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周毓华悠然道:“殿下明白就好,玩玩便罢。”
“你不必激我,我不喜欢被利用,”男子拍拍他的脸,“我不想对你生气,以后别再拿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
周毓华脸一白,男子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惹了我,就别想全身而退。”停了停,他突然笑得温柔又文雅:“虽然我很想除燕云歌而后快,但你的话我还是会听一听,我不动她就是,但是别人要害她我也不会去拦。”
周毓华不再说话。
男子道:“纵然我真动了燕云歌,多的是人救她,我想她死也不容易。”
“燕云歌是个人才,殿下以后还用的到她,”周毓华语重心长道,“她现在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场,将来未必就不肯为殿下所用。”
“你确定?”男子意外,目中渐渐凝聚浓郁兴致,“若真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其实真要下手,我也不忍,毕竟是个美人。”
周毓华嘴角微微露出苦笑。
*
白夫人掀帘走进来,见屋子里乱成一团俏脸一沉,喝令两旁婢女退下:“都搬到这边来了,你还闹什么。”
朱娉婷见是她来,马上放下手中正要砸的青花瓷瓶,脸上怒火瞬消,眼泪滴答滴答地掉下来,上前埋怨道:“姐姐,你怎么才来?”
白夫人走过去坐下,好言安慰:“侯爷还在气头上,没有他的允许我怎么敢擅自来看你。”
朱娉婷眼泪不减:“天大的气关了我三天也该消了啊,何况我又没做什么……”
白夫人摇头:“你没有召见就私自进宫已经犯了大忌,见了太子又是无礼,若非侯爷努力保全,你如今哪是面壁三天这么轻巧?”
朱娉婷装作不懂:“什么太子,我怎么不知道。”
白夫人叹气道:“你这倔强性子早晚要害了你,先不说那人是不是太子,能在后宫走动的岂会是常人?你不谨慎留心些也罢,还打出侯爷名义作威作福,这次若非太子大方不计较,你啊,你现在恐怕比这盏茶碗还要碎得彻底。”说着,纤手一指地上。
朱娉婷浑身一颤,也知道自己理亏,低下头瞟她,小声说:“那姐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白夫人笑道;“过几日府里要举办一个诗会,侯爷这几日心情好,我找到机会就与他说说。”
“诗会啊?怎么之前都没听姐夫说起。”朱娉婷眼波流转,悄然打听。
白夫人看着地上的碎片,颇为失落道:“你知道的,我从不过问侯爷的任何事。”
朱婷婷忍不住想翻白眼。
燕云歌接到柳毅之的口信时,宫里的圣旨同时过来。
虽早在心理做了准备,她还是被圣旨打了个措手不及,此番出使春藤,到底是几双手在背后搅弄风云她不得而知。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那之前,她又要番心思与秋玉恒周旋。
九月初,正是桂花当盛,花圃里满眼新绿,镇国侯府少见的摆酒宴请亲友。
白容设宴,哪个敢怠慢,因此一大清早白府门口车马盈门,宾客不绝,素日交好的官员和大户都在邀请之列,纷纷携女眷登门道贺,祝贺声恭维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常。
马车徐徐行来,车后跟着七八个小跑而来的家仆。
马车在白府大门外停下,车帘掀起,出来一名年轻公子,华美衣袍身形俊逸,引得众女宾侧目,直到一双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搭着他的手下来,她们才纷纷惊醒。
燕云歌难得的略施粉黛,难得的一身红衣裙摆拖地,美得高傲而优雅,优雅又高傲。
在场男人们私下已开始品评,多数都露出赞赏之色,相反,女人们在看到她明显的残缺之后,开始掩饰不住心慌的嗤笑。
燕家大小姐,如今的秋家少夫人,传闻中被形容成妖怪丑妇一样的人物,没想到真人如此不凡。
白容没想到她以秋少夫人的名义来赴宴,阴沉着脸许久不动,还是白夫人小声提醒了下说在场的人都看着呢,他才顶着僵硬的笑脸迎了上去。
两人还未进府,适逢有官轿在门口稳稳落地。
人还未出轿,燕云歌已屈身相迎。来者面容冷峻,脸带威严,举手之间堂堂官威让人不敢直视。秋玉恒先是呆滞,很快回神来却是下意识去看自家娘子。
燕云歌维持姿势目不斜视,待那人与她擦肩过去,才敛容起身回到秋玉恒身边。
“燕大人,你怎么才来啊,我们可等你好一会了……”
“公事缠身,让诸位大人久等,失敬失敬……”
寒暄声落在身后,秋玉恒几乎是用复杂的目光一直打量身旁的燕云歌。她此次刻意盛装出现,又巧合的与刚才的“燕云歌”打个正面,就是想告诉世人,她燕一一与燕云歌,虽然容貌相似,却是实打实的两个人么?
天阴阴的,长亭外风沙起迷了眼,道上人马稀少,因此亭前那辆车马格外显眼。
马车内,燕云歌见他目不转睛,笑问:“怎么?还怕我是假的?”
白容不甘被说中心思,哼了一声:“真假我还分的出。只是那人究竟是何人,怎会扮的如此相像?”无论是神态,举止,还是气度,几乎和她一模一样,亦是更甚她。
燕云歌抚了一下袖子,眉眼浅浅一挑,“分的出便好。”
白容沉着脸,内心却是汹涌,用尽自制力,才让声音平静道:“你真的打算自己只身上路,不与送嫁队伍一起去春藤?”
燕云歌摇头,想说没有必要。
白容不忍她一个人孤身上路,正欲吩咐随从,燕云歌却先他一步:“微臣自有打算,多谢侯爷心。”
白容讪讪地放下手,满是不悦,那表情分明在说“不知好歹的东西”。
燕云歌笑了,抬手一礼,干脆道:“那微臣告辞了,侯爷珍重。”转身之际手被扣住,那手强制且有力。
他淡淡道:“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么?”
燕云歌一愣,见他平静的眼睛里面快冒出火来,立刻了然,慢悠悠的道:“侯爷给不起,我自不必说。”
“这天下有什么我给不起的?”白容冷笑,握着她的手更紧,“荣华富贵我知你不屑,权利地位你唾手可得。燕云歌,我知你所想,你虽不是寻常女子,却也还是女子,心中所想无非是男子专宠。我是有妾侍几名,以往宠过的女子也多,但正妻之位却是一直悬空。”说到这,冷漠的眼睛里泛起笑意,他缓缓抬起二人的手:“女子不必过的太累,我会是个好归宿。当然,你若不满其他人存在,我会散尽她们,只专宠你。”
“侯爷说的很动人,”燕云歌听的心头发笑,笑他自以为是,“这些话若是让其他女子听见……”
白容打断道:“没有其他女子,只有你。”
燕云歌略觉意外,摇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我不糊涂。”不待他说什么,她微微勾起嘴,露出个似叹似悯的笑容:“还是侯爷甘心做别人的影子?”
白容变脸,“你!”
无惧激怒他,燕云歌又慢慢道,“即便微臣愿意,侯爷又打算以何名义娶微臣进府?随便安个名字,给个身份,说是某某大人的养女或义女?”燕云歌摇摇头,“侯爷的正妻那是要写入皇室名册上的,往上数十八代都要经过身家排查,哪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那你与秋玉恒合离,我堂堂正正娶你为妻。”
燕云歌乐了,“慢说他不肯,就是他肯,我顶着失婚再嫁的燕小姐名义更是进不了你白府大门。侯爷何苦辱没了门风?”
再说了,燕不离与白容各为其政,燕不离怎么会把自己女儿嫁去白府招人话柄。
白容丢开她的手,面色不改:“这些我会想办法,无需你多虑……”他低头凑近她的脸。
燕云歌尚未反应过来,唇上瞬间的触觉已消失。
“前面是宿州,你自己小心。”白容不再看她,径自率众人回府去了。
……
温柔隐忍的尚书攻阴狠毒辣的太子受
可怜太子至今没有名字。
这对感情线全文就这么多,希望大家不会感到膈应。
爱你们哟。
女相(NPH) 第176章 天罗
天色越发阴暗,冷冷的风吹在脸上,泛起细微的疼。
左脚开始隐隐作痛,可叹她天生一坐骄子的命,若非为了引暗中的人早点动手,何必受这徒步的苦。
燕云歌叹口气,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不由回身看。
苏芳下了马,恭敬地朝她作了一礼。
燕云歌问道:“侯爷可是还有话要说?”
苏芳轻咳了一声,似是不好意思,谨慎道:“侯爷说,刚刚所有的话都语出真心,大人下次回来就明白了。”
是那句我会散尽她们,只专宠你?
燕云歌愣了,那个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人,竟将姿态放的这般低。刚刚告别时才说的话,如今又派人来……无非是想说,他动了真心。
见她神色被说动,苏芳忙笑道:“侯爷是有心人,学生在侯爷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侯爷这般不安,就连遣学生来说话,也是斟酌再斟酌,大人何不……”
燕云歌打断他:“下官的感情从来都是因利可图才给予几分真心,侯爷并不会想要这样的感情。”
苏芳愕然,意外她的直接。不说侯爷风华正茂,侯府富贵滔天,如今他亲自开口示好,对别的女子来说那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不会也不敢拒绝。
没想到她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她可以给予感情,却一定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而侯爷那个人……苏芳突然打了个颤。
燕云歌笑道:“有劳苏公子跑这一趟,且代下官多谢侯爷的好意,请侯爷保重。”
见她坚定,自己又把话带到,苏芳叹息良久,也回了一句保重,便打马回去。
燕云歌又走了半里路,直到出了轩辕的国界,才席地休息。
若要动手,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她静心等待,不时抬头看天,见有大雨趋势,心头颇为无语。
这时,前方有走路声响传来,燕云歌抬眼望过去。
飒飒的雨声渐起,落在泥水里溅起涟漪。
十来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冰冷的刀光在燕云歌沉着的脸上瞬间闪过。
终于来了。
“一起上吧,还赶路呢。”她拍了拍灰起身。
被人如此小瞧还是头遭。领头的女子冷笑道:“燕大人还是问过我手上兵刃再说大话!”
眼前银光闪烁,脖颈泛寒。
“本官从不说大话。”燕云歌双指并起让剑离自己的脖子远些,徐慢的语气还能听出几分悠闲,“本官还靠这张俊脸吃饭,留下伤痕就不妙了。”
“大言不惭!”女子面容一整,再次提剑挥来。
燕云歌快步后退,挥袖之间已然掌风凌厉。
“六阳掌!”同行的杀手张声厉喊。
女子当下反应过来,只觉疾风迫近,直直逼来,危难时刻,暗器尽发。
燕云歌不惧兵刃加身,暗器袭来亦游刃有余,对方五道黑影分从不同方向扑来,一出手便是狠招。
“早一起上省本官多少事!”
“死到临头还嘴硬!”女子惨白着脸,没想到她险险避过她的掌风,体内仍气血滞碍。
燕云歌招数不多,胜在内功惊人、身形又快,几个回合下来竟也没有吃亏。
这些人功夫平平,但生得虎背熊腰,眼角瞥见对方因她六阳掌连连倒退,她正要松懈,突然呼息绷凛,颈背微渗冷汗。
“背后!”有人忽地厉声提点。
燕云歌已经腹背受剑。
蓦地,有人劲喝一声,那声音好像从天而降,乌黑长鞭也不知是谁疾速甩出,当空划出好大一圈,破风飒响,攻其不备,五名杀手只觉眼前一黑。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一名杀手捂住半边脸狂吼,鲜血仍从指缝喷出。
既重创敌手,动作又是干净利落,来者不是血影是谁。
剩余杀手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恋战。
血影出手干净利落,先是长鞭夺白刃,重创对方咽喉,同时,再用抢到的白刃往一名杀手肚腹疾挥。一个眨眼间,一支短箭已快她一步射来,她抓住那名短箭,一个反手穿入身后那人额角,这边手上速度不减,又结果了两名杀手,分神之际,她还能用鞭尾划伤了燕云歌臂膀。
燕云歌呲牙一声,痛得脸都白了。
“头儿,要不撤吧?”
“回去也是死。”女子挥斥他,同时将双拳互揉,揉地关节咯咯脆响,“来得哪路朋友,何不报上名来。”
血影这才打量了她一眼,只一眼,女子身影已疾扑而至,才近血影身侧便是狂风骤雨般的狠招连发。
大擒拿以四肢为器,小擒拿重在双臂与五指的灵活,她身形偏娇小,这七十二路擒拿首重巧劲,要的就是四两拨千斤之感,她赤手空拳,拳拳到肉,还真把血影逼得小露破绽。
突地喀啦一响,血影低首瞪着自己右腕上莫名多出的铁质手铐,表情微愣。
偷袭得手,女子得意洋洋,更加使劲地扯住铁手铐,才欲说话,血影反守为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也喀啦一声把她的左腕铐住。
两人相互桎梏,倒是谁都跑不了。
女子气极,挥拳攻击血影下三路,却被轻松拦住。她身形娇小,擒拿又适合近身作战,如今受左手限制,她灵活的步伐施展不出,反受其害。
血影已点了女子穴道,正对着手上的铐子出神。
秦罗唯恐她用蛮力,恼羞道:“你不要白心机,没有钥匙是打不开这铁拷的。”
血影看她一眼,吐出的声音沙哑难听,“钥匙,不然搜身。”
秦罗瞪大双目,“你不要乱来!”转头又对同伴呵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下!”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落在燕云歌眼里,只觉得残兵败将已不足为惧,她吹了一声口哨,一道枣红影伴随嘶鸣,从树林中疾奔而来。
“你们也太慢了,让我们在树林喂了半天蚊子。”赵灵和文香从马上下来,抱怨不迭。
“你们将人带回去拷问,做干净点。”
燕云歌勉强撑持自己上马,一拍马屁股,已扬尘而去。
“老大,那这几个人留是不留啊?”赵灵望着她快要消失的背影高喊。
空气中一道声音传回来。
“杀!”
骏马跑出一里地,湿润的树林里中弥漫着死一样的静寂,马儿莫名停下脚来,怎么鞭打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燕云歌警惕地观察四周,这里荒草丛生,很多百年老树盘亘扎堆,雨水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地落不下来,不止是马儿,现下连她自己都心生犹豫起来。
蜿蜒的树根和藤蔓,像一条条扭动的蛇,盘旋在一人一马的四周,画面不仅扭曲,更显得诡异。
马儿惧怕不前,燕云歌来回踏步一会,只好挥起鞭子,想要折返。
突然,地面一条绳索被腾地拉起,马儿踉跄,燕云歌飞快翻身,后空翻落地。
她才落地便察觉到不对,想逃已然来不及,被枯叶遮掩的网袋瞬时被拉起,她腾空要逃,从天而降的绳索大网又落下,将她紧紧地裹住。
“是谁!”
她的厉声质问在树林中回荡。
那网是山中猎手专为套野猪而设,网密不说,每个绳结都有拳心那么粗,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开。
“是我。”
那声音——
燕云歌微愣。
眼见不远处百米来高的古树上跳下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头戴青色獠牙面具。
他将面具缓缓拿下,露出一张燕云歌再熟悉不过的脸。
“魏尧命不该绝,现向小姐索命来了。”
女相(NPH) 魏尧篇 逆光(上)
呼啸着而过的山风,带着他不断坠落的躯体,闭上眼,是那个人在山崖边上毫不犹豫的转身。
突然睁开眼,面前是他的十五岁。
那年生辰,姨娘用偷攒的布料给他做了一件过冬穿的披裘,密密缝制的针脚里,都藏着生母对他的心意,他在无数个当值的夜晚瞧见姨娘借着厨房里的一点煤灯为他穿针引线。
他很喜欢那件披裘,却不敢轻易在人前穿它。
姨娘问:尧儿怎么不穿它?不喜欢吗?
他认真地点头说:喜欢,所以不敢穿。
姨娘红着眼眶,哽咽地不语。
披裘保管的再小心,还是被他名义上的大哥从房里搜出来,剪破了挂在他的窗前。
棉絮被寒风吹地散落了一地。
母亲抱着他,求他别去。
他死死地忍住,握起的拳头也只敢发泄在墙壁上。
来年临春,他从几名庶子的闲聊中得知禁卫军要从各大府里选人。翌日他们便被父亲送去了卫戍部队,成为了天子校猎时才能随行的最普通的一名扈从。
扈从是军营里最下等的仆役。
他的一天从擦亮将士们的装甲和兵器开始,从睡在将士们的门口作守卫结束。
他守在营帐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等着几个时辰后那些女子的尸体从营帐里被拉出。
夜夜如此,月月如此。
那些被血污遮目的女子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父兄犯事被充作了军妓,她们许多的人一生,未有真的开始便停留在了最鲜活的年纪。
她们奢望着有人能带领她们离开,她们曾求到他的脚下,她们又当着他的面被一只脚拉进去,伸出的双手试图抓住他的裤腿,最终只留下黄泥地上两道不甘的痕迹。
哀嚎,求饶,哭泣,充斥着他的耳膜。
那年他二十岁。
军营的训练永远是暗无天日中又伴随着生机,他因武功出众,沉默寡言,被选中去宫外当值。
一个月能有一天休沐。
时隔几年,他在深夜回家,却看见府中管事偷偷摸摸地从姨娘的房里出来。
房里,是姨娘气若游丝的嘱咐丫鬟不要将此事伸张,又让丫鬟仔细将东西好。
那不过是几两碎银。
她说横竖躲不过,不如攒着些许,也好为尧儿以后防身。
他不敢再听,冬日的井水毫不犹豫地倒灌在了身上。
刺骨的冰凉,凉透了心肺。
他所有的血性在那刻被激发,不甘,屈辱,如山崩一样,瞬间全向他倾轧而来。
幼年时,他最爱跟在姨娘身后,做她身后的尾巴,为她干着力所能及的活。他最爱看姨娘织布,看她绣起蝴蝶,那蝴蝶色斑斓,仿佛会飞,他经常凑上前看绣了几只,如果有特别好看的,他要不依起来,想问姨娘讨要这只蝴蝶。
而这时的姨娘轻轻笑弯了眉眼,摸了摸他的头顶。
喊了声,尧儿乖。
那段时光,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好景不长,姨娘病了,需要很多银两医治。
她带着他去找父亲,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面露不悦,依旧点了个头。
他看着姨娘露出苦涩的笑容,吐出的话却是什么门第之别,什么尊卑之分,他渐渐的……忘记了小胡同里的姨娘,曾经多么的快乐。
她还是在织布,却不再绣蝴蝶。
他还是她身后的尾巴,却不敢轻易与她说话。
他们是府里最卑微的两个人,他们是谁都可以欺辱的两个人,他们只敢在夜晚抱团取暖。
姨娘喂他吃偷藏起来的糕点,红着眼看他手心里的伤痕,眼泪落在他的掌心,是细细的疼。
他说一点都不疼。
自进府以来,这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他和姨娘说想念那只色斑斓的蝴蝶。
想和它们一起飞走,想离开这里。
再后来……
姨娘绣了一个荷包给他,上头是一只大蝴蝶带着小蝴蝶,摇摇晃晃地,似要飞去蓝天。
多像他们。
那时候他也以为他们能飞走。
这些年以来,他总是相信,有一天他能带姨娘离开,回到胡同,回到昔日的家,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那一次,他在宫中当值,对面而来的年轻官员,手一指他,对着身旁的贵公子说:“就他了,站得最直。”
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轻易地将他打入了地狱。
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的人生经常没有选择。
除了——
若有朝一日,你能选的时候,你可以选我。
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剖开了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以为撒下的是能救他出水火的良药,却不料——
他抬起头,晃动的烛火照亮了他刚毅却阴沉的脸。
——燕云歌。
*
春藤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萧和忍不住拢起了手,穿过回廊时,路过的婢女躬身叫了声‘萧先生’,他点点头,问:“大人可在里头?”
“在的。”
他撩起厚重的布帘而入,里头烧着无烟的银碳,房间的主人正从脸上拿下吓人的獠牙面具,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骇人的长疤,疤痕从眼角而下,没入了下颌。
比起面具,他脸上的疤实在不值一提。
萧和在他对面坐下,“都准备好了,只是大人确定要这样做?”顿了顿,他有心想解开他的心结,叹声道:“据我所知,那位小姐并不是那等肤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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