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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江山[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流年忆月
杜明谦无奈地哄了他几句,他就咧开了笑容,把自己的脸蛋扬了上去,示意杜明谦给自己易容。
只是出外一逛,无需太过精致的易容,戴上一张普通的人皮面具,易容便完成了。
摸着这张平凡的脸蛋,同自己的俊颜相差老远,晏殊楼不满地吭出几声,转首想泄愤地啃杜明谦几口,却在看到其易容后的丑颜后,悻悻地收了嘴:“真丑,你故意的是么!”
杜明谦怀着深意一笑,拉着晏殊楼的手将人拽起:“走了。”
此处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虽不及大城市繁华,但往来贸易也多,各种货物应有尽有。闷在房内多日,晏殊楼一出来,就撒了野,拉着杜明谦跑来跑去,买了一堆吃的填肚子。
杜明谦无奈地看着他,将他的手拉得紧紧的,以免将他弄丢了。
“铭玉,来张嘴!”
杜明谦下意识地张嘴时,嘴里一烫,一个肉丸子就入了口,咀嚼几口,虽不是人间美味,但却让微冷的身体生了几分暖意。他笑着蹭了蹭晏殊楼冰冷的脸蛋:“来,再给我一个。”
“不给!”晏殊楼这会儿却闹别扭了,将手里那碗肉丸子递给晏新,“吃多积食,我……”木然一顿,他的目光直直射向了一个小摊位上。
“看什么呢?”顺着他目光望去,杜明谦只见那小摊位上摆放着一排手中制作的木制品,琳琅满目,大小各异,虽不及他们府上所有的金器来得耀眼,但胜在精心雕刻。
“你看上什么了?”杜明谦偷偷在晏殊楼惊讶大张的唇上捏了一捏,好笑地将他的唇阖上,“莫非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铭玉,你看这个……”晏殊楼拖着杜明谦就凑到了摊位上,将一样东西抄起,乐滋滋地呈到杜明谦的面前。
杜明谦定睛一看,笑容也划开了。
、第六十章 ··横幅
那是一个很小巧的木质貔貅,做工精致,雕刻仔细,连其表情都生动无比,可惜小了一些,只有一孩子巴掌大小。但这正合晏殊楼意:“铭玉,你瞧,这东西好看么?”
杜明谦接过一看,笑开了:“我猜,你想送给昭其?”
“真聪明!”晏殊楼蹭蹭他的脸蛋,“原先那个我生怕有问题,打算销毁了,转用这个补偿他。虽然材质相比之下差了些,但多少有个念想。”
杜明谦笑着点了点头,招晏新付了款,将貔貅按到了晏殊楼手里:“拿好了,小心弄坏了。”
“拿着拿着,放你那儿,届时回去后再给我!”
“为何?”杜明谦很奇怪。
“总之放你那就是了!”晏殊楼别扭地偏过了头,恰恰将红透了的耳朵露了出来,分明是害臊了。
杜明谦逮着他的耳朵揉了揉:“咦,你怎么耳红了?”
“谁……谁耳朵红了,”晏殊楼拍开杜明谦的手,将脸偏得更偏,“这是天热,日头晒红的!”
杜明谦抬首看着这阴而无阳的天,又笑眯眯地将脸蛋凑了过去,声音低了低:“初珩,你是想让这物给我辟邪罢。”
“谁说了!”小心思被逮了个正着,晏殊楼慌忙否认,“你不要给我!”说着作势就拿,但杜明谦把手一转,将貔貅轻松地放入了怀里,得意地拍了拍,“先放我这儿保管罢,你的动作太粗鲁,若是不小心将其弄坏了,便糟了。”
晏殊楼也没说什么,哼了一声,拉着杜明谦就要走,可杜明谦不走了,定立在那儿,看了眼这寒酸的小摊位:“这位师父,你可否再给我们雕两个大一些的貔貅,我们给你双倍的价钱。”
摆摊的是个中年的男子,他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憨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只是这貔貅雕刻需要些时日,两位可过几日再来。”
“多谢了,”杜明谦朝师父拱了拱手,反拉着晏殊楼的手回去了,“你我各一个,便别抢昭其的了。到手后,我们去庙里寻个住持帮开个光,届时定能保你我以及昭其一生无忧。”
晏殊楼的笑容大大咧开,他开心地将杜明谦的唇按到了自己脸上,给了自己一亲:“懂得为本夫君考虑,赏你一亲!”
“……”杜明谦眼皮子一掀,故意在移开那脸蛋时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其大叫时用唇堵了他的嘴,省得他再说胡话,放开他时,他已经有气无力地靠在了自己怀里。
“说来,我记得过段时日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罢。”环着晏殊楼的腰给以支撑,杜明谦揉了揉他红扑扑的脸蛋,笑着又亲了一口上去,“你打算送些什么?”
“想知道?”晏殊楼学会吊胃口了,故意将眉梢高高地吊起,佯作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模样,等着杜明谦下文,但杜明谦偏不上当,很遗憾地摇了摇首:“不想知道。”
“为何不想知道!”晏殊楼吊起的悬念一瞬间崩盘,“你快问我,问我我就告诉你!”
杜明谦笑问道:“那我问了?”
“问!”
“初珩,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然我还能问什么,你若是没什么想吃的,便在这附近择一酒楼将就着吃罢。”
“你为何不问我送什么给我父亲?”
杜明谦但笑不语,拉着晏殊楼挑了个酒楼就进去了。
他无需过问,都知道晏殊楼定会安排好了一切,方会如此信誓旦旦。记得复生前的晏殊楼,为了能讨天子的欢心,刻意搜罗了一大堆的奇珍异宝,献给天子,结果最终败给了由万个小小的寿字构成的一个大寿字,而这礼物的赠予者,便是晏品城。
如今晏品城已经不在,万寿字自然无人相赠了。
晏殊楼没那耐心,自然不会去写万寿字,但他会送些什么,老实说杜明谦还是很好奇的,只是比起提前知道,他更想晏殊楼给他带来惊喜。
几日后,晏殊楼的确给他带来了惊喜,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
“你让我这横幅上,用不同字迹去写百句感激圣上的话?!”杜明谦对着眼前的大红横幅,平素镇定的音色都扬高了。这开的什么玩笑,哪怕他能模仿他人字迹,他也做不到去写百句不同字迹的话。
“铭玉,你便发发善心,帮我一帮罢!”晏殊楼讨好地帮杜明谦捏着肩头,锤着背,脸上轻松的笑容让杜明谦恨不得抡一拳过去。
“初珩,你究竟想作甚?”
“这段时日内忧外患,令父皇操碎了心,我想既然我们在外安抚民心,自然是得拿出点成绩来给父皇看的。因此,这百姓‘亲笔’所写的感激话语,亲手所做的横幅便是最好的寿辰礼物!”
“……敢情这所谓的百姓‘亲笔’所写,便是让我写百种字迹来作假?”
“什么作假!这是百姓亲笔所写,字迹均不相同!”晏殊楼很正经地板起了脸,“不说这么多了,呶,百姓要写的话,我已经替你写好了,你只需用不同字迹写到横幅上便成。”
杜明谦向来是不会拒绝晏殊楼的请求的,哪怕写完这些他会累个半死,他也会接下这活。无奈地拿过晏殊楼写好感激语句的纸张,提笔挑了个长度合适的地方,写了起来。
他写得十分认真,神情专注,晏殊楼也收下了抱着他玩闹的心,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他书写。
然而,杜明谦越写越觉得不对劲,这感激的话语虽然不长,但读起来,似乎总别有一番深意,譬如什么“君善待亲人,乃众人之表率”,还有什么“上苍佑君,幸福美满”,好似从感激的话逐渐变到了夸奖的话……
“快写快写,等着送呢!”
一声催促,将杜明谦神思拉回,他微一侧首,不经意间就看到晏殊楼的耳朵微微泛了红,奇怪之极。看自己写个字都脸红,莫非……杜明谦坏心一笑,挤到晏殊楼的身边附耳道:“初珩你脸红了,莫非是看我看呆了?”
“谁看你看呆了?”难得的是,晏殊楼这话说得贼顺溜,竟都不打疙瘩,这同往日害臊的他完全不同,“快写快写,等着送呢。”
满腹疑虑得不到解答,杜明谦撇撇嘴,又继续埋首写了。
耗时了大半日的功夫,杜明谦终于写完了这张横幅,上边满满的都是字迹,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未免字迹太过工整,写得像读书人一样,他还故意写得有些潦草与扭曲,以免被人认出来。
谁知晓,晏殊楼接过一看时,扁了扁嘴,嗔了一句:“怎么如此潦草,看不清写什么了。”
杜明谦就疑惑了,送给天子的东西,就是个心意,天子也不会细看,更不会将其裱起来,放床头日夜去看,字迹如何又不会有何影响。
但他还是好心地问了一句:“初珩,要不我重写罢?”
“不了。”看杜明谦要拿走横幅,晏殊楼身子一扭,避开他,“你写得也累了,休息休息!”说着,将横幅递给了晏新,给其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就去拿了清凉药给杜明谦擦红肿的指尖,还呼了几呼。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神神秘秘地说自己要去准备礼物,晚饭不用等他,接着就溜了个干净,也不知去向何处,直待第二日早晨方归。
杜明谦心中疑惑更深,总觉得晏殊楼在瞒着自己做什么,给归来的晏殊楼递上一份热湿巾擦了擦脸,杜明谦禁不住满心好奇,问道:“初珩,你究竟在作甚。不是写好了么,还需要准备什么?”
“准备一个大礼物!啊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晏殊楼将头枕在杜明谦的肩头,“我还得准备人手去打探消息,父皇生辰他的后宫定会绞尽脑汁送父皇礼物,我倒要看看哪个人能脱颖而出。”





一桶江山[重生] 第37节
“嗯,这倒也是,”杜明谦颔首,将晏殊楼往床上推,“你累了,快歇歇罢。”
“你也睡!”晏殊楼不依不饶,抱着杜明谦的腰将他一并带到床上,“你不睡我也不睡!”
“我方睡醒……”
“睡不睡!”晏殊楼睁大了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有你不睡,我也不睡的架势。
杜明谦无奈,顾及到晏殊楼的身体,给他褪鞋除袜,自己也一并褪了,就拥着他上了床,盖着被,抱着他睡了。
晏殊楼开心地在他脸颊边蹭了蹭,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赏你的!感谢你昨日帮我写东西,辛苦了。”
“身为王妃帮王爷那在情理之中,王爷睡罢。”
晏殊楼一巴掌就盖到了杜明谦明亮的眼上:“你睡了我再睡!要睡着!”
杜明谦万般无奈,按着他的手,垂下了双眼,就睡了。
这一觉醒来时,已经傍晚,当从略暗的光线中寻到一丝光源时,杜明谦就看到了床头挂着的一幅东西——
、第六十一章 ·寿辰
那是一幅写满了字的红色横幅,同他昨日所写的横幅大小一致,炫耀着挂在床尾的墙上,无论躺下或是起身,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横幅。
凑近一看,只见上边字字句句都如灌满了蜜糖,甜到人心里去了。
“此生得君,夫复何求。”
“前生与君痛心别,今生与君相惜好。”
“携君之手,与君共生。”
“如何如何!”晏殊楼不知从哪蹦了出来,衣衫整齐,端着一张笑眯眯的脸蛋,得意洋洋地显摆着那张横幅。
“这是你写的?”虽然认出了横幅上的字迹,但杜明谦还是不敢相信这惊喜的一幕。
“当然!”晏殊楼抱着杜明谦亲了他一口,“除却我还有何人!怎样,铭玉你喜欢么!”
“喜欢 ”,杜明谦因讶异而微张的唇,慢慢扬起,继而化开了一个笑容,他发自内心一叹,环过晏殊楼的腰身,主动地在他脸上落了一个吻,“原来你昨夜未归,便是为了这事。”
“嗯!”晏殊楼拉过杜明谦昨日写得红肿的手,轻轻按揉着他的指尖,“你昨日写得如此累,我写回一份给你,也是理所应当。”
“何必,我写的又不是给你的,你若真感激我呢,呶,脸蛋在此,求王爷赏。”
晏殊楼哈哈大笑,捧着杜明谦的脸回了一个吻,就拥在一起说些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卿卿我我。
不久,晏新到来叩门,晏殊楼嘟囔了一声,丢下杜明谦就往外走。
不知晏新同晏殊楼说了什么,晏殊楼突然激动起来,杜明谦在房内听得奇怪,下床贴到墙边一看,只见晏殊楼手中拿着一张折起的大红东西,瞧起来好像是他昨日写的横幅。这东西不是差人拿去送给圣上了么,怎么还在这里,若是送得晚了,岂非会误了时候。
谁知晏殊楼却将横幅折叠得整整齐齐,递给晏新:“快去快去,别问了,找个盒子装起来,别被铭玉发现。”
“什么东西不想让我发现?”
杜明谦声音一落,晏殊楼的身体就僵硬了,一瞬间,他将横幅使劲往晏新怀里塞,低声催促:“快走快走!”
杜明谦身影一晃,恰恰挡住了晏新的前路,他淡然自若地从晏新怀中抽出了横幅,展开一看,果真是昨日他所写的那份:“装起来,不被我发现,嗯?初珩,送给圣上的礼物需要如此神秘?”
“我……我喜欢神秘不成么!”
晏殊楼只要作谎,就习惯性地结巴,杜明谦双眼一眯,靠近他一步,再次问道:“初珩,你骗我?”
“谁骗你了,就是送给父皇的,你还给我,让晏新拿去办!”
“不给,”杜明谦将手一背,不让晏殊楼夺回,“你老实告知我,你拿这东西想去作甚?”
“什么都不做!”晏殊楼急了,直接动用轻功去抢,但杜明谦早有防范,让他抢也抢不着。
“你若不说,小心我弄烂了。”
“不成不成!你还给我,那是我的宝贝!”
“啊呀,好似烂了……”
“什么!”晏殊楼大惊,夺过横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完好无损,气得一瞪,就对上了杜明谦促狭的眼,“铭玉你骗我!”
“瞧你如此紧张,初珩,你可是故意讹我写这东西,以让自己收藏?”杜明谦笑着戳了戳晏殊楼气鼓鼓的脸蛋,补了一句,“说实话,不然我真的将其弄烂了。”
掩藏许久的心思被人发觉,晏殊楼耳朵一红,偏过了头承认道:“是……是又怎样。”
“为何要这么做?你若想要,跟我说便是,我写给你。”
“你从来都不曾夸过我,更何况写这些夸我的话……因此我只能骗你写这东西,安慰自己了。本来想要你的真实字迹,但生怕你怀疑,就让你写百种字迹了。晏殊楼气恼地把脸一横,倏然又软下了话音,不过,你比我聪明得多,许多事情想得比我周到,待我远比我待你得好,你不夸我是正常的。
杜明谦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同晏殊楼在一起以来,他的确不曾夸过晏殊楼一句,反而是晏殊楼常常亲他,夸赞他。这事情上,还真是自己欠他的。
“初珩,其实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不然当日我便不会敞开心怀同你在一块了。来,将横幅拿给我,我重新写一份,告诉你我对你的真实感受。”
晏殊楼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将横幅给了杜明谦。
后来,看到杜明谦重新写过的横幅,晏殊楼喜极而泣,抱着杜明谦哑口无声,不比他所写的一堆文绉绉话语,杜明谦的话简单明了,直刺心底深处,寥寥几句道出了前世今生对晏殊楼的深深爱恋。
晏殊楼恍然发现,其实爱不用什么文绉绉的歌颂,只用几句简单的话,道出相处的点点滴滴便足矣……
日夜轮回,时光而逝,半个月后,终于迎来了天子的寿辰。
这一日天子阴沉多日的脸上,终于稍稍见了晴,平素皱起的眉头也高兴得扬了起来。
晚宴之上,吹拉弹唱,鼓瑟笙箫不绝于耳,皇家子弟欢声笑语,后宫之人浓妆艳抹,百官恭敬守礼。
依照规矩,在晚膳开始前,会先由到场参宴之人,按照与天子亲疏关系的顺序送礼。排场之大,于公公还得专门腾出一大长桌用于摆放各式各样的礼物。
当先呈给天子的,便是前太子晏子阳的礼物。他的太子身份虽废,但皇家身份尤存,送礼也是应当。晏子阳依礼派人送来了封地当地百姓特有的食物供天子品尝,其味道之好,让对其一直有气的天子都消了几分怨,还特意派人去采买一些回宫。
打头阵的礼物能得到天子大赞,后方急于借此机会讨好天子的人都迫不及待了,兴致高昂地等着天子过目他们的礼物,一时间场上热闹非凡。
齐王晏广余仍在边境前线,他派人给天子捎带了前线的好消息,并给天子带回了一坛当地的烈酒,那烈酒一经开封,浓郁的酒气就让在场之人醉得云里雾里。
天子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四皇子的礼物看罢后,急忙唤人快些上礼,勿耽误时候。谁知,轮到晏殊楼的赠礼时,却不见有人将礼送上,于公公又喊了几声,依旧不见人,他急得头上冒汗,忙同有些冷脸的天子解释道:“燕王殿下正忙于各地奔波,兴许这礼物正在赶来的路上。”
天子眉头一蹙,一张脸拉得老长,挥挥手让于公公继续收余下的礼物。后来的礼物不知是因天子心情不佳的缘故,还是礼物过于普通,天子都高兴不起来,只在晏昭其献出一幅自己画的天子画像时,方稍稍扬起一抹微笑,慈爱地摸了摸晏昭其的脑袋。
琳琅满目的礼物看得天子眼花缭乱,他收礼的兴致逐渐下滑,也失了期待的惊喜。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抬眼无神望天,正见天朗气清,天气正好,可惜明月独独缺了一边。月色朦胧,灯火迷离,眼前的人影摇来晃去,被酒醺晕的脑袋昏昏沉沉,万物投在眼中都如隔雾看花,水中望月。桌前燃着的香炉生出袅袅白烟,天子仿佛看到,一个沉在记忆里的人踏着烟雾而来,清秀脱俗,笑靥如花,向着他徐徐伸出素白的手——
“贤妃……”
“圣上,圣上。”于公公及时地拉回了天子的神智。
天子一惊,咳了一声端正坐好,发现已轮到后宫之人送礼了。
皇后已废,目前地位最高的便是淑妃了,她当先出列,盈盈一拜,将自己亲手缝制的棉袄呈给天子。天子不冷不淡的谢过,继续让后面的人送礼。
后宫之人足不出户,不及皇子们可四处搜罗奇珍异宝,送的东西均是自己制作的东西,天子看一眼就没了兴趣,一直到良昭仪所送之物的出现,方让他眸中熄灭的火熊熊燃起。
良昭仪所送之物及其简单,但却彻底征服了天子的心,只因她送的,是一种特别的熏香。
“妾身不才,只会做这些玩意,让圣上见笑了。”灯光明媚,将低垂着头的她,剪出三分半遮半掩的妩媚之态,“妾身听闻圣上近日休息不好,特意令人去贤妃的外家找熏香,妾身因此令人打听了类似的熏香配方,做了这宁神香,以助圣上安眠。”
贤妃,熏香……
贤妃走后,将那特有的凝神香一并带走了。天子虽派人去找来同样的凝神香,但其香却失了原来的味道,天子后知后觉,原来他少的不是凝神香,而是那个身带凝神香味的人。
今日,良昭仪刻意在衣物上熏了自制的宁神香,令天子闻之,恍如再见故人,再闻其香。
天子龙颜大悦,在其思念贤妃之刻,良昭仪送来的宁神香无异于一股贴心暖流,汇入他受伤的心,补上了他思念的缺口。
天子连忙让人将香炉里的香换成了宁神香,深吸一口,味道极佳,同贤妃的凝神香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拊掌大赞,乐得眉头都竖起来了。
良昭仪退下后,后宫之人或艳羡,或嫉妒,却不得不说,良昭仪这一招,用得险,却也用得及时,用得对地方。
因此后面之人所送之礼,与良昭仪的相比而言,都暗淡了颜色。天子方起的兴致,又消了下去,直到杜御恭的礼物献上,他方再次重展笑颜。
、第六十二章 ·礼物
“御史中丞,杜御恭,礼至!”
随着于公公一声长报,只见下方四人将一物从远处缓缓抬来。那东西从模糊的一个小点,再至清晰地印入众人眼帘,那一刻,全场哗然。
“臣杜御恭献礼,恭祝圣上万寿无疆。”杜御恭随着那一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撩袍下跪,一丝不苟地将背脊挺得笔直,极尽恭敬之态。
但众人的目光早已被那礼物夺去,分毫都不留给他。
此时若是晏殊楼在场,定会大惊,只因这礼物,竟然是用万个小小的寿字组成的一个大寿字,而这礼物恰好是前生晏品城所赠与给天子的!
即便这赠与者换了个人,天子对这礼物的喜好依旧未变,他将模糊的双眼揉了一揉,半倾着身体拉长脖子一看,乐得招手让人将这礼物呈上来给自己再看个仔细。
红纸为底,金色为字,鲜艳的颜色让人的心情跟着喜庆起来,天子摸着这裱好的寿字,爱不释手。密麻的小字字体工整,没有一个字写得歪曲,可见书写之人的用心与耐心,由小字构成的大字也极其合宜,不过多出一撇一竖,整幅作品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无可挑剔。
天子的胡须高高一翘,哈哈大笑,满脸都盛满了笑意:“好好好!”接连三个好字都难道尽心中的高兴,他站起来将这寿字摸了又摸,挥手让杜御恭站起,上上下下将杜御恭打量了一番。杜御恭是近来才开始进入他视线的人,虽其以前毫无光彩,但若经过精雕细琢,定能绽放其背后的光芒。
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未免耽搁后面百官的送礼,他依依不舍地让于公公将寿字放至一旁,继续让后面的人献礼。
可是心中有了最爱,看别的东西都有曾经沧海的感慨,当最后一位官员的礼物送毕后,天子脸上因高兴而起的波澜已经平息。
天子怅然一叹,一夜得礼物上百,心头好却只有两个,何其凄凉。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令人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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