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向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路苔生
墨北想临阵脱逃,可是齐刘海儿老师没给他这机会,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将他推进教室:“按顺序坐啊,不许串座儿。”
心理年龄30,却苦逼地要和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小身板要坐直,小手要背在身后,说话要举手——还必须得举右手!上课的时候不许说话不许动,下课的时候要排队出教室,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学校给发课间餐——一人一块油炸糕。上课的时候要大声地跟着老师念:“啊,喔,噢,咿,呜,吁……112……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尼玛,燕子是黑白的!
中午放学的时候,已经上三年级的墨洁来接弟弟,跟墨北同桌的小胖姑娘很羡慕:“这是你姐姐呀?三年级的呀?好厉害!”
墨北心想,等你九岁的时候也会这么厉害的……如果你不留级的话。
墨洁给小姑娘一块大白兔奶糖:“要跟我弟弟一起好好学学天天向上哦。”
小姑娘握着大白兔,兴奋地点头:“天天向上!”
墨洁握着弟弟的小手,骄傲地往家走,现在弟弟也是小学生了,虽然还只是学前班,但是学的内容和一年级的差不多(也就是说,墨北要把同样的内容学两年……),她相信以弟弟的聪明,肯定会被老师选中当班长!
班长可是三道杠!
墨洁自己现在是两道杠,学习委员。她们班的三道杠是个男生,学习成绩好,体育也很好,二年级秋季运动会的时候,他二百米短跑可是第一名!墨洁一直认为,如果自己也能跑得像他那么快,那三道杠就是她的了,可她不喜欢跑步。不过弟弟很好动,跑起来两只小脚啪啪的,她追都追不上,而且弟弟力气也大,跟托儿所小朋友打架总能赢,所以,弟弟一定能当三道杠。
怀抱着对弟弟的美好期望,墨洁决定从现在开始就要把弟弟向威武的三道杠的方向教育,她学着老师的样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小北今天都学什么了呀?老师有没有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墨北莫名其妙地看看姐姐,“这才上了半天课,其中还至少有两节课都在排队、分座儿、领书……”
没等墨北说完,墨洁兴奋地打断他,“等晚上我教你包书皮,我跟牛莉莉新学的一种包书皮方法,边角能折三层,可好看了。”
墨北:“……好。”
“蓝墨水儿!红墨水儿!一肚子花墨水儿!”几个男孩子一边嘻笑地叫着墨洁的外号,一边轰隆隆地跑过去,其中一个还手欠地揪了一下墨洁的马尾辫儿。墨洁气得脸都红了,跺着脚骂:“讨厌!”那几个男孩儿就很夸张地大笑,飞快地跑远了。
墨北表情古怪地看着姐姐,墨洁气愤地说:“那都是坏学生,可烦人了,你别跟他们学。他们考试都是垫底儿的,老师都叫家长了。”
墨北心想,我的老姐啊,这几个小屁孩是喜欢你才欺负你……好吧,这种幼稚的行为,其实还真挺讨厌的。
在墨北的记忆里,因为墨洁长得漂亮,气质出众,所以从小到大都有不少追求者。不过墨北还真不知道,原来现在就已经有小男生喜欢她了。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事,面对喜欢的小女孩,他们往往只有一种处理方式——死命地欺负。等再长大几岁,他们就会一边在女孩面前做出蔑视的神态,一边在背后跟小哥们儿讨论哪个女生皮肤白得像鬼,哪个女生眼睛大得像牛,总之是要把对女孩子的向往通通掩饰在不屑之下。然后偷偷地因为别人说了一句针对他喜欢的女孩的话记恨上许久,甚至随便找个理由打上一架,心里还要油然而生一种悲壮的情绪,仿佛是“我为你付出一切而你全然不知”。
真的是幼稚得要死!
可是,马上,墨北就要做一件更为幼稚的事了。这件事,大概每个小孩都会做过,有些在长成大人以后,还做过;有的会达到他们的目的,有的却会马上被拆穿……那就是,装病。
墨向阳皱着眉头,在墨北的肚子上按来按去,不停地问:“这里疼吗?是这里?那这里呢?恶心吗?想不想上厕所?”
孙丽华在旁边显得也很紧张:“这孩子怎么连哪儿疼都说不清楚啊?”
实在不能怪这两个医务人员被蒙骗,主要是墨北对于腹痛的症状描述,远远超过一个正常六岁儿童的语言逻辑,并且,为人父母的难免会关心则乱。
检查了一通也没发现什么,可看墨北的神情又不像说谎,最后墨向阳只能困惑地说:“可能是肠炎,不严重,过几个小时再看看情况。先喝点盐水。”
孙丽华问:“那下午还能上学吗?”
墨向阳说:“让小洁去给请个假,先别去了。”
孙丽华抱怨道:“第一天上学就请假,老师得怎么看他。”
墨向阳说:“小孩子生病,没办法嘛。”
孙丽华出去给墨北冲盐水去了,墨向阳弯下腰摸摸儿子的小脸:“乖儿子,疼得厉害了要跟爸爸说,别忍着,知道吗?”
墨北有点愧疚地点头,想了想又说:“爸,下午我去你办公室待着,行吗?”
墨向阳想到要是小孩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他反而更担心,还不如带到医院去看着,反正办公室里也有张值班时用的单人床,可以让孩子休息,于是点了点头。墨北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跟父亲单独谈谈,可是在家里想避过孙丽华的耳目实在不太容易,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医院去,并祈祷今天下午父亲的病人不要太多。
给一个眉骨被刮伤的病人缝了几针,开了药,墨向阳就又清闲起来,一低头看到小儿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墨向阳忍不住笑了,把墨北抱上膝头,捏捏他的鼻子:“肚子不疼了?”
墨北严肃地说:“爸,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墨向阳被儿子这副小模样逗笑了,“哦?小北要跟爸爸商量什么啊?”
“我能跳级吗?”墨北问。
“小北知道什么是跳级吗?”墨向阳有些惊讶。
“姐姐的课本我都看过,对我没难度。事实上,小学六年级的课程我也可以轻松应对。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考我。”
墨向阳不笑了,他注视着墨北,儿子有着一双遗传自他的大大杏核眼,黑色的瞳孔比一般人更大更亮……墨向阳突然觉得有点心慌,记忆中墨北那种清澈、欢快、天真无邪的眼神似乎在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墨向阳难以形容的神情,就像、就像在这具幼小的身躯里困锁着一个悲凉而苍桑的成年人的灵魂!
这样的小北,让墨向阳觉得陌生,也让他没法不对他的话认真考虑。
“好吧,小北,告诉爸爸,159等于几?”墨向阳试探地问。
“24,爸爸,认真一点儿。”墨北不得不提醒墨向阳。
“那24100呢?”墨向阳还是很谨慎地提问。
“124,爸爸!”墨北快要不耐烦了。
“乖儿子,真聪明。”墨向阳习惯性地夸奖了一句,“6乘以8等于多少,你知道什么是乘法吗?”
“48。6除以8等于4分之3,也就是0.75.”墨北抢答了,墨向阳很吃惊,儿子居然还知道分数!
没耐心再等老爸继续出题,墨北接着说下去:“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勾股定理又称为商高定理,也叫做毕达哥拉斯定理,定义是在任何一个直角三角形中,两条直角边的长度的平方和等于斜边长度的平方……牛郎星属于天鹰座,织女星属于天琴座……”
墨北想到什么说什么,虽然克制住了没往外飙英语,但已经让墨向阳完全呆住了。
“爸爸,虽然我不能把所有小学要学到的课文都背给你听——事实上我的确也没背过,但是我会的知识,绝对、肯定是超过了学校要求达到的标准。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年龄的小孩就该和别人一样,就该坐在教室里背着手听老师讲112,那既是浪费时间,也是对我的折磨。想想看让你坐在那里是什么感觉?当然我不是不想学习,我需要的是适合我现在水平的教育,而不是重复学习这些最基础的知识。‘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爸爸,有受之于天的才华的方仲永之所以会泯然众人,其实不就是因为教育不当吗?所以,请你慎重考虑一下,好吗?”
墨向阳突然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难道儿子突然表现得这样聪慧,也是“受之于天”?可是,以前从来没发现儿子这么天才啊,这才一个暑假,儿子就从淘气包变成了神童,这反差大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这还是自己儿子吗?恍惚间,墨向阳想起了那次墨北念《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给他和王大夫听的事……是了,从那时起,儿子就变了……
墨北伸手摸摸墨向阳的脸颊,冰凉的,看来他是把老爸给吓着了,不过让他高兴的是摸过去的时候墨向阳并没有躲闪。“项橐七岁为圣人师,甘罗十二岁被秦王封为上卿,曹冲五六岁时便可与成人比肩,骆宾王七岁能诗,夏完淳五岁知五经、七岁能诗文……爸爸,我没有他们那么厉害,但是,我比学前班的那些同学都要厉害一点儿,对不对?”
墨北举的那些例子让墨向阳觉得好受了点儿,不过他还是疑惑地问:“你怎么会这些的?”
墨北犹豫了一会儿,说:“爸爸,我不想骗你,所以我可以不说吗?”他没发现自己正紧张得微微颤抖。
“……”墨向阳抱紧了儿子,“乖儿子,爸爸爱你。”
墨北搂住墨向阳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爸爸,我也爱你。”
原本墨北是想编个故事,比如暑假在姥姥家里有人教过他,但后来想想,这样的谎言终究会被拆穿。而且,当墨向阳用充满疑问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父亲镇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恐惧,那一瞬间他非常愧疚——对不起爸爸,你那个天真无邪的乖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想欺骗父亲,可又不能说实话,所以那几分钟里,他真的很害怕被父亲当成是怪物。甚至他有点后悔,忍耐一下又能怎样?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六岁小孩又能怎样?有计划地、一点一滴地让父亲发现自己的“非同寻常”又能怎样?现在他就好像是拿块砖头直接拍在墨向阳脑门上了,一点儿躲闪的空间都没留下。这要是拍得太用力,直接把人拍成脑震荡还算好的,万一成植物人了,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幸运的是,墨向阳的神经十分坚韧,他对儿子的爱让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墨北的“特殊”。当被紧紧拥抱住的时候,墨北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莽撞——他根本就是在暗暗预期着被厌恶、被抛弃、被改造,就像当年出柜后,母亲对他所做的。
这不是说他真的就期望被如此对待,而是因为悲观,不敢想像自己会得到温情。如果父亲也把他当成怪物,那么他就可以不必再有所期待,也就不会再在失去的时候绝望,他就可以武装自己,保护好那颗脆弱的心,然后,坚强地、孤独地、活下去。
可是,墨向阳给了他一个拥抱!
父亲的胸怀是那么宽厚结实,充满了安全感,墨北贪恋着这份温暖。不知不觉,他就在父亲的怀抱里睡着了。
其实,自从重生后,墨北就没有睡得像今天这样安稳过——当然,在重生之前,由于抑郁症等原因的影响,他的睡眠障碍也已经持续多年了。所以,当墨北从一个无梦的酣睡中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既惊讶又留恋,闭着眼睛放松身体一动都不想动。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隔壁传来孙丽华尖锐的声音:“不行!谁家孩子不上学,就他那么特殊?别人得怎么看?还不得以为小北得了啥病。”
墨向阳的声音低得听不清,但能感觉得到他是在安抚激动的孙丽华,很快孙丽华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墨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他睡得太沉了,墨向阳把他从医院挪动回家,这么长的距离他居然都没有醒过。墨北伸了个懒觉,这样酣沉无梦的睡眠可真舒服啊,好想再接着睡下去。
至于父母的争吵,他根本不担心,记忆中孙丽华虽然脾气不好又很固执,但只要是墨向阳坚持的事,最终都还是会听墨向阳的。墨向阳很少跟孙丽华大声争执,他总是和声细语的就把孙丽华给说服了。
墨北摸摸肚子,嗯,不饿不渴,也不想上厕所,于是他翻了个身,真的又睡了过去。
、8、教育问题
重生之一路向北 第6节
对于墨北的教育问题让墨向阳可是足足发愁了好几天。
墨北现在的情况,让他去念小学,的确是浪费时间;让他直接跳级去读初中吧,他年纪又实在太小。就算智商不比十几岁的孩子差,可心理成熟度却是需要岁月来打磨的,况且人们往往会有一种排他的心理,尤其是对那些“与众不同”的人,真把个小天才扔到十几岁的孩子中间去,有很大机率是会被孤立的,这完全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可若是让墨北在家自学,墨向阳又怕他学歪了,到时候真来个“伤仲永”就头疼了。
请人在家教导吧,一来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二来墨向阳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儿子是神童,免得给家人的生活带来压力。
如果是自己来教墨北,又不知道可以教些什么……难道他要教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拿手术刀吗?
墨向阳真心觉得,给神童当父亲实在是个催人早衰的工作。
最后墨向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墨北跳级去读三年级,跟墨洁同班,这样也好让墨洁照顾一下弟弟。
也不知道墨向阳是怎么跟学校协调的,反正小县城里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重人情好说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起初几天墨北还乖乖地跟着墨洁去上学——说起来,墨洁对于弟弟突然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心情颇有点复杂。
同学们都对墨北感到好奇,一下课就围过来问东问西,上课的时候老师也爱叫墨北起来回答问题,有几次墨洁去办公室送作业,还听到老师们议论:“你说墨家咋教育的孩子,这姐姐学习就挺好的,弟弟才这么小就跳级了,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没过多久,墨北就开始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拿着墨向阳伪造的病历忽悠老师,上学的天数被他压缩到不能再压缩的地步,最后几乎是只在有考试的日子才会去上学。以致于每当墨北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所有学生都会下意识地狂翻课本和笔记。
不上学的时候,墨北要么一个人在家(向墨向阳极力争取来的),要么就是在卫屿轩家。
原本墨向阳不想让儿子和卫屿轩见面,孙丽华的那番话虽然偏激,但确实是目前社会的实情。就算他不怕卫屿轩对儿子怎样,也得替卫屿轩考虑一下——总会有些小人乱嚼舌头,万一把卫屿轩说成不仅是同性恋还是个恋童癖,那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可是墨北却郑重其事地对父亲说:“书上说受人点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如果不是卫叔叔,我要么病死,要么永远也回不了家,这样的恩德,我亲自去向他说声谢谢也是应当应份的。妈妈不想让我去,无非是觉得有些传言会影响到我们家。可是,爸爸,因为顾惜自己的名声,就把别人对我们的恩德给抹杀掉了,这种行为难道不会太卑鄙了吗?如果人人都这样做,那还有谁敢去帮助别人呢?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你帮了人,而对方不仅不能心存感激,甚至还要把和你有接触当成是污点,这种感觉你受得了吗?”
这话说得墨向阳脸上发烧。
墨向阳到底还是抽了个空,买了礼物带着墨北去卫屿轩家里,也没瞒着孙丽华,就是夫妻俩难得地吵了一架——是真的争吵,不是以往那种孙丽华单方面地发脾气。这事让孙丽华很恼火、很伤心,也很震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日温和的丈夫也是会发火的,这多少有点吓着了她。
卫屿轩家也是平房,红砖墙簇新簇新的,卫屿轩开门见是墨家父子很是惊讶,忙请二人进去。两条威武沉稳的狼犬见来了人也不扑咬也不吠叫,就蹲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盯着看,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卫屿轩笑着对墨北说:“别怕,大王和闹闹可懂事了,不随便咬人。”
墨北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它们,问:“哪个是大王?哪个是闹闹?”
卫屿轩:“大王出列。”
身形较大的那只十分稳重地走过来,在墨北面前站住,墨北伸出小手,大王伸舌头舔了舔他。卫屿轩笑道:“大王很喜欢小孩儿。”
没有卫屿轩的命令,闹闹不敢过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发出呜呜的央求声。卫屿轩刚说:“闹闹过来。”闹闹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把墨向阳吓了一跳,害怕它会把墨北给扑倒,没想到闹闹到了墨北跟前却来了个急刹车,绕着他又蹦又跳地示好。
卫屿轩很高兴:“闹闹也很喜欢你呢。”
墨北礼貌地说:“谢谢,我也喜欢你们。我叫墨北。”
他对着两条狗作自我介绍,着实把两个大人给笑得不行。卫屿轩愉快地请他们进屋。
过了门厅就是小客厅,地上铺着纯白色羊毛地毯,墨向阳穿着拖鞋都有点不敢往上踩,心里暗暗估量卫屿轩得是多有钱,这种地毛一般工薪阶层的家庭可买不起,买得起也用不起——纯白的啊,弄脏一点儿得心疼死。
卫屿轩注意到墨向阳的迟疑,忙道:“没关系的,进来吧。”神情里满是局促和抱歉,好像是给墨向阳添了麻烦一样。
墨向阳那点别扭顿时烟消云散,大大方方地踏上柔软的地毯,而墨北早就光着脚丫跑了进去。小客厅通往里面房间的门敞开着,墨北一眼就看见那贴墙而立的开放式大书柜和上面整齐排列的书,顿时惊叹地叫了一声:“好多书!”
墨向阳本来没有窥视别人内室的想法,可听到墨北这一声惊叹,下意识地抬眸一扫,顿时也惊着了。卫屿轩笑得又骄傲又害羞:“我比较爱看书,所以买得多了些。小北要不要进来看看?”
墨北当然要的。
书房里四壁都是贴墙而立的大书柜,只空出了门窗的位置,还有很多书柜子上摆不下,就摞在了地上。窗前摆了张简便的原木色书桌,四条桌腿漆成白色,还有一把配套的椅子,上面放着厚厚的浅蓝细格布椅垫。桌上有美式风格的工作台灯,一本书打开放在桌面上,旁边还放着打开的日记本和钢笔,看来刚才卫屿轩正在边看书边做笔记。
屋子一角还有一张舒适宽大的沙发,墨北目测其舒适度大约是让人坐下就不想起来的。
书架上的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纵深上下五千年,横贯中日美欧,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其数量和质量让墨北目眩神迷。大约所有爱书成痴的人都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墨北一个箭步窜到卫屿轩面前,无限诚恳地努力卖萌:“屿轩哥哥,我以后能来你这儿看书吗?可以天天来吗?我保证不会把书弄脏弄破,连个小折角都不会有。”
墨向阳吓了一跳,连忙呵斥:“小北别胡闹!”
卫屿轩笑了:“可以啊,反正我天天都在家里,你随时可以过来。”说完又像是才醒悟似的,有点担心地看看墨向阳,抱歉地笑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是有什么,嗯,不方便的,嗯,就算了。”
墨向阳一向与人为善,他原本对卫屿轩的印象就不错,看到这年轻人露出“要是你觉得我名声不好要跟我保持距离那我不会介意的”的神情,瞬间就心软了,忙笑道:“哪里话,我是怕小北打扰到你。”说完又怕卫屿轩以为他是客套,又补充一句:“那我能沾沾小北的光,也借几本回去看吗?”
卫屿轩很高兴:“当然可以。”
从此以后,卫屿轩家就成了墨北的据点。
和卫屿轩交往多了以后,墨北发现他真挺寂寞的,每天除了出去遛狗就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和房间清洁都有一个姓杨的老阿姨过来打理,但她和卫屿轩的交流内容无非也就是“明天再多买点水果”、“晚饭要不要吃鱼”这些。墨北简直怀疑在火车上救自己的,和那天在路上遇到龚小柏的,是不是卫屿轩出窍的灵魂……
墨北在卫屿轩面前并不掩饰自己超越年龄的成熟,卫屿轩虽然觉得惊讶但并未因此就拿怪异的眼光看待墨北,反倒是越来越拿他当“同龄人”似的对待。而卫屿轩的死宅、来历不明的经济来源、讳莫如深的个人经历……种种令人好奇、猜疑之处,墨北也全都视而不见,绝不给卫屿轩一点儿压力。
有时候,窝在沙发上的墨北从书页中一抬头,看到卫屿轩俯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侧脸被窗口透入的阳光温暖地勾勒出淡金色的边缘,一种静谧而安详的感觉便会油然而生。卫屿轩察觉到墨北的目光,便会扭头看看他,温和地一笑,墨北也不自觉地笑笑,然后两个人便又各自低头去看自己的书,一句话也不用说。
杨姨啧啧称奇:“小卫就是个孤僻性子,难为小北竟然也耐得住,俩人到一块儿倒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都安静得不得了,一天到晚也不见得能说一句话。真格是,俩人怎么就这么处得来呢?”
闹闹:“汪!汪!”
杨姨:“哦,兴许上辈子是兄弟?”
闹闹:“呜汪!”
杨姨:“还真没准儿,俩人长得也有点像,都这么漂亮。”
闹闹:“嗷~~”
墨北、卫屿轩:“……”
这老阿姨跟闹闹聊得挺high,闹闹还挺会捧哏,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茬儿,只要有杨姨在,屋子里就像是多了四五个人一样。杨姨嘴闲不住,手脚也勤快,总是一边擦着地一边说卫屿轩应该多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身体,一边洗着菜一边说卫屿轩吃得太少对健康不好,一边给大王闹闹洗澡一边说卫屿轩一天换三次衣服洗两遍澡的毛病容易把皮肤都给刷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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