“走吧。”
萧晨站起来胡噜胡噜头发,忽然发现司骁骐也穿了条黑色的牛仔裤,不同的是他套了件黑色的t恤衫,浓重的颜色压得他身上那点儿油滑的流氓气息都淡了很多,看起来竟意外的“正经”。
萧晨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说:“你穿黑色不好看。”
司骁骐拽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禁脏,省得你天天让我洗衣服。”
萧晨坐进车里的时候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他瞥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后座心里直叹气。送花这种事儿,只适合用来追女孩子,说真的,与其在后备箱藏一箱子红玫瑰,然后故作神秘地得瑟给自己看不如藏一箱子病理切片图册,估计自己能更高兴一些。
萧晨不想打击司骁骐的积极性,他只字不提越来越浓郁的玫瑰香,只是跟司骁骐闲聊。两人开着车一路向南,穿过城区,穿过四环路,继续向南。随着车窗外的视野越来越开阔,车辆越来越少,萧晨也渐渐沉默下来。
再继续向南开的话,就是万安公墓了。
司骁骐把车子停在陵园门口的停车场,然后打开后备箱,里面果然有一纸箱的红玫瑰,大朵大朵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烈焰的颜色和浓郁的香气冲淡了陵园里肃杀的气氛。
“我妈最喜欢红玫瑰,所以我每次都买红玫瑰。”司骁骐把箱子抬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后备箱,接着说,“可我爸爸最讨厌红玫瑰,他喜欢白玫瑰……可我妈又不喜欢白色的花儿……你说这俩人怎么就能和和睦睦地过了几十年呢?”
“总有一个人愿意顺着对方吧。”萧晨说,心里沉甸甸的。
“那倒是,”司骁骐咧咧嘴说,“我爸每次惹我妈生气都会买一箱子红玫瑰,家门口花店的老板都认识他了,买花打七折还不收包装费。”
司骁骐把纸箱抱在怀里,又从车厢里拎出两瓶金六福,然后冲萧晨努努嘴说:“走吧!”
萧晨把那两瓶酒接过来拎在手里,点点头:“走吧!”
***
司骁骐把墓碑擦干净,黑色的大理石上沾了一些鸟粪,他擦了擦没擦掉,于是转头想去找点儿水冲一下。萧晨走过来拿张面巾纸垫着抠了抠,很快就处理干净了。
“你的洁癖好啦?”司骁骐笑呵呵地说,“我都没敢让你动手。”
萧晨没吭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骁骐把箱子里花捧出来,全是长茎玫瑰,整整齐齐地围着墓碑铺了一圈儿,然后又拧开酒瓶子,倒了半瓶在墓碑前。等这一切都做完,他拍拍手拉着萧晨一屁股就坐在了墓碑跟前。
“你看,这是我爸。”司骁骐指着墓碑上的那张小小的照片说,“是不是特帅?他们都说我像我爸。”
“我觉得你有点儿像你妈妈。”萧晨仔细比对了一下,“人家都说儿子像妈。”
“我哪儿有我妈好看!”司骁骐不无遗憾地说,“我要是长得随我妈的话我就进军影视界了,保准一炮而红。”
“你妈妈真漂亮!”萧晨叹息一声。
照片上的男子浓眉大眼,看起来就很强悍的样子,女子温婉可人,眉眼盈盈的一看就是江南女子。照片上的两人很年轻,萧晨看了一眼生卒年份,两个人去世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年。
“司骁骐……”萧晨冷笑着问,“我要没记错的话,当初你说你妈在你两岁的时候就死了。”
“啊?”司骁骐咳嗽了一下,讪笑着说,“那个……,哎,你听我说啊,我妈是南方人,特秀气。当初我爸娶到我妈的时候他们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怎么这么说,”萧晨懒得跟他翻旧账,忍不住笑,“其实你爸爸也挺帅。”
“当然!”司骁骐挺了挺胸脯,“我像我爸爸。”
话题到这儿忽然就断了,萧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司骁骐只想静静的陪陪父母什么都不想说。于是两人就抱膝坐在那里,看一朵白云慢悠悠地从头顶飘过去,远处有风穿过松林的声音。
“萧晨,”司骁骐忽然说,“我爸死于肝癌,死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你要看了保准都不相信跟照片上是一个人。他死了之后不久我妈也死了,她身体本来就很差,一直有慢性肾炎。其实那病也要不了命,只是我爸走了,她觉得一个人没意思。”
萧晨轻轻地说:“两个人在一起习惯了,分不开的。”
“嗯,你信吗,他俩居然是小学同学。那会儿我姥爷从部队转业回安海,把我妈妈带回来了。她跟我爸在一个小学,同班同学,那会儿我爸天天欺负她,揪她的小辫子……”
“多好,”萧晨叹息道,“这就是一辈子,真正的一辈子。”
“是啊,所以我妈走的时候我都没哭,我知道我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我爸一直在一起。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能实现也不容易啊。”
萧晨点点头。
司骁骐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萧晨说:“你看,都到这儿了,你就不说点儿什么吗?”
“你让我说什么,”萧晨也歪着脑袋看着司骁骐,“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
“没有!”司骁骐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摇摇头说,“我一点儿也不想给你机会,我怕你拒绝。”
他伸出手臂,一把搂住萧晨的肩头,对着墓碑非常认真地说:“老爸老妈,这位是萧晨,安海医院的医生。28岁,未婚,有车有房,其他的一概不知……”
萧晨忍不住乐了。
司骁骐接着说:“这人毛病挺多,有洁癖、嘴损、会点穴打人、脾气也不算太好。”
萧晨点点头;“你对我意见还挺大。”
“嗯,大了去了,”司骁骐皱着眉故意看了看萧晨的脸,然后点点头,“不过……我乐意。”
萧晨笑一下,默默低下了头。
司骁骐继续说:“总之,就是这么个人,我今天带来给您二位看看。目前呢,我打算追求他一下,能不能追到手还不知道。您二老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儿子一下呗,这样您二位在那边也能安心些不是吗?”
萧晨挑挑眉,心里想:“司骁骐,死者为大,你把你父母都抬出来了,果然就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司骁骐顺手从墓碑跟前抽出一支红玫瑰举到萧晨跟前,慢慢地说:“萧晨,我挺喜欢你的。”
这天不是休息日,墓园里人很少,四下里静得可以听到风溜过去的声音。但萧晨其实什么都听不到,他又快被自己的心跳声震聋了。他有种拔脚就跑的冲动,又想把那只玫瑰花接过来,心里挣扎成一团,慌得手都有点儿抖。
“我在告白又没打算强了你,你至于吓成那样吗?”司骁骐把花横放在萧晨的膝盖上,腾出手来胡噜胡噜萧晨的头发,“法律又没规定我喜欢你你就得喜欢我,你紧张什么啊,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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