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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绵绵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施豪
“愿闻其详。”
老板娘在小玉旁边坐下,饶有兴趣地摇着手中的折扇。
男人的故事是从一声温柔的叹息开始的......
男人名字叫秦江,阿兰是他的师姐,他们还有一个师兄名叫董舟。
三人师从同一位傀儡师。
由于傀儡术的特殊性,一位傀儡师一生只会收三个徒弟。
三人从一开始便是对立的,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成为傀儡师,另外两人中有一人在死后将被制作成傀儡,而另一人只是牺牲品,死后便会化为灰烬。
很不巧,秦江始终是三人中最差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成为牺牲品,然而却仍旧自欺欺人地活着,他不怕死,只是割舍不掉和师兄师姐从小长大的情谊。
“这是傀儡师的诅咒,没有人能够逃脱。”
师父曾这样告诫过他们。
然而,三人的感情是极其深厚的,他们始终不愿按照师父的安排,互相残杀。
“小江,我一定不会卜杀你的。”
阿兰总是像姐姐一般安慰着秦江,她的温柔便是秦江童年的全部依恋。
“等到师父死了,我们就一起离开。”
作为师兄,董舟总是很乐观,甚至在暗中筹划着离开后的生活。
师父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始终缄默不言,他依旧将他们三人带在身边,教授他们傀儡术,却从不教他们制作傀儡的方法。
然而该来的终究逃不过,师父去世的那日,埋藏在他们体内数十年的诅咒,终于爆发了。
“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心中唯一的念头便只剩下厮杀,我想其他人也是一样。”
那日,当秦江回过神时,阿兰正挥剑向他砍来,那已不再是他爱慕的师姐,她的眼中分明是仇恨的怒火。
有多爱便有多恨。
那一霎,秦江明白了制作傀儡的方法,也终于知道了师父为什么从未教授过他们的原因。
正如提刀刺向心爱之人的心情,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师父教不了,他也不用教,他深知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面对这爱恨颠倒的情境。
到那时,他们自然就懂了。
这是诅咒,所有傀儡师都无法逃脱的诅咒。
阿兰划破了秦江一只眼,秦江的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阿兰倒在他的肩头,口中吐出鲜血。
“小江,我说过,我一定不会杀你……”
秦江手中的剑,无力地跌落在地。
阿兰做到了她的承诺,哪怕被心魔所绕,她依然没有杀他。
身后董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秦江却再也拿不起剑,他只是抱着阿兰失声痛哭。
秦江倒在地上,眼中只剩下一片鲜红,在他最后的视线中,他看到阿兰提剑向董舟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秦江再次醒来时,伤口的血液都已凝固。
阿兰倒在不远处,尸体已经僵直,她身边还有一摊灰烬,那是死去的董舟。
最终,秦江活了下来,他成为了傀儡师,而阿兰将成为他的傀儡。
“傀儡的制作是残忍的,每一步都在将我逐渐逼向崩溃,而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因为这是唯一能留下她的办法。”
秦江将阿兰制成了傀儡,却并没有散去她的魂魄,他用禁术封印了她的灵魂,并用自己的生命滋养它。
在之后的岁月里,他带着阿兰探寻五洲,希望能找到复活她的方法。
秦江的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
他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讲述了一个令人叹息的故事。
“你寻找了多久了?”
老板娘问。
“二十六年了。”
秦江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阿兰的脸颊,她还是那样年轻美丽,而自己已经老了。
“这世间不会有起死回生的方法的。”
老板娘站起身离开,却在走过阿兰身旁时又停下了脚步。
“我只看到了一个备受折磨的灵魂在痛苦地呻吟。”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老板娘的身影消失了,客栈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如泣如诉的风声。
秦江没再说话,他用那双温柔的手划开阿兰的皮肤,仔细检查修复着她体内的机械关节和零件。
“我要去一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秦江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在去到那个地方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什么地方?”
小玉问。
“十方塔,那里会有所有人想要的答案。”
“那塔在哪?离这里远吗?”
秦江摇了摇头。
传说十方塔在世界的中心,而谁也不知道世界的中心究竟在哪里,毕竟这个世界太辽阔,人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将它穷尽。
“小玉,这个世界很大,拥有无限的可能,不要轻言放弃。”
秦江用黑色的线为阿兰重新缝合好皮肤。
在天边出现第一道光芒时,秦江为阿兰戴上斗笠,遮住了她美丽的容颜。
“阿兰一定能复活的。”
小玉送他们出门前,最后说道。
秦江垂眸,轻轻笑了,他也戴上斗笠,遮住了自己骇人的伤疤。
“谢谢。”
小玉目送两人消失在晨光之中,一回头看到老板娘正在看着自己,她似乎有些话想说,但终究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玉,吃早饭了。”
小玉从没离开过醉梦楼,却在醉梦楼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或是形色匆匆,或是侃侃而谈,或是背刀的剑客,亦或是旅行中的商人。
而其中她认为最有趣的,则是三天前住进客栈的那个说书人。
他和老板娘是熟人,因此便多住了几天。
小玉最喜欢听说书人讲故事,而说书人肚子里仿佛有着讲不尽的爱恨情仇。
其中小玉最喜欢听的,是南沫的公主和北沙的世子间悲戚的爱情。他们是情人却又是敌人,他们不忍看到两国百姓遭难,只好被迫兵戎相见。
“后来,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世子带兵攻破了南沫的都城,却得知公主早在三年前就被南沫的王后以叛国罪处死,葬尸荒野。”
“这三年来,都是王后命令侍女以公主的名义和他写信,试图引诱他走入埋伏,趁机害他性命。”
说到这里,说书人故意停顿片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
“然后呢,然后呢?”
小玉缠着说书人,不停问道。
“然而,这三年来侍女早已对世子动了感情,不忍心害他性命,于是故意写错了陷阱的地点。得知真相的世子十分感动,于是在处死王后之后,娶了侍女。”
“完了?”
“完了。”
小玉双手撑着下巴,不满地嘟起嘴。她错了,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有趣。
“公主呢?世子没有重新安葬她吗?”
“没有,埋葬在荒野的尸体,三年也早已化为白骨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小玉有些不开心。
“世子还真是个薄情的人,他忘了曾和公主白头与共的约定。”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再深的约定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况且这三年来他爱的“公主”始终都是侍女假扮的。”
啪啪
一柄折扇在说书人额头轻敲了两下。
“讲故事就好好讲故事,提什么现实。”
老板娘嗔怪道。
说书人揉了揉额头,笑着连连赔不是。
“不是的。”
小玉突然一本正经地看向说书人。
“并不是所有的约定都抵不过时间。”
小玉将傀儡师和阿兰的故事告诉了说书人,说书人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其实,世子和公主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
说书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得知真相的世子,同时处死了王后和侍女,然后命人将荒野埋葬的所有的尸骨全部翻找出来。可惜公主早已化为白骨,无从分辨。”
“为了找到爱人,世子用自己一半的寿命与邪魔做了交易,邪魔帮助他找到了公主的遗骸。世子看着累累白骨,心痛不已,他希望能再见公主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于是他又和邪魔做了交易。”
“邪魔发动业火,复活了荒野上所有的亡魂,其中也包括公主。然而,被邪魔复活的公主已经不再是她了,当世子激动地拥抱她时,她将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荒野上所有被复活的亡魂杀进了城门,杀死了城中所有人。邪魔的业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才彻底熄灭,而那时,方圆千里已再无活人。”
说书人的话音落下好久后,小玉才发出一声低沉的抽泣。
她推开试图安慰她的老板娘,哭着跑回了房间。
耳边回响起说书人最后的轻叹。
“有时太深的执念,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已。”





软绵绵小说合集 第228章 梦魇
“姑娘,在下想请问一事,这轮回路,怎么走?”
“哈?你问我吗?你就不怕我把你骗去喂恶鬼吗?”
他似是惊了一刹,继而强自镇定下来:“不怕,姑娘看着面善呢。”
她嗤地笑出声来:“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傻呢!”
“你沿花路过了那桥,问茶寮的老妪讨一碗茶喝,便自有人引你。”
“多谢。”
……
“姑娘,在下……”
“你……怎的又来了?”
“姑娘可是识得在下?”
“原来,又是一世了……”
“姑娘?”
“是啊,我千年前见过你。”
见他错愕,她笑得明媚:“骗你的。你沿花路过了桥,问茶寮的老妪讨一碗茶,自有人引你。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多谢。”
……
“姑娘,在下……”
“你沿花路过了那桥……”
……
“姑娘……”
“你沿……”
“姑娘……”
“你……”
……
“姑娘,在下……”
“你沿花路过了桥,问老妪讨碗茶吃去吧。”
“可姑娘……”
“都说了路了,你怎地还不走?”
“姑娘,在下只是想说,你莫要在那桥上,河水黑黢黢的,骇人的很。”
她回头,笑得空洞苍白。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我在等一个人,只是我不记得那人了。现在,我不想等了……”
一袭红影,直直没入漆黑的河水,未激起一圈涟漪。
“我,等累了……”
……
“老伯,在下想请教一事。依稀记得这条路上有血红的花朵,有一位红衣姑娘,常在此为行人指路,她……”
“哦,你说那彼岸花妖吧。你说的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千年前,那花妖坠了忘川河,自绝了生路,那花没了精魄,自此也就枯绝了。”
曾经,我生生世世将你守候,只为你轮回路上回眸一眼,只是,你从未记得我。
而今,你终于忆起我,却是无缘。我再也不会知晓。
光阴太久,红尘迷乱,我,终是将你忘却。世事无情,命弦断,破镜难圆,再无,山回路转。
黄泉路上彼岸花,千年等候千年红纱。
是何世誓言把君嫁,自此辗转轮回再放不下。
冷眼看奈何桥上死生真假,一碗孟婆汤葬几多牵挂。
三生石上因果又开花,因缘劫阴错又阳差,人间又该是几度春秋几回冬夏。
我望眼欲穿不见你许的姻娅,下一世枯萎随尘沙,望千年彼岸再无花。
下一世你可会忆起如血彼岸花,那是你曾倾尽天下的,曼珠沙华。
醒来时,依旧守候在这里。只是,青丝成雪,容颜成灰。执念着,竟这般混沌了一世。
我以为已将你忘却,而今的不离不弃,不过是罪孽的救赎,与无处可归的迷惘。
“是的,我放下了。”我说着,声音撕碎在风中。谎言存在了太久,连自己也习惯了欺骗。
可是,为何这曼珠沙华依旧如血?
——执念成血。一如曾经妖娆绽放的她,被诅咒的珠玉,令人趋之,若鹜。
你可知,我在这你离去的岁月里,将此处遍植曼珠沙华。我们同在此处,只是你长眠地下,而我守候这荒芜。
可到底……我从未忘记。
每每闭上眼睛,你的容颜,便渐渐明晰。“傻瓜,我哪里有那般的雄心壮志?想守护的,也不过你一人而已。”本以为的心冷,却在此刻寸寸收紧,痛至麻木。午夜梦回,这已是我摆不脱的梦魇。
“慕姑娘。”
“我在。”
“有些累了。”
“我扶你躺下。”
泪如雨下,却又笑靥如花。纵知晓,他皆已看不到。
他静默着,如瓷的侧颜静谧而柔和,却无力地像个孩子。
“可否为陆某再斟一盏酒?”
她默,可明知,他如今,已是生不如死,却依旧,舍不得。
“……好。”
她喂他饮下那酒,她看他似沉沉睡去,再无声息,终究,她再也忍不住,蜷缩着,痛哭出声。
她听他最后叹:“清儿,对不起……”
像极了呓语,将年少的戏言,酿成劫难。
可你一味守护,又是否知晓,我终其一生,也不过等你一人?你不知的,我的心意,你从来都不曾知晓。他们唤我,君安郡主,可若只注定令你万劫不复,倒不如,依旧做回那妖女。君安……君……安……情深常在断肠间。
我是想过,泉下相伴的,可我一身罪孽,又怎忍心殃你来世?此间十年,悉数赎罪。只愿来世与你错过,相忘后,便再不是你我,再无交集。
阿绝,我说守你十年。而今,诺言已现,我……也累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她吃力地执笔写完最后的文字。手一松,便尽数落在地上。
罢了,她苦笑。缠绵病榻,时日无多。但好在如今,终是了却心愿。
油灯的灯花,滴落在书卷上,倏忽燃起火光,蔓延开来。
那扉页上,娟秀的墨痕:“错生成劫”。终是,吞噬成灰烬。
一念错,步步错,可到底,都结束了。
那便用最干净的方式,抹去这痕迹。
尘归尘,路归路。自是陌路无相逢,待回首,已辜负。
——完——




软绵绵小说合集 第229章 劫火成灰
“何年劫火剩残灰”“东风回首尽成非”。谁没有过一段轻狂,谁不曾幻想过江山囊中物,乾坤手中棋?
可这交易总要等价。你要这江山如画,便征战戎马,舍红颜马下。你要红袖添香,便注定了要看业火余烬,哀鸿遍野。
那些红颜零落的家国,是成是败,是恨是悔,谁又说得分明?到底不过一盘落子无悔的死局,你悔了,也只是晚风余酒叹,她听不见。高楼万丈,宫阙万间于马蹄下化灰的姬宫涅,可曾后悔将之付予美人一笑?雄踞一方的晋国转眼坍塌,激起一层历史喟叹的尘埃,晋侯又可曾悔灭了骊国,掠了骊姬?六军齐发归长安的明皇,睹物思人,闻铃泪下,是否悔用一世帝位来缢死了杨妃?张丽华血溅城下,炀帝又是否悔未倾尽一切保她倾城一笑?
江山美人不可得。从不知一个抉择会那般艰难。没有回头路,甚至没有刹那踌躇的机会,或许只一念之差,便只余枯骨断发。或许谈笑一息间,已是白骨成山,血流成河。杀伐不止,或许只是他棋盘间一碗茶。黑白子交错,自在胸中帷幄,却也未曾想,只回身策马刹那,她红衣烈烈,眉眼张扬,霎时乱了一局江山棋。你入局,便已注定他丢盔弃甲,满盘皆输。
到底未择她,经年后,海晏河清。当亭下沏一碗新茶,星辰入盏又是一出卦。
唯有此时,卸去伪装,卸去枷锁。启唇:“我悔彻了……”便是此间多年,他唯一执念。“天玑!褚天玑!你给我出来!出来见我!”窗外厅堂,声音的主人,愈加暴躁。脚步声愈发近了。习武之人,而今脚步如此沉顿,当真不成体统。
婢子阻挠的声音也夹杂着传来:“顾公子,您不能进去。主子她……”
“你起开!”衣袖拂过的声响,继而是那婢子的惊呼。
门被重重推开。合眸静坐的女子,眉睫轻颤一瞬,继而稳住心神,若无其事地捻着佛珠。
待那人来到跟前,女子睁开略显灰暗的眸子,看向少年怒气冲冲的清俊面庞:“顾公子,别来无恙。”
少年似是恼火更甚:“褚天玑,你执意要与我这般生疏?”
垂下眼睫,女子清浅道:“公子言过,天玑惶恐。”她知她伤了他,却又回身坐下去,状若无意道:“伺星阁不便接待外人,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示意侍儿送客,在那人开口辩驳前,她又道:“天玑房方前事出异象,误了事。若有什么教公子会错了意,还望公子见谅。”
话已至此,莽撞如他也未再滞留。门合上的一瞬,女子手中的佛珠骤然散落一地。来不及顾念佛珠,她惶急地扑向卦案,却见得,交错的红线已尽数焚断,明镜投下,落入水中,却是破碎月影。
“咔嚓——”极细微的声响。案几中间的铜镜,忽而显出细纹,继而蔓延破碎开来,尽数落入洒了香灰的水盂中。
镜碎,难圆。
女子浅灰的眸子,彻底黯淡下去。
仿若失了最后一份支撑,她身子靠着案几缓缓滑下去。
改不了……
是啊,宿命,宿命怎可违?
窥人窥天终难窥己。
我名天玑,却,终算不尽天意。




软绵绵小说合集 第230章 一念江湖
黑白棋子,玉骨指尖。亭间月下,唯野风飒飒,与落子轻响。
一子乾坤落。“你输了。”平淡如水的语调,却是平风云定波澜,换得执白子之人大笑。
与此同时,兵士来报。叛军城门已破。他颔首,当下有人押了那白子主人下去。
他非王,却权谋在握,谈笑间,定人生死,棋局上,翻覆江山。人们这样说。那已是陈年旧事了,而今的他,置一局棋,却无心下,沏一壶茶,亦无心饮。任棋上棋下,千年间,沉淀出疲惫与苍凉的况味。
何尝不知,天道算尽又如何,终不过白骨屑。万丈凤涛,亦作一方哑卷无言。谋算千般,死生难免,于这世间,凝血墨,积骨山,是他眼底苍凉,是世人笔下荒唐。故人?已不知去向。为敌的,结友的,皆消逝战场;坚贞的,背叛的,都葬身杀伐;不甘的,贪婪的,亦魂归九天。只余了他。
谁还记得厮杀中为君而战的执着,谁还记得亡人未曾割舍下的儿女情长?谁还记得那未来得及为妻绾的发,描的眉?谁还记得那位来得及带女儿买的糖人糕点?
故人皆安,可故人何在?红尘旧事却,难以忘怀。
厌倦,是那尘封往事扑面的腐朽的气息,和着折戟血锈。疲惫,是那背负社稷沉重的咿呀作响,转瞬坍塌,激起烟尘。
一切,也该结束了吧?
还记得那马背上的少女,肆意张扬眉眼,指尖尚未触及,便已化亭下尘屑,在阳光下飘散。
一如十年前,枯萎在敌军城楼,由他一箭穿心而过。
是幻觉吗?依稀是少女清澈嗓音。
“瑾,我在等你。”
那么,这便来寻你。江湖风波,涟漪尘埃,终是,海晏河清。




软绵绵小说合集 第231章 惊梦瑶
在踏上这片故土时,他已记不得今夕何夕,记不得何时离去,记不得何日返程,更记不得这之间,遥隔了多少重山水,横跨了多少回不去的韶华空负。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没有多少文化,但他的妻,也曾出身书香门第。当年他逞一腔报国孤勇——当然也不过是徭役所迫的无奈之举,而只身赴边,临别前夕,那个温柔的姑娘,借着油灯,一面补衣,一面柔声念了几句诗:“诶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不甚懂,却暗自记在心中,只因出自她口。
眼前这故土,与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合,却有些陌生。也不知是岁月模糊了记忆,亦或是记忆淡忘了自己。曾经被时光放逐的少年,如今蹒跚归来,华发满头。此刻重又吟起那诗句,如同关山下无数个思归的不眠夜,却第一次名了那语中苍凉,有了落泪的冲动。一种名为近乡情更怯的不安,让这名出生入死的汉子,手掌都战栗起来。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一点到她身边,告诉她:我回来了。他开始跑起来,以一种踉踉跄跄,近乎手脚并用的滑稽的姿态奔跑起来。
小心翼翼叩响了门环,却无人应。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色,暗嘲自己粗心,此处不同边塞,这个时辰,她该是早已睡下了。
他不想扰她休憩,他知道,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日子一定不好过。本已万般操劳,今夜若惊醒她,怕又是要为自己忙前忙后一整晚。
正暗自懊恼,却发现门并未上闩。推门进去,满院蓬蒿让他心中愈加不安,那半人高的张扬姿态,哪里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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