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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易修罗
凌霄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当他看到岚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怒气险些要将急救室的玻璃震碎。
两名同学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个冲动做出过分的举动,可如今这样脸色铁青、一动不动的凌霄更让他们感到害怕。
两个人不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也是刚刚得到通知匆匆赶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任何人来向他们解释,岚晟的重伤和对事实的未知,加深了他们心底的不安感。
“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推了推另一个。
“哦,”另一个紧张地晃了一下,“我们刚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被从洞……昨天那个房间里推出来……”
凌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那一面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的同学……他还好吗?”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看到这个人,两名同学也是一愣,“博士,你怎么来了?”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刃割断了凌霄头脑里绷紧的弦,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尚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拳,他毫无防备地退后了三四步,连眼镜都被打得变了形。
“凌霄你疯了!”两名同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拦住凌霄,“他是直尚博士!是瑶医生的契子!”
凌霄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眼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为什么要说谎?”
“凌霄,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凌霄,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另一个同学也道。
直尚的表情先是震惊,之后是错愕,最后万般悔恨地垂下了头。
“对不起。”
两名同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道歉,顿时哑口无言。
“你实话告诉我,当初在成人仪式上,你有没有对瑶医生出手?”
一段时间更久的挣扎,“有。”
“什么?”旁边的两个人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博士你之前不是说你为瑶医生自愿献上心头血吗?”
“没错,自愿成为阿瑶的契子,是我最初的想法,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凌霄的质问将直尚引入痛苦的回忆,“但是,在成人仪式当天,当阿瑶要取我心头血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害怕、恐惧,还有不安,那感觉无比强烈,强烈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我后悔了,我不想就这样沦为别人的契子,于是,我还手了。”
同学们震惊了,他们难以想象那个一脸温柔地诉说自己与瑶医生是如何相爱的直尚博士,语言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残酷的真相。
“我们当时的斗争很激烈,彼此就像杀红眼的仇人,谁都不肯认输。最后我没有打赢她,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放水,而是确确实实不是她的对手。”
“我败了,阿瑶也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仔细回想那一天,我们谁都不曾手下留情。虽然日后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契子的身份,也依然很爱阿瑶,可这也无法泯灭那一天,我们像两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一样互相残杀的事实。”
直尚摘下眼镜,难过地抬起眼,“对不起,我之前那样说,是希望你们可以用轻松的心态面对成人仪式,只是我没有想到……”
“这件事不怪他,”一个冰冷的女声插入进来,“是我命令他这么说的,他没有反对的权利。”
“阿瑶……”直尚用埋怨的口气叫道。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刚从抢救室里出来的瑶台身上,她把工作服脱下来往旁边一丢,立刻有护工迎上来接住,两个人快步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
“另一个人醒了吗?”
“刚刚醒,”护工立即向她汇报。
“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他的身体素质很优秀,恢复速度很快。”
“把里面的那位转到重症监护室。”
护工迟疑了,“你的意思是……”
瑶台的手在门把上停留了一下,“铐起来。”
屏宗的病房门被推开了,呼啦一下进去了一群人,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带头进来的人是瑶台,身边跟着穿制服的护工,紧接着凌霄一脸担忧地挤到了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两名表情古怪的同学。
屏宗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面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直尚博士,就是没有找到自己最念念不忘的爱人。
“凌霄,岚晟呢?”他紧张地问。
“他在另一间病房休息,”凌霄撒了个谎,“你还好吗?”
屏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岚晟,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本来一切都很好,可突然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之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就隐约记得我还手了,脑子里有一些我们在搏斗的片段……岚晟他真的没事吗?”
“他真的没事,你放心吧,”凌霄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对方脸上。
屏宗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当时真是疯了才会对他出手,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知道岚晟没事,屏宗整个人都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以他那样要强的性格,要是被我打伤了,想必会很生气,搞不好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见我?”
屏宗笑笑,提起他心爱的人,眼神不自觉放得温柔,“不过好在成人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们以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屏宗,”凌霄忍无可忍地打断滔滔不绝的他。
“怎么了?”屏宗诧异地望着一反常态的凌霄,言而又止可不是他的风格。
“屏宗,”凌霄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他真相,每说出一个字对他都无比艰难,“你赢了。”
屏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你赢了,”凌霄心情复杂地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你现在已经是岚晟的契主了。”
荒渠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凌霄观看的电影原型是一部日本电影,由于观影年代久远名字忘记了,整体跟杀死比尔一个画风,全程无限杀杀杀,之前忘记标注,特此说明。
病房里静悄悄,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屏宗坐在床上,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秒被迫延长到一个世纪,每个人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镜子,”石化的屏宗突然开了口。
没有人动。
“我要镜子,”屏宗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凌霄无可奈何地求助于瑶台,后者给同来的医护人员比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镜子被送到了屏宗面前。
屏宗对着镜中的自己发愣,明明只是眼睛的颜色发生了改变,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在真相的刺激下,记忆一点点恢复,激烈的缠斗,血液的腥甜,岚晟眼中渐渐褪去的灰度……昨夜的场景历历再现,凌霄没有骗他,他赢了,输的人是岚晟。
“我要去见他,”屏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不会想见你的,”直到如今瑶台才开口,“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会见任何人。”
屏宗漆黑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可我不是别人。”
“我猜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供你思考了,”瑶台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接下来要对你说明的内容及其重要,请务必认真听好每一个字。”
屏宗尚未从一生最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被迫精神高度集中地接受新知识。
“契子一方在成人仪式落败后,体内会迅速分泌大量激素,这些激素会影响他的大脑,致使其情绪紊乱。我知道你们成人仪式的结果跟预期不同,这也导致患者分泌出的激素量是常人的数倍,根据仪器的检测,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患者会产生极度的愤怒、暴躁、恐慌,或是消极自弃的情绪,目前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或是控制这些负面情绪。”
“怎么会?”屏宗紧张地追问,“那其他人都是怎么度过这一关的?”
“契主是唯一可以安抚契子情绪的人,一般成人仪式结束后,我们都会鼓励契主尽可能多地陪伴契子度过这一时期,但就岚晟目前的精神状况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也包括你,与他产生近距离接触,”瑶台的声音再度一沉,“这就意味着,你必须以最快速度,掌握如何控制你的契子。”
屏宗瞪大了眼睛,“控制?”
“没错,从学习到掌握这一过程,很多契主需要耗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但你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岚晟的心理评级已经到了高危等级,以往这类人群的死亡率高达50%。”
屏宗迅速绷直了身体,“我学。”
“集中精力,试图侵入对方的精神领域,不要在乎手段,哪怕是强行控制他的大脑。你要对拥有驾驭自己契子的能力深信不疑。记住,不要把自己跟对方摆在平等的位置,你是在控制他,这是一种强迫性的手段,任何怜悯和心软都会导致精神连结失败。”
屏宗闭上眼,从他紧锁的眉心可以看出他在经历多么艰难的尝试,瑶台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转身退了出去,凌霄等人也知趣地离开病房,留给屏宗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你觉得如何?”待走到无人之处,直尚才忐忑地问出口。
瑶台不看好地摇摇头,“不太乐观,那孩子到现在都无法正视他契主的身份,虽然感觉得出能力很强,但是情感太细腻,恐怕很难突破对方的精神屏障。”
用契主中广泛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不够无情。





契子 第18节
越是无情的人,掌握这项能力就越快,而屏宗对岚晟的感情,显然多到已经快溢出了。
直尚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这都是我的错,刚才那名学生说得很对,是我欺骗了他们。”
瑶台竖起食指封住他的嘴,“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当初没有那样说,他们也一样会经历这个阶段。”
“但是我给了他们希望,”瑶台的话不能减轻直尚一丝一毫的愧疚,“我给他们编织了一个美梦,等跳进去才发现是噩梦。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会是噩梦的话,至少会心理上会有所准备,也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瑶台也长久地沉默不语,最后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
瑶台的终端通讯灯亮起,“瑶医生,重症室的学生醒了。”
拥抱草草地结束,瑶台快步赶往上一层楼,当她二人抵达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凌霄和他的同学们已经守在监护室外了。凌霄贴在玻璃窗上攥得紧紧的拳头不停地在颤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在克制自己。
这样的场景是瑶台早已预料到的,可此时她已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了。
医护人员上前汇报岚晟的状况,“他的身体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恢复,但是精神状态非常不容乐观,已经有透支能力的倾向,继续这样下去,挣脱限制装置是迟早的事。”
瑶台心情沉重地走到窗外,房间正中央孤零零的一张椅子,岚晟就被绑在那上面,手和脚都铐了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看口型像是在尖叫,叫声却被无情地阻拦在墙的另一面,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紧墙上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深恶痛绝的东西需要去刺穿。
凌霄闭紧双眼,额头无力贴上了冰冷的玻璃,不忍去看,身后两名同学也不知不觉红了眼眶,这是成人仪式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却已经残酷地超过了他们的接受范围。
岚晟的力量越来越大,连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都开始抖动,他的腕关节与手铐剧烈地发生摩擦,没过多久就是鲜红一片。
“给他打一针镇定,”瑶台吩咐下去。
很快有护工进去,拿着一掌长两指粗的针筒,将满满一针管透明液体自颈后注入到岚晟体内,里面的人这才一点点安静下来,渐渐垂下头一动不动了。
“你确定要守在这里吗?”瑶台问一旁已经化作一尊雕像的凌霄。
凌霄仿若没听到,一动不动。
瑶台暗暗叹了口气,把两名同学叫到了一边。
“你们班上有谁是凌霄的对手?”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概只有嬴风吧……”
“把他叫过来,看着他,别让他闹事,也别让他接近里面的人,最好是能把他带走,”瑶台表情少有的疲惫,“这两天完成成人仪式的并不只是他们,需要照顾的对象太多,我们分不出人手来管无关的人。”
其中一人不确定地说,“可是嬴风大概不会管别人的事。”
“就说是我说的,”瑶台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嬴风到底还是来了,他来的时候凌霄正自虐地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外面的人也一动不动,若不是一站一坐,真的仿佛是在照镜子。
“嬴风,”同学看到他来,很忐忑,“我们劝了他半天,就是不肯走。”
嬴风二话不说,抓住凌霄的后领就往楼下走,凌霄居然也没有反抗,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被他拖到了一楼。
“不,”临近大门的时候凌霄才清醒过来,“我不要走。”
嬴风的脚步停了下来,盯着他。
“我要留下来,”他一贯自信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失措与迷茫,“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
嬴风停顿了片刻,又拽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直到把他带到走廊上的长凳边。
“坐着等总行了吧?”
凌霄没怎么挣扎就被嬴风按了下去,然后他自己也坐到了凌霄的身边,两个人静悄悄地并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夜色渐渐降临,周遭也渐渐悄无声息,清醒的沉默变得格外难以忍受。
“嬴风,”凌霄的声音如同一枚石子落入沉寂的潭水里,被叫到的人微微动了动,示意自己听到了。
凌霄虽然喊了他的名字,但并没有准备好要说什么,想了想才道,“你不用守在这里的。”
凌霄这句话说的是那么口是心非,另外两名同学早已经回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需要一个人在身边过。
嬴风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他虽然平素对他人关注甚少,但这样的凌霄是他十年来从未见过的。
他印象中的凌霄,每次见到他都张牙舞爪,无事也要寻事来挑衅自己,从来不曾主动暴露过自己的弱点。但今天的凌霄,处处都流露着与他截然不符的脆弱。
“我答应了瑶医生,”言下之意,我留下来跟你毫无关系。
凌霄并不知道瑶医生为何要嬴风留下来,不过听到这个答案后,他委实松了口气。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嬴风下意识从怀里摸出桃核,缓慢地摩擦着它粗糙的表面,这俨然已成为一种习惯,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都感到心情平和。
凌霄因为感受到他的动作,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神,“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嬴风没有回答,凌霄却对他手里的东西越发起了兴趣,“能借我看看吗?”
嬴风犹豫了下,还是递给了他,凌霄接过来的时候,只觉蓝光一闪,但也仅存在了须臾。
“你看到了吗?”
“什么?”
“这里面有光。”
“我带了它近十年,从来没见过什么光。”
是我看错了吗?凌霄疑惑地把它拿到眼前,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它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桃核。
“你刚才说什么?你带了近十年,那岂不是苏醒后不久就带着了?”
嬴风简简单单应了声嗯。
“你为什么要带着它?”
嬴风再次犹豫了很久,才说,“这是在我的能量仓里捡到的。”
这个秘密,嬴风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基地的工作人员。似乎今晚这样的气氛,连秘密都蠢蠢欲动,想找个合适的人来分享。
“你是说,从你一醒来,它就在你身边?这怎么可能,灵魂转世,连记忆都不会留下,又怎么会留下信物?”
“我比你还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凌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到访过基地,知道那里的工作人员断然不会不小心把吃剩的桃核掉进某个能量仓。
难道前世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留下痕迹?
“你就是因为它的原因,才拼命地想找到自己前世的恋人?”
嬴风没有否认,“我第一眼见到它时,就直觉它属于另一个人,我总觉得,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联,只要能找到他,这个谜题就会被解开。”
另一个人是谁嬴风没有明说,但凌霄已然懂得,他突然觉得手里的桃核变得烫手,心乱如麻地把它还了回去。
“天宿这么大,你想这么找?”
嬴风默默地接了过来,“我有预感,他就在我身边,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那你要是一直都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下去。”
***
再漫长的长夜也会迎来黎明,屏宗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向来不合的两个人相依坐在门外的长凳上,凌霄的头枕住嬴风的肩,两个人都在熟睡。
嬴风的警觉性最高,他从外人的视线中惊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人仪式之后的屏宗,四目相对后,嬴风也有一瞬间不适应的皱眉。
他轻微的动作惊动了凌霄,凌霄揉着眼睛醒过来,在看清楚眼前人之后,一下子紧张地跳了起来。
“怎么样?”他急切地问,屏宗看似一夜无眠,眼底乌黑一片。
“我还是无法做到,”屏宗懊恼地说,“他抗拒得很厉害,我稍稍一接近,他就开始尖叫,那声音非常刺耳。我能感知的到入侵他的精神领域对于他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我狠不下心来。”
凌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安慰性质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医护楼内忽然响起了一短一长的警报,三个人不明所以,惊诧地四下观望。
一楼的医护人员从各自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个个神情紧张,这其中也包括了瑶台。
“瑶医生!”凌霄叫住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瑶台关掉通讯仪,神色阴郁,“岚晟不见了,他的随身物品也失踪了。”
灵灭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贴士:天宿人眼睛构造独特,可以在强光和黑暗中视物,不会近视或远视,直尚佩戴的眼镜是功能性的,如存储数据等。
“瑶医生!”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医护人员都在等待她的指示。
但她只是挥了挥手,“封锁学院的出口,分头去找。”
遣散了一众人,瑶台大踏步地走向屏宗。
屏宗是现场所有人中最心急如焚的一个,听到岚晟失踪的消息后,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看到瑶台朝自己走来,也不知是为何。
“闭上眼,”瑶台二话不说按上了屏宗双肩,“精力集中。”
屏宗照她说的闭上眼睛,可对岚晟的担忧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思考,始终做不到精力集中。
瑶台缓慢的语速与当前的紧迫形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声音平和得仿似催眠。
“感受他的位置。”
屏宗试图往她指引的方向去想,却仍然被排斥在岚晟的精神屏障之外,对方的抗拒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矛盾明明白白写在他的脸上,看在凌霄眼里,恨不得以身代之。
相比之下,嬴风就冷静得多,从瑶台的话中,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契主的精神力可以蔓延到这种程度,难怪会说契子毫无自由可言。
他的视线从纠结的屏宗身上转移到一旁紧张的凌霄,他的眉头紧缩,拳头紧握,就仿佛在使力的人是他一样。
瑶台还在诱导,“慢慢的,集中精力,感受他的方位。”
屏宗痛苦地摇摇头,睁开眼,“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瑶台依然维持着方才的语速,“你是他的契主,这是你的权利,你一定要做到意志坚定,不要受他的情绪左右。”
屏宗只得再度闭上眼,他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就在凌霄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瑶台突然轻声转厉,吓了所有人一跳。
“快点!再找不到他他会死的!”




契子 第19节
屏宗猛地睁开眼,“楼顶!他在天台!”
所有人都以为岚晟出逃,没想到他竟然在楼顶,凌霄听到位置后第一个冲了出去,与他并肩的是速度丝毫不亚于他的嬴风,最迫切见到岚晟的屏宗,反而因为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原因被甩到了最后。
凌霄率先抵达了天台,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岚晟站在高高的墙沿上,再向前一步就是绝路。
风卷起他的衣角,他的身体也在风中摇晃,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生怕这一步迈出去的声音响了,对方会不留神地掉下去。
最后一个到来的屏宗,被前面的人遮挡了视线,他焦急地试图推开凌霄和嬴风,那两人反而靠得更近了,脚似生根一般谁都不肯挪动半步,试图延缓哪怕半秒真相到来的时间。
这声音惊动了岚晟,他回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凌霄的瞳孔剧烈收紧,这一眼如同底片曝光一般深深烙印进他心里,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
那哪里是他认识的岚晟,与眼睛中的黑色素一同失去的,还有这个人的一切生机。
只是这一眼,他便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岚晟是真的想求死,瑶台在屏宗病床前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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