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随bi
嗷呜杨峰锐看着两个小亲亲,一路狼嚎,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啃了自己枕头好几口。
那以后,杨峰锐爱上了软件里所有关于亲亲和抱抱的小表情。
临近新年时,杨峰锐的兼职也到了头,干了二十天,手里拿了四百元。
街上各家店铺都在大甩卖,做着大年三十前的最后一拨生意。
杨峰锐一个人在街上走,显得格外寂寥。父母各有各的家,新年对他来说更是悲壮。
路过一家玉器店,他停住了脚步,在门口看着琳琅满目的玉器,有些犹豫。过了会,他还是走了进去。他在柜台边一个一个小饰品上看着,目光有些迷恋。他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林旭是像玉一样的少年,温润清透。
玉做的配饰价格都不低,他手里攥着钱紧了又紧,微微汗湿。
店主笑着问他:你要买给自己吗
不,送人。
送给谁呢
杨峰锐难得脸红,喜欢的人。
店主了然笑了下,真会选礼物,玉特别养身,一般一戴就是一辈子。
杨峰锐抬起头,喜欢上了一辈子三个字,便问道:送什么好呢样式简单点。
店主思虑一下,指着边角一排类似玉环的玉器问:平安扣行吗很多人都带着,寓意辟邪保平安,简单大方。
杨峰锐一个一个仔细看着,目光停在一块莹白色透着温软嫩绿的平安扣上,反复看了看,脑海里已经勾勒出少年白皙的胸前戴着这玉的模样,心跳倏地加快。他指着它:多少钱
店主看了眼,啊,是很漂亮的玉,绿得也好看,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辈子。这玉和人呆久了,会越来越像主人的。这块420,你若是要了,给你个学生价,408怎么样
杨峰锐又和店主讨价还价,总算定在了390元,四百块一下就没了,剩了十块,他便凑合着吃了顿饭。
回家后,他手里摩挲这玉石,愈发喜欢,舍不得离开,把玉石暖得跟身体一个温度。他把玉石高高举起,放在灯光下看,看着看着目光就变得痴迷,满脑海都是林旭的模样。
睡前,他还舍不得松开,干脆就先戴在自己身上了,贴在胸口,整个胸膛都暖了起来。
假期里,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他时常从胸口掏出平安扣,放在手里捧着,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神情从未有过的温柔。
那些汹涌的喜欢慢慢地沉淀在心底,积了一层又一层。
日子紧赶慢赶,还是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四周的出租屋一片空旷,远处广场上放起了烟花,远远地便照亮了一片七彩的天。
杨峰锐猜测林旭家里得吃年夜饭,得忙很久。他便裹了一个厚外套,坐在阳台上看烟花。不知什么时候,手掌里已经握紧了那小小的平安扣。
远处灯火辉煌,他隐没在黑暗中,仰着头,眼里被灯红酒绿覆灭。夜风冰凉,脸颊被吹得疼痛,他毫无知觉。他其实并不知道他和林旭现在到底算什么在谈恋爱吗肯定不是。是朋友吗也不算是。他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谁知道呢,一步一步走吧。
已经一年了啊。他低喃。上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远隔千里,却满心思念着对方,初定的情意被压抑得汹涌,真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块。还盼望着,他未来的每一年都能和小旭在一起,直到双方长大、变老。
世事难料。
临近午夜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望着屏幕上显示着小旭两个字,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他缩在阳台上,像个不起眼的黑影,唯有些微的亮光能照亮他的脸。
喂。
阿锐少年的声音仿若夜空中的繁星,细碎温柔的亮光映亮了整个黑夜。
杨峰锐蓦然绷紧了身子,只觉得那满胸腔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低声应道:嗯。
一下静了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旭那边似乎有人催得紧,他赶忙说了声,我先挂了,新年快乐。
杨峰锐眼眸黯了黯,垂下头,摊开掌心,看着躺在中央的温润的平安扣,目光变软,他轻声道:新年快乐。话音落时,他举起玉石,放在唇边轻轻吻住。
玉石暖热的温度传递到唇上,杨峰锐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是林旭闭着眼睫毛颤抖的模样,他低下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远处烟花绽放,绚烂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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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第五十章 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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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干嘛呢和同学聊天
林旭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大哥,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在了身后,没什么。
是吗大哥微眯眼睛,最近老是看你玩。
啊嗯,我会注意的。林旭撇开头。
大哥看着自家弟弟低垂的脸,对方额前垂落的发丝挡住了神情,两人之间无形中拉开了不少距离。他烦躁地皱起眉,突然想要抢林旭的手机看看屏幕里的人是谁,却硬生生忍住了,你注意点就好,都快开学了。
林旭没有抬头,背后抓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林建离开后,林旭才抬起头,把手机放在了一边,静静地看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就像两个被分裂的个体,互相撕扯,一面希望迎合着众人,一面又无法放掉私自的小我,弄到最后,两面不是人,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像四肢都被藤蔓紧紧缠绕,蔓条上布满尖刺,每次挣扎都鲜血淋淋。他很少坚持做什么事,也从不争取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瞒着父母、大哥,只为了他自己。
杨峰锐不见他了,他就一个人坚持着;两个人分了,他就偷偷地喜欢;对方需要他了,他就会陪在他身边。
他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有多难。
杨峰锐发来题目的时候,他正准备和一家人出去吃饭,在接到信息的那一刻,他匆忙间找理由留在了家里。
任何时候,他需要他,他就在。
那个混蛋,粗神经、没大脑,永远都不会知道,喜欢他,是件多难的事。
那个家伙不知道,这一年,他变了很多。
他不和班里人说话,也不参与班级的任何活动,他像是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份子,在毕业照里他就是角落里的暗影。
他看起来又闷又涩,像是被扔在路边的苦瓜。班里人不爱和他说话,私下里传他精神有点问题,偶尔还会在大庭广众下拿他开玩笑,换不来任何回应,流言就传得更凶。
林旭并不记得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状况,只是等他意识到时候,就是这样了。他一直都在非常努力地埋头学习,努力地告诉自己要集中精神,告诉自己不能让个人的情绪影响了真正的大事。他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他几乎拼了命去压抑自己所有的情感,为自己裹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壳,直到对外界所有的刺激都变得迟钝。
有一段时间,他的作业本总是不翼而飞,找不到,他只能懵懵懂懂再做一遍,直到某一次在学校垃圾桶旁的垃圾铲里看到了几本自己的本子。他捡起来,上面的名字已经被撕掉了,里面的空页也做满了草稿。
这是你的本子吗诶那你为什么不认领啊之前班里一直有人问外面的本子是谁的,没人认,有人就拿去当草稿本了。
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其实这不算什么事。他不会愤怒、不会抱怨,却不会不疼。他难受只会一个人闷着,像是伤口被包得紧紧得,愈是疼愈是紧压,直到腐烂溃疡。
以前,会有一个人强行地撕开他的伪装,骂他:他妈的我跟你说不要做别人让你做你就做你傻啊混蛋,你又不肯拒绝下次你别离开我我帮你拒绝卧槽别说这不算什么事,让让让有什么好让的让自己不开心就是不对那个人,学不会委婉,学不会为他人着想,生气了就能直接摔桌子走人,难受了就会大咧咧把天地都骂个遍。
杨峰锐太坚硬,他太柔软。其实他和杨峰锐,都不会与这个世界相处。只是,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护对方。
那个人离开后,再无人发现他溃烂的伤口。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会告诉那个混蛋。
纵然全天下的人都告诉他,不要去喜欢杨峰锐。他不会反抗。他会瞒着全天下的人偷偷地喜欢。
这就是林旭的喜欢。
寒假结束,新的一学期开始。这一年,他们十七岁。
三月份开学,春意扫荡校园,绿尖嫩芽,花苞粉蕊,微风颤颤,莹莹可人。
寒假里,林旭和杨峰锐说的话并不多,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他们算不得恋人、不是朋友,最多称得上同学。就算是同学,却连问一句对方的近况都战战兢兢。
一道又一道题目承载着他们微弱的情感,传达着他们道不出口的情意。干净的字迹、整齐的步骤、精心勾出的重点,再柔软不过的一颗心。
听见了吗
我在说,我喜欢你。
开学第一次考试,林旭意外闯进全级前十,吓了大家一跳。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细细想来,倒也不奇怪。整个寒假,他都在陪着一个人学习。
那个家伙一个寒假,补完了所有练习题,又做了完整的三本练习册。最后一个月,杨峰锐每天一套英语阅读和两百个英语单词,天天都是濒死状态。林旭看不过去,便也买了套同本的英语练习题,每日帮忙查着阅读里的需了解的生词,待杨峰锐做完后就发过去给对方。杨峰锐大抵懂了他的意思,每天都老老实实睡前默写一遍生词,然后照下来发给他。林旭便帮着看是否都默对了。
那边会发一个简单的亲亲表情。
他便也回一个。
然后,晚安,闭眼。
开学后,两个人的联系就少了,除了睡前坚持的图片交流,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新的知识一轮又一轮地砸了过来,两个人应接不暇,却不约而同地超乎寻常地努力着。
林旭成绩稳定在全级前三十,杨峰锐的分数则像火箭一般碾压者底层班的分数爬上了前三百名。
林旭永远记得在月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杨峰锐传来的成绩单的照片,里面有一个用黑笔画出来的小小的笑脸。
林旭看了很久,慢慢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偷偷地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里只由两个部分组成:学习,睡前的小亲亲表情。
无论白天多么兵荒马乱,夜晚都是恬静的梦乡。
这是,无人知晓的爱恋。
窗外绿影辉辉,阳光被切碎洒落满地,随风满地滚动。鸟鸣声仿佛响在树枝的最高处,一声响起,一声落下,交相呼应。
课室里,粉笔和黑板摩擦洒落漫天的粉尘,墙上的钟表缓慢地挪动着秒针。
春季运动会,有谁要报名吗
无人回应。对于实验班来说,运动会大概是最招人烦的存在,既耗费时间又毫无意义。
老师用手指扣动桌面,大家不要天天只顾着学习,身体也是很重要的
林旭
正埋头看书的林旭愣了下,看了眼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班上又响起几个声音,都推了林旭。
是吗老师还没看出来啊林旭运动很好啊。
林旭望了眼全班,突然觉得很陌生,又看了眼老师,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低下了头。
老师便嘟囔着记下学生的名字,还有谁
班里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无论是班级值日、还是锁门、搬试卷教科书,只要叫林旭,就绝对行得通。
你们老是这样对他,不太好吧偶尔有人偷偷议论。
切,要不你去
那人也不吭声了。
而且,你也别觉得那家伙可怜。我跟你说,这种人最虚伪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呵呵,总是一副我行我素瞧不起全班的样子。
不就是不怎么说话吗
谁说的指不定背后怎么说你坏话呢。不就是成绩好点吗拽什么拽啊。活该他要在老师面前装好学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段时间,整个班里突然都在传林旭的各种小道消息。什么之前总是和底层班的学生混一块啦,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虚伪矫情做作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人最不怕的就是看热闹,各种流言再经添油加醋,就是再保持中立的人都秉承敬而远之明哲保身的原则。到最后,连林旭的考试成绩也被诸多质疑。
那个,请问一下,试卷都发完了吗我的还没有。
课代表懒懒地看了眼林旭,不知道啊,我手里没有了啊,你去办公室找找吧。
林旭垂下眼睑,轻声,嗯。
他一个人来到办公室,翻遍了所有试卷,一无所获,向老师道谢后回了教室,而他的试卷,静静地躺在他的桌上。
班里的人并未真正做很过分的事,只是有意无意地把他排斥在集体之外。
林旭拿起他的试卷,慢慢握紧,又慢慢松开。太多事情,习惯了不去争辩,习惯了一个人去承受。疼了,就捂着。
夜里,他看着杨峰锐发来的题目,眼睛拼命眨了眨,还是拿起笔默默开始验算。他没控制好,手抖得厉害,写不下去,便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再继续写。然后发亲亲的表情,闭眼,睡觉。
三月份、四月份,日子静静地过。
底层班的教室离实验班隔了两层楼,就算要跑也得跑十五分钟才能到。
杨峰锐越来越喜欢在教学楼底下去看实验班那个教室,抬头仰望,手指抚上胸口的玉石,安静地呆上很久。
风拂过他的脸畔,吹动着他的衣角和裤脚,他轻轻闭上眼睛。
离那个家伙太远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那个家伙一向都很讨人喜欢,想必过得比他好得多。
要是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到他身边,就好了。
想要把那个家伙放在自己的视野里,牢牢囚禁着。
等到杨峰锐真正发现林旭不对劲时,是五月份。太阳考热了整个大地,树木被仿佛被烤焦了发出嗤嗤的呻吟声。
高二下学期,准高三的年级,这一届的高三学生到了最后一个月的冲刺,而即将进入下一届高三的他们也被逼入了期中考的重围。
当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复习时,林旭失联了。
没有收到林旭回信的第三个晚上,杨峰锐抓着手机几乎睁眼到了天亮。那是一场无法形容的煎熬,每一分钟他都会低头看向屏幕,一次又一次解锁看屏幕亮起,又看着屏幕变暗。他抓住怀里的平安扣,手掌握得发疼。
窗外黑咕隆咚,只有远方路灯的零星亮光。
他渐渐焦躁起来,在床上来回翻动,后来干脆坐起靠在了墙壁上,身体很疲惫,大脑很清醒,他痛苦地闭着眼睛勉强让自己保持休息的状态。他越来越讨厌自己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一次又一次,几乎把他逼疯。
他本能地猜测:林旭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杨峰锐单枪匹马闯到了最高层的实验班,像个异类混在全年级的最上层的学生中,在门口拉住一个学生问:请问,林旭在吗
林旭同学轻微皱起眉,请假好几天了。家里出事了吧。
杨峰锐急了,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
杨峰锐站在林旭教室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是满眼的陌生。他望进教室,看着一个个课桌,终于停在角落的一个位置,看着上面熟悉的水杯、笔筒的摆放位置,眼睛蓦然有些发酸。
他又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请问是林旭的班主任吗我想问问,林旭为什么请假
你谁啊
我是他的好朋友。
老师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带有几分犹疑,哪个班的
杨峰锐刚想说出自己的班级,却在对方的目光中硬生生停住了,那无意中透露的不信任与轻视,让他无比难堪。这一刻,他不敢报出自己的班别。低下头,他狠狠握紧了拳头,老师,林旭家里是出事了吗
老师不想开口,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敷衍道,好像是爷爷去世了,全家人都回去了。
杨峰锐本觉得松了口气,这说明林旭没事。临走前却听到了办公室里老师的碎语:哎小孩子挺可怜的,班里同学关系就不好,走了都没有人帮他记个作业收拾下桌面还得我叫,现在的小孩都想什么呢。
是啊,就是不爱说话了点。
杨峰锐站在办公室门口,双腿重如千金,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他突然想象不出林旭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两个人分开后,他过得一塌糊涂,但至少,林旭过得还不错。
可是,那个傻瓜,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的傻瓜,真的会过得很好吗
上课的铃声打响,校园的轰闹乍停,杨峰锐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满目空茫。在他肆意逃开那个家伙时,那个家伙是如何坚持着默不作声地等待在他向父母发怒、向学校发怒时,那个家伙是如何压抑着自己在他逃课抽烟打架时,那个家伙又是如何在繁忙的学校时间表中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他
那个家伙很少口头上说喜欢你,唯一的一次杨峰锐每往前走一步,膝盖就会软得更厉害,到最后几乎忍不住要蹲下来。
在那个疯狂的下雨天,他抱着小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喜欢
对大多数人来说,我喜欢你,就是喜欢而已。
对那个家伙,我喜欢你,就是他的全部。
最重要的期中考试,林旭缺考了。成绩单上,他那一栏是空的。
林旭不记得跑到办公室接电话时,听到爷爷去世消息的刹那,他是如何反应的。他以为他失去了意识,那一瞬间,五感失灵,他看不见、听不见、碰不到,脑海里只有爷爷笑的模样,他还能想起爷爷伸出手轻轻摸他脑袋时温柔的触感。
他再睁开眼,办公室里是行走的老师,桌子上散放着试卷,空气中残留着清新剂的味道眼泪淌出眼眶。
林旭啊,快向老师请个假回家,我们赶回家家乡去。
那个牵着他的手走过乡下的路、为他留一个煮鸡蛋、睡前会拍拍他脑袋的老人,就这样离开了。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对你微笑,再也不会对你说出一个字。你无论有多么多么地想念他,播出的信号再也找不到落点。
生死,是世界上最残酷的离别。
坐在回乡的车上,林旭的身体随着车体不断晃动,他目光没有落点,双眼都是茫然。他没有带手机,或者说,他什么也没带。
父母都在忙着接电话打电话,大哥低头刷着手机,弟弟歪着脑袋睡在一旁。
他不知道自己驶向何方,也不知道走下去会遇上什么。他突然就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他只是在道路上前进,却永远看不到终点。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
他一直以为他什么都能承受,伤口烂了,也迟早会愈合。原来还能忍着,只是因为伤得不够深。
他终究还在学着长大。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丧礼的整个过程,林旭都表现的得非常冷静。与赶来的亲戚对话、招待奔丧的人喝水吃东西、帮忙摆桌椅他都做得很好。直到最后爷爷下葬在乡下山后的族坟里,林旭都没有哭。
父亲红了双眼,大男人站在墓前,风吹萧条,肩膀轻微抖动,仿佛回到了自己幼时的孩童的模样。
林旭,你还好吗母亲有点担心地摸摸孩子的头。
林旭点点头。他现在连话也不爱说了。
丧礼处理完后,已是十天过去。大哥一回去就勒令母亲不要让林旭去上学,林旭的状态很不对劲。但第二天天一亮,林旭抱着书包赶向了学校。
他再回校时,期中考已经结束,成绩排名已出。
他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唾沫横飞地讲评着期中考卷,视线、身体一动不动。下课后,他就默默收拾东西。有同学走到他前面,似乎在说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就看着对方,看了一会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那个人生气了,骂了几句就走了。
林旭抬起头看了眼那个人的背影,又低下头。
下课后,老师找他谈话,似乎在安慰什么,但林旭也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看上去向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当天傍晚,家里就来人了,母亲想要带他回家,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林旭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一副他出了问题的样子。其实他都明白,他听得见同学对他讲班里最近发生的事,也听得懂老师对他的安慰与鼓励,也明白父母的担心他只是不想回应了而已。迎合每一个人,真的好累。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呢
林旭啊,不管怎么样先和妈妈回去吃点饭好吗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啊身体怎么办
林旭摇了摇头。为什么他连不想吃饭也不行为什么别人认为他该怎么样他就必须怎么样
林旭后来还是被拉着去吃了点东西,晚上他又回到了教室晚自习。
令大家庆幸的是,林旭似乎只是不再说话了而已,听课学习写作业还是没有问题的。过了几天后,时间表调整好,吃饭睡觉也变得很正常。
他不跟任何人沟通,班里说什么都不会回应,像个幽灵一般坐在角落,做着自己的事。
一次出门,林旭碰上了正气喘吁吁跑来的杨峰锐,对方红着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着对方,静了一会儿,转头就走了。
杨峰锐赶忙上来拽住他,林旭你怎么了
他拼命摇头,几乎克制不住挣扎起来,一挣开对方就跑了。
杨峰锐站在身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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