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我方才耳鸣太过,竟然连瀑布声响都没有听到。
我在潭中浮浮沉沉,心想,难道我要亡命于此?
若是半天之前,我皆会含笑撒手,只是……如今……
太子哥哥……玉和……
我不知哪来的力量,右手一把抓住了什么,不顾那撕扯皮肉的疼痛,将自己猛然一带。
等我再醒来时,虽未睁眼,却觉得周身暖洋洋的,空气中还有一种轻柔的香味。
我方动了一动,身边人道:“殿下?”那声音很是清朗,只是带了一丝迟疑。
我浑身剧痛之下,眯着眼睁开一条缝,见那强光,便想抬手挡住,只是我的手被不知什么人死死抓着,竟一时挣不动。
身边又有一个女声道:“殿下……”
我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见到最奇怪的两人立在床边。
这两个人单说哪个都不奇怪,但是凑在一起简直是天下最奇怪的事了。
我盯着他俩半天,一开口却听自己气若游丝道:“韩姑娘……你和……你和苏先生确实挺般配的……”
这两个人顿时露出奇怪得不能再奇怪的表情。
“天下之大,隋公子此去欲往何处?”
问这句话时,苏喻立在韩家别苑庭院中,一片不知名的花瓣拂上他的长发,我从窗口望去,觉得他快要和这满园暮色霞光融在一起了。
我走到窗棂前,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这些日子以来,韩姑娘对我悉心照顾,此等大恩,我是不是得娶她以为报答啊?”
他似在认真思索我的话,过会儿步了过来,隔着矮窗站定了,他与我对视许久,忽然抬手为我额前垂下的一缕额发抚了上去,我微微一怔。
他平淡道:“如今你伤病初愈孑然一身,若是当真与韩姑娘两情相悦,从此改名换姓又有了栖身之所,这自然是好事,可是隋公子你并不爱韩姑娘……依苏某拙见,公子不该为了报恩而勉强,也是误了韩姑娘终身的憾事。”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俊俏面容,道:“苏先生所言极是,你也救了我,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可不可以?”
苏喻的涵养一向极佳,他眉梢一挑,只是浅浅笑了笑,轻声道:“自然。”
他这个人素来心思缜密行事周详,他不知怎的自栖云山后山深潭中救了我,彼时谢明澜几乎将京都府翻了个底朝天,苏喻有官职在身,行事诸多不便,那时我又昏迷不醒,他就把我送到栖云山附近韩家的一处避暑别苑中,又知会了韩姑娘托她来照顾我。
这里深宅广院,加之韩家也算京都府中有名的簪缨世族,颇有几分面子,更何况我被藏在韩姑娘在别苑的闺房中,官兵进院例行公事搜寻,也没有进屋,如此这般竟也瞒过去了。
苏喻时常换了便装潜来为我诊脉治伤,偶尔还会带来朝中消息,倒是不可谓不尽心。
他说老裴本被判了剐刑,只是太后殡天不久,三年孝期内不得见血光,所以他与一众死囚也就暂且压下,逃得一条命。
而绿雪那日之后再无消息,但又听宫内传出消息说,养心殿近来多了一个貌美的宫女,在谢明澜近旁服侍茶水,只是这宫女脾气颇大,三天摔了两盏茶水,眉毛都不挑一下,谢明澜竟也没有怪罪,有心人去查她的底细来历,也是一无所获,这宫女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我闻此,虽然不解谢明澜用意,不过也逐渐放下心来。
这小半年我在这别苑中养伤,待到行动无虞,便不想留在此处,怕一朝生事,又连累了韩姑娘。
韩姑娘劝了两轮,只道不怕连累,又道是已为我备了套身份,以后大可留在她处安心过日子,我看着她言语中那意思,颇有看上的不是我的亲王身份而是我这个人似的,越发叹她眼神不济。
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_47
被我再三婉拒后,她仍是再劝,我无奈之下,取出怀中我母妃留于我的一枚玉佩,送与了她,对她道:“韩姑娘大恩,今生我是报不得了,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一个念想,对我而言珍贵无比,今下送与你作为信物,待来世若有缘,我去寻你。”
韩姑娘看我如此,终于死了心罢了劝,她悠悠吟了一首酸诗,来了一句“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之后为我备了些银两行李,便垂泪离去了。
韩姑娘还算好打发,可是苏喻……
苏喻倒是再也不问我要去哪里,只是待我临行那日,他赶了来,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干净布衣,只说来送我。
人家救了我的命,送一送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送了一程又一程,直从天明送到日暮,送到我与他的马儿都吃了两次草料,我终于忍不住道:“苏先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就此分别,有缘再见,如何?”
苏喻“啊”了一声,道:“此时此刻,倒也不是相送了。”
我无言地望着他,却见他慢吞吞地不知从哪取出一个幡来,上面书着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我错愕间,听得他道:“方才我看隋公子着急赶路,没来得及向公子禀明,其实苏某于三个月前已然辞官,现下准备游历四方,苏某不才,却想以区区绵薄之力,行济世救人之道,我想,今日此番,和隋公子大约是顺路罢了。”
我怔在原地,他这样的忠臣孝子,还有那天大的救驾之功,眼看可以让他苏家再袭三世爵位,他就这么辞官了?
我脱口道:“你辞官?谢……陛下竟然允了?你爹允了?”
苏喻又不知从哪接出一根长杆来,撑上那妙手回春的布幡,依旧不急不忙道:“我曾问陛下讨了一个恩典,待事成后圆我夙愿,陛下开恩应了。虽说他闻之后也颇为不悦,但金口已开,也只得放我离去了。至于家父……”
他笑了笑,道:“幸好,我还有一个弟弟,虽是庶出,但是于仕途上,事事皆强于我,我此番而去,于他也是好事。”
我木然转头望着天边夕阳,驱着马儿不语了。
苏喻再次摸出一个铃铛来,随手一晃便是叮铃的清脆响声,我心想:你这一套江湖游医的行头还挺全,是哪个经过你苏府大门前的倒霉庸医被你扒了这身吧。
苏喻驱马跟在我身侧,道:“值此时节,江南风光无限,看隋公子方向,是要去江南赏花么?听闻江南杏林高手云集,苏某正想去见识切磋一番。”
我面无表情道:“你早说这些,我早就不这么走了。”
我拨转马首,向反方向而行,道:“我要去塞北,月亮泉。”
苏喻面色自若,道:“突然想到边陲之地缺医少药,医者父母心,苏某也正要去走一趟。”
我看了看他,琢磨半晌横竖拿他不得,只得长叹一声,无奈道:“顺路便顺路,同行便同行吧。”
苏喻欣然微笑,策马跟上,妙手回春的幡迎风飘扬,铃铛一路走一路铛啷啷响着。
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怒道:“把铃铛给我起来!”
我与苏喻一路向西北而去,待出了关,又行了些日子,便到了塞北。
其实我心中一直惦念一事,我当年回京时,将太子时洵的长明灯亲手埋在神树下,传说长明灯即是命数,灯燃及魂魄不灭,当年明明是我亲眼看着它熄灭的,可是我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太子哥哥的棺木是空的,故而我一直想再燃它一次。
但此行有苏喻跟着,我也不便行动,到了神树前,我双掌合十,心中为太子哥哥和玉和祝祷了一番,虽说玉和修的是道,这番邦传说未必护得他,但是说了总好过没说,聊以慰藉罢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迎面拂来一阵微风,一只不知名的小鸟落在我肩上,轻轻啄了啄我的领口。
我僵在原地,伸手想去抚它,谁知它机警得很,一跳又飞走了。
我抵着额头,暗想:玉和你说会有人陪着我,但是为什么现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苏喻……玉和你不要乱安排……
如此这般,足足抱怨了一个下午。
此愿一了,我又没什么去处了,倒是苏喻这人,他好像不论在什么境地下,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一路优哉游哉地摇铃打幡,随缘捡人治病赚了些银两,又赊医赠药的搭进去了一些,算下来也就落个不赔不赚,但就这么一路治过来,竟也在这边陲之地有了些名声。
只是别人问起他的名号,他回的都是“温素”。
我问及缘故,他便道:“取灵枢素问中的‘素问’之意。”
我一时牙酸,敷衍道:“好的,温大夫。”
后来我和他一路行到了漠北小镇中,我见此处多族混居,我这相貌在此地倒也不那么显眼了,何况,慕容姑娘家的逢春确实好喝,便在此逗留了月余。
苏喻见我不走了,他就去赁下一个小院,从行客改为坐客,开起了医馆。
此地蛮荒旷远,鲜少有正经大夫来坐诊开馆,故而他第一日刚一开门,连那“温氏医馆”的牌匾都没来得及钉上,门外就排了长队等他看诊。
我倚着柜台喝酒打发时间,冷眼看他为人看诊开方抓药,他为人一向和顺温良,每个病人他都悉心查问,又仔仔细细写了药方,再加一页纸写了注意之事,再问一遍识不识汉字,若是不识字的,一边抓药还要口中再嘱咐一遍。
我闲得无聊,袖中有一片我从关内随手揪的竹叶,已有些发黄败落了,我拿在手中吹来吹去,直吹得头昏眼花,只得衔在唇边玩,又呆了呆,更是无聊。
我正想出门闲逛,却听他唤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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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你忙成这样,还拿眼扫着我,可真……
我没好气道:“干嘛。”
苏喻温声道:“今日忙了些,劳烦隋公子,可否帮我把牌匾钉在门楣上?”
我只得应了,只是那牌匾颇沉,我右手使不上力气,自是举不上去,便随手钉在外墙上。苏喻见了倒是也不气。
做完了这些,我正要走,苏喻又唤道:“隋公子。”
这次我连应都不想应了,只回头看他。
苏喻很客气道:“这位婆婆是鲜卑人,听不懂官话,劳烦隋公子来为我翻译一下可否?”
我本欲拒绝,但见那老婆子形容肮脏衣衫褴褛,颇为可怜,只得又应了,坐到苏喻身边,我见那苏喻丝毫不嫌她似的,伸手为她诊脉,查毕,他去端水来净了手,取来笺纸,边写边对我道:“劳烦你对婆婆说,这张方子从明天开始,一日两次,连服七日,七日之后来复诊。”
他顿了顿笔,又自言自语道:“梅花冰片有些贵,换成杏木散罢,这附近杏木散便宜些。”
见状我也不敢怠慢,只得依言向那婆子用鲜卑话说了一遍。
老婆子千恩万谢的走后,我也正要抬脚而去,却听他再次道:“隋公子……”
我正要发作,却听苏喻道:“今日病人太多,劳烦你帮我抓一下药,这样我也可以多看几个病人,”他顿了顿,诚恳道:“谢谢你。”
我生硬道:“我不认识药材。”
苏喻平心静气道:“不妨事,我告诉你是药柜第几行第几个就是了,只是人命关天,希望隋公子千万仔细小心。”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排着长队的牧民商旅,见他们都向我投来期望的目光,纵有千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得应了。
我越抓药越觉得烦闷,仿佛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
这种情况一连半个月,直到这方圆十里的病人都被苏喻看光了,医馆病人少了下来,我才得以脱身。
我在外面晃了不久,寻出赌钱这一来钱之道来,只是苏喻却似很不愿意我去似的,我对他道:“钱总有用完的一日,我难道还要吃你的用你的不成?”
彼时苏喻刚净完手,他一边擦着手,一边思忖着慢慢道:“这医馆入该是足以供你……”
我道:“可是温大夫,我们不是只是‘顺道’的关系么!”
苏喻渐渐垂下眼帘,便也不说什么了,我转身便走,他在我身后道:“赌坊,尤其是此等边陲之地的赌坊鱼龙混杂,隋公子你要千万小心,莫要与人逞强争斗。”
我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苏喻似跟了几步,又嘱咐道:“此地日夜温差极大,公子你伤病初愈身子单薄,日落前务必回来。”
我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又走了几步,我仿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但侧耳细听,却再没有了。
第8章
睡梦中,我仿佛听到一声巨响,声浪之大,地震山摇。
这声响,我永远都记得。
很多年的鲜卑,就曾有过这样的巨响,那是火药的爆炸声,那鲜卑大将军就是随着这样一声,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我浑身发冷,头痛欲裂。
有人用力推了推我,那声响虽然褪去,我却仍觉得震得耳廓发麻。我艰难地睁开眼,见破旧的窗棂外暮色正浓,黄沙滚过,一时只觉恍如隔世,不由得按着额角回了半天神。
推我那人娇憨嘟囔着鲜卑话道:“隋一,你醒醒!听到了没!”
我不情不愿地枕着臂弯回了头,对面前这小姑娘勉强笑了一下,也用鲜卑话回她道:干嘛?酒钱我付了呀……”
她回身一指店外青阶上立着的几个人,对我道:“这位客人想买逢春!但是今天的都被你买走了,他们从很远地方来的,你匀给他们一些啦!”
这个慕容姑娘和她父亲凭着一手家传酿酒绝技,在此地开了这个酒馆,这个酒馆虽小虽破,但是唯有自酿的逢春颇有远名,有人慕名而来也不奇怪。
我对她虽很客气,但对她所说之事倒是不甚感兴趣,便敷衍道:“可以,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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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姑娘气哼哼地回到台前,拗着生硬的中原官话那人道:“别理他,客官你们明天再来可好?”
门外人似乎仍不甘心,那人开口道:“加钱也使得,我可以直接和这位公子商议一下么?”
这人开口很斯文,很客气,官话竟然也很标准。
这里是漠北,也是齐国、鲜卑和北国三国交汇的边境小镇,这里天高皇帝远,常年多族混居,来往的多是商贾小贩,天南海北哪里人都有,谁也管不着谁,在这里,操着一口标准官话的人,虽然不算十分罕见,但也不算多见。
我正思忖,那人已走到我桌边,我见这是个年轻书生,颇为平整,他停在三步外,对我行了个中原的揖礼,他似辨认了一下我的相貌,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听得懂官话么?”
我不假思索地开始摇头。
那书生对慕容姑娘道:“劳烦掌柜姑娘,可否帮我们翻译一下?”
慕容姑娘翻了个白眼,道:“你别信他!他官话说的好得不得了!哎呀你们就别劲了,他平日游手好闲,你让他转卖你,他会狠狠杀你们!”
慕容姑娘的官话说得磕磕绊绊,词量也奇怪得很,都会“游手好闲”这等成语了,竟然还用错了一个词,搞得我十分血腥。
我忍不住出言纠正道:“狠宰。”
见那书生一众人无言地看着我,我道:“十两银子一壶,我看你顺眼,八折吧。”
我确实看他挺顺眼,这书生温文尔雅,举止有礼,就连细细打量我的眼神都是那么丝毫不露,没有让我产生一丝不快。
不知道是哪家教出的公子,又为何跑来这荒凉大漠。
那书生还没说什么,慕容姑娘先跳脚道:“十年的女儿红才八两银子!逢春是今年冬天埋下的,一壶才十钱银子,隋一,你要不要脸!”
我笑道:“你不懂,中原有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要硬夺,肯定要出点血,而且……”我看了一眼他身上虽然素朴但一看就剪裁得当的长衫,含糊道:“而且这位公子也不差那点钱。”
那书生含笑道:“公子高义,如此,这桌上的六壶酒,在下都买下了,可否?”
我道:“请、请!”
那书生令身后人取了酒,留下一张银票,又揖了一揖,告辞离去了。
我拿过银票细细查看,只见票出自恒安,这家银号我略有耳闻,不算什么知名的,但是凭着分号遍布各地乃至海外小国的优势,他家的银票在沿海还算得流通,但是为何此号的银票会出现在大漠,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一个出神,就被慕容姑娘一把抽过银票,她道:“隋一,你拿了钱又要去赌坊!”
我也一把抽回,道:“那不叫赌,那叫赚钱。”
我坦荡得很,横竖又没有旁的办法,我的右手已废,握个酒杯都抖得不行,更别提执笔握剑抚琴吹笛,这些文的干不了,苦力更是不要想,就算我自己想不开要去,那个人都会千方百计拦着,一想到那人淡淡的神情,我就牙疼。
但既然人活在世,吃穿住行总要花银子,后来我无意间发现,打马吊于我来说是一件极快的来钱生路,就是我那现看现记过目不忘的本事,现下被用作在牌桌上记牌,这事要是让徐熙知道只怕要笑掉大牙。
我望了望天,见天色不早,正是赌坊开门之际,便对慕容姑娘扬了扬银票,道:“走了,赚了钱明日给你买糖吃。”
慕容姑娘呸了我一下,道:“谁稀罕你的糖,温大夫不喜欢你去赌钱,我要去和温大夫告状!”
我顿时不快道:“干嘛,你吓唬谁?你告诉他又能怎样!”
慕容姑娘望向我身后,面上微微一红,道:“呃,温大夫你来啦!”
我失笑道:“演得还挺像,你——”边说着便转过身要走,哪知道一转脸,正对上一抹青色身影。
我一时无言,那位温大夫含笑向慕容姑娘与我问了好,对我温声道:“隋公子是要去饭后散步?”
这个人,我觉得非常棘手。
比如说他来时明明听得清清楚楚,我要去赌坊,但他就能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问一句不相干的,我若是说……
“不是,我要去赌坊。”我就这样破罐破摔地说道。
他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露出一副“哦,吃饭去呀”这类的普通神情,然后说……
他颔首道:“隋公子既然要去打马吊,不如多带些银两,今日诊金还未入账,隋公子不妨拿去加个码,若赢了便当给温某分红罢了。”
我说什么来着,给他猜得死死的。
我道:“不了不了,万一输……”
他淡然截口道:“输了也无妨,温某向来无甚财运,只望隋公子不要嫌被我拖累了才是。”
我只得接过他的钱袋,他于是又会说……
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_50
“温某先行一步,只是……此地入夜后极寒,隋公子你身子单薄,还望尽兴后早些回医馆,以受寒。”
我无奈道:“谢谢温大夫,我记住了,温大夫走好。”
直到那抹青色迤迤然远去了,慕容姑娘才捧着脸道:“温大夫真是医者仁心,他有弟弟么?”
我面前不知为何浮现出苏阁老的脸,不由得脱口道:“他有个爹。”
长乐坊这个赌坊吧,我之前觉得他们还有些信用,我平日赢的钱不多,但细水长流也有大半年了,赌坊肉疼是肉疼,但之前他们都算老实的给我兑了。
直到今日……他们大概是终于找到了我的由头,死活揪着那张银票说事,非说那银票是假的,码齐了打手就要轰我出去。
我来之前赌气把苏喻的钱袋丢在小酒馆了,一时也无其他银钱,便好声好气道:“那我回去取钱嘛!”
赌坊打手上来就是一句:“滚,不许再来了!”
我道:“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是是银票的事,还是旁的事?你不让我来也该给我个说法。”
那打手是人高马大的鲜卑人,他一步步把我往门外推,道:“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记牌,我们的赌局不开给你!”
我只得一步步退,赔笑道:“那我不记了行吧!”
有个赌客认出了我,用官话道:“就是他,轰出去轰出去,这厮打马吊没输过!把你家当钱庄使呢!”
我也认出了他,也切了官话道:“滚,上次我还放水让你赢了一把……”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那打手抓着右臂,一把推倒在街上。
一声骏马长嘶,飞驰的一驾马车险些从我身上碾过,那车夫身手极好,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挽住了马匹。
我惊出一身冷汗,车上连忙跳下一人来,扶起了我。
我捂着被撞到的肩膀,正咽着疼,那人却道:“咦,是公子你……”
我定睛一看,好巧不巧,这人便是方才在酒馆买酒的那个书生。
他关心地问了两句,我摇头摆手道:“与你无关,你去罢了。”
我又换了鲜卑语与那打手理论了几句,他恼羞成怒,边骂着“出千作弊!还敢用假银票!再来就打死你!”边挽起袖子要上前教训我,我只得跑到街对面,无奈地叉着腰喘气,对他道:“银票别人给我的,我都说了我给你换银两还不成么?出千更是没有!我了不起挽起袖子和他们玩嘛……”
唉,只叹虎落平阳,虎落平阳。
那书生瞧了半天,去了马车车窗外回了句什么,我无意中扫见,只觉得他的态度身形极其恭敬,以我在京都府近三十载磨练出的眼光,他这幅样子,马车里所乘之人不像是他的家人亲朋,反倒是像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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