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里逢君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尾巴儿
梁衍一把捉起他提上马背,哑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城外长亭放了我,王爷就会见到人。”
等到禁军赶来,早就没了人影。
侍卫上报少帝,太监缓缓声道,“不会是梁衍出尔反尔,擅自将逆贼劫去,以作他用。”
少帝似笑非笑:“梁衍不是小人,朕却瞧你有几分像。”
太监大惊失色,伏在地上,“奴才失言,但都是为陛下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绝无二心。”
少帝道:“罢了,你也是无心之言,往后不必留在殿前,念你有恩,自行请去吧。”
太监仍不甘心,“陛下,梁衍毕竟是外族人,日后将是您的心腹之患,此时不除,日后要悔啊!”
很快被拉下去。
少帝望向宫阙之外,忽然问道,“连你也这样觉得?”
侍卫忙道:“臣不敢。”
少帝回头,“说你心里话。”
侍卫迟疑半晌,“王公公所言并非空穴来潮,请陛下慎重。”
少帝沉吟道:“朕明白,放虎归山更可怕。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仍无动静,倾全力拿人,不管死活。”
花里逢君别 第六十一章 厮杀(下)
长亭附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阁罗凤道:“王爷先放了我,稍后我的人,自会将王妃安全送回。我虽有阴险手段,但从不骗人,这点王爷应当知道。”
“你的脑筋太多,我若信了你,只怕九条命也不够。”梁衍皮笑肉不笑,目光锐利,冷不丁发问,“所以,你将书信藏哪了?”?
阁罗凤一脸无辜,“王爷知道,我不能说。”
“要是这会把你交给陆演,他会怎么对付你?”梁衍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唯独怕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施展,怕自己老死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世间无人知晓你的名声。枉你自诩聪明,却也栽在同一类人手里。”
被戳中软肋,阁罗凤面色刹那阴沉,但仍笃定道:“你说要放我走,除非你不想要人。”
“我说要放你,但没说可以再捉回来。”梁衍漫不经心道,“我心情好了,多放你几次,要是惹恼我,天涯海角都捉你回来。”
阁罗凤生生转怒为笑,“您不是想要书信,这样吧,我们交换一个条件,我说出书信的下落,您就甭再咬着我。这事儿说到底不是我挑起的,您要怪,就怪陆演狼子野心,一直就不安分。”
梁衍好整以暇看他,仿佛猜透他的想法,阁罗凤却丝毫不担心,人质还在自己手上。
“养心殿龙椅左脚下有一处暗格,好东西都放那了。”
刚交代完,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驶来了。
阁罗凤脸色微变。
梁衍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现在你是不是疑惑,还没到时间,没你的吩咐,人怎么先送来了?”他抬脚踢上阁罗凤的后背,人往前一趔趄,跟马车正撞上,车里的人直挺挺往前一倒,一具尸首砸在他身上。
少年一张死灰面孔戳着他的鼻眼皮肉,瞪着双眼,可以看出死前的绝望惊愕,正是阿塔。
不难想象他临死前的遭遇。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阁罗凤猛的回头,切齿道:“你敢骗我!”
“骗你又如何?你注定输了。”
阁罗凤被一脚踢到地上,插在他体内的长戟被整根拔出,梁衍对准他的脸庞,姿态居高临下,朝他掷下去,眨眼间而已,阁罗凤根本来不及反应,左眼就是一阵剧痛,眼珠子被利器戳穿。
顿时一声惨叫。
山林鸟雀哗然四散。
阁罗凤硬生生忍下这份剧痛,嘶吼出声,“梁衍,你以为什么事都让你知道吗?你敢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梁衍将一整根长戟拔出来,尖端上插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神色冷漠,根本不为所动。
阁罗凤笑容扭曲,“我很好奇,王妃是怎么弄到钥匙的,她生得这般美,连我都心动,何况是阿塔……”
梁衍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这下子,阁罗凤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披头散发,笑得很大声,胸腔都震着,目光里满是挑衅,仿佛无声在说,你就是一个懦夫。
“你用她来激怒我,不会有用。”
梁衍开口道:“她从来不是攀附乔木的菟丝花,也坚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因为你而堕落,反而瞧着你可怜,糊涂了一辈子,不但没弄明白先要什么,更没有人将你真正放在心上。”
阁罗凤说不出话来,满脸淌着鲜血,何曾狼狈到这境地,梁衍心里很平静,蹲下身,多跟他说几句,“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无非是激我杀了你,将我拖下地狱。我偏不杀你,不让你得逞。”
他跟他们,从来不是一类人。
但他知道阁罗凤有多么自傲,就多么不肯服输。之所以肯随阁罗凤来这里,因为要看他输,输得越惨,就生不如死,跌了这次跟头,如同被抽干全部气,连骨头带魂儿一起垮了,还有会第二次吗?
不会了。
往后漫长的余生,他不会再有输赢,因为从这刻开始,他手里就没筹码了。
阁罗凤浑身隐隐发抖,话说不出来,恨得咬牙切齿,眼泪酸流出来,灌满了一双凹陷赤血的眼眶,多么可怕,也多么可怜。
最终从喉咙发出似嘶吼似哭的怪异叫声。
梁衍不再跟他说一个字,翻身上马,将他绑在马后面,一路上拖着他回城,百姓见了阁罗凤,喊打喊骂,梁衍一切不管,只将人扔到宫门前,扬长而去。
城外长亭上,静静停着一辆马车。
两道人影站在亭中。
马声裹着啸风,一声声递来。
细罗奴一瞧见人,满脸欣喜,忙在引章耳边道,“你家梁王来了。”
人和马刚停在亭前,梁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亭中,拉起引章的手,上下扫视一眼,见无碍,这才松了口气道:“回来就好。”
引章问,“没受伤吧?”
梁衍盯着她,“没受伤,一切都好。你呢。”
引章柔声道:“有细罗奴照顾着我,也一切都好。”
二人互相嘘寒,情绪起伏并不大,细罗奴却知道旁人在场,他们都压着情绪不好说话,自己也该道别了。
引章却道:“等一等。”目光看向她身后。
身后有马蹄急促的动静,细罗奴不由转身,正见徐承志疾马奔来,满头大汗跳到她面前,细罗奴递给他干净的帕子,徐承志接过帕子,也捏住她的手。
细罗奴说,“先擦擦吧。”把手抽出来。
徐承志盯着她说:“我说过要送你回家,现在你回家了,我也还完你的债,不欠你什么了。”
细罗奴嗯了一声,唇边挑起抹笑容,明亮而大方,“什么都不说了,就祝你一路顺风,早点回金陵。”
徐承志也笑了一笑,仿佛又是金陵风流年轻的国公爷,何曾把谁放在眼里,他挑眉道:“爷福大命大,谁敢跟爷作对,甭想活了,成了,天快黑了,咱们也不说这些废话,就在这里道别,往后要是来金陵做客,”说不下去了,夕阳西沉,唇边笑容哀绝,“回去吧,你先回去。”
他看着她走,直到城门口,细罗奴没有回头一次,徐承志说,“我先到前面驿站。”
细罗奴走了,引章还有些恋恋不舍,梁衍安慰道,“他们之间还不算完,迟早会会见面。”
话说回来,引章问,“南诏的皇帝甘心放你走?”
梁衍笑道:“不甘心也得甘心,你我在这里若有半点差池,陆演就有理由发兵,南诏现在还有乱摊子要拾,内忧再加外患,傻了才招惹我。”
引章好奇,“听你的语气,这位南诏的皇帝不是好惹的,你是怎么劝服他的?”
梁衍笑道:“我便跟他说,你是真君子,不会欺负我。”
“谁敢欺负到你头上,”引章好笑道,“你这张嘴,越来会撒谎,连皇帝都敢骗。”
所幸皇帝还有几分信用,除掉婧王跟阁罗凤后,没有派来追兵捉他,只是再回想起来,引章心里酸涨涨的,尽是后怕。“你不该只身闯进来,你不知道……”她望着他,没说话,眼圈渐渐红了。
梁衍道:“都怪我,说好护着你,却险些将你看丢。我是男人,皮糙肉厚,多受点委屈没事,但你不一样。”?
有些话不必多说,有情人自会领会,引章被他带上大马,坐在他身前,前方山林环绕,长路漫漫,她摸摸马儿的脑袋,柔声道:“我们回家。”
梁衍从身后拥住她,一只手牵住缰绳,亲吻她的鬓发,低声道:“前路多凶险,你可愿陪我?”
引章知道他心中已做好抉择,她内心一片平静,“你去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归处。”
……
另一边,太监入内,说是细罗奴到了,姑侄二人寒暄片刻,细罗奴道:“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少帝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姑母要说什么,朕知晓,当年朕年弱多病,若不是姑母照拂偏爱,朕不会有今日。姑母的恩情,朕铭记于心。福全,你带姑母去见见他。”
细罗奴面色震惊,但这显然不能声张,少帝也只是委婉提醒,细罗奴没有追问,谢恩领命。
太监福全领着细罗奴去一处偏殿,进门之前,福全道:“到底是皇家血脉,少帝留了几分情面,没让禁军夺了他的命。奴才在这里守着,天黑前若是没见着公主出来,便要去向陛下复命。”
逆臣贼子,留他一命已是仁慈开恩,皇帝又怎么安心再放他出门,这辈子注定是走不出这座囚牢。细罗奴明白福全的意思,皇帝留给她两条路,要么天黑之前出来,继续当锦衣玉食的公主,要么永远留在囚牢里,被剥夺公主之身,陪囚牢里的人一辈子。
细罗奴微笑:“有劳公公了,我不会耽搁太久。”
她踏进殿门,坐在床头将幔子撩开,床上的男人受伤很重,但皇帝有心留他一命,还是被太医救回来,只是下半辈子注定要在床上度过,如同残废。
婧王看到她来了,眼睛亮了一下,但旋即暗淡下去。合上眼,紧紧闭上双目,哑声道:“你来做什么?”
细罗奴道:“来和你道别。”
婧王听到这话,双臂发抖,始终不发一眼。
细罗奴俯身伏在他胸口,慢慢将脸贴上他冰冷的面颊,翘着唇角,笑着一般道:“你不睁眼看看我吗,以后我不会再来,你就见不着我了。”
婧王缓缓睁开眼,眼里血红一片,有着泪意,细罗奴看着他,眼也渐渐潮了,咬着他的唇,用舌头揉着他的唇肉,用牙齿咬他的舌尖,唾沫与眼泪混在一起,婧王直不起身,力仰起头啃噬她的气息。
他们四目相对,紧紧盯着对方,但谁也没有开口,半晌,细罗奴别开脸,额头抵在他颈窝处,低眉笑道:“你当真没有话跟我说么,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一直想说很久。”
“算起来,我今年才二十岁出头,却觉得要过完一生一样,有时候我就想,当初就不该接受你的好意,让你一点点靠近,你把我的心整个都带走了,却让我留在都城,任凭父皇将我当作政治博弈的妻子,嫁给两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她自顾自道:“熬到他死,你才肯回来,又嫌我是克星,要打发我,知道我舍不得儿子,就让丫头饿着他,活生生把他饿死,他是个痴儿,你嫌丢人,但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心里痛得快要死,你凭什么认为一切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你现在落得这下场,老天爷有眼,我看着都开心。”?
她趴在他胸口上絮絮叨叨地说,又哭了,嚎啕的哭声连殿外的福全都听见。
婧王一言不发,细罗奴狠狠咬住他的唇,婧王忽然吐了一口血,喷到她唇角,脸上,他呼吸紊乱,脸色青白狰狞,细罗奴却一点也不惊慌,笑道:“你要死,我陪着你成不成?”
婧王忽然慌张起来,用力推开她,大声道:“不,不要。”
细罗奴死死揪着他的衣服,亲昵地贴着他的侧脸,唇角流出一股黑血,早分不清是谁的,“这样不好吗,你不是说要给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死了,我哪里找去,只能跟着你下去,生生世世陪着你,反正咱们俩是天定的冤家。”
婧王一副残躯,被她夹着双臂死死困住,挣扎的力道一点点变弱,临死前还剩着一口气,流着泪惨叫道,“阿奴,你死干嘛,你不要死,六叔求你。”
他脖子上爆出青筋,此刻心底所有潜藏的、隐秘的爱意都如火山爆发,细罗奴却将他缓缓放开,擦掉唇角上的黑血,挑着一抹笑意,狡黠而又恶毒。
“那我就听六叔的。”
当着婧王的面,她将唯一一颗解药含进唇中。
缓缓咀嚼,顺着食道咽下去。
婧王意识到之前一切她都是在做戏,猛的睁圆双目,拼全力要攥住细罗奴,他想要说什么,但喉咙堵着,呼吸不上来,脸色由青白涨成紫红,也没说出一个字,手臂慢慢地、无力地垂下来。
眼睛仍睁得大大,两颗猩红的眼珠直勾勾瞪着她。
细罗奴盯着他,浑然不觉这一幕多么可怖,反而让她想起痴缠引章的阿塔,临死前也是这副面孔,死不瞑目,眼里含着震惊痛苦,无声控诉心上人的欺瞒。
意识到这一点,无形中取悦了她,于是细罗奴慢慢微笑起来,笑容冷酷而痛快:“一路走好,六叔。”
福全将细罗奴送回寝宫,回来禀报,说是人死透了,死前连眼睛都没闭上,少帝微笑道:“朕果然没看错姑母。”
细罗奴进宫前,早有宫人查清她身上所携毒药,但少帝装作不知,让她去处死婧王,最合适不过。
随后梁衍出城的消息传来,得知阁罗凤一只眼被刺瞎,少帝何尝不知这是梁衍的杰作,阁罗凤狡猾多端,擅长易容骗人,若不让他少一只眼,怎么能杜绝这种事再发生。
阁罗凤暂且被押在天牢,听候处置。
福全问道:“梁衍等人已经离开都城,要不要派人出去?”
少帝却摇头:“梁衍在谒朝位高权重,一旦有什么闪失,南境甚至谒朝就有理由发兵,南诏正值多事之秋,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又问,“何人跟梁衍一起离开?”
福全轻笑道:“是一位女子,被他护得紧,没露面。”所以暗哨没有机会将她的容貌画下来。
少帝因此想到先前的事,“早前南境吃亏应下盟约,朕就怀疑其中有猫腻,婧王手里捏着梁衍什么把柄,让他只身一人闯进皇宫,只求这二人死,开始朕以为是他们在战场上结下血海深仇,现在看来,还是美色祸事。”
……
不久,阁罗凤被定罪,来年春处刑。婧王党一一被清算。
再不久,南诏主动撤回盟约,愿与南境百年结好。
双方这场大战终于告一段落。
梁王以养伤的理由,迟迟不班师回朝。
随后,金陵朝中一干御史联名上奏,弹劾梁王在南境的失职,皇帝发下急诏,令梁王速回。
梁王一直没有动静。
皇帝急了,一天之内连下十二道急诏,如不按期归朝,以藐视天子的罪名,革职削宗处置。
这也就意味着梁王将被皇室剔除玉堞,不再享用王爷宗族的权力与地位,包括他手里的兵权都要上交,如同平民。
但梁王不是含恨掉头的岳飞,一旦回金陵,便如猛虎被困囚牢,不仅要权,说不定连性命也要交托出去。
这年初冬,瑞雪兆丰年,梁王起兵造反。
花里逢君别 第六十二章 智取
梁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将陆演跟阁罗凤之间的密信公之于众,内容纷纷流出,包括陆演利用南诏陷害梁王,天下哗然。
陆演专门誊写一份,叫人在朝上诵读,众臣面色各异,陆演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逆贼要谋反,没有证据,便捏造伪证哄得老百姓相信,诸位同僚,你们信吗?”
所谓师出要有名,眼下谒朝河清海晏,局势太平,梁衍若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光是天下人的唾沫就能将他淹死,但他抛出陆演跟外族的密信,暗地里再加以笼络,不少各地势力纷纷归顺于他。
目前金陵军兵力凶悍庞大,与梁军不相上下,局势尚未明朗,绝大部分势力还在暗中观察。
陆演此话一出,一些文人臣僚纷纷附言,斥责梁衍狼子野心。
还有一批武将蛮夫,早在梁衍在离开金陵时,他就带走自己的心腹,他们算不得梁衍得亲信,一直在两方阵营中来回摇摆,或明哲保身,眼下也是如此。
朝中哪些人低伏,哪些人心猿意马,朝堂上都看得分明,陆演让人记下名单。
第二日,态度暧昧的臣僚以各种罪名,全部被关进大理寺。
有相关家属撒泼来闹。
陆演不予理睬,当晚,在府上款待众臣时,语重心长道:“大敌当前,若不一心对外,不用他梁衍打进来,内里就先塌掉,还望诸君明白我的苦心,一同护驾。”
这话面上说得好听,实则警告众臣,若谁不服他,下场便是大理寺的犯人。
群臣纷纷道:“首辅所言极是。”?
于是金陵城中,无人再与陆演相抗。
梁军一路从南境打上来,密谋进攻路线,兵分三路,溯江而上,从内水进攻,很快占领南边几个州,打到虎头山寨统治下的锦州。
朝中一班大臣以为双方要有一场恶仗要打,毕竟段二爷不是一个软角儿,朝廷派来的钦差都敢杀,更何况是来夺地盘抢位子的叛军。
但跌破人眼的是,梁军行到锦州,段二爷不战而降,更为示好,斩下当地知府的头颅,拿到梁王跟前,拱手让出整个锦州,他不要黄金白物,更不要美人香车,只有一个要求,陆演交给他拾。
原来段二爷出身金陵段家,虽与昔日的宋家、徐家比不上,但也是金陵中的大族,段二爷头顶上有个哥哥,在朝为官,与陆演意见相左,就被陆演设计陷害,段家也因此连累,段二爷就从一个贵族公子沦落为杀人如麻的盗匪,但从未忘记家仇。
这段往事叫人唏嘘,梁王顺势替段家平反,这桩冤案得以昭雪,并编虎头山寨,如虎添翼,梁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气势大好。
反观金陵军节节败退,消息传到金陵。
民间惶恐,陆演首先对外封锁对战事不利的消息,又在民间大肆宣扬金陵军英勇作战的事迹,以及梁衍残暴凶恶的形式作风,百姓心中越害怕,就越坚决抵抗梁军。
过了三个月两方对阵,梁军连吃败仗,形势紧张,金陵百姓欢欣雀跃,只知首辅不知天子,一时间,陆演在民间的声誉被推到至高点。
但没高兴多久,局势又再逆转。
梁军主力人数庞大,船只连绵,声势大到惊人,几个州的知府光看敌军声势,战都不战,弃兵投诚,梁王对部下极为严格,不许军队有烧杀抢掠的行径,沿路颇受百姓爱戴。
金陵百姓被蒙在鼓里,只将梁衍当作是恶鬼,群臣却了解外面的情况,一看我军势颓,而梁王越战越勇,过江北迁的呼声在朝中越来越响,陆演却道,“朝廷一旦北迁,金陵乃至江北,全局都要土崩瓦解,白白将城池扔给叛军,这与不战而降有什么区别?”
一时众臣沉默,御史提出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迁都往北,起码陛下无忧,仍是谒朝的主子,但若一意苦守金陵,跟坐以待毙有什么两样?”
陆演冷冷道:“便是有你这等贪图安逸之人,才要亡了谒朝江山,金陵城小,但儿郎们个个骁勇善战,敢冲阵当前,叛军真若攻城进来,儿郎们还能与叛军一战,输也要输得有骨气。”
见群臣面有忧色,陆演缓口道:“如果打赢了,上下安全,陛下无忧,子民也不用守长途劳累之苦,如果败了,我自会承担责任,以身殉国,绝不会苟活。梁王要清君侧,是清我一人,与你等文臣不相干,自有安全去处。“这是最坏的打算,目前局势至于这般坏的地步?”
御史道:“叛军如今声势凶猛……”
陆演却丝毫不担心,“我军气势也正凶猛,金陵前还有两道门,十里坡有孟长青,江陵有顾昶,两名悍将坐镇,他们不破,叛军都打不进金陵,你现在操哪门子的心?”
三言两语将御史驳得没了话说。
议会散后,东明走进来,陆演双手在冷水里浸泡,反复擦拭摩挲,擦出快快红丝,让自己一直保持冷静,低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东明回道:“顾将军很喜欢莫小姐,昨晚上纳她入房,莫小姐说请大人放心,没有您的吩咐,她不会做乱动作。”
陆演道:“你回她一下,权作安抚,之后就让她不要再往金陵传信。”?
东明道是。
……
两军对战,战线拉得很长,时间眨眼即逝,很快半年过去。
盛夏时节,段坤利带兵抵达江陵对岸,与素有猛龙之称的主将顾昶对阵。
战事进入白热化阶段。
江陵所处地势险恶,周围一带的江岸峭壁嶙峋,足有数丈高,易守不易攻,而且顾昶早受到梁军在对岸驻扎的消息,防守十分严格,日夜都有军队轮班交替,在江岸排下严密阵势,一旦发现可疑船只,立即放箭射杀,根本不给梁军进攻的可能。
段坤利杀敌心切,几次出兵皆铩羽而归,他便想亲自上阵登到江岸。
这个法子无疑是最凶险的,他是军中主将,一旦有危险,极易军心溃败,在江岭大败,众将苦劝之下,段坤利也深知此法过于凶险,打消念头,但仍找不到任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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