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不似她,不似她……
燕云歌心头想得绝望,离去时在人头堆里乍一看见那鬼祟的身影,那探头探脑饱含爱慕的眼神,不是朱娉婷是谁。
双手下意识背在身后,才清明一些的头脑已经开始算计着这送上门的机会。
“小姐,此处人多,我们还是站边上些吧。”一直紧随在后的季幽唯恐人群会挤着她。
“季幽,你帮我送个信。”燕云歌忽然说。
临近十月,黄昏的风已能吹得人发冷,时有不知名的花瓣随山溪流水飘下。
燕云歌站在溪水旁,木然看着。
她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是初闻噩耗时惊慌无望的模样,与其说她是被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如说是太痛心无尘的背叛,让她未有看清眼下的情势根本用不着绝望。
她正出着皇差,只要陛下不召她回去,她便是在惠州待上个三年两载又何妨,只要她能不教人察觉孩子的存在,生下后便是溺死了也好,送人也罢,谁能知道有这么个生命曾经来过?
再不济,她算过日子,这孩子也未必就是无尘的,若是秋玉恒的——她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是谁的,她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身后有人踩过树叶,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怎么约我到这?”是他一贯温柔的声音。
“我有话要问你。”她回首,勉强笑着,声音平静如常,“我早起时练了会功,发觉腹如火烧,越用力便烧得越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无尘赶紧去给她把脉,手一搭上,眉头已然皱起。
胎动不安,似有小产征兆。
他问:“你昨日可有吃了什么?”
她微笑着,“怎与我吃什么有关系?我是练了心法才会如此。”
无尘正要说,张了口才注意到她的笑容不对劲,他沉默下来,许久后才道:“你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那双漂亮眼睛里甚至还有笑意,她想了想,似恍然大悟般道:“该知道那本六阳掌的心法是假的,该知道自己原是这么蠢,还是该知道腹里有块孽肉足有三月了?”
无尘切着脉的手改成紧握住她,他忽然感到害怕,那害怕来自于她太过平静。
她用孽肉形容他们的孩子,她用这么残忍的字眼表明了她的决定。
“净心……”他想求她,可他一生未有求过人,百转的心思倒了嘴边只剩下苍白的字眼,“我求你,你留下它……”
燕云歌含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松开,无尘却不敢,他握紧了她的手腕,仿佛濒临溺亡的人抓到的最后点力量,他试图用血脉亲情打动她,“那是我们的孩子,净心,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孩子。”
“是,是我说的。”面对恳求,她的反应算得上无动于衷,她劝他,“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它至少该晚点来,等我得到想要的位置,等我做到一人之下,我自然会留下它。可如今——它不该来。”
她叫无尘来此的用意明显,无尘始作俑者,他能有办法用一本心法使她受损的盆腹重新受孕,当也有办法解她眼下困境才是,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说:“无尘,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你先帮我打掉它好不好。”
这话激得和尚血液逆流,浑身冰凉,他压下怒意说:“那是我们的孩子!”
“那又怎样!”燕云歌大为冒火,直视他的眼睛,怒道:“难道你就由着它毁了我么?我不喜爱它,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不会因为它是我的孩子而改变,无尘,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能被称为父亲母亲……”
她想提前世的母亲,这世的父亲,想好了说辞却不合时宜,只能忍了忍,平心静气道:“孩子不是私有货物,你不能想它来便来,你可有问过孩子,问过我?再者,你忍心它成为别人制衡我的软肋,忍心它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的疼爱,我甚至不能多抱抱它,无尘,你生杀予夺全凭心意,又算哪门子好父亲。”
她竟是这般想他的,无尘气得掌心紧,他以为自己足够感化她,不料她颠倒黑白,无情至此。
“无尘,是你从小教我戒杀断爱,也是你教我万法无常,器世间之山河大地,我以前引诱你时,你还能义正言辞的教训我妄心显现,这才几年,你怎也囿于血缘,开始追寻起世人成亲生子养儿防老那套俗物了?”
燕云歌想打趣他竟也会庸俗,虚弱的笑声在那谴责的目光下渐渐僵硬,她再也笑不出来,颇恼地逃避着,低下头假装去看他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色泽温润,干净无瑕,宽厚的掌心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是她最需要最无法拒绝的力量。
她呼吸长叹,拉起他的手背亲了一口,不死心的循循善诱道:“和尚,为人父母也讲究缘分,我们与这个孩子没缘分,晚几年,最多三年好不好,我一定给你孩子。”
无尘愣了下,沉下脸不语。
燕云歌慢慢地将脸埋入他怀中,发觉他没有拒绝,暗心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本以为是条一览无遗非常浅显的溪流,淌着淌着,却发现这水之深无法估量,正如和尚也远没有看上去的好说话。
“和尚,我以前问你为何出家,你大好男儿出家怎不怕父母伤心,你说人有轮回,我们一世有一世的缘分,生生世世父母皆不相同,何必要执着这些虚幻的感情,你说你遁入空门就没有亲情和孝道之说,便是父母来庙里寻你,你也能面不改色称对方一声施主,也是你说夫妻不过是虚名,让我不要对你痴心妄想,可你瞧瞧你随我下山不过两年,你就把自己说的全给忘了?”
无尘喉间酸涩,难以滚咽。
他当年的原话是说,净心,没有你的真心,夫妻不过是虚名。她却只记得后半句,是刻意忘了,还是刻意提醒他,她对他并无真心。
他的嗓音嘶哑,需极为用力才能吐字清晰。
“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缘分,也没有那么多的应当——”他要说不下去,又强迫自己说下去,“没有应当成亲的年纪,应当生子的年纪,想想那些长寿的人,他们也并没有在应当的年龄死去。”
“你要说什么?”她冷下声音。
无尘阖上双目,他对她的无情早有领悟,他应该识相停止话题,给予她台阶,徐徐再图以后。可他不敢,他怕这一松手,等来的是会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净心,随我出世罢,我们做对寻常夫妻,我会一直护着你护着孩子。”他艰难说。
“不可能。”她推开他,想也没想的回答。
无尘不意外这个回答,纵然心理再失落,全化为了嘴边平静的笑,“好,那你将孩子给我,否则贫僧愿由佛坠魔,使你非人非鬼,使这世间化为修罗地狱,使你永世不得所愿。”
他很少有需要去威胁别人的时候,他是世间最懂她的人,懂如何有效拿捏她的七寸,他更知她所谓的再晚三年永远不会来,他并非囿于血缘,他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所以要紧紧抓住他与她之间唯一不能斩断的联系。
燕云歌愣了下,反应过来,是气极,是怒火,“你也要学老和尚再废我一手一足不成!好啊,我现在就一掌打散了它,看你如何使我非人非鬼!”
无尘脸色大变,飞速点了她的几处穴道,彻底封住她的内力,同时呵斥道:“你疯了!”
燕云歌脸色更难看,倾尽全力使出的掌力在瞬间被他化为乌有,她嘴唇微动,愤怒和绝望全涌上来。她从未觉得这么难堪过,她冷冷笑着,“好,孩子我给你,六个月后你自来取。不过我话放在这里,古有割袍断义,今有我交子断交。往后余生,我们各不相干。如有毁约,天诛地灭!”
“净心!”
她走向马车,他拦住挽留,她背着他,语气绝情没有商量余地,“本官双手沾血,一身浮华,不敢污了佛门清静之地,无尘大师请回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话一顿,想到之前他要回寺,自己还小心挽留他,又冷笑道:“本来你就是要走的,是我强留了。”
说完这段话,她对着傻眼的季幽说了句“走”,独自上了马车。
季幽一时拿不下主意,又听见马车里头传来厉声,“还不走!”
季幽不敢耽搁,再看眼笑容苍凉的无尘,心里不忍别看,驾着马车离开。
无尘立在原地,一直没动,突然仰天闭眼,身旁飞沙走石,成人粗的树木应气而断。
残阳如血,尸骸满目,城墙之上,一名男子身披污秽铠甲拔剑指天,身旁黄袍加身的年轻皇帝颤抖着念读圣旨,“将军白墨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圣旨未完,攻城将士满是欢呼,高喊将军之名,白墨二字响彻天际。
那名女子曾笑说,白墨这等人,便该是有乾坤江山相随,千军万马相陪,旌旗号角声声猎猎,他拨马一望,身后金龙招展,光芒万丈。
再看冰凉的城墙之上,那笑语晏晏的女子头颅高悬,死不瞑目。
梦的最后,是她苦守的城破了,国灭了,血染的空中只剩老鸦盘旋,以及那倒落在战场上的大赵战旗,在风中飘摇。
曾经的大秦主帅阴险毒辣、用兵神速,之后的大赵将军温润如玉,隐忍蛰伏,她是那名叫白墨的男子尽心机求而不得的一生。
无尘举手相看,他悔不该参佛法窥前缘,却得一生噩梦。若这是他的前世,他无尘才是双手沾血一身污秽的罪人。
女相(NPH) 第168章 开启
燕云歌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死后的大赵成为了大秦的属国,她梦到大火连烧三天三夜,烟云笼罩了整个都城,她更梦见小皇帝拱手称臣,高高在上的新皇却是——却不知是谁。
白墨呢,她慌乱地起身在想——他不是答应她会死守幽州,绝不会让秦兵踏进来一步,还是连他都死了?
是了,秦兵百万雄师,个个兵肥马壮,而他们大赵不足二十万兵马,又饱受饥饿之苦,若非民间义士慷慨解难,他们早一年就陷入弹尽粮绝之境。
何况以白墨心高气傲的性子,他便是没死,也不会甘心臣服新皇。
燕云歌慢慢坐起身来,抚摸着强烈跳动的胸腔,她轻轻闭上眼,试图想杂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不愿相信她死后的大赵最终还是走到了亡国这步,可如今回头想,一切皆有征兆。
小皇帝听信谗言,刚愎自用,一干老臣只懂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众将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在朝中只知今夕何夕,这样的朝廷都无需有人去大开城门,也可教秦兵挥军直至城下。
而且白墨早有言,是她未有听进去。
“皇帝已是风烛残年,一旦他驾去,你当如何自处?太子视你为奸佞之臣,他日亲政绝不会留你,云歌,你留在这得不到重用,只会必死无疑!”
“你随我走,趁现在还来得及!”
“我哪都不会去。”犹记得,她抬头认真看他,轻轻笑说,“三日后我便要封相,晚上府中设了宴,白军师到时早点来。”
“你不走,可是为了风将军?”
“不尽然……只是,我欠他太多,生前不能相守,死后葬在一处倒也不失为成全。”她临走前,转身微笑,反安抚他,“白军师无需为我担忧,我能走到这步凭的不全是运气,若真有一日,太子要以杀我立威,我燕云歌也不会束手待毙——”
她想了想,还甚是自信地笑说,“能让我用性命祭奠的,唯有乾坤盛世,锦绣山河,至于旁的,早在风琰走时,再无人可以伤我。”
曾经的笃定而谈,半夜醒来却在异世他乡,再回想前几日与无尘的决绝,燕云歌无力的闭眼。
她不该现下还满脸是泪,亦不该还有不甘和愤恨,她以为再无人可以伤到她,没想到仅是无尘——
仅是无尘。
燕云歌想到孩子,抬起手想摸一摸小腹,最终紧握成拳,不甘心的捶在了身侧。
燕行进来时,房里的人已拾清爽,她的表情平静,与往日也未有不同,只在他进来时,她轻微挑起眼,嘴角甚至有温柔的笑意,“今日这般早,用过膳了么?”
得知他已吃过,她淡笑着垂下眼去,轻轻舀了勺白粥送进口中。
燕行心头有种怪异,觉得姐姐异常的冷淡,许是他的目光太热烈,那头的人又看他,轻轻地问,“何以如此看我?”
他忙摇头,不敢再打扰她进食,只在她罢筷时询问,“姐姐何时会回县衙,沈大人说有些公务上的事要问过姐姐。”
燕云歌想到前几日随口想的理由,面上无打采,懒洋洋地回,“再过几日罢。”
“姐姐有心事?”燕行注意她眼眶有些肿,不敢问是否与那和尚突然消失有关,又见桌上摊着医书,笔墨似匆匆起,几处的不寻常,使他心头怪异更甚,却只敢犹豫的问,“是不是那日……我伤到了姐姐?”
燕云歌笑了,示意他过来。
燕行听话地来到她身边,听到她淡然的声音响在自己头顶,那微凉的手掌摩挲着他的脸庞,分明是生死大事,如今听她平静叙来,竟像提酒买花去看故人般寻常。
“我让季幽打听过,何宴之所以猖狂,除了严国舅外,更因他在后宫有份倚仗。”
燕行点头,他知晓何宴的妹妹在宫中做了妃,听说还甚是得宠。
燕云歌说了中秋那日她让血影行刺梅妃,自己再施以援手一事。当日她会答应南月救青莲,也是想到此事或许可以利用,之后她借天牢出事将顾行风脚程拖住,亦想让自己成功在此事中摘出去——虽然摘得并不成功。
却正如无尘所说,以小谋大皆是转机,她能在中秋宫宴上从芸芸官员中脱颖而出,能一跃两级,能在陛下前露脸,这些——都是她的转机。
燕行听得心惊肉跳,都想动手去查看她身上的伤势。
燕云歌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听她说。
“我不知严昆何宴的打算,但是我猜测会与那名未出生的孩子有关,梅妃帮我一次,我还她一个人情。燕行,你寻个机会将朱娉婷引到何宴那去,就说你在何宴那听到了她父亲的消息,朱娉婷若要去查个究竟,你也只管拦着,并告诉她贸然前去的危险。”
燕行听到这明白了,怔愣地说,“以她的性子,我越是拦着,她便越是要去。”
“所以你要半真半假的说,一定要让她相信她父亲是因为分赃不均被何宴软禁在府里,朱娉婷有勇无谋,口无遮拦,回头何宴气不过对她做了什么,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还有此行一定要让沈沉璧同去,他是御史大夫,唯他听到什么能写折子去弹劾何宴。”
“可这等谎言一戳便破——”燕行很快想明白关键,更大惊道,“难道朱大人从未离京,他在姐姐手中?”
燕云歌不作解释,只将前朝与后宫联系在一起,将其中利弊分析于他听,“我们失了先机,我又授人以柄,如今你我都动不了严昆,但是动一个何知州一解惠州之急,让我交了这趟皇差还不成问题。既然何宴的倚仗是那个兰妃,那我们便朝兰妃下手。”
燕行心头杂乱无章,不解如何能将相隔千里的两个人扯到一起,又听她道:“他们想母凭子贵,那也是生得出,母亲才贵。生不出……她保护龙嗣不力,还不定什么下场。”说着,她摸着燕行还略带稚气的脸庞,用最温柔的声音吐着最无情的话,“就算生下来了,想活到成年继承皇位又谈何容易。”
燕行大骇,迟疑了下问:“姐姐是想让兰妃没了子嗣,让皇上冷落她,而我们又在此时弹劾何大人……”
“反了。”燕云歌打断他,平静说,“我们要先查出何宴的罪证,提交大理寺,再让消息传回宫里。”
“为什么?”燕行问。
“只有这样,兰妃才能因为担心兄长,不顾自己有孕之身去恳求皇上开恩,却没想到动了胎气,而导致龙嗣不保。”
燕行愣了愣,燕云歌继续说,“何宴本就该死,如今还因他还招致龙嗣有损,就算皇上念着兰妃,有心想饶他,百官也一定会搬出祖宗国法,让皇上严惩何宴。”当然,孩子不是说掉就能掉,这就要看梅妃的本事了。
燕行不敢相信,姐姐竟然能算计到这个地步?
燕云歌轻笑,不意外会看见他震惊的表情,“燕行,这就是权术,是容不得半分心软和同情的。”
燕行不语,他想认同她的话,又觉得这份认同有些残忍,他第一次见识到权术的复杂,也认识到自己与姐姐之间的差距,他果然无法成为父亲和姐姐那样的官员,或许他终身的成就也仅仅是个七品的惠州知县。
燕行想得挫败,将一切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燕云歌将他额前碎发撩到耳后,声音温柔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与其让那孩子出生在后宫那样的地方,不如早早投胎,兴许能换户更好的人家。”
燕行心里稍觉安慰,抓住眼前的手就不放,“还不如做我和姐姐的孩子,我一定是个慈父,用心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做人的道理。”
她此时最不想听到关于孩子的事情,不由厌烦地抽回手,淡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谈何做父?”
被她轻瞧,燕行着实气不过,恨不能用十年阳寿换来虚长她个三岁五岁,转念一想自己这想法可不是孩子气么?
瞬时间,一肚子的话说与不说,都是多余。
两人一时无话。
燕行纠结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见她品茗似在出神,颇为气闷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姐姐。”
燕云歌正欲添茶的手顿了一下,认真看他背影道,“燕行……我这计会让你九死一生,但你信我,我不会教你出事。”
燕行没有迟疑,点头就道:“我信姐姐。”
房门被轻轻阖上。
燕云歌回想刚才走神的原因,不由沉下脸色。
又过去几日,当燕云歌再次踏进县衙,面对孙主薄关切的询问,已能面不改色地笑说,“前几日崴了脚,怕要劳烦你们,便在外头寻了住处。”
孙主薄颔首,请她去里间说话。
三人今日会面,一是商讨如何万无一失的弹劾何宴,二是要做场戏,一场让朱娉婷深信不疑的戏。
燕行犹豫是否让其他人假扮朱娉婷去更为稳妥,燕云歌喝着茶未有说话,反是沈沉璧想了想道:“朱姑娘或许知晓一些事,由她去说,两人话赶话争执起来,何大人反会吐露了实情也说不定。”
燕云歌补了一句,“万一朱大人真出现了,一个假的朱娉婷反而坏事。”
燕行和沈沉璧都有些意外。
说到秘辛,燕云歌想起一件事来,特意问了沈沉璧,“沈大人,你可否知道皇后为何与国舅不和?”想了想,她又道:“我未曾听闻帝后反目的传言,却观陛下对皇后十分不喜……”
“燕大人慎言!”沈沉璧脸色都变了,起身看向四周,手指着燕云歌,气道:“你这话实在大胆,若让人听去,你是不要命了么!我好歹还是御史台的人!”
燕云歌被人指着鼻子说了一通,都没有不快,更借由他的反应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一笑道:“看来沈大人知晓其中内情。”
沈沉璧脸色煞白,赶紧闭嘴不言,深怕被她套去话去。
燕云歌并不显得感兴趣,只意味深长道:“后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沈太医再谨言慎行,也架不住做贼心虚的人想斩草除根。沈大人,知道秘密的人越多,越无从查起,也让第一个知晓的人更安全,不是么?”
沈沉璧差点被说服,想起父亲的警告,咬牙沉着脸不吭声。
燕云歌见状便也罢了,改与燕行讨论如何能激得朱娉婷入局。
三人说了近两个时辰的话,燕云歌走前看了沈沉璧一眼。
沈沉璧跟着她出了县衙,一同上了马车。
“沈大人,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让你更了解咱们陛下的为人。”
沈沉璧突然想起那日城墙之上的事情,脱口道:“朱大人没死!他在陛下手中?!”
燕云歌笑着说,“沈大人很聪明。”
她没说的是朱明杰一直在她手中,有血影看着,现关在她新置的宅子里。
沈沉璧反应过来后是胆寒,是毛骨悚然。
这就是帝王心术么,养着工部十几年,给与荣耀的同时又暗藏着杀意,朱大人这等老狐狸尚且不是陛下对手,那他父亲——
良久,沈沉璧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知晓两件事,一件是我无意里听到我父亲与母亲的谈话,一件是此次出发前,父亲与我说的。”
燕云歌认真地看他,等着下文。
“父亲曾与母亲说,宫里的嫔妃甚至是他国进贡的美人,都少有善终,你可知为何?母亲不知,父亲说,因为陛下纵容皇后善妒。”
“父亲曾进宫给妃嫔诊治,带路的小太监却将他引到了皇后处,父亲不小心看见陛下掐着皇后的脖子,龙颜大怒说——你该死!”他犹豫了一番,声音模仿着那愤怒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你,朕永失所爱!”
沈沉璧细腻的嗓音实在装不像凶狠,燕云歌依然听得怔愣。
陛下最爱的不是梅妃么?还是说……
她突然想起梅妃那副独具异域风情的五官,心头不由猛跳,她隐约有个不好的怀疑,却觉甚是荒唐。
那头沈沉璧还在说,她挥手打断,沉声道:“沈大人还不明白吗。”
“什么?”
“皇后与陛下是少年夫妻,她执掌后宫得无上殊荣,这样的女人何以会与娘家离心,会多年无子,甚至落了好妒好杀的名声?”
沈沉璧惊讶,咽着口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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