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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薇诺拉
挺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
“号码没换?”
“没换。”
方馥浓微微一笑,在手机上利索地按下了一串数字,不打一个停顿。
电话接通了。
方馥浓开口就说:“哥哥,我把自己卖给你,你看着给个价吧。”
电话那头的许见欧笑出声音:“听说了,这些年你可没少干坑蒙拐骗和合同欺诈的事儿,该你栽一回!”
两人天南地北地唠了几句,许见欧说:“这么多钱我一时凑不出来,不过我手上恰好有个肥缺。没准儿能帮你。”
方馥浓也没表现出多少的热忱,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听对方继续说,“也是偶然机会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叫战逸非,既是红二代,也是富二代。家里本来还有个哥哥,可惜刚刚成立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哥哥就死了,只好让他来接班……”
方馥浓冲一直望着自己的滕云挑一挑眉:“重点。”
“你开公司这些年,肯定比我懂行,化妆品、时装这样的日用消费品行业少不了以后跟媒体、跟政府周旋。战逸非最近打算猎一个经验与能力兼备的公关,人脉要广、形象要好……年薪只有二十万,但你知道企业公关是花钱的主儿……”说到这里,那头的许见欧压低了音量,“虽说战逸非和他爸关系不太好,不过毕竟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该留给他的一分也不会少。剩下的我不说你也该有数了。”
这段话在方馥浓听来绝对是溺水浮木,字字珠玑,但是他却摆出一副与龌龊内心截然相反的正经态度,说,“领人薪水,忠人之事。这是职业道德。”
“对方公司一直问我有没有合适人选,你好歹也在外宣办混过几年,只要我开口推荐这事儿肯定能成。但是有那么个问题,那个战逸非……”听声音,许见欧挺为难,犹豫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现在不方便说,时间久了你自己就明白了……”
捡日不如撞日,三言两语就把晚上与战逸非碰面的地方敲定了,也算面试。
待收了线,方馥浓微蹙了眉头,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老友说,“你们现在……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被人一语道破,滕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该不是我脸上写着了?”
方馥浓耸耸肩膀,意思正是如此。
滕云垂目一笑,那副一板一眼的精英模样不见了,他气质里那些与生俱来的质朴就显了出来,他说,我也不清楚现在这状态算不算在一起,刚从北京来上海那会儿衣食住行都难适应,见欧帮了我不少的忙。后来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找我,而我碰上问题了也愿意去找他,渐渐就熟了……
方馥浓笑着打断:“我只关心你们操没操过,许见欧叫起床来给不给力?”
滕云马上沉下了脸,一脸不容亵渎的严肃:“方馥浓你——”
不待对方幡然作色,方馥浓打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买单。”
滕云掏出一只宝缇嘉的长款钱夹来结账,随意往里头瞟了一眼,红色的人民币厚厚一叠。滕云觉得方馥浓的眼神有了那么点点意味深长,忙不迭地解释说:“这点钱要是顶用,连卡带钱你全拿去,不用还。”
方馥浓当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走出咖啡馆门外。
卖玫瑰花的老太婆还在那里,在寒风里佝偻着身体,盘起的白发散落不少,窸窸窣窣地舞一整束的玫瑰花大多打了蔫,还有这么七、八支零散的,也都锈迹斑斑地不精神。方馥浓走到老太婆面前,一张不落地抽出钞票,把她的花全买了。
“你倒也不数数这几支快谢了的玫瑰花了多少钱?”望着那老太婆感激涕零地走了,滕云直在心里嘀咕: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摆什么谱!
“越落魄越得犒赏自己,这花挺值的。”好像清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方馥浓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将打蔫的花瓣片片摘下,又将单支的玫瑰插入花束中,整成完整一束。他抬手将空了的宝缇嘉扔还给滕云,微微一笑说,“扔了吧,这皮夹会让人认定你是暴发户,我那儿有只boss,比较配你。”
滕云当然没有扔,这只宝缇嘉的皮夹是许见欧送的。舍不得。
“老实人,”方馥浓掐了嗓子,身子一寄就朝滕云的胸口靠去,还拖出一个旖旎妖娆的尾音,“你好纯情啊,老实人。”
两个一米八十几的英俊男人在那里黏黏糊糊打情骂俏,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丛艳红艳红的玫瑰,马上就引来了路人的暧昧眼神。
滕云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注视,咳了两声说:“你、你别闹了……人都看着呢!”
方馥浓转身而去的时候抛了个媚眼,鼻子里哼出特别娇俏一声:“讨厌。”
没走出几步,方馥浓将焕然一新的玫瑰花束随意塞给了街上的一个女孩。那对打架的孩子早不见了,他不禁心道可惜,他本看好其中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孩子能够逆转获胜,结果倒忘记看看战况如何了。
第三章 wheas r man
许见欧在电话里说战逸非这会儿在淮海路上的一家会所里见朋友,如果不认生,就一起过来玩一玩。
滕云开着他的奥迪,方馥浓坐副驾驶。方馥浓本来有辆一百来万的保时捷,这会儿也抵押了出去,彻底回归了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出门靠地铁的日子。
上海的地铁线路越开越多,八九点钟的时候高架上堵车的现象还不太严重。汽车里放着一首英文歌《wheas r man》,窗外高楼林立,霓虹璀璨,毕业后就来到这里的滕云至今说不上来,对这座城市是爱是恨。





化妆品公司PR 第4节
孜孜苦学这些年,滕云度数不深,但是开车时还是得戴眼镜。绚丽的霓虹倒映在他的镜片上,短暂的停车间隙,滕云侧过脸看了一眼方馥浓——他正别着头望着车窗外,随着音乐轻声哼唱:
causeheart breakittle wheear r na....
andall just sounds like...
看不见那双花哨勾人的眼睛,只能看见颌线漂亮的下巴,以个骄傲的姿态微微翘起。
就滕云的印象里,这小子皮囊虽花哨,生活作风倒一直还算克己,没有走马灯似地换自己的女友,也完全没发扬长得帅的优势在男女关系上胡作非为。撇开商场上的逢场作戏不说,方馥浓大多数时间都保持单身状态,这些年能真正算得上是他恋人的,也就两个人。
一个是他大学时的同窗李卉。
多少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甚至毕业多年,教过他们的任课老师一提及这对风靡校园的学生情侣都会说,衬!连名字都衬!真他妈衬绝了!然而哪段感情到了第七年的时候都会痒一痒,令方馥浓没想到的是,他和李卉之间一痒就是绝症。
就在去民政局的前几天,方馥浓突然扔掉了人人艳羡的金饭碗,以个匪夷所思的理由辞了外宣办的工作。李卉听男友说带自己去看房子,结果满心期待去看婚房的她却空欢喜一场——
方馥浓用买婚房的钱买下了一间商务办公室。
这个男人压根没注意到女友的强颜欢笑,这个时候他如同被风鼓满了的帆般壮志满怀,告诉她,这是他的公司了。
几天后他就在民政局外等着,李卉迟迟未见人影,最后打来了一个电话,她说,对不起,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去米兰。
方馥浓一时没反应过来,接口就说,你倒走得快,不是说了蜜月就去么。
李卉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她说,不是,我一个人去,我不结婚了。
事实上前一天他还在和包括滕云在内的死党们犹豫着要不要逃婚,结果遭遇逃婚的人竟成了自己。方馥浓一边二话不说地打车追向机场,一边听李卉在电话那头哭得肝肠寸断,她说我从爱上你的第一天就盼望你会改变,可你这人太随心所欲,太没责任感,太自由散漫……
到底还是迟了。
方馥浓那可以算作是“妈”的阿姨早把李卉当成了自家人,一直追问准儿媳何时学成回国,旁人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昨天还耳鬓厮磨的恋人,怎么今天就毫无预兆地分了手。但是没多久他们就听说,李卉早就瞒着方馥浓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商搞在了一起,那个富商答应出钱送她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追求她心目中的艺术殿堂,她就宽衣解带报答了他。那天她煞有介事地挑了方馥浓一堆毛病,其实归根结底就这么两个字,没钱。
这事儿就跟人也反刍似的,越嚼越觉得恶心。方馥浓的一众哥们觉得李卉实在太不地道,整日里咬牙切齿地骂她水性杨花、咒她在异乡频遭意外,后来倒是方馥浓反过来宽慰他们。办婚宴的酒店退不了订金,方馥浓所幸在那儿摆了几桌,请自己这些愤愤不平的好友们赴宴。像新郎致辞前一样,他起身用筷子敲响了指间的高脚杯,大方地表示:好聚好散,我祝她学有所成,前程锦绣。
还有一个人还在李卉之前,就是滕云现在的恋人,许见欧。
许爸是大学教授,许妈是三级甲等医院的主任医师,许见欧家境好、模样佳、性格强,可以说是那种事事拔尖的优等生,可偏偏就不长眼地栽在了“感情”二字上。学生时期的许见欧很迷恋方馥浓,一点儿不亚于后来滕云迷恋他。
两个人会在一起倒也不全是因为你情我愿,一方面是方馥浓这人本就不喜拒绝,他觉得和别人当面说“不”太残忍,遇上拉拉扯扯纠缠不休的又难免有失风度;另一方面也是许见欧为了和方馥浓在一起,确实费尽了心机。比如他知道叶浣君肾病需要住院,利用许妈的职位故意不给床位,一转身自己再出面帮忙。倒贴是件很贱的事儿,谁也想不到这样出类拔萃的许见欧竟会乐此不疲。
可感情这事儿不能惯,越惯越春阴欲雪。尤其对象还是方馥浓,这么一个脾性就和风中沙一般拢不住、握不牢的人。
那天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巴厘岛度假。许见欧提前到了机场,没等来方馥浓倒是等来了他的电话,许见欧一接电话整个人就愣住了,因为电话那头的方馥浓说,我现在人在西藏,我在反省。
“反省什么?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方馥浓就开始和他扯,许见欧焦急万分地问了一堆问题,他都避而不答,只管和他扯遥遥相望的纳木那尼峰与神山冈仁波齐,扯矿泉水一冲一个坑的扎达土林,扯会跟着陆地巡洋舰瞎跑的藏野驴,甚至扯到了狮泉河荒山前的“毛主席万岁”,扯足了整整一个小时之后,他说,我一直在反省我们的事情,可是真的不行。我很努力了,我还是没能爱上你。
他的痛苦表现得跟真的一样,声音都恰到好处地沉吟与颤抖起来。
许见欧跟被雷劈似的愣在那里,然后几乎失态地大喊:“这些话你当面和我说,不管怎么说,你先回来!”
“那儿有群印度人来转山,对不住你我罪孽深重,我得和他们一起去了!”许见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见方馥浓操着明显带有印度口音的英语去和那些“红头阿三”搭讪。电话断了。
这件事情谁都无可指责,爱情就是那么蛮不讲理。漫不经心地来了又走,抑或从头到尾从未降临。许见欧从方馥浓阿姨的嘴里知道对方西藏之行结束后又去了北京,费下好一阵子打听的功夫,最后堵在了滕云的家门口。
那时滕云在北京读清华,方馥浓在上海念复旦。屋里的四个年轻人打算熬夜看欧冠比赛,屋外是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许见欧就这么直直地杵在雨里,整个人被淋得透湿。稍稍有点良知的人都觉得看不过眼,三个年轻人里滕云头一个出声:“雨太大了,不管怎么说,你先让他进屋啊。”
其余两个也点头附和,方馥浓架不住大伙儿一个劲儿地烦,把那张玩世不恭的帅脸凑向了窗口,“在哪儿呢?哪儿有人?”他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往外头张望,与雨中湿透的那个人对视了五秒钟,然后就大大方方转开了眼睛。他对近在咫尺的大活人视而不见,还一脸惊讶地问:“你们都说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滕云彻底看不下去了,一甩手就要去开门,结果方馥浓一把拽住了他——眼神冰冷慑人得像另一个人,几乎当场就将滕云冻得难以动弹。片刻以目光作为警告之后,方馥浓的嘴角迷人一勾,说:“看球。”
这件事对许见欧的打击很大,刚回到北京的亲戚家里就大病一场,淋雨得了肺炎没及时治疗,没一会儿就转成了重症。许见欧的父母知道儿子喜欢同性的事,发现拦不住以后也就没再反对。眼见儿子这般受挫,忧心万分的许爸许妈立刻打电话给了方馥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电话这头的方馥浓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叫着“叔叔阿姨”,认错的态度虚心又诚恳。一挂电话就拉着滕云一起去医院探病。当着许爸许妈的面他摸了摸许见欧烧得滚烫的额头,又亲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我没看见你,真的没看见。”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床上的病人,方馥浓用那种温柔得让人受不了的语气说,“你怎么那么傻,敲门不就完了么。”
病床上的大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眼泪唰唰唰地掉。他本来确实下定了决心绝不放手,但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倾洒得可怜,仿佛泥牛入海,永远得不到对方的动容回报。
许见欧认命放手的时刻,一旁的滕云也茅塞顿开,原来一个男孩子哭起来也可以那么好看。
滕云眼里的许见欧是特别认死理的人,一旦喜欢上谁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事过境迁之后他也问过方馥浓,方馥浓说我是孙子我承认,可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当时我以为我爱他,现在不爱了。
这话听着有些始乱终弃,但细一琢磨好像也无可厚非。
“你其实就是受不得束缚,别人全心全意地付出你反倒嫌勒得紧了。”滕云叹着气,心里说:你叫没碰见那个人,早晚有你认栽的时候。
第四章 圈里圈外都是贬义
滕云开车把方馥浓载去了约定碰面的那家私人会所,没看见战逸非,倒看见还没来得及走的许见欧,他朝两人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地说:“战逸非刚才和人起了冲突,现在为了消气又去泡吧了。”
地下留着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听说被一啤酒瓶撂倒的是另一个有头有脸的富二代,还是战逸非亲自下的手。
滕云问许见欧:“一言不合?”
“不是。”许见欧摇头,“宿怨。”
几个服务生因为劝架反倒无辜挨了打,保洁阿姨正打扫着一地的玻璃残渣。会所的经理对外头的鸡飞狗跳视若无睹,只专注于唾沫横飞,向一票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慷慨陈词地训话:“要解放思想!要豁得出去!”
无论圈里圈外,大凡都知道“公关”这词儿带点贬义。这些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也是公关,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这词儿渐渐脱离了营销与媒体的原意,总教人情不自禁地将它与行贿、宿娼一类的劣行扯为一谈。但凡沾上这两个字的人,尤其是模样漂亮的人,就像纳履瓜田一样难以解释自己的清白。
临近晚上十点,对夜生物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碰面的地点被改作了一家名叫breastbeast的酒吧。滕云正打算去取车,可方馥浓连和多年未见的朋友叙旧的功夫都没有,掉头就走:“不去了。”
许见欧在背后喊他:“已经约好了!”
方馥浓步子不停,头也不回,只抬手朝身后两人挥了挥,示意再见。
滕云想赶上去拦他,自己反倒被拦了住。许见欧笑得一脸笃定,“别拦我们方总,让他走。”他顿了顿,故意大起声音说,“有些事情我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在你之前,上一任公关部总监离职后把别克换成了奔驰,自己开了家公司……”




化妆品公司PR 第5节
方馥浓虽然仍没回头,但已经停下了脚步。
“还有就是,战逸非刚从牢里出来不久,二十七岁自己管个公司,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软软的刘海盖住前额,头发天生带点黄,眉清目秀的许主播笑得唇红齿白,直勾勾地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你想想这样的身家背景还能把自己折腾去牢里,摆明了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蠢货,是不是正好应了那句‘钱多人傻,任君取求’……”
方馥浓终于回过了头,他以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瞪了许见欧一眼:“讨厌!不准这样说我老板。”
两道交织的目光间冒出了咝咝电流,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滕云在一旁看得止不住地摇头。
许见欧也问了方馥浓关于公司关门的事,对于被坑只字不提,方馥浓大度地表示自己只是稍欠运气。不再继续扫兴的话题,许见欧走上前,展开手臂去拥抱方馥浓,情真意切地说着:“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毕竟是多年未见,方馥浓嘴角的笑也收不住了。他似乎也想迎上前去,忽又突兀地一停脚步,用眼梢瞟了瞟滕云:“家属要是批准了,我就勉为其难抱一抱他。”
滕云叹了口气,又笑:“我转过去总行吧。”
滕云背身的同时,许见欧将自己投入方馥浓的怀里。
香水味有些招摇,但这个男人的味道与自己的青春息息相关,许见欧闭起了眼睛,空气在他们相拥的这一瞬间凝结不动,他看见了多少已变作脏灰色的前尘旧景,抛不掉,忘不了。
在bb酒吧,方馥浓碰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梳着莫西干头的男人,身材五短,其貌不扬。俩人刚隔着一些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立马就贴了过来,指着许滕二人冲方馥浓眨眼睛,“这又是你哪儿找来的公关?”那个笑容阴阳怪气意味深长,方馥浓知道“公关”在许多人眼里就和“肉体工作者”一个意思,所以也没当场点穿。阳奉阴违的事他做来行云流水,一副和对方久远不见的热络样子。
酒吧名字低俗,内饰也不算高雅,没有如泣如诉的蓝调音乐,没有郁郁不得志的爵士歌手,只有迷炫的射灯、拥挤的舞池、千金一座的商务包厢,以及一个个抛妻忘孥的中年富商,一群群抛胸露腿的年轻美女。
莫西干头的男人自称凯文,十句话里九句是吹,说自己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模特经济公司,这些年什么财大气粗的甲方没有见过,有个富二代为了搭配一周里的不同心情,一口气买了七辆兰博基尼。
其实所谓的模特经纪公司就是拉皮条,他手里攒满了模样漂亮的男人女人,认识方馥浓也得缘于此。
“这地方的老板有军区的背景,方方面面都搞的定,所以不怕查,来的人可以尽情玩,常常还有小明星来捧场。今晚上就有周传雄的场,这片区域的女孩子大多是冲他来的。没想到一个歌星过气那么多年,倒还有些铁杆。”
大约这样的地方总是越夜越美丽,周传雄还没到,这会儿人虽不少,但实在算不上闹腾。舞池中央稀稀拉拉这么几个人,舞姿生硬又低俗,dj放的音乐也绵软无力。接近了内场区,凯文一见美女就亢奋的毛病简直烂入骨髓,两只眼睛立即像狼似的嗖嗖放光。
提起过往凯文满腹辛酸,年少那会儿他又矮又瘦,又穷又丑,从没受到过漂亮女孩的青睐,这会儿一身的阿玛尼,自己也觉得自己格外高大,还打比方说自己就像一个常年吃不饱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能大快朵颐,定是宁可撑死也不撒嘴。
这话三真七假,只有同样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过的方馥浓知道剩余的七分真相:因为只有美女如群臣服胯下的时候,他才能说服自己,那些“白天笑脸迎人地装孙子,晚上躲被窝里失声痛哭”的日子是价有所值。
“那里的几个不是冲明星来的。喝酒、陪聊、划拳,外头的酒吧垫场一夜两百,这里翻倍,但她们不图这个钱。这地方畜生比人多,放得开的一晚上就是一辆现代酷派。”许见欧先他们一步去找战逸非,凯文扫视一圈酒吧,又用视线指了指四五个频频冲他们放电的美女,得意地说,“我手上的模特比这里的上档次,最不济的,一天静态秀也得五位数。”
方馥浓自己开公司时没少和达官富贾们逢场作戏,当然见识过这种地方的乌烟瘴气,还没少见。正微笑做戏的时候,一个女孩子从舞池里冲了出来。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嗑药了,她一把就拽住了滕云的手腕,疯颠颠地笑说:“帅哥,我们跳舞吧!”
滕云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碍于对方是个女孩子又不好当场发作,于是青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方馥浓捏着女孩的手腕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垂温柔细语:“帅哥在这儿呢!”
当真毫不扭捏地跳下舞池,方馥浓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和着节奏扭腰动胯,与那看着年龄挺小的女孩子贴身热舞起来。叶浣君自己身形发福断了明星梦,倒是没少灌输侄子“形象价值百万”的念头,所以方馥浓向来不求一帜独树只求八面玲珑,运动、乐器、舞蹈……什么都沾,什么也都沾得像模像样至少能唬外行。他本就长得好,这一发骚,立马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原还挺宽敞的舞池一下子拥挤不少。
一看围绕身边的人多了几番,喝彩的,跳舞的,都纷纷亮了相,方馥浓反倒意兴阑珊地打算撤退。可那醉醺醺的女孩将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硬是不让他走。
稍稍挣了挣,没能把女孩从怀里推开,对方搂他搂得紧,再用力可该动粗了。
“欸?”方馥浓视线向前,突然轻轻一睁花哨的眼睛指向前方,一惊一乍地说道,“那不是小刚吗?”
“哪里?在哪里?”任何谎话到他嘴里都和裹了糖衣一样招人喜欢,仿佛他那一身演技是跟着他出了娘胎的。那女孩马上就松开了手,转过迷瞪瞪的眼睛去寻找自己的偶像——趁着女孩松手之际,方馥浓顺着音乐的节拍一侧身子,从挤挤攮攮的人群当中挺顺溜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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