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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薇诺拉
“别忘了正事儿,”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重又回到身边的方馥浓,“你可是来面试的。”
“我替老板暖一暖场。”方馥浓不以为意,边挑眉梢边笑,含情脉脉的眼波往舞池里一扫,“看,这会儿热闹多了。”
“就你刚才和那小姑娘贴身跳舞的时候,我和滕云聊你呢。”知道了对方是医生不是公关,凯文露出个遗憾的表情,“我也觉得,你们看上去一点不像是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气场不合。”
“怎么了?”儒雅英俊的滕医生笑了,“我看上去有什么不对吗?”
“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么?他让我帮他找一个男模,挑三拣四选了半天才定下,专门为了送去伺候有变态嗜好的富商。”凯文顿了顿说,语气之中的遗憾之意更深了,“那男孩才十九岁,就被玩出了精神病。”
“你……是不是什么事丧尽天良就干什么!”滕云不由对凯文的话大吃一惊,虽然话音戛然而止,但他显然已经完全表达出了自己不能接受对方这般作奸犯科。
“别诋毁我。”方馥浓作出一副不悦的脸色,几秒钟后,他忽又抬手捻了捻手指头,勾人一笑,“有钱才干。”
第五章 叫声“爹”听听
抛头露面于生意场,常常是“己所不欲”旁人也要施加于你。人们常说人性丑恶,其实人还可以,沾上“性”字以后才尤其显得龌龊。方馥浓身高超过185公分,自认长得不算是唇红齿白的小白脸,但这年头有钱人的喜好总是教人琢磨不透。他混迹商场这些年,没少碰见想和他产生“非一般”关系的老板或领导。但哪怕在逢场作戏的情境下已经有了几次和同性亲密接触的经验,方馥浓仍然觉得自己不算歪的。他怕得艾滋病,对于同性性交一直持保留态度。
商界精英是营业对象,政坛大佬更是开罪不起的衣食父母,为了规避骚扰,方馥浓让凯文帮自己聘了一个名叫厄尼斯的模特作为企业公关,不搞传媒、营销那些高深莫测的,就是最开门见山的肉体工作者。
四分之一法国血统,五官脸型都与他本人颇为相似。但凡他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就会让厄尼斯顶上。厄尼斯自幼家境不佳,咽够了穷巷陋室的糠菜,一心想要光照门楣红遍全国,而方馥浓风生水起的时候认识不少娱乐圈的大咖,所以他也心甘情愿。
本是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买卖,于方馥浓而言是替自己找了个挡箭牌,可事情的发展渐渐脱了轨,于厄尼斯而言就不折不扣是祸事一桩。
大多都到了“钱多烫手”的境界,那些老板们早就领略尽了花丛怒放的人间美色,慢慢的就把心思动在了同性的身上。虽说外表看着一个赛一个的光鲜,可稍不留神就要干些龌龊勾当,他们在一起时就爱聊特别深讳的话题,容祖儿与春卷、关之琳与高尔夫球这类的轶事连开胃菜也算不上,可见这方面的想象力何其层出不穷。后来厄尼斯就被那些人玩出了抑郁症,一声不吭地走了。想想也是,高高大大又漂漂亮亮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一直甘心被一群肚腩垂在腿上的同性轮流骑跨。方馥浓也曾觉得过意不去,想过给他一点补偿,但对方似乎有意躲着他,始终联系不上。没想到这个厄尼斯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改了个名字叫唐厄,这两年频频出现在荧幕上,开始有了点大红大紫的迹象。
没一会功夫,许见欧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前,说已经找到了战逸非。
正当滕云他们要去见人,许见欧突然伸手拦在了方馥浓身前,说:“有些事,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这是在节骨眼上反攻倒算的意思,滕云感到自己的后脊梁微微冒出了些冷汗,而凯文使劲睁了睁他那双小眼睛,一脸茫然。
许见欧继续说下去:“这些年我约了你不少次,每次你都借口忙,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
“没躲你啊,躲你干什么?”方馥浓笑着去推许见欧,往前走,“真的忙。”
“好吧,以前的事就不提了。”许见欧仍是不肯罢手,非要在今时今刻讨个明白似的拦着不动,“今天这忙我要是帮成了,你拿什么谢我?”
“以身相许……”一个“许”字拖音老长,方馥浓斜睨滕云一眼,马上接着说,“滕云也不答应。”
“以身相许就太过了……”许见欧笑出一声,颇显大度地摆了摆手,转眼就毫无征兆地沉下了脸,“可你要是当着这一众人的面承认是我儿子,这忙我不帮也不行了。”
声音里带着一个播音工作者特有的字正腔圆,可那一脸坚持的模样分明不像是玩笑。滕云不禁伸手去拽他,“见欧,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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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嘛。不过承认是儿子,又没让他自认是孙子。”许见欧不搭理滕云对自己的阻拦,又把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了方馥浓,“记得声音响亮,声情并茂,要让全场都听到。”
两个人稍稍对视了片刻,许见欧那双挺清澈的眼睛里满带杀机,可方馥浓的目光依然深邃绵软,透着他那股子惯常的懒散与不羁。
十几秒钟的沉默对峙之后,方馥浓掉头走往台上,走向了酒吧的驻唱乐队——驻唱的歌手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走向自己的男人,看见对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自己手里,“麻烦下去歇会儿。”
许见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笑容,还不忘揶揄对方道:“怎么?这还要伴奏啊?”
将麦克风握在手里的方馥浓轻佻地挑了挑眉,朝着注视自己的许见欧撅嘴送吻,十足风骚:“让你一次爽过瘾。”
本来很闹的酒吧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一束束目光和追光灯似的打在了方馥浓的脸上,好事之徒们永远不会错过别人出丑的现场。
万众瞩目下的英俊男人眼波流转,不慌不忙,然后开口唱了声:“娘啊……”
底下登时一片哗然,这一张口,唱的竟是京剧《四郎探母》的那折《见母》!回龙拜的功架做得十足,配上方馥浓的英俊面庞与挺拔身材,实在又是莫名的和谐与倜傥。
“老娘亲请上……受儿拜……”
“老娘亲”三个字一出,也不知是否故意,那双花哨的眼睛笔直盯着台下的许见欧,倒把众人的一腔腹诽全引向了他。
一个正在调酒的小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地方洋气着呢,怎么混进来这么个土炮?!
但再嘈杂低俗的地方也有人懂得欣赏国粹,虽然方馥浓本人一直谦虚自称只是略懂,可他的表现从唱腔到功架一概没得挑,嗓音清亮又带有磁性,兼具挺拔遒劲与雍容端方,简直让人着迷惊叹:这样一副好嗓子,不入梨园委实可惜。
“千拜万拜也是折不过儿的罪来,孩儿被擒在番邦外,隐姓埋名躲祸灾。多蒙太后的恩似海,铁镜公主配和谐,儿在番邦一十五载,常把我的老娘挂在儿的心怀……”
就连滕云都不知道他还藏了这么一手,有些惊讶地问:“他还会这个?”
“扮演一个‘须生’这不小菜一碟么?你们叫没看见过方馥浓扮花旦,那扮相,那身段,那细腻勾魂的眼神……啧啧啧……”凯文一连“啧”了好几声,只差没垂涎三尺。
滕云笑着摇头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这家伙就是这么大开大合,大俗大雅,“占人便宜”和“上房揭瓦”都是他天性里的东西,而在万人中央攫人视线,对他来言再简单不过。
“胡狄衣冠懒穿戴,每年间花开儿的心不开,闻听得老娘征北塞,乔装改扮回营来。见母一面愁眉解,愿老娘福寿康宁,永和谐无灾。”
这一段京戏由慢至快,又由快回归了慢,最后收于一个拖出长音的“灾”字,足以绕梁三日,令人回味无穷。
唱完以后他大大方方下了台,把手里的麦克风扔还给驻场歌手。小刚迟迟未来,可整个酒吧的人都已无暇旁顾,彻底陷入了瞠目结舌的震惊之中。
在这份磐固难化的安静氛围里,突然就有人鼓起了掌。
这掌声出自一个男人,清晰、带力且端正,并且很快带动了周围的人。在一片似星火燎原般的掌声里,方馥浓循着第一声掌声响起的方向望过去,望区域的卡座上有那么几个男男女女,而其中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灯光太暗了,他只能看见那人的眼睛。
眼睛细且长,长得跟拖了一笔墨似的,眼梢有些上吊。或许是这个男人已带了几分醉意,又或许是卡座的灯光太过蒙昧不清,这双眼睛显得水光潋滟,格外绰约。
一种离奇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撩动了他的心,方馥浓直觉地认为,眼睛长成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不好看。
许见欧也朝那卡座上的男人转过了脸,笑着说:“逸非,这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的方馥浓。怎么样,是不是名不虚传?”
第六章 打架只打下三路
“刚才那是面试的一部分。”战逸非朝方馥浓所在的方向探了探脸,又冲滕云打了声招呼:“滕医生,挺久没见。一起过来坐吧。”
这样一来他的脸就完全曝露在了灯光下。
战逸非和方馥浓一样都是窄脸盘,五官特别容易显出来,再加上经过精心打理的头发稍稍竖起,露出一片漂亮饱满的额头,那双本来就长的眼睛显得更长了。眉毛生得也利索,顺着吊起的眼梢斜斜扬起,左耳上戴着的一只造型夸张的钻石耳钉,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战逸非已经有了些醉意,凤眼半眯,削瘦的两颊微微泛红,他一左一右搂了两个尖脸大眼的美女,坐姿极其松懈,态度倒也并不显得太过嚣张。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气质不太适合生意场,至少他看上去就不太像是生意人。可这双眼睛留给方馥浓的第一印象太难以磨灭——太好看,像梨园里的名角,但这种好看又不是光彩照人的花旦,而是青衣,带着一种秋叶漫空飞舞的冷清感。
凯文似乎也认识战逸非,一挪屁股就要向他靠近,结果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撵得很远。
方馥浓发现不仅许见欧熟识战逸非,就连滕云看似也与他交情不浅,带着这点疑惑他坐在了战逸非的身前,而滕云挨着他坐在了他的身侧。在这么一个嘈杂混乱的环境下,觅雅公司公关部总监的面试就开始了。
“听许主播说,你是复旦毕业的?”战逸非的声音软且温和,听着挺舒服。但他问话的时候,始终以一种非常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坐于对面的方馥浓,眼神锋利得就像刺客出鞘的剑。
方馥浓不太喜欢这种如同审度物件似的目光,但他始终以彬彬有礼的微笑应对对方的无礼直视,嘴角保持着些微上翘的完美弧度,点头回答:“新闻系。”
顶牛的大学,顶牛的专业,战逸非倒也没表现出太多的赞赏之意,只微微点头说:“我毕业于澳洲的莫纳什大学。”
“略有耳闻,”方馥浓顺着对方的意思接下话茬,不卑不亢,“澳洲最好的大学之一。”
“也没那么好,花钱就可以上,和这里的婊子一样。”战逸非轻轻拧了一把偎在他肩膀上的一个美女,那个美女丝毫不觉得被冒犯还咯咯地笑,笑得假睫毛直颤,两粒圆溜溜的兔牙也露出红艳艳的嘴巴。替方馥浓将面前的酒杯斟满,战逸非继续问:“听说你以前自己开公司?”
就是因为这个倒酒的动作,方馥浓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腕上戴着一串佛珠。还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而是一百零八颗的紫檀木佛珠手链,一圈圈缠绕在骨节秀致的手腕上。倒完酒后,他将由中国结串结的弟子珠捻在指间,看似不经意地摩挲着。
亏心事做多了的有钱人大多笃信佛教,看来这个才二十七岁的年轻人也老气横秋得不能免俗。
对方显然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方馥浓点头:“贵金属投资公司。”
“经营不善?”
“不是,运气欠佳。”方馥浓摇头,想了想又补充说,“在运气没那么差的时候,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个绝对不假。”一旁的许见欧接口说,“曾经有一个老太太被他公司的员工忽悠得卖了房来炒白银,到最后连一半本金也没能收回。六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等待颐养天年的时候,结果却无家可归了。”也不知是话出有心还是随口一提,许见欧对上方馥浓有些疑惑的眼睛,嫣然一笑,“买卖不在情意在,这些年我还是挺关心你的。”
战逸非转头看了许见欧一眼,又把目光投回了方馥浓:“你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的品格都没有吗?”
“开公司就是为了盈利,客户上门时我从来不会考虑什么‘尊老爱幼’,连产生这样的念头都和‘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一样迂腐。”顿了顿,他轻轻一耸肩膀,“当然那个负责替客户炒白银的技术人员,因为业务水平不到位,我已经开除了他。”
战逸非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语气也听不出浓淡地说:“这就好比打架只打别人下三路,这种行为非常没有道德。”
“‘道德’这东西很金贵,我会把它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一些重要的人,比如,”他完全能够从一点点最末梢的表情变化中判断出对方对自己刚才的回答是鄙夷还是嘉许,恰到好处的一个停顿后,方馥浓注视起战逸非的眼睛,“我未来的老板。”
“你说话很油,做事倒有上进心。你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能力也让我很欣赏,完全具备一个成功的企业公关应有的职业素养。”战逸非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可是,一个能力出众又满心抱负的青年却不得不为了生计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打工,你不觉得世界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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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能这么说。”方馥浓垂了垂眼睛,又扬起眉梢,别有所指地说,“佛陀太辛苦,要教化弟子还要普度世人,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或许自己更像是兜率天里的弥勒。对于现状,我很知足。”
“‘如剡浮提儿生九岁,兜率陀天初生亦尔,生至七日等於成人。’”意识到对方的目光短暂停留在了自己戴着佛珠的手腕上,佛家经典他张开即来,倒背如流,可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这些佛家经典狗屎不如,可家里的老人让我非读不可。”
对方是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富家子,方馥浓有些惊讶于战逸非并没自己想象得那么愚蠢,似乎也没有许见欧暗示的那么恶贯满盈。战逸非提了不少问题,有些确实令人感到难堪,尤其是对一个陷入破产境地的男人而言。但每一个问题,方馥浓都十二万分得体地应对了过去,而战逸非的眼神也渐渐像把卷刃的刀,远没一开始那么杀气腾腾,难以亲近。
“你喜欢男人吗?”
这个问题来得前言不搭后语,方馥浓微微一愣,还没开始信口开河,战逸非又说:
“我不想窥探你的隐私,但我实在很难相信一个连肌底液和精华液都分不清的直男会有良好的审美品位,我也很难放心把公司接下来的一系列大动作交由他负责,觅雅会在阿姆斯特丹拍摄新产品的形象大片,会和上海戏剧学院合作举办全国性质的微电影大赛,甚至会请克里斯丁·斯图尔特作为觅雅推向全球市场的形象代言人……所以我需要你郑重其事地回答我,你喜欢男人吗?”
每一个所谓的“大动作”都预示了即将到手的真金白银。对方话音刚落,方馥浓一抬手臂捏住了滕云的下巴,将他的脸强行掰向自己——
滕云吓了一跳,但方馥浓动作太快手劲又粗蛮,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双嘴唇就被结结实实堵了上。
绝不只是点水一触的轻吻。趁着滕云震惊得双唇打开的空隙,方馥浓用上了舌头,撬开对方的齿关,摩挲对方的齿列,缠着对方的舌头深吻起来。待单方面的舌吻结束,两个人的脸稍稍分开一些,方馥浓以舌尖轻舔过滕云的上唇,慢慢地、逗弄似地勾勒出这个男人的唇形轮廓,便转回头来对战逸非露出一笑:“郑重其事,喜欢极了。”
两个美女尖声尖气地笑了,其余的男人更是哄笑一片。滕云的面色一下发了白,这样的玩笑太过火,只是碍于人多无法当场发作。而许见欧也是狠狠吃了一惊,旋即立马对着方馥浓怒目而视。
“别动气。”方馥浓将自己面前那没动过的酒杯推向许见欧,喊了他一声,“妈。”
毫无疑问是回击。
战逸非真的笑了。眯了眯眼睛,手肘搁在胸前,修长手指不住抚摩着自己的下巴。然后他提了个要求,让方馥浓去搭讪一个酒吧里的美女,算作这场面试的最后考核。
被指定的女孩子长得挺一般,五官还算秀气,但脸颊有些大,太过瘦削的身材越是衬得她脑袋和身子的比例不佳。估摸着只有十六七岁,撑死了也就二十。她一个人坐在区很近的地方,因为长相不起眼,从头至尾也没什么人搭讪。
方馥浓不由心道好笑,越是不漂亮的女孩越对艳遇心怀憧憬,这根本就是杀鸡焉用牛刀。把一整套拈花惹草的骗子伎俩在脑海中迅速过上一遍,他带上迷人微笑,信心十足地走了过去。
然而谁也没想到,仅仅两句话的时间不到,那个女孩劈腕就打,非常响亮的一记耳光声响在了酒吧里,连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人也忍不住朝这对男女投去了视线。
被一个女人当众甩了耳光,换了别的男人早要为扞卫自己那点可怜的男性尊严,作出一副斗犬的姿态。但方馥浓却是例外,他确实被打懵了不假,竟还隐隐对这女孩有些刮目。
叶浣君把这外甥当作亲儿子,别提外头那些一见他就花痴的女孩子,他活了三十三年被女人打还是头一次。
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放声大笑起来,和最开始他那孤零零的掌声一样引人瞩目。方馥浓循着笑声转过身去,战逸非笑得十分放肆,几乎可以看见两排白如水晶的牙。这样子的他与先前那个内敛冷清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也让人匪夷所思。
那个打了他一耳光的女孩端着她的软饮料走向了战逸非身旁,原先偎在战逸非怀里的那个美女就很自觉地让出了位置——
不怎么漂亮的女孩大大方方地挨着一个漂亮男人坐了下,甜腻腻地对他说:“早说了你应该投钱让我拍电影,我的演技可以拿金鸡奖。”
甚至一时仍无法将夸张的笑容从脸上收去,战逸非将身子前倾,一边笑一边倒酒,手腕也因此抖个不止。佛珠微微生响,澄清的酒液甚至洒了几滴在杯外,他对女孩说:“快敬方总一杯……向方总道歉……”
方馥浓注视着战逸非的眼睛,特别平静地问:“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
“不不不,不是面试。”放下洋酒瓶,战逸非仰身后靠,以个相当舒适的姿势嵌身进卡座的沙发,“只是因为我高兴。”
第七章 胯下之辱
“只是因为我高兴。”
翘着一条腿的坐姿十分松懈,战逸非抬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而方馥浓微微眯着眼睛,那双天生不笑也翘的嘴唇抿出了一道刻板的线条。周围正有人正为刚才那幕闹剧捂嘴嗤笑,气氛有点僵,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碰撞,一种奇异的氛围把酒吧切割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半是纵情狂欢的人群,一半就是他俩。
“圆圆,这玩笑太过了。”许见欧轻咳两声,拍了拍打了方馥浓一耳光的女孩,示意她上前去道个歉。
名叫“圆圆”的女孩知错似的吐了吐舌头,马上就听话地跑上前来,伸手拉住了方馥浓。她作出撒娇之态地晃了晃他的胳膊,连拉带拽,道歉的态度也十分诚恳,刻意发嗲的声音听来噬人魂骨:“对不起嘛,你绝对是我见过的帅哥可以排名前三的了,如果不是小非非一开始就安排好了,我肯定今晚上就跟你走了。”
方馥浓不至于风度全失地让一个女孩难堪,随着她又回到了卡座上。
“别这么叫。”卡座上的战逸非冲圆圆一瞪眼,又把一杯半满的酒推到了方馥浓眼前,自己举杯与他的酒杯轻碰一下,微微一笑,“不打不相识,这杯酒干了,欢迎加入觅雅。”
一句“不打不相识”说得特别轻巧,战逸非自己也端起了酒杯,把杯沿送至唇边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神示意方馥浓必须一饮而尽。
方馥浓低头看了一眼酒杯里的澄清液体,一动不动。
眼见方馥浓没有喝酒的意思,战逸非放下酒杯,玻璃杯底在桌上磕出轻轻一声:“加你百分之四十的薪水。”
“一个巴掌价值八万,”方馥浓微微眯了眼睛,似笑非笑地问,“听上去我还赚了?”
“不用谢我。”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出对方的不快,战逸非再次举杯,用杯底敲响桌面,对大伙儿说,“来,一起敬方总。”
在座的这么七八个人都举起了杯,整齐划一地颇有胁迫意思,看见滕云与许见欧赫然也在劝酒的行列,方馥浓突然花哨一笑:“我的味蕾可挑剔。”
酒杯原已送在唇边,趁着大伙儿仰脖喝酒的时候,方馥浓一甩手又把杯中的酒液泼在了地上。
动作快得不为人察觉,脸上也重又挂上了迷人笑容,这家伙的立场却很是明显:公关总监的位置他想要,但这杯酒喝不下去。
别人倒是没注意,可这个动作偏偏被战逸非看见了。他二话不说,打个响指叫来专门服务自己这桌的少爷,问他:“你们是不是卖假酒?”
“没有啊。”即便真是假的,对方也不会承认,那长相挺秀气的男孩子连连摇头,“战总你是懂酒的,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这么问?”
“我朋友一滴不沾,难道不是假的吗?”那双细长眼睛扫了一眼方馥浓,战逸非又让那个少爷开了一瓶1500毫升的路易十三,吩咐说,“你既然一口咬定酒是真的,这瓶你喝。喝干净了,你再拿两瓶回去,记我账上,喝不干净,这酒就是假的。”
心里算了算,别说两瓶酒了,光这桌的提成都上万了。那少爷笑着说了声“谢谢战总大方”,然后抄起瓶子就往喉咙里灌,没灌几口便一脸通红,脖子上青筋骤起。都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苦孩子,没学历没追求的搬砖头,有学历有追求的搞it,其中不乏像他这样没学历有追求的,图的就是夜进斗金,一朝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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