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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光脚跳舞
在一起的日子里,郑源峰会像邬艺煦一样叫邬艺昭的小名“兆兆”。每叫她一次,他的心就跟着软了一次,就像兜着婴儿床,抱着她入睡一样。
直到如今他独自躺在那里,他都会不自觉地叫上一句“兆兆”。“兆兆”是硬盘里穿着爆乳齐逼制服的红唇小护士,他每个自我安慰的夜晚里洗不干净的气味,是让他亢奋又丑陋原始的迷幻药。
他做不到刚在另外一个人那里找到了些许温存,就忘记一个摸着他的手,在他手上找血管的人。他忘记不了邬艺昭每次用他的手练习找血管时,用大拇指的指纹轻轻摩他凸起的经脉,她说,很像在摸山脉或者河流,甚至能感受他的血液传递到她那里。他说,你就是想多摸一摸我这双手。她递给他一个眼神,嗔怪道,要是每个病人像你的手那样,那么就不会跑针了。他很意外,自己居然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句,明明他是个健忘的人。
“郑源峰,你喜不喜欢我?”
原来,正因为这般,他才不能轻易回答。
或许换做其他男人,穿上裤子,听到这样的问题,索性丢几张钞票,证明自己的脑子和屌子多么分工明确就好了。或者甜言蜜语回答“喜欢”,免得弄得大家都难堪。只有他真的认真思考了。郑源峰不敢说,不敢说他对于淼最多带着些怜悯。再往深一点问自己,他不敢说,他这种无自觉的温柔里,确实带着点感情。说“不”,是为了保持他对邬艺昭的感觉,这样他才不会显得太混帐,才不用惭愧自己对邬艺昭的深情其实也是儿戏一场。
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见有记者问一对新人,最想要什么样的祝福?新娘说,永浴爱河。
他那时还不屑地笑了出来,心想怎么这么俗气。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想,“永浴爱河”这个词,真好。现在就算给他一秒钟耽溺在那爱河里,他可能都会到达永远了。可惜,真正能呆在爱里的人又能有几个,要把口鼻从那缓慢sha死人的水里露出来才能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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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上不了……终于今天登上来了。





穿刺 涡旋
涡旋
怎么形容她再次回到周婀面前的心情呢?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用牢靠的铁链栓系在固定点的猫狗,走出适当的距离后又被狠狠地牵扯回可限的方圆里。方才快要表现出来的,洋洋自喜的庆幸,全部都跌回空旷的暗地里,发出坠跌的巨响,还附带余音回荡在空间里。失落涟漪。一圈圈缠绕她。
她真想此刻站在周婀面前的自己,还能同只是出门买了只烤鸭那般,笑出来。只是任凭她怎么把那笑容装载,把腹稿打好,还是像出门淋了一场大雨,落魄不堪地逃了回来。周婀见她低头不敢看自己,心中猜到了几分。握着遥控器随意调换频道,把她当作空气处置。寂静掐着分秒,钟摆,起起又回回,替于淼计算着,一、二、三、四......连时钟都在威逼着她认错。她是任人摆布惯了的,咬紧牙关不管不顾地用指甲掐进皮肉里,这才有了死过一次的勇气。
“老师,我...回来了。”她把眼泪噙起,克制不让其任意流淌,用这份楚楚可怜的演技去赚取中年女人那份母性。但是,周婀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活该。或者是:应验。
“你回来啦?这几天在外边好玩吗?”她带着一丝接待久别未见的亲戚的热络,让于淼坐下。心中满意得不得了,不是因为满意于淼回家,而是满意于淼在外碰壁后,不得不向她求助的那种臣服。让她心头一阵舒爽。
她早就料到的,她早就对于淼万般叮嘱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时候,只有她心中明白,自己很早就在做一位母亲。尽管,她把她的所有画作都称为“孩子”,那也比不上于淼,这个活生生的作品,来得亲切。驯养的乐趣,大概就在这里。
于淼心里怕周婀知道自己去刺青的事,更怕她知道自己跟陌生男人过夜。只好先认错,”老师,我那天不该说我再也不回来了。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
周婀倒是装作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牵住于淼的手,讲:”哎,老师没有说错吧,外边的世界是要吃人的,况且你从小都还没有自己独立生活过。老师也不骂你了,你平安回来,老师就很开心了,下次要做什么事情,可要千万想清楚,一时冲动可以杀人放火,到那时候,你连后悔都来不及是不?“
于淼无声地点头,认同周婀话里的那一句,“你连后悔都来不及。”,脑子里尽是那晚上同郑源峰在床上颠鸾倒凤的场景,快乐和幸福像海潮淹没她,隔天又像被搁浅在滩涂上,擦损周身护体鳞片,濒死清醒。
可她却不认为这是一次不好的经历。
至少,她向郑源峰吐露的那些白痴话语,每一句都埋在她心里很久了,每一句都是她的隐疾,不时会作痛,又不敢喊疼的。因为郑源峰足够陌生,这些话才可以尽数倾吐,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不会懂。被认作是胡思乱想的疯女人也好,他才不会懂,那些被强暴过的自由自我,借着言语就可以被完全释放。她,要的不过是这样的安慰而已。
多久才能逃出这互爱互助的“女儿国”呢?
她躺在干净平整的床铺上,脸上又是不痛不痒的呆痴表情,一股扼喉的麻木从指尖蔓延至她的四肢。
无处可逃了吧。
她听见有个声音对着她的耳蜗轻语。
《还是要相信爱情啊混蛋们》。
邬艺煦想这首歌分明应该在最后招摇地标上一个惊叹号,这才有种歇斯底里的号召感。“虽然也许我爱的根本不是你虽然也许我爱的只是想象的你......还是要相信爱情啊混蛋们.”不知李格弟在写这首词时,是不是也去pub喝得烂醉。怎么听,在架子鼓的重击和电吉他的嘶哑中,一句句“还是要相信爱情啊混蛋们”成了热情不断攀升大脑,酒精发散后的狂言。直白又苍白。
他苦笑着歪了歪头,呵了一声,有种被歌词嘲讽的感觉。
刚开始做纹身这行时,还期待听客人讲述那纹身背后的意义或是故事,直到后面听得太多了,来来去去不是为了别人纹就是仿照某个明星,更有不对其赋予意义的。他索性后面都不再问了。
有人把纹身这件事看得很重,非得要是独一无二的,一定要是承载着某个深刻记忆的,或者寓言般醒人的。有人又看得很轻,不为什么,只是觉得酷或者好看。他都不予置评,每一种,都是别人的选择,有趣得是还可勉强推测出那人对待人生的态度。
他自己中庸一派,对待刺青不重不轻。
身上第一个刺青,早已是街头潮人选到烂的图案,但是他还是最珍爱它。因为那图案纹在他手臂上,自有他赋予的含义。
那一片黑白起伏的波浪,像沟壑的山脉。当初纯粹是因为听joy d的那张《unknown pleasures》才晓得这图案,原以为是那画是连绵不绝的山,后来才知道那是人类第一次发现的外太空电波。一开始被人类当作了外来不明生物的规律信号,惊喜这偌大宇宙之中还存在另一高级物种的存在,最后却空欢喜一场,被证实这种电波实际来自一颗脉冲星。人类一下子又被仍置于地球之上,在地球之外,宇宙之中,人的言语依旧只是孤单的象征。
这么几年,身边好友换了几批,好友身边的女人也换了好几批了,只有他在圈子交换伴侣的游戏中始终保持独身。他偶尔看那些交织成花茎般的身躯,就在想,哪一对,不是最后又抽枝分卉光速驶离的?同一枝上的两朵花,互噬对方的供给,总有一头被压住一头垂谢的。他,不去淌这浑水,不是清高而是他连那份付出的勇气都没有?
于淼再次来他店里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分明还记得这个中途逃走的客人。还有,那天莫名消失掉的郑源峰。
就像库里肖夫效应一样,电影先给了夺门而逃的女主角一个镜头,再给应声而起的男主角一个镜头。观众就会明白后边两者将要发生的事情了。邬艺煦直觉,这两个人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他猜想这个女生大概是郑源峰的旧识或者新拍拖的对象吧。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凭他对郑源峰的了解,他不可能在和兆兆分手没多久就开始新恋情。也就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吧,他说:“你是郑源峰的朋友?那天我才刺了一半就要跑的那个。”结果换来于淼尴尬一笑,他又疑惑自己这也猜错。
难不成那小子又交了新欢?
于淼摆手又摇头,就怕邬艺煦误会大了。告诉他:“我不是他朋友.......当然,也不是女朋友......”她也不会傻到坦白自己不过是跟郑源峰打过一炮的那种关系。
这样解释了后半句,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让邬艺煦带着暧昧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要听她的下一句。那究竟你是谁?他没有问出口。
于淼便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他的...我是他的员工,我在他那里打工。“对啦,郑源峰不是对她说过他要雇人吗?但是她还不知道郑源峰的私人影院根本还没开业。
这明显是谎言,邬艺煦还是“哦。”了一声,不去揭穿打探了。“那你今天怎么...?又来找他?还是?”他问。
于淼把裤脚拉起,露出那个半成品。“它还差半个身子。”然后没心肺地扯开了笑容。
邬艺煦错愕了一秒,然后撇了一下头,意思是,跟着我来。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于淼第一次来到1805的那天。
那天她也是这般看着邬艺煦自信老道的背影领着她走入全新的世界,兴奋中带着些紧张慌乱,还有隐隐地期待和莫名的安全。
她想,如果,那天她要是没有在公交车上遇见郑源峰,一切的开始,直接从她走进1805与邬艺煦见面,那又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那脚上的海豚就不会同她本身这么怪异了呢?
还是说,自己获得幸福的几率会变得更大一点呢?




穿刺 哀而不伤童话
哀而不伤童话
于淼的眼睫短疏,似被谁拔过一般,让人看了不免有些惨淡。
在李宏之的记忆里,每次于淼低头埋于他跨间,细细地吞吐时,那双半掩的眼,短疏的睫,无法像其他女子一般在眼下铺陈一片轻颤的阴影,这给他一种她只是在缓慢耕耘的冷静感。
只是因为那样,他才体谅地用温热的掌心抚在她脸颊上,说,妹妹,好了,好了。
那时候于淼心里有影子一束,轻轻地打了下来。停下,再用黑白分明的眼去看他。好了,舅舅不会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历来如此。
如今,她又是这样低头看邬艺煦,看他怎样稳着一双手把海豚纹在她的脚踝。邬艺煦只觉得,那人倾斜而下的阴影把他笼了起来,一会儿又摆着尾巴露出一片光来,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不要动。我看不太清。”
尽管如今在上的明明是她,可,她低眉垂眼间,还是静得像只羊羔,承受和温顺。听见邬艺煦不满,才把自己绷得跟弦一样,不敢动。
邬艺煦突然开口问她:“为什么是海豚?”他有点好奇。
“因为,”她把“因为”两字念得很长,仿佛故意在设置悬念,实际上是在问自己“为什么?”。
无边无际的海,一片血色,在光度倾斜的照射下变得透明,她眼前只能浮现成群的海豚奄奄一息,张着肚皮,泻出内脏,躺在甲板上的场景。她看见它们的表情,同样的受伤,静静地流血,直到它们的皮肉变得像橡皮胶松懈下来。「生命便是流血。」她的表情有些凛然,心里却感滑稽。书里读到的句子便用在解释一切不知从何解释的难堪了。
“因为,海豚是最聪明的海洋动物。”她又付之一笑,毫不在乎的样子。邬艺煦听她的语气里有种骄傲的感觉,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清楚她是天真还是什么。
心里便认定,于淼的那只“海豚”,一定是微笑的。
等到那残了腿的海豚逐渐完整时,邬艺煦却又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起来。
于淼看着自己皮肤红肿的一片上,如同刺绣站立的微笑海豚,不就像躺在了血泊阴影里。她还能感受针刺后的点点痛痒。
“你是个艺术家。”她的气息喷在邬艺煦的头顶。语气里是笃定。邬艺煦惊异了,抬头对上她湿润的双眼,随后又低头,快速地用手掌抚过那图案。那是他结束一次刺青时习惯的动作,有点同琴师演奏结束后抚琴收音的意思。
“好了。”他从矮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脚上的图案,从这个视角上看去,那海豚笑着,扭曲得像白痴的儿童画。他有些遗憾。
于淼说:“我的老师,她跟你有时很像,她创作时,也总会要求我不要动,有些认真的可爱,好像重要的不是我舒不舒服,而是画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艺术家。我没有恭维,怕马屁。”
邬艺煦把口罩摘下,缓缓蹲至与她同视线,他说:“谢谢你。”言语同他的眼神一样真挚。
另一方面,心里想的却是,他大概知道郑源峰会有何感觉了。下一句便在意的问:“你叫什么?”
“于淼。”
“于淼,我叫邬艺煦。”
“邬艺煦。”
郑源峰坐在刚草草装潢好的店铺里,鼻腔里是干烈的烟草味,还有挥发在空间里的甲醛味。吸入吐出之间,他身体里的滞留的她的气息也被一丝丝洩去。
邬艺煦发信息说他等会儿要过来店里。
却没想到于淼也来了。
“请坐。”他抬眼看两人站在门前,迟疑着。握着烟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额上的二三褶皱浮现又消失。他表现得冷淡而对事情的发生有所知悉。
见于淼,仿佛不是离开前有过亲吻,而是被掌掴后,带着点,不情不愿。
邬艺煦靠在门框,歪头看他,说:“我只是带她过来,她说她想有份工作。我得回店里工作了,就不留了,下次等你开业来玩。”
郑源峰把烟灭在烟灰缸,站起来:“那下次见,随时联系。”赶客般言简。只剩于淼站在门外,直直地看他,跟只哈巴狗一样。
她是真的需要一份工作。没有固定收入,就意味着,再一次回到人体模特的位置,脱一遍遍的衣服,摆千奇百怪的姿势,任鸡皮反复发硬,血管变冷。
只是有求于人,必先低头。
“你吃饭了吗?”他问她。那是这两天来唯一有人问于淼“你吃饭了吗?”,明明这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当然于郑源峰来说,他是轻描淡写,随口一提,又适可而止的。对于淼却不是。
她像是又抓住了些温柔,轻易地快乐起来。
“还没有。”她已经习惯了饥饿,她已经习惯了饥饿。笑。饱餐一顿后满足的笑。
郑源峰把她拉进房,让她坐下。她的手缩在肥大的袖子里,有意不让他去牵她的手,她还没能完全说服自己,他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郑源峰的唇抿作一线,就像他很多时候那样。轻柔地把她的裤脚卷至小肚,白净地皮肤上,贴合骨头的位置上,完整了一尾海豚,微微泛红。他心里不适。
低低自语。“还痛吗?”,他不适,他跟她的那一夜,那双足环至他腰间,她的踝骨擦过他的腰际,微微发凉作痒。无尾的海豚,摇晃轻笑,好像也生了脚似的,要爬上大陆。
那是刻在了他身,他骨头里的。
抬眼看于淼。 她把头压到最低,看不清表情。郑源峰有些怕她哭。凑过脸去,她苦荞味的气息纠缠散去,她说:“不疼。”,明晃晃地一颗泪滚下。
他用大拇指去揩泪,安慰孩子一样,安慰她:“不疼了,不疼了。”
哪懂,于淼好厌恶他对她好,甚至希望他骂她一句婊子。
他们坐在鑫庭大厦十八层的海云四方私房菜馆,郑源峰点了简单的几道家常菜,挨着于淼坐。于淼安静哭过后,更加冷静了,缓慢而机械地往嘴巴里刨饭,也不夹菜。她说:“郑源峰,我能帮你做事吗?”。郑源峰停下动作,看她扒着碗低了眉眼。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于淼来找他的借口。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我想有一份简单的工作。或许我可以帮到你,我只用领很少的薪水,不会打扰你。我有住处,也吃很少。”
他说:“好啊。”往她碗里夹了块鸭腿。“你住哪?”
她把鸭腿搁在一边,细细地刨了口饭:“建军路九中旁的教舍。”
“跟谁住?”他记得她说她父母早死了。
她说:“我住在老师家里。她是我中学就一直待我很好的美术老师,像我的妈妈一样的人。”
说完两人便没了话语。一直静默地吃饭,周围举杯庆祝,上菜下桌,热闹温暖。只有他们像被隔绝了一般,静止,疏离。
走前,郑源峰始终留意到她碗里一口没碰的鸭腿。心想她还在同他置气,或是有意躲避他的好。心情像吞了一口空气,咽无可咽,无奈任之。
“这次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我谢你。”于淼把钱包拿在手里。
郑源峰没理她,对前台说:“56号埋单。”点出微信扫码。“老板请员工的。”说着就握着她手腕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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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爷爷去世了,忙了一星期。我写文很慢,文章也比较无聊,所以愿意看的朋友很感谢了。




穿刺 你像大海
你像大海
“为什么那么爱她,还要分手?”,郑源峰与于淼背对而坐,空荡的暗室中,冷峻的光带着杀人的意味。他有些后悔坦白自己还陷在上段感情里,弄得如今怎么回答于淼都像借口。
直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破皮而出,他说:“就像吸毒,没人会发现自己不喜欢那东西,戒掉是如何不容易和难受…”
“都得逼自己。”
“之后才会发觉,停止是件好事。”他每停顿一下,心就抽搐一次,呼和吸,变得艰难。
于淼没了话讲,骂自己冲动一时,做了错事。她不懂为什么郑源峰说分手的平静都让她感受到深刻,明明他很坦然,她却觉得他在贪恋。或许她不曾懂,戒断的感觉。
她想起在高中时,她上英语课,拼错的单词[desire],过后要老师标记上红叉才明白,记忆才深刻。现在就有点那样的感觉,她说饥饿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误以为她爱得好深,幸亏郑源峰点明。到底是身体的饥饿还是精神上的?她弄不明白了。
“好羡慕。”,“我羡慕她。”她说,眼神却飘飞空荡。
郑源峰呵呵笑起来,于淼的手,细细的骨头,被他握着,好奇她怎么瘦削到坚硬的地步?开口便说:“你要学会爱自己。”未觉那语气像父或母。说出口才发现这话根本没有意义。
“那你教我啊。”她睁着一双眼回望他,她在黑暗里能看见的只是他的眼白,他黑瞳里自己的黑暗。一句话,说得像在乞讨。
她一无所有。
她想明白“爱自己”是如何?,是否就是吃许多饭,一天睡十小时的觉,看喜剧不看悲剧,穿漂亮的裙子,笑得牙齿尽露。郑源峰把手松开,他说:“我也不知道。”,然后又补上一句,“对不起。”于淼把头转回去,笑得甜蜜。她像在说,我放过你。因为我们都好可怜。
在无言的时刻里,时间像缩进于淼的头发里,又从发丝间隙中溜走。鑫庭大厦数百间房室,只有他们在此刻熄灯。她开口得很小心,“为什么不开灯?”,他说:“我这样也看得很清。”她的模样隐于暗影里,知道彼此在看彼此,带着探究疑惑还有可笑。
他说谎。
故意不谈,父亲醉后回家的暴行,那时的灯光是刺眼的,甚至不给他们从黑暗适应光亮的时间。黑暗是安全的,他是懦弱的。
她说:”郑源峰,这样黑黑的,我看不清。”
然后他走上前把灯都打开。
才发现她眼眶红了一片。
他说:“于淼,让我再看看那个纹身。”
“好啊。”她说。伸出腿来,让他仔细地看。“很漂亮是不是?”,“海豚是最聪明的海洋生物。但是,一直都有流血的历史。”她又自顾自地说着,只感受郑源峰的目光像蚂蚁。
“我喜欢海豚。它无法反抗自己的命运。很包容地接受,像大海。”,“郑源峰,你也像大海。”她盯着他看。你也像大海,我的归宿。我不知所以的爱你。
他笑得很释怀,抬眼来,目光是淡漠的。
她说:“郑源峰,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真的很有魅力。”其实这也是她想要听到他对她说的话。只是她先讲了,并这样与他四目相对,细细地看对方的五官,从眉眼到鼻子嘴唇。
“你真的很有魅力。”她又对他讲了一遍,生怕他的耳朵没有听清,没有听清这话里还有她低低的祈求。
“为什么?”她去辨认这眉眼,这鼻子嘴唇,“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他笑了,笑得无奈,牙齿尽露,眼边皮肤皱起一个上挑的褶子。
“你可以把手放上来。”他宽厚又善解人意的手,握着她的手,来到他的眉,他的眼,再到鼻子和唇。她在他眼里是可怜的小女孩,她在他眼里是需按时吃药患者,她在他眼里是缺水风信子。
她哭了,准确来说是又哭又笑。
她的手在爬爬梯,每一寸触摸都是在跳楼。于淼感觉有根针在她皮肤下挑肉,一下一下,一跳一跳,快要把肉与皮分离。
而郑源峰看她哭又看她笑,握着她的那双手不着痕迹地落下、解脱。
他不知道他在降落的同时,又被失落击溃……抬头的刹那间,嘴边似生了疮,扯动一下,牵连半边皮颤抖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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