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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 (停更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纸
阿风只是个化学系的大四学生,在人才济济的研究所像鸡肋一样的存在。当时他对天昭说,反正到了其他部门都是做打杂,不如在他身边能真正碰得上仪器。
儘管如此,天昭还是只让他接触较周边的事务,尤其当决定对报告动手脚后,更是事事都不假人手,按理是他是不会知道内情的,但又确实是最有机会能接触到血液样本的。
穆艾二话不说走到阿风的工作桌前,把他的抽屉翻出来看,把天昭吓了吓,赶忙起来阻止:「这样不太好吧?」
她没有理会,把里面的笔记本拿出来,翻开来却看不懂,乾脆拍到天昭手中:「什么不好?那你要怎么查?」
穆艾呯地一把将抽屉抽出来反倒在桌上,见他抿着唇,手紧攥着笔记本不动作,她又要拿回来:「算了,你不看就算。」用了力却拉不动,他摇摇头下定决心:「我看。」
既然阿风大大方方放在没有上锁的抽屉中,那就代表不会有什么机密的资料,天昭如此说服着自己,大致把笔记翻过一次,都是些公式和试算,偶然在角落有些潦草的文字,像当成便利贴一样临时记事。他正要仔细辨认字迹,找不到其他线索的穆艾就凑过来,绵绵地贴在他的手臂上:「你看得懂吗?」
「嗯。」他用手指扫过文字,一一向她解释:「这些都是算式而已,看样子和你没什么关係。下面这我不太清楚,像是记事,但不清楚有何含意。」
「两千叁百,hp……」穆艾照着上面的字句读出来,也是不明所以,着他多翻了几页,发现在角落间中出现的都是数字连同英文字母的格式,hp出现过几次,都是跟在2300之后。
「应该是时间吧,晚上11点。」天昭弯曲指尖在hp两字上敲了敲:「hp应该是地点,或是他要做的事。」
「补、补血吗?」她说了出口自己也觉得荒唐,埋头在他手臂上笑,他揉了揉她笑得颤抖的头:「我应该没有虐待他到需要补血的地步。」
开玩笑完定神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前后翻动页面确定:「会不会是医院的意思?」





失序 (停更中) 32滿地的傳單(簡)
天昭换了一件白衣,走到广场的克党人群中,骤眼看来也是同伙,立刻得到其他人的欢迎。
克党在这个时间极速膨胀,广新教徒,那套纯白色制服不堪供应,新加入的人都只先穿着自己的白衣,有些甚至衣服上还带着图案,难少了几分整齐庄严,但年轻的脸孔明显比起以前更多了。
他站在不远处,立即就有路人把接到不要的传单给他。
如此集了一会儿,分辨所得单张大约有叁、四种不同内容,而且是针对不同对象派发,不同年龄所拿到的都略有不同,怪不得之前他所得的只有其中之一。
正待回去慢慢研究,约好了的杜羊就来了。一坐下就把盒饭打开来,边忙着用汤匙把食堂盛来的饭菜松开,边说:「我今天很忙,下午有个手术,有什么事?」
知道她赶时间,天昭也省去无谓的开场白,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密密麻麻抄满不明所以的数字和字母,像是一大串密码,他指住了其中一句问:「hp是你们惯用对医院的简称吗?」
她快速瞥了一眼,皱起眉头:「好像是有人会这样用,但我们内部都直接用部门名,一讲是内科总不可能是幼儿园吧。」
回答得模煳不清,天昭晃晃头,又问:「那么晚上十一点,医院里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十一点?」杜羊边咀嚼边努力回想:「没有啊,普通门诊是七点完,手术最晚安排在八点,十一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
这么一说,医院这个头绪就被掐断了,天昭又被推入迷茫之中,把手中的纸摺了又摊开,杜羊探头来看,好奇道:「这和小艾的案子有关係?」
他的表情有点黯淡,其实无论是这些凌乱的文字,又或是阿风这个人,他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和事情相关,只是在黑暗之中拼命找一丝似有还无的光线就以为是出路而已。
在他还在发呆时杜羊已把饭盒吃清光,她和穆艾一样,在外面养成的习惯,吃饭雷厉风行,天昭有时都怕她嚥不下。
她啪的一声把盒子合上,转头劝天昭:「你别想太多啦,小艾搞得定的。」
小抄差一点被抓皱,他反问:「什么意思?」
杜羊拾行装,拿出手帕擦嘴,随时准备离开,仍耐着心回答:「她躺着那半年的确是很脆弱需要人保护,但她醒着的时候可是穆艾。」
天昭不知道穆艾这个名字对杜羊来说有什么象徵意义,足够用来做一个形容词,但她对穆艾似有无限信任,连他都远远比不上。
当初杜羊知道穆艾打算和尸王一换一的计划后并没有阻止,也是源自穆艾一句「没事的」,好像只要她说没事,就真的没事。
想想也是,她比谁都年轻,却早早带着远征队东奔西跑,无人不服,总不会是在他怀里翻滚撒娇的同一个女孩。
但无论她是哪一个她,他都不可能放手让她独自挣扎。
在广场半天下来没穫,天昭回来时门外的两个保安官竟然不在了,穆艾说话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他站定听清了另一把是男声,握着门把压下无名惆怅,推门而入。
森杰像上次一样坐在他的椅子上,穆艾倒是坐在地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地纸,都是克党的传单。
本来天昭进门前穆艾还在说着教,男人一来就立即换上张笑脸,森杰狠狠地反了个白眼:「女人。」
看到地面上像把全个克党的传单都搬回来的架势,天昭把手上的寥寥几张塞入后裤袋,蹲下身和她一起检视,竟然还有几款他没有见过的,看来还没有开始派发,瞬间对一副吊儿郎当的森杰高看了几分,又问:「这怎么来的?保安官都走了?」
穆艾正要回答,就被森杰抢先,高声投诉:「真的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位大爷,什么都要我来。」
他说的夸张,她只耸耸肩没有感觉,解释天昭的问题: 「好像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吧,反正一大早有人来找他们,离开了之后也没有别人来接替。」然后指指面前的乱象:「我只是让他集一些单张回来,他这个疯子直接跑去加入克党了。」
这样一说天昭才发现他果然穿着一身整齐的白衣,虽然前头在抱怨,但还是一脸骄傲:「反正进去又没门槛,拿这些易如反掌,还能探听些事。」
森杰的参与除了因为被穆艾牵扯回来,更多以为自己是特务侦探,在追查岳祐的悬案,卧底时隐隐然有些兴奋,到处打探消息。
克党虽通称穆艾为恶魔,但对她其实不太关心,更多时候都会讨论楚时的恶行,说他妄称神意,不分好歹。他在一边听了不少,不太明白何为神意,至少其他人像是听得懂一样,显得他太不机灵。
这个发现倒是和穆艾本身的预想一样,她只是个幌子而已,传单上加大抹黑批评的都是楚时。
「那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要楚时交出位置吗?还是要他加入克党?」
森杰摇头表示不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本来说话就神神叨叨不知所云的,一样东西绕来绕去讲不到重点,多待一会都变神经病。」
「所以你溷了进去还是没什么用嘛。」穆艾轻轻一句又把他的好胜心挑起,指着一地的传单自辩:「我连未开始派的都拿回来了,冒着他们的眼线你知道吗?」
「谢谢你。」天昭抢先替她道了谢,穆艾没有回,就算是认可了,要得她一句赞比要她的命都难,森杰以同情的目光看了她身边的男人一眼,起身喳一身退下:「等下有个佈道会,有消息再来。」
「嗯,小心点。」轻轻一句女声叫他开门前回过头,但穆艾低着头在阅读,拿起一张和天昭讨论,刚才那一句简直像是他听错了一样。
天昭把重复的传单迭在一起,偷偷望了她两眼。
垂下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不辨表情。他话到嘴边又起,她还是察觉到了,没有抬头问他:「你今天去哪了?」
背后的纸角哽着背,他不适地挠了挠,隐去前面一段无功而返的傻事,说:「昨日跟你说过,找杜羊小姐问问关于笔记的事,可惜没什么消息。」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天昭匆匆低下头,她挑眉放下手上的纸张:「去这么久?」
穆艾比谁都知道天昭眼前只有一件事,就是她。早上第一件事是来找她,和她有事没事度过一天,至晚上才分开。明明在这基地里每日都是叁点一线,闭着眼她都能猜到他去哪里了,但他先一日还是会巨细靡遗地跟她交代去向,有时她都嫌烦。她知道他会去找杜羊,但杜羊就算有时间搭理他,也没有空间跟他耗一个上午。
她本来还想着等他回来,不料没有等到他,森杰就先来了,她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
「嗯,是啊。」他含煳带过,穆艾仍作不知,抱怨:「我还没吃饭。」
她的声线听似不大,却刚刚好叫他听得一清二楚,等待男人的反应,果然如她所料地过激,伸手摸了她的额:「怎样还没吃?是不是不舒服?」
她抱住他的手摇头:「没有,就是等你啊。」
如此一说他眼里立即蒙上了内疚:「对不起,应该告诉你上午不过来的。我现在陪你去吃点?」
她伸手往他身后一搂,未摸上他的腰就被他挡着,握回前头,慌张地转移视线:「食堂这个时候应该关了,我们去农庄看看?跟非嫂蹭一顿。」
居然允许她去农庄,他还真的不会掩饰,愈说愈惹人怀疑。
她甩开他的手,退后交叉抱臂怀疑:「你出去玩女人了?」
「没有,我怎么会??」这世头哪有人还洒香水,但他显然没有注意到,低头快速闻了闻,没有发现异样。穆艾一下把他放倒,拉过裤头一迭纸就跌到地板上。
她只瞟了一眼,对上天昭无奈的眼神,噗地笑了出来,倚上他的肩膀,他环住她的腰,任她失控地笑出声音一会,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你自己出去一张一张吗?」
不说他只站了一个上午,就算站上两天都没有她做事的效率。他不禁想起杜羊说的话,穆艾纵是比他年纪小一点,但经历和承担过的都比他多太多,也许真的不是个需要他呵护备至的女人,至这又恰恰是令他着迷的地方。
「什么都没做成还害你饿肚子。」他自嘲地笑,浅浅叹一口气,她还抱着他的手,回说:「你已经救过我了,还想做什么?」
她换了个姿势,跪起来舒展身体,把他所得的几张传单溷入地面的杂乱之中,不辨你我,重新坐回来,便伸脚把纸张都撑开,发出乾燥的沙沙声,侧头靠上他的肩,风一吹头发刮在脸上:「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失序 (停更中) 33整片的星光(簡)
穆艾以为母亲自杀、遇上楚时、从手无缚鸡之力变成见血不眨眼,已经是她人生最大的转变,但是治疗病毒时也许同时杀死了她体内一些倔强的基因。
换着以前她被冤枉,别说是杀人这么严重的事,说她偷吃一块饼乾都能争吵到重得清白。
又或者是她年纪大了,没有力气去再作争辩和解释,只想闹剧快一点结束,重返宁静生活。
所以当楚时说可以安排她离开,心里知道自己可能会变成什么替死鬼,落得遗臭万年之名,还是不无心动。
楚时留下了一条车钥匙,门外的保安官一大早就被调走了,望向窗外街道巡逻变得稀疏,这是楚时给她的信号。
她不知道这个安排会维持多久,大概直至楚时的耐性被她磨完为止,无论如何现在有一辆车等她,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基地的夜晚宵禁,除了巡逻的保安官几乎了无人烟,安静得只有鸡鸣狗吠。今晚的保安官比往常少许多,穆艾光明正大在空无一人的大街走动,还有空档站在路中心看星星。
繁星乱坠在今天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穆艾初次察觉到却是在把母亲埋葬在老家的后院时,晚间的冷风吹来青草香,她抱着自己坐在地上,腿上手上沾满湿润的泥土,耳朵嗡嗡低鸣什么都听不见,却有星光一片。
她在城市长大,未曾见过洒遍黑夜的光点,当地面剩下颓桓败瓦,再也不能和天边争艳,一切才亮起来。
这才是世界本来的模样,后来地面的灯彻底灭了,这片难得的景色变成日常,看得习惯,终于不会再天旋地转,害怕自己迷失在天地之间。
爬上城墙,守夜的人一个没有,不远处草丛里藏着一辆小型露营车。穆艾不分力就能熘出去,猛踩油门,扬长而去,但她坐在离地快叁层楼的城墙边缘,看着地平线上半黯的弯月微微出神。
她是不想离开,原因却不是要和楚时争到底,而是这场末日的闹剧落幕,她死去又活来折腾得心力交瘁,只愿找张软绵绵的床,过着每日如是的生活,不要惊喜更不要惊险,最好是老死的,病死也可以,总之是一种预料到的死法,不要太多意外。
天昭为她重新整理好房间了,温暖舒适的床舖,不同的鲜花插在復古汽水玻璃瓶中,每日换一次水,而她总会忘记,都是天昭换的。世界已经不同了,但她在那间没有间隔、只有一张椅子的房间中,却可以找到往日安稳。像周末宁静的午后,阳光把草地晒热,一家叁口在微烫的地面上躺睡,无所事事。
天昭对她提出离开的可能果然不赞成,她竟不知他有这样强硬固执的一面。
「现在走不是畏罪潜逃吗?他们会把一切都怪在你身上的。」
她把地上的传单分门别类迭成一栋栋,心不在焉的回:「反正走了就不回来了,谁还在乎有没有罪。」
「小艾,你不应该夹着尾巴逃走,也不应该被如此对待,是你救了我们,你是英雄,我们会查出真相,还你清白的。」天知道这些说话他在心中藏了多久,倾倒而出的愤世把她吓了吓,只点点头,整日不知如何回应。
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不需要拾行装,就像现在一样,随意找个守备松懈的晚上翻过墙壁,只要脚一落地就可以远离这些纷争,一路往北去,沿着无人的公路回去本来的城市,找到故居,在公寓前的小公园把木盒埋入去。
那个木盒现在在她的膝上,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摺迭的位置留下深深皱痕,脆弱得捏用力一点都像快要碎开,不知放置了多少日子。月稀星明,要借一点月光也不容易,看不清随年月变浅的字迹,但她闭着眼睛都记得上面的一字一句。
小艾,我的女儿,我们把你带到世上,却没有权利教你如何离开,但若你无法承受,母亲在桥上等你。
遗书上的文句和其人一样温文柔善,在穆艾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过她大声一句,死去时穿着当年生日父亲送的一条白色长裙,飘在半空中似仙女下凡。
她无法承受,她如何有办法去承受,于是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在她的梦中变成了厉鬼。
天昭叫她英雄,她却只是懦夫。
「小艾。」如她所料,天昭跟了上来,左右观察发现本应佈满保安官的城墙上空无一人,本来不确定的怀疑更没了底。穆艾坐在墙上,半个身在外,脚凌空晃着,加上瘦削的背影,彷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带走,他抓着她的手臂,半晌不知应该说什么。幸好她就着他的手转回来,轻盈跳回地面:「你来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她拉着他离开却拉不动,他站在原点纹风不动:「你想走吗?」
穆艾摇头,尝试摇他的手:「不想,就上来看看风景。」
但她却带着个绝不适合看风景的残旧木盒,令可信度大减,他无意间加重了握手的力度:「是因为楚时吗?」
夜太黑,她看不到他的眼神,以为他是指这近乎空洞的守备,便点头说是,天昭突然脱力,木木跟着她的步伐落到地面,离伸手可及的星光愈来愈远,明知她近在眼前,却错觉她要被黑暗笼罩,消失不见。他大概会后悔,还是问了出口:「那为什么不走?」
她在两个台阶之下仰望,他错了,星光没有远离,落在她的眼里,比在天上时更闪光:「因为你啊。」




失序 (停更中) 34深夜的探險(簡)
基地里沿用原来城市的建筑,往日外围一圈都是商铺,末世后被抢劫一空,一片狼藉破烂不堪。没有修补的材料,为避危险,楚时乾脆把半破不破的门窗都敲掉,曾经的一整片落地玻璃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像是无尽黑暗的入口,只有孩童在昼间会来到这里玩探险游戏,其馀时间人迹罕见。穆艾带着天昭抄了条近路,二十四小时点着灯的医院在晚间特别明亮显眼,坐在暗角也能清楚看到出入情况。
「我们应该进去看看吗?他也未必今天来。」
这个时间出入的人不多,偶有医护人员出来歇一歇气,没有什么可疑。天气凉了不少,晚上更甚,穆艾穿厚了一些,还是不时吸着鼻子,天昭要把外套让给她,果不然被拒绝了,她宁愿把手放在他腰间取暖,两人在医院外坐了一会,怀里的人没有暖和起来,反而愈加寒冷。
穆艾待得无聊,点头要起来,忽然想起:「医院有后门吗?」
医院人手不多,不能像往日分上几个出入口,用作区别急诊的入口早被封起来了,就算是医生护士下班也只走同一个大门,没有人会去深究另一个出口。
但动一动总比在这里呆坐好,两人沿着医院外绕行,路上安静得诡异,彷佛能听见灰白的建筑内传出低沉痛苦的呻吟。天昭在黑暗中拉到她的手,冰凉没有温度。她只上下扫视医院外墙寻找异样,任他把手拉到衣襟内,天昭却把目光都放在她的脸上,捏捏怀中纤瘦的指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会陪你走的。」
闻言她脸色一变,放慢了脚步,他以为她有话要说,却猛地被扯入弯角,还未看到前面有什么,穆艾就掩住他的嘴,探头往外看去。他尝试藉身高优势探看,但距离太远,只勉强看到人影从医院走出来,连身材都难辨,枉论样貌。
这大概就是医院的后门,比前头荒凉得多,灯都没有一支,一条直路通往旧焚化场,即使有一段距离还是隐隐嗅到垃圾堆积的腐臭,飘在空中如死亡的味道。往日这座城市高达两成电力来源于焚烧垃圾,现在废物量少了,但同时人口和用电减少了,重要的电力也必要依靠这个设施。
由于废物量不多,焚化炉一周才开动一两次,堆积的垃圾难令周边环境弥漫难闻的味道,天然就是无形的屏障,没有人会无故接近。
即使没有实据,两人都隐然知道应该上去一探究竟,眼见本来就模煳不清的人影快要消失在晚雾之中,天昭一急就要追上,被穆艾止住动作,她低着头像在默算什么,近十秒后她才点头,小声叫他:「你跟在我后面。」
作为男人,跟在个头比他低、年纪比他小的女人身后,确没有什么男子气概,却不得不承认,她才是适合走在前头的一个,大概这样她也比较有安全感。
外头的灯光照不到深处,愈往深处走光线愈为微弱,他亦步亦趋跟上,她却像有一对夜视眼,不单看得清眼前的路,还有空不时回头顾虑他。这是走向焚化炉的方向,但对于清洁工或是开炉而言都太晚了。为了方便管理,楚时立的宵禁制度颇严紧,逼着工作都要在昼间完成。
「这会是什么呢?」
穆艾大概受不了要一直回望,爽性让他搭着自己的肩,变成如幼稚园学生排队搭小火车一样,他窄步伐怕踩到她,听她回答:「虽然看不清楚,但除了脚步声还有滚轮的声音,而且从医院到焚化炉,有可能是尸体。」
就算没有活尸,人类还是少不了生老病死,在没有多馀资源的情况下,一併火葬是最简单的选择。
「深夜火化,倒不像是什么奇怪的事。」天昭用以往的生活常识猜测,没有多少把握,只感觉到手下穆艾的肩头愈来愈紧绷,脚步虽然没有放缓迟疑,但身姿微弯,明显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不晓得前头有什么,跟着静下心来细听,无尽的宁静和刚才如出一辙,并无异样。
她把他的手转移至腰间,左右摆动松了松肩,压低声音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工作时间,走了这么段路,焚化炉就在转角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奇怪吗?」
这一区没有住人的原因除了难耐的味道外,焚化炉发动时的躁音也毫不儿戏,不必楚时划下界线,人们宁愿挤在窄小的临时房屋,这里一大片土地却被荒废。
天昭加入基地后从未来过这一区,天色昏暗连焚化炉位置在哪里都不知,她一提才惊觉这里安静得不寻常,下意识把她往后拉:「不然我们先回去,等天亮才来?」
本来这探险就充满危险,加上夜色不明,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拖后腿的角色,在夜里更是碍手碍脚。
虽然很不明显,但穆艾瞪了他一眼,半带讽刺:「明年才来好不好?」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她甚少对他表露出强势的一面,现在像启动了防备机制浑身长出尖刺,突然就如以前一样生人勿近,天昭怯了怯,硬着头皮劝:「我怕你...」
「你怕就回去。」语气冷硬,他识相闭嘴,怕被她甩开,紧手指握着她的腰鼓:「没事,继续吧。」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头,改而牵上他:「跟上。」
他们来到设备门外,走在前头的几个人不见踪影,破旧发锈的大铁闸深锁,里面没声没息,不像有人在活动。
「我们跟丢了吗?」
「这条路只有到这里,如果他们不是翻过了城墙,就一定是进去了。」说罢她摇摇闸门,确定足够稳固后轻盈地跳上去,无视手中黏上脱落的铁锈片爬到顶上,天昭想制止却被惊慌堵住喉咙,巴巴举着双手不知所措,穆艾已到了门的另一面,乾净利落拍走手上的污垢,从里面替他打开门:「别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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