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日负暄
他们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到男助理的身上,那个小男生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最后是闻逝川坐在了付行云旁边,沙发又窄又软,两个人一坐下,不可避地就往对方那边斜过去,肩膀挨着肩膀,大腿靠着大腿。这回轮到余向晚盯着监视器,指挥付行云。
“付老师,你放松点儿,鞋子脱了,你在家里怎么看电视的呀?”
付行云听她的,把鞋子脱了,藏在沙发后面,赤着脚,右腿踩到沙发上。闻逝川在他旁边,靠坐在沙发上,监视器里他只出镜小半点儿身子。付行云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闻逝川说话的声音好像带动着整张沙发都在颤动。
“开始吧。”他说。
以前在他们的小出租屋里,摆不下大的沙发,只放了一张小的单人沙发,就在床旁边,正对着一台二手破电视——遥控器常常不好使,换台靠拍。沙发小,要么就只坐一个人,如果要坐两个人,只能叠着。这导致这张沙发最后的用途变味了,正经坐着看电视的次数少,叠着叠着就擦枪走火的次数多。
现在坐的这张沙发舒服多了,软绵绵的,付行云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他回忆起以前为数不多的,与闻逝川一块儿看电视的时候。他开始笑了,想起那天晚上一个人看的情景喜剧里头的剧情,后知后觉地觉得逗趣。他甚至侧过头用脑袋轻轻撞了撞闻逝川的肩膀,他感觉到闻逝川的身体一僵。
闻逝川的沉默,以及这个反应,让付行云的喜悦情绪慢慢凝固。
他看着黑洞洞的摄像机,想起了很多他面对过的镜头,想起无数次他独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发呆,想起余向晚说,怅然若失的感觉。笑容在他脸上凝固,他没有皱眉,眼睛眨了几下,眼泪涌出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眼泪扑簌簌地流,流过脸颊的时候有些发痒,付行云不好意思似的朝镜头咧了咧嘴,迅速地用手掌抹掉了眼泪。
“停。”余向晚轻轻地说道。
玫瑰之下 第14节
付行云的眼泪有些止不住了,他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难为情地反复抹去眼泪。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可能是因为付行云的情绪过于逼真和外放,这回连余向晚都有些尴尬了,仿佛不小心偷窥了别人的私生活。
她迅速尿遁跑出去了,娃娃脸男助理也跟在她后面落荒而逃。
付行云从沙发后面拿回他的鞋,坐着穿,但穿得不太顺利,因为他的眼泪还在往外冒,坏掉的水龙头似的,他得不停地边吸鼻子边抹,实在丢人。更丢人的是,闻逝川还呆在那儿呢,将他的窘态尽眼底。
付行云的声音有浓浓的鼻音:“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闻逝川没有听他的,蹲在他面前,拂开他因为擦眼泪而湿漉漉的手,一手握着他的脚踝,另一手帮他把鞋子套上。从付行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他没忍住,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没来得及擦就落在闻逝川的手背上。
好像被眼泪烫到了似的,闻逝川的动作停了停。
鞋子已经穿好了,付行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总算是止住了眼泪。他找到刚才搁在一边的墨镜,重新戴上,把红眼圈遮住,转身开门就走了。他走了好一会儿,余向晚才走进来,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了,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
闻逝川正在反复回放刚才几分钟的试戏片段。
“走了?”余向晚说,“本来还想让付老师多试几段的,不过刚才的效果挺好的,看得我都难受了,咱们可以定个时间勘景开机了吧”
闻逝川没理她,自顾自从抽屉里摸了个优盘出来,把这段拷进去。
余向晚问:“拷回去干嘛?”
闻逝川说:“看啊,还能干嘛?”
余向晚一脸坏笑地说道:“谁知道呢?”
闻逝川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一眼,她连忙了笑,用手在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的朋友,请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胸,问自己三个问题,藏文章了吗?藏作者了吗?留了评论了吗?
第25章 我知道
闻逝川和余向晚挑的拍摄地点是千里之外的一个西南小城,他们俩带着团队已经提前勘过景了。两个月后,付行云带着助理小江和他们一起飞过去。
付行云已经在社交平台上透露了自己即将出演的消息,有热度傻子才不蹭,更何况他都在过气的边缘反复试探了,更要努力打造自己激流勇退、潜心研究演技的形象挽尊一下。他也没明着说,半遮半掩地拍了下剧本封面。
粉丝都是支持的多,但也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无非是让他别糟蹋好剧本了,换有实力的来。付行云这会儿倒不觉得心烦了,心情好得很,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走机场。
机场有知道行程特意来守着的粉丝,带了鲜花礼物,举着写他名字的牌,秩序井然。付行云也好心情地一个个签名,小江帮他去办值机托运,他被几个安保围着,一个个地签名合影。
突然,有人来拍了拍他的肩,提醒他:“该走了。”
付行云一转身,发现是闻逝川。
闻逝川带着团队去西南勘景了,一去就是两个月,高纬度的阳光把他晒得黑了不少,原本浅麦色的皮肤都晒深色了,瘦了一些黑了一些,显得五官与身体线条都更利落一些。头发长长了,又重新扎起来,无袖体恤牛仔裤,站在心打扮的付行云旁边并不逊色。
付行云发现他的粉丝里有悄悄在拍照的。
他随身有个手提包,为了空出手来签名,随手放在了脚边的地上。闻逝川很自然地弯腰要帮他提起来,提了一半见付行云从墨镜上沿盯着他,意识到有些尴尬,放也不是提也不是。付行云连忙接过来,回身朝粉丝们告别,一块儿过安检去。
机票什么的都是闻逝川那边解决的,付行云没去管,登机的时候才发现是小航空公司的小型飞机,经济舱。付行云和闻逝川挨着坐,两人腿都有点伸不开,闻逝川站起来放行李的时候头差点撞到行李架。
付行云穷怕了,红了之后就没委屈过自己,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虽然没说什么,但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墨镜也没摘,只看窗外。闻逝川也沉默着,连句“经紧张”之类的场面话也不说。
整个行程大概四个多小时,付行云戴着墨镜,闭目养神,打算一路睡过去,没想到倒是真的睡着了。睡得还算舒服,飞机有规律的轰鸣声像安眠曲,等付行云迷糊着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和闻逝川脑袋挨着脑袋,闻逝川也睡着了,呼吸平稳。
付行云发现自己的墨镜被摘了,放在旁边,窗户的遮光板也被拉下来了。他没动,怕把闻逝川弄醒了两个人尴尬,他发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点点随着闻逝川的节奏平稳了下来。
闻逝川皱着眉哼了两声,可能快要醒了。
付行云转念一想,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定定地睁着眼,瞪着闻逝川。闻逝川带着困意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头顶着头,肩膀挨着肩膀。像是在比谁不眨眼的时间长,谁都没动,也没移开目光。
失策了。
闻逝川没怎么样,付行云的心脏倒是砰砰跳起来,脸颊开始发烫,耳根也热热的。主要是闻逝川的眼睛太过好看,眼窝深邃,还带着一点没睡醒的懒洋洋,像打盹的大猫,就这么看着他。
付行云在自己露馅之前,迅速地撇开头看向窗外。正好是黄昏,夕阳像倾泻的颜料盒,染红了所有的云朵。付行云的心脏犹自砰砰直跳,闻逝川在旁边伸懒腰,碍于位置狭窄,伸懒腰也伸得缩手缩脚的。
此时,付行云想起当年和闻逝川分手的时候,自己发的毒誓。
“你等着吧,闻逝川,等我红了,在看你一眼我他妈是猪!”
付行云愤恨地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猪了千遍百遍了。
十月份的西南已经不太热了,尤其是太阳下山之后,穿着单衣都有点儿冷。机场降落的城市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又辗转乘绿皮火车,要坐过夜。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火车都已经比多年前舒适很多,但付行云还是十分难受,从身到心的难受,因为这让他想起他离开闻逝川那年坐的大巴,颠簸、味重、心情茫然。
付行云已经完全没有了明星的样子,大晚上的墨镜已经摘了,妆也掉得差不多了,在机场就已经把修身的衬衣长裤换成舒适的t恤牛仔裤。
当时闻逝川和团队勘景之后和付行云大概说过拍摄地的情况,付行云其实已经心里有点数了,而且他感觉,这种艰苦的拍摄过程,正好是个极吸睛的卖点,他也就逆来顺受了。
只是坐过夜火车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差更多,大概是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付行云压根儿没有睡着,他觉得枕头被子都有股霉味。他摸出自己的香水喷了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只是窗帘太薄,压根挡不住外面极偶尔闪过的路灯。
付行云干脆睁开眼看着窗外发呆,车里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觉得烦躁,摸出香水又喷了一次,下面铺位传来了一声喷嚏,付行云扒着床沿往下看,正好看见闻逝川在搓鼻子。付行云扒着铺位,有些笨拙地爬下去,脚一下没踩准踩到闻逝川的小腿上,闻逝川闷哼一声,付行云忙挪开脚。他别别扭扭的,不愿意坐在闻逝川的铺位上,站着穿鞋子,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付行云走到火车车厢之间的吸烟区,他点了根烟,可以看到窗外飞快后退的树影、起伏的群山还有星星。他抽了半根烟,门被拉开,闻逝川也来了,手上也夹着烟。两人对视了一眼,付行云若无其事地回目光,仍然看窗外。
耳边响起打火机打火的“喀嚓”声,不知是不是打火机没油了,他好几次都没点着,付行云颇有些幼稚地幸灾乐祸起来。
突然耳边一热,付行云旁边就是车厢壁,退无可退,他睁圆了眼去瞪凑过来借火的闻逝川。闻逝川叼着烟,将烟头凑到付行云的烟头旁边,不一会儿,烟就被点着了。他手指间夹着烟,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分走了付行云一半车窗,和他挤在一处。
付行云也叼着烟,看着窗外,粗略地回想了一下和闻逝川重逢以来发生的事情。
影视城重逢,一起上访谈,应激反应时被照顾,发布会后接吻,现在合作电影。付行云边想边有种不真实感,而陈忻的存在连同他们分开这几年,这些彼此远隔千里、没有对方参与的岁月,都像一根刺,梗在他的喉头,让他清醒,尤其是陈忻还把他害得这么惨。
他们有时针锋相对,有时候又猛然越界。
付行云看向闻逝川,看向他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的样子,冷不丁地说道:“你记得的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闻逝川吐出一口烟,含糊地应了一声。
“如果不是我们要一起上综艺,我要拍你的电影,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付行云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说,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非要在平静如镜的湖面扔石子。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付行云以为闻逝川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碾灭抽了一半的烟,说道:“我知道。”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付行云愣愣地站在原地,烟灰落在他的鞋面上,他扔进湖心的小石子全然没有掀起波澜,这种感觉憋闷得让人难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双节快乐~
第26章 初恋
他们下火车之后又辗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停在一个隐藏在山间的旅游小镇里。在离旅游小镇十公里外有个聚居小镇,住的都是在旅游小镇里工作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青壮年少,老人小孩居多,他们路过的时候,在路边乘凉抽水烟的老头都在看他们,仿佛他们是什么动物园里的珍奇生物一样。
闻逝川的团队已经带着摄影器材提前来了,租了同一栋小楼里的几间房。并不算新的小楼,两人一间,付行云独自一间,因为他住的地方也是拍摄场景之一。
付行云不带任何期待地打开了他住的那间屋子,却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里头除了必须的桌椅床柜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没有的,甚至被子都只有被芯,没有被套,像是毛坯房。房子空空荡荡,仿佛风穿过都有回声。
付行云惊呆,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表情了,僵硬着关上刚打开的房门,企图和这间破房子解除关系。他看向旁边一间,闻逝川和小江住他们旁边,余向晚和娃娃脸男助理小何住再旁边,小何战战兢兢,仿佛被狼叼住脖子的小狗。
余向晚一巴掌拍他背上,说道:“干嘛,怕我吃了你啊。”
他们的房间并不像付行云那间那样,他们的房间虽然简单,但东西齐全,看着就是能直接住人那种。
“导演,我这房间没弄错吧?”付行云耐着性子,礼貌地问道。
他这语气过于礼貌客套了,弄得闻逝川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自从下了火车,付行云和闻逝川相处都是这副“相敬如宾”的样子,就和一般不熟的导演和演员一样。当事的两人倒没表现出什么,随行的其他人却很不习惯,余向晚天天轮流打量他们俩,满脸写着“看戏”两个字。
闻逝川进门的脚步顿了顿,说道:“忘了跟你说了,这房间里起居的东西你得自己置办,等我放下东西和你一起去,这样你才能最快融入这个环境。”
要不是付行云知道闻逝川对待电影从不含糊,他都要以为这是在故意为难他。
闻逝川是在电影学院正儿八经上了三年的,他初中时跳了一级,遇到付行云那会儿他刚刚肄业,十九岁。他的理念是斯坦尼那一套,体验派,演员要真听真看真感受,付行云稍一思考就明白他的用意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大家都安顿好了,闻逝川领着付行云出去购置东西。
小镇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可能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和每一个普通的经济不发达小城镇一样。但这儿比那些城镇更加冷清,劳动力基本上都不在,全都去了旅游区工作,付行云一路上都没见过年轻人,到处都显出冷清。
闻逝川因为来勘过景了,很熟悉这儿,路上甚至和几个抽水烟的大爷打过招呼。他的皮肤不比长期住在这儿的人黑,气质也和他们不同,但却是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倒是付行云,有种格格不入,他开始还带着墨镜,渐渐的也就摘了,揣进兜里。
他们俩到了一个杂货店,面积不大,卖的东西不少。
付行云按着自己的心意选,闻逝川时不时根据实际的拍摄需要给点建议。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工作状态,但付行云又想起了他们以前一块儿租房子、添置东西的时候。付行云其实很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几乎都在福利院过,人多,永远找不到独处的空间。
但闻逝川是他的初恋,试问有谁不想和初恋住在一起呢?
恍惚间,他们杂七杂八置办了一大堆东西。
付行云还顺手拿了个陶瓷小狗摆件,和他家里的那个很像,家里的那个是当时分手的时候付行云带走的,这么多年都没扔。他们以前的出租屋太小,房东也不允许养宠物,付行云想要小狗,想要得不得了,但只能买小狗摆件。
分手时,付行云唯一带走的、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就只有这个小狗摆件。
颇有种离婚时带走孩子的感觉,很幼稚。
他们买的东西整整装了两个大编织袋,闻逝川提起其中一袋,小狗摆件从大袋子里探出头,闻逝川看了一眼,没说话,付行云有些尴尬地伸手把狗头摁回袋子里。
他们提着两大袋东西过来,小江自觉地过来帮忙整理,等一切都整理好之后,正好是午后,饭点没到,太阳晒得人都困倦了,小江自动离开,付行云一个人大字型地躺在新铺的床上,小狗摆件在床头的架子上。
在《行云》这部电影里,付行云演一个在西南小城的酒吧里打工的年轻男人,他日常独来独往,但他有一个女朋友——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他常挂在嘴里的女朋友。他每日上班下班,没有朋友,一下班就回家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在隔壁栋买了一间二手房,正在装修,他没事儿的时候就过去监工。
电影的一开始,一切都是平淡的,近乎乏味,唯一有些刺激的,就是他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女朋友。
付行云躺在床上,回想剧本。
他看着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阳光,那一线阳光像是表盘上的指针,随着时间,一点点移动。他听着窗外传来的人声车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任由时间从他身上流过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付行云突然想道。
他没有系统地学过表演,以前在学习读书时成绩也是吊车尾,高中后就没读书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彻底地明白过斯坦尼那一套理论,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是真听真看真感受。
在这样一间房间里,东西都是他买的,他熟悉,但他又那么陌生,他住在这儿又不住在这儿,他孤单又麻木,怅然若失。
他近乎自嘲地想到,闻逝川和余向晚在电影上真的有一套。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这种程度会虐吗?哪里虐了!
第27章 举手之劳
玫瑰之下 第15节
旅游淡季,小镇里人不算多,往常人挤人的仿古街道上并没几个人,依山而建的古寨灯光渐次亮起,像散落在山间的星星。半山腰上有个酒吧,里头寻常客人只有三三两两,一边的吧台被摄像机、打光板等等围了起来。
付行云刚刚拍完一段在吧台工作的镜头,摇雪克杯摇得手都酸了。为了这一段镜头付行云结结实实地跟着酒保学了一个星期调酒,虽然没有通,但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了。他凑过去和闻逝川一起看了监视器上的回放,通过了,今晚的戏份就完成了。
从古镇里回他们租住的房子有固定的班车,因为淡季的缘故,一小时才一班,并不着急回去。工作人员利索而有条理地将摄影器材起来,闻逝川到露台上抽烟,付行云看着他走了出去,俯身趴在木制吧台上发呆。
教了他一星期的酒保叫星星,是个小个子的男孩子,机灵得很,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啊,你就是那个那个”
付行云很累,有气无力地接道:“演电视剧的,付行云。”
“对对对!”星星一连报出了几个付行云拍过的电视剧名字,“哎呀,怎么跟电视上看这些不太一样,我这几天都没认出来。”
确实不一样。
往常拍电视剧都是浓浓的妆,脸煞白煞白,再加上美颜滤镜厚厚一打,哪里能跟素颜的时候一样。是的,闻逝川要求他素颜出镜,付行云前几天开拍的时候都给自己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
他趴着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眼泪,斜着眼看向星星,说道:“比电视上丑是吧。”
星星莫名地被他看得脸红,连忙拨浪鼓似地摇头:“没有没有,真人好看”
付行云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星星又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哎,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要是你不想答就算了,当我没问过啊”
“快问。”付行云说道。
“就是你”星星结结巴巴地问,“你跟你经纪人,是不是那个啊”
星星双手竖起大拇指,两根拇指勾起来碰了碰头,脸红得都要发亮了。付行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小男生也不是出于八卦娱乐圈的目的问的,他来了兴趣,逗逗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应该不是吧,”星星嘟哝道,“不然你们导演会吃醋的!”
付行云失笑:“他吃什么醋?”
星星也趴在吧台上,和他脸对着脸,侧脸被压扁了,嘴巴都嘟了出来,傻乎乎的,他小声说道:“他每天都来啊,就看着你。”
付行云说:“他来监工的。”
付行云连续一周来学调酒的时候,天天就在吧台学,闻逝川和他一块儿来的,就坐在离吧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有时候喝杯酒,有时候带着电脑来看拍好的片段,有时候看书,付行云心里暗暗骂他装,居然在酒吧里看书,也不怕眼睛瞎掉了。
付行云天天学,闻逝川天天来。
就像以前他们刚认识却又没在一起的时候,付行云在酒吧工作,他来买酒喝。
闻逝川抽完了一根烟,推门从露台进来,星星眼角余光看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虚了,连忙从付行云身边弹开,付行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离得好像真的有点儿近,闻逝川往他们那边看了看,混不在意似的移开了目光。
付行云站直,回身从吧台内侧的酒柜里挑了几瓶酒,一点都不吝啬地往雪克杯里倒——闻逝川付了钱给酒吧的。
星星在旁边看,小声说道:“悠着点儿,这酒可烈了,哎,这个也是,别加这么多啊”
付行云不理他,使劲儿加,最后调出来一杯淡蓝色的酒,大大的一杯,付行云笨拙地往上挤了一圈奶油,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付行云把酒放在杯垫上,往闻逝川那头推了推,扬声说道:“闻导,尝尝我调的酒。”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还在,三三两两地围坐着,闻逝川走过来,看着这杯酒,问:“这什么?”
付行云笑容可掬,眼睛微微眯起来,说道:“你先尝尝。”
闻逝川将信将疑地拿起那杯酒,喝了第一口。上面一圈奶油又甜又粘,像是要把口腔都粘在了一起,下面淡蓝色的酒液却极烈极呛,喉咙都要被烧起来了,闻逝川被呛了一下,捂住嘴咳了起来。
付行云勾着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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