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绵绵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施豪
一条长廊从大门口笔直通入屋内,两侧依次散布着几扇房门,在长廊的终端一扇门上贴有“闲人免进”的字样。
“请问那是颜卿卿同学的房间吗?”夏雪痕指着那个房间问道,在女人点头后,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但还没等我给出回应,夏雪痕就径直开口问道,“我们能进去看一下吗阿姨?”
虽然脸上分明出现了困惑的表情,但阿姨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和夏雪痕赶紧打开门进入那个房间。
那是一个简约到近乎有点简陋的房间。
只摆着书桌、书橱、单人床、床头柜。
我们俩相互看了一眼,一齐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毕竟我们不是什么专业的侦探,能像推理小说写的那样,仅凭一些细节就可以推测出真凶。
“难为你们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会有朋友。”那位阿姨不知什么时候也推门进入了房间,她的声音嘶哑得很,看得出来,颜卿卿的死对她而言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不禁想开口安慰她几句,但是夏雪痕却率先开口询问道,“在此之前,有其它人来过吗?”
“有两个警察来过。”
从背后,我看到夏雪痕的背影好像晃了晃,但我很快就怀疑那是我眼花了,或许是因为上午可能受凉的缘故。我顾不得礼节,在床上坐了下来,柔软的席梦思一下子因我的体重凹陷了下去,一股香香的气味从床上泛起。
“他们来做什么?”夏雪痕的声音与其说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轻声嘟囔的感觉,而那位阿姨也很负责地回答了夏雪痕的问题,“他们说是来了解下情况,然后带走了那孩子那天放回家的挎包。”
夏雪痕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对于我随便坐在女生床上的行为,她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但很快又重新转过脸去询问道,“他们有问别的事情吗?”
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夏雪痕一直纠结于警察们问了些什么,但我很快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绝佳的问话套路:既然我们自己不知道具体该问些什么,那么直接询问警方问了些什么,或许反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得不说,不愧是夏雪痕,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就在我忍不住在内心为她鼓掌的时候,夏雪痕却突然一把拉起我,“忘了介绍了,阿姨,我叫夏雪痕,夏天的夏,雪花的雪,痕迹的痕。这位是我的同学,叫做许晓涵,言午许,日尧晓,涵养的涵。”她有意把我往前推了推,自己则趁机往后面躲了躲,显然是希望我主动和那位阿姨聊两句。
但说实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在说了一句:“阿姨您好,我叫许晓涵”之后,我一下子就词穷了……
那位阿姨用一种困惑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待这什么,我估计她可能以为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这反而让我更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后,我朝着她微微屈身,鞠了一躬,“阿姨,请节哀,望多多保重身体……”这是发自内心想说的话,那一刻,我甚至为自己之前认为颜卿卿“死了也活该”这一想法感到了羞耻和惭愧。
的确,这个女的或许劣迹斑斑,或许臭名昭著;
但就算她是人渣,这也并非她就该死去的理由;
她是一个女儿,是一个学生,也是一个普通人;
也有着自己的梦想,有着自己憧憬向往的未来。
“阿姨,凶手肯定会被抓住的,请您放心。”我看着她那双不知何时开始泛起泪光的发红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她也回应着抓住了我的手,“谢谢……”
阿姨低下头去,发颤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颜卿卿家里出来后,我和夏雪痕都没有说话。
夏雪痕似乎心情还可以,她玩弄似的朝空气中呵出白气,然后伸出手打散它们,并且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个很是孩子气的动作。
至于我,相比之前,反而觉得更纠结更压抑了。
刚才从颜卿卿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下意识转身最后看了眼那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好像有哪些地方比起我们刚进房间时不太一样了。
或许只是很小很小的变化,但变化却又似乎非常的显眼。虽说显眼,我却依然无法正式确定,究竟是哪一块地方和之前不同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玩大家来找茬的时候,明知道有九处不同,也找到了其中的八处,但对于最后一处不同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好像被猫爪挠心一样的难受,我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
“不一样?”当我把内心的困惑对夏雪痕讲出来的时候,她只是转过脸来,朝我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呆萌表情,“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夏雪痕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最近有点儿太累了?”她的语气和目光中同时透露出同情的感觉。
“有可能……”并不是单纯为了迎合夏雪痕,而是真心觉得,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真是把我整个人都掏空了,“我想回家……”我无意识地喃喃道。
夏雪痕视线中的同情越发明显,也让我从她那明澈的视线中感受到了专属于她的温柔,“要不还是去小雨那边休息吧!”她提议道,“回家的话会不会太危险。”
“没事的,我偷偷摸摸回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状况,我会抓紧跑的。”见她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我故意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放心啦!那群家伙肯定跑不过我的,上次我就已经跑掉过一次了!不对,是跑掉过两次了!”
连续两次虎口脱险是真的,不过完全靠莫名的好运气。
脸上虽然依然满是焦虑,但夏雪痕终还是尊重了我的想法,“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发生,你直接去找小雨就可以了,我跟那孩子说过了,他很乐意帮助你。”
“实在感谢……”这对姐弟俩的帮助对于我而言,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人心的温暖,然后就在下一刻,我被那温暖的人心进一步融化掉了。
“另外还有件事情拜托你……”她局促地低下头去,“那个……”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拜托我什么,伸手撩起她那薄薄的刘海,在那小小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我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你放心夏雪痕。”看着满脸讶异转而小脸通红的她,我用掌心盖住她那冰冷的额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放心。”
夏雪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刘海,脸上浮现出两抹绯红,“嗯,谢谢你啊。”夏雪痕说着朝我微笑地挥了挥手,转身朝马路对面的地铁口跑了过去,“我明天要去参加活动,可能就不能来找你了。”她边跑边回头对我喊着,不知不觉就跑过了马路。
隐时现在车流后的身影,朝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电话联系!
远远望去,视野中的夏雪痕的嘴唇拼凑出这么四个字。
我朝她挥手告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地铁入站口。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天好冷,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厚重的云彩向地面沉来,将整座城市都挤压在灰色的黯淡之中。
看这样子,应该是快要下雪了吧。
我暗自思忖着,开始朝家里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在对面的马路上观察了十几分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出于安全考虑,我决定还是从地下车库的那个入口绕进去可能会更稳妥些。
从地下车库绕了一圈,转到我家所在的c栋。
我家住在12楼,最方便的办法当然是坐电梯,但问题在于:电梯里肯定是有监控的。万一那群家伙就坐在监控室里守株待兔,也就意味着我一进电梯按下楼层,然后我就可以准备等着在12楼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被他们直接按倒在地抬上车去。
这样的出局方式也未免太愚蠢了啊!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楼梯。我曾经去过一次监控室,很清楚地记得,也不知道是出于节约成本还是其他原因的考虑,那些装在楼梯道里面的监控并没有什么夜视功能。不过楼道里有声控灯,在走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出一丁点儿声响,反而更容易被坐在监控室里的人发现。
虽然两个都不安全,权衡下来,貌似也只有走楼梯这条路可想。而前提是千万不能弄出一丁点儿声响,不然就是直接暴露目标,然后game over。
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的手机已经调整进入了静音状态,又将钥匙等可能发出异响的物件用手帕仔细包裹好塞进了包里,我才开始一层层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迅速抬脚,缓慢落脚。
一方面要注意自己的上爬速度,另一方面又要当心千万不要发出什么响声,以免点亮那格外灵敏的声控灯。虽然楼道里的温度明明很低,我却能分明感受到汗水从我的额头,颈部还有背部凝聚下滑时产生的酥痒感觉。
这实在是太遭罪了啊!
我咬着牙,痛苦计算着已经爬过的楼层。
十二层楼,此刻却像整整有两百层一样。
漫长、艰苦、无奈、胆怯!实在是难熬!
经过了痛苦的挣扎和坚持,我总算爬到了十二楼的那个楼道,悄悄透过楼梯间的缝隙朝楼下望去,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不禁长长松了口气,但又很快意识到那喘气声有可能触发声控灯,于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让我感到庆幸的是,我依旧被包裹在安全的黑暗之中。
我从安全出口处的大门探出半个身子,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整个精气神被抽掉了:在我家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这可以点儿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完全不觉得这些警察是出于好心来保护我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因为我那一条微博,这些警察急着要来逮住我并让我从人间彻彻底底地蒸发掉。
虽然这种情况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得到确认的时候,我还是感到巨大的失落感。一想到自己还要在不惊动声控灯的情况下,从十二楼一层层地退回到一楼,我就觉得未来充满了惨淡和无助。靠着墙,慢吞吞地坐到了地上,地砖和墙砖上的寒意透过我的衣服,渗入我的皮肤,直抵我的五脏六腑。但我却完全感受不到冷,相反的,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燃烧起一股压抑许久的怒火。
姐姐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又为什么!
黑暗包裹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安全的,但也就是在下一秒,那份安全感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一种毫无理由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些草食动物被天敌接近时会产生的特殊直觉。我感到周围那黑色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重、压抑、冰冷了起来。心跳在加速,那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告诉我,危险正在朝我逼近。
完全没力气去在意是否会弄亮楼道里的声控灯,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楼下跑去,巨大的冲撞声不止让我所在层的灯光亮起,就连上下层的声控灯也配合着亮了起来。我却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楼下跑。用一个概括力更强的词汇,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连滚带爬。
然后!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在瞬间锁紧了我的脖子,我整个人就这么被吊了起来。
自己整个身子被那股力量强行挂在了半空中,重力牵引出的压迫感死死咬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完全无法呼吸,甚至失去了嘶喊呻吟的能力。
药丸!我要死了……
意识正在一点点地消失,而就在我觉得发黑的视线开始出现诡异的光斑时,那股力量却又突然消失了。在重力的拖拽下,整个人就像灌满沙子的麻袋,从半空中掉了下去,滚下两三级台阶后,半死不活地摔倒在了楼梯转弯处的平台上。
有个重物压在我的肚子上,软软的。
昏沉的视线开始逐步变的清晰起来。
“刺激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感到好像有人在捏我的脸。
“你啊你!”
那人用力拍了拍我的脸颊,让我完全清醒过来。
借助楼道里的灯光,我看到了坐在我身上的那个家伙:穿着一身很不合身的黑色外套,乌黑却有些发枯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一张笑眯眯的漂亮的脸。
“姐、姐姐?!”
姐姐用力弹了下我的额头,好痛!让我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你被放出来了啊姐姐?”
“没有啊。”姐姐干净利落地否定了我的美好想象,她露出像猫咪一样的笑容,朝我做了一个“耶”的手势,“我从里面逃出来了!”
“哈?”我一时半会没理解这个“逃出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姐姐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了,“越、越狱?!”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姐姐伸出手一把拽住我的衣领,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臭小子!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包夜去了!”
“什么啊!有人要抓我,吓得我一个晚上都没敢回家!”
姐姐怔怔地看着我的脸,在确认我并不是说谎后,她放开了我的衣领,看表情应该是陷入了沉思。
“姐姐……”我试探性地喊了声,她没有理我,“许梓烟!”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喊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直接朝我脸上来了一巴掌,“造反啊你!”
我捂着被打痛的脸,“我们是不是该先找个安全点儿的地方,毕竟你现在是逃犯啊。”我指了指楼上,“上面可全是警察。”
姐姐这才意识到我们俩继续呆在这个地方的确是有些太危险了,她从我身上站了起来,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先离开这儿再说吧。”她严肃地看着我如此说道,旋即转身朝一侧的电梯门走去,我赶紧一把拉住了她,“电梯有监控……”话刚说完,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和姐姐在的那个位置,旁边就是一台监控直直地对准了我们……
完了!被发现了!
我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发懵,但姐姐却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没关系的。”她一边狂按着向下的按钮,一边转过身来,“再完美的监控系统,也经不住一把张小泉牌剪刀!”姐姐一脸坏笑地向我展示着手里那把“咔哒”作响的剪刀,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忍不住要跪下来,向她献上自己的膝盖。
不过时间显然是不允许了,就在电梯打开的那一刻,我俩赶紧钻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一楼,同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个危机四伏的小区。
“能去哪儿躲一躲?”从小区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姐姐的问话让我有些发懵。
城市里并没有多么熟络的亲戚,而且估计这会儿肯定也都被警察们调查过了,这个时候去投靠明摆着就是自寻死路。同样的道理,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家肯定也是不能去了……
我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姐姐注视着我的目光有些疲惫,看来她真的很累了。
思来想去,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无比合适的去处。
但也就在那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刹那,我立刻将其打消。
不可以!我用力告诉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再去那个地方。
绝不能再去给夏雪痕他们添麻烦了,已经很连累他们了。
“我有个地方能去,姐姐……”
内心做了极大的斗争,我最终还是决定把姐姐带那儿去。
“不过我有个要求。”
姐姐抿着嘴看着我,脸上露出“搞什么?”的疑惑表情。
“我的要求就是,你必须不追究我之前犯过的一些错误。”
当我带着姐姐出现在那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的时候,姐姐才真正明白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个要求是什么意思。她假装很是亲昵地抱着我的手臂,实则是用藏在我臂弯间的右手不停掐着我的腰。
“你小子挺有能耐的啊……”
“我可真就只来过一次……”
因为腰部时不时的疼痛,我只能尽可能挺着腰,装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模样。
地下情侣网吧,和普通网吧的大通堂完全不同。这个网吧只有包间,而且每个包间里都配了大床,以此来满足广大情侣(或基友)们的各种方面的需求……
这是荆溪市著名的一家黑网吧,而我绝对是这里的熟客。至于我每次只来这儿上网的唯一原因就是——整个市区所有其他的网吧都被我姐在做警察的时候布满了眼线,往往是我前脚刚把电脑打开,还没来得及输入账号密码,后脚我姐就能从背后以一个熟练的擒拿把我给揪出去了,押送回家,暴揍一顿。
之后还会不停地给那些帮我开机的网吧狂穿小鞋,以此作为报复和威慑手段。
久而久之……我成了那些网吧的噩梦一样的存在,只要我一出现,网吧的老板就会亲自出来,一边好吃好喝招待,一边暗中向我姐殷勤打小报告。
“哟!涵哥,好久不见啊!”
唔……
腰部又被姐姐用力地掐了一下,疼我差点儿叫出来。
“你今天还带女朋友来啦!”多嘴的网管拿着我的身份证,也不给我开机,就在那里废话连篇地扯着淡。
“啊不是,这是我……唔……”
“你好啊!”姐姐发出一阵少女一般的嗲嗲的声音,让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是他女朋友啦,他之前有没有带其他女孩子来过这儿啊?”
“哈哈,还真没有啊美女,你是他带过来的第一个呢,之前涵哥基本都是一个人来的,偶尔会带一两个男生过来,搞得我一直以为他是gay呢!”
大爷的,废什么话啊!
腰部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姐姐的脸朝我转了过来,“你不说只来过一次么?”她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我觉得一股寒流正沿着脊梁骨往上窜着。
“a14。”网管把门卡递给了我,然后又朝我挤了挤眼睛,“套子要吗涵哥?”
“要你大爷的!给老子闭嘴!”
心里压抑着的怒火终是不受控制地发泄了出来,我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多嘴的家伙一眼。他显然没想明白我竟会对他发那么大的火,害怕地缩起了脖子,坐回到位置上,整个人都藏到了吧台后面。
姐姐依旧皮笑肉不笑地黏在我的身上。
而我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她掐断了。
一进a14号包间,姐姐就把身上那件黑色外套脱下来扔到了一边,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床上,“我要好好睡一会儿……”她把脸埋在枕头上,虽然我正准备告诉她那枕头脏得无与伦比,但是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我因震惊而呆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找了你一个晚上……累死我了……”
并不是抱怨,也不是炫耀,甚至于我怀疑这句话可能都不是姐姐有意说给我听的。她只是用一种呼吸般的平缓语调,带着疲惫和放松的感情,将这句话轻轻从嘴里吐了出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姐姐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进入了梦乡。
她整个人像只猫咪一样趴在床上,紧紧抱住一个大枕头,沉沉地睡着。
房间里的空调好像有些问题,感觉温度不是很高。我想了想,还是拿起了那件被扔到一边的黑色外套,重新盖在了姐姐身上。我低下身来,伸手理了理贴在姐姐脸颊上的头发,露出她那安逸的睡容。记忆中的姐姐感觉一直都是这么一张脸,从小到大,这张脸好像就没有变化过。每当我回忆起小时候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无论那是哪个年龄段的姐姐,脑子里出现的好像总是这么一副容貌。
漂亮的,坚强的,聪明的,智慧的,调皮的,严厉的,成熟的,孩子气的……
一想到这儿我就会感到非常的惊讶,就这么一张脸,究竟为什么能包容并演绎出那么多的情绪和个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弯着腰的缘故,或是刚才在小区里上楼的时候太费劲的原因,我只觉得自己从脚踝处到脖颈处的肌肉每一处都酸胀得厉害。我先是在电脑前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但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我看了看姐姐身下的那张床,那是一张双人床,姐姐却正好趴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在床的两边各留出了一道很窄的空余。
虽然实在是有些不情愿,但浑身上下的酸胀感却不停催促着我。我悄悄在姐姐旁空出的位置上侧躺下来,背对着姐姐。
考虑到卫生的原因,我之前从没在这些包间的床上躺过,甚至连坐都没坐过,而此刻,当我第一次躺在这上面的时候,那出乎意料柔软触感的紧紧包裹住了我。
往床的中心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的背部正好触碰到姐姐的身子,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可靠的感觉在背部悄悄酝酿发生。
然后,在那份温暖和可靠间,我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接着,我梦到了夏雪痕……
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随风散开,她也注意到了我,侧过身来,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好喜欢你啊许晓涵!”她有些害羞地抬起头来,两颊红红的,让人发自内心的觉得可爱,“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你,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小宝宝!”
“不不!还是只生一个好!”关键时刻,我脑子里蹦出的竟然是社会课书本上的计划生育的内容。就在无比尴尬的时候,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我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懊丧和无奈,反而觉得很是激动。我也紧紧抱住了她。
“我也爱你!夏雪痕!”
趁这个时候,赶紧尽可能地做一点儿羞羞的事情,反正又不用负责!我盘算着,一把捧起夏雪痕的脸,朝着她那粉红色的嘴唇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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