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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秘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牛角弓
曜变天目是天目釉当中最为珍贵的品种。它的烧成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其釉下一次高温烧成的耀斑,在阳光和一定温度条件下会闪耀出七彩光晕。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神秘与美丽,如同广褒的星空一般,黑釉里自然浮现出的大大小小的耀斑,围绕着这些斑点,四周还有红、绿、天蓝等彩色光晕在不同方位的光照下闪耀。随着观察角度不同,它还会出现大面积的色彩变幻。在雁轻所了解的瓷器当中,唯有天目瓷具有这种令人惊叹的魅惑。它使原本沉闷单调的黑瓷呈现出丰富华美的装饰意味。
它不仅仅是一件瓷器,更像是一件拥有灵魂的、生机盎然的生命体。
烧制出独属于自己的曜变天目盏曾经是雁轻觉得最难以实现的梦想。而在不久之前,他又改变了看法,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既然能烧出带有明显曜变的黑瓷,有朝一日仿制出完美无瑕的曜变天目盏未必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但是现在,雁轻再一次改变了看法,他希望自己根本就不具备烧制曜变天目盏的能力。
曜变天目盏,在雁轻的心目中是一个最终极的完美的梦,是他一生的理想。如果经由自己的手把它带到这世上,再交给慕容锦,雁轻会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听到这几个字从慕容锦的嘴里冒出来,他甚至有种愤怒的感觉。
“痴心妄想。”雁轻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的胃口还真大。”
慕容锦的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文尔雅,“小七,你不能这么想。建盏是我们国家宝贵的文化遗产,任由它淹没在岁月的风沙之中,对于任何一个热爱瓷器的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为它做点儿什么?”
雁轻嘲道:“我倒是想为传统瓷文化做点儿什么,但是我不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慕容锦,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恐怕比你知道的还清楚,你能不能别再跟我面前唱高调了?我实在被你恶心的不行了。”
慕容锦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这两百万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雁轻从包里取出支票,顺着茶几推到他面前,“慕容锦,我不想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上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我傻,对人没有戒心,所以栽了跟头。在同一个坑里栽两回的话,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智商了。”
慕容锦看了看那张支票,垂眸沉思片刻,淡淡说道:“好吧,我也不瞒你了。我想要曜变天目盏。我手下的几个人已经研究了大半年了,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喻白从庄家店里买回来的仿曜变瓷却让我看到了解决这个难题的希望。”
雁轻心说果然如此,喻白这小白脸果然没安好心。
“我不认为这是利用,”慕容锦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小七,你为什么不能把这件事当做是一次合作呢?我出钱,你出力。你的才华、能力、奇思妙想……不应该被埋没。你需要一个合适的平台把你托起来,而我,现在就是摆在你面前的最合适的平台。”
雁轻笑了笑,“你把名利两个字果然研究的很透。利诱不成,就用出名来诳我。慕容锦,你有没有想过,你热衷的东西,别人未必稀罕。我只想过平平凡凡的生活,要出名做什么?”
慕容锦被连番拒绝,眼里渐渐透出焦虑的神色,“小七,你最好不要逼着我用自己不想用的办法来劝服你。”
雁轻脸色一白,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慕容锦,对你这个王八蛋果然不能抱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你的无耻是根本没有下限的。”
慕容锦撕破了脸,神情言语也越发无所顾忌,“我说过,这是一次合作。”
雁轻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冰冷,“锦哥哥,如果是合作的话,区区四百万可是请不动我的。我对你出的价钱很不满意。”
慕容锦乍然听到雁轻儿时对他的称呼,心头恍惚了一下,再触及雁轻毫无温度的眼神,竟有种莫名的怅然,“是吗?”
雁轻伸出两根手指冲着他比划了一下,“我要这个数。就在今天,一次到账。三个月之内,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慕容锦蓦然心跳,看着雁轻笃定的眼神,竟有种口干舌燥之感,“你当真?!”
雁轻冷笑,“你也可以不信。”
慕容锦挣扎片刻,重重点头,“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急,也别觉得小七在忍气吞声什么的。其实小七现在在做的事情,每一步都是有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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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91章 预言家
从慕容锦的办公室出来,雁轻不易觉察地松了一口气。
要演好一个被人胁迫、几番挣扎之后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屈服的角色,对于雁轻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对慕容锦的厌恶与痛恨都已经膨胀到了顶点,他很怕自己会在面对慕容锦的时候掩饰不住这种恨意,让他生出警觉来。
慕容锦是个十分自大的人,一旦他认定了雁轻确实走投无路,不得不依附于慕容家,对于雁轻的防备就会小很多。但若是雁轻有什么地方让他生疑,他就会揪住这小小的疑点,锲而不舍地进行发掘,最终将所有的秘密连根拔起。雁轻知道慕容锦不仅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他还非常能忍。从一个不被慕容贺注意的孩子,到爬上慕容家的最高位,把所有慕容家的产业都拢在自己的手心里,耐性不好的人只怕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雁轻痛恨这个人,却不敢轻视他。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让慕容锦认定自己除了来找他,没有别的出路。而临时起意的讨价还价,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打消慕容锦可能会有的疑虑罢了。慕容锦对他的性格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自己很轻易就接受了慕容锦的条件,只怕慕容锦反而会觉得不放心。
雁轻要做的,是慕容锦对他彻底放下戒心。只有在慕容锦的眼里自己不够成任何威胁,他才有机会翻盘。
雁轻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现在要用这耐心,下一把最大的赌注。
雁轻乘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打开,他就看见喻白正靠在他的车前盖上,看样子是在等他。雁轻对这个人没有一丁点儿好感,自然也懒得给他脸色看。他从喻白身边绕过,像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地解锁,开门,正要上车的时候,被喻白拉住了胳膊。
雁轻极其反感和别人有肢体上的触碰,他一把挥开喻白的手,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有事说事,别跟我动手动脚。咱们没这么熟。”
喻白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向后退开一步,沉着脸问他,“你跟阿锦谈了什么条件?”
雁轻一手抓着车门,头也不抬地反问他,“我只是你们公司的客人,像这种问题你不是应该去问他?”
喻白冷着脸骂道:“雁轻,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一直觉得你智商不太够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雁轻冷笑,“你站在这里,是拿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就算是吃醋,也拜托你别搞得这么难看。”
喻白被他说得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雁轻对慕容锦有所顾忌,但不表示他对慕容锦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低声下气,喻白的态度表露的如此明显,他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真要讨好慕容锦,就该顺着他的心意做事吧?”雁轻神情微嘲,“慕容锦现在可是有求于我。如果因为你的刁难,我宁可被逼债的打断腿也不跟慕容家合作……”他看了看喻白难看的脸色,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你觉得慕容锦会怎么看你?”
喻白暗中咬牙。
雁轻发现欺负人真的可以缓解心中的郁闷,尤其是欺负像喻白这样一直在有意无意膈应自己的货,简直有种莫名的快感,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了。雁轻甚至在考虑以后干脆就拿喻白来减压好了,省得他在慕容家憋得一肚子闷气没有地方化解。
“你既然没有什么能力现在就干掉我,那就不得不忍着了。喻白,我给你点儿建议吧,等着慕容锦用不到我的时候再来算计我好了。”雁轻很怀疑到那时候喻白和慕容锦还有没有闲心来找他的麻烦。
喻白心里正在想的事被他说中,又不敢真的冒险得罪慕容锦,冷着脸转身就走。
雁轻在他背后淡淡问道:“那一对兔毫盏,还有赵老和鼻烟壶的事,都是你们搞的鬼吧?”
喻白肩头微微一颤,没有接他的话,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了。
“兔毫盏的事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赵老一把年纪了,”雁轻在他背后开口,声音很冷,“你们居然连这样一个老人家都利用。喻白,你信不信你们都会遭报应的?”他虽然不喜欢赵老,但是能在这个领域里取得那样的声望,不可能完全浪得虚名。何况赵老真的很老了,在一个人应该放开胸怀安享余生的时候,却晚节不保,一生积累的名望尽数被毁,所有曾经付出的努力都被质疑,这几乎称得上是一件惨痛的事情了。不仅仅是赵老本人,他那些弟子也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喻白被“报应”两个字刺激的不轻,猛然转过身冲着雁轻吼道:“那个老不死的自作自受!自己没什么本事,摊子铺的倒不小,给人家验错了东西,不敢声张,只能掏自己的腰包填补。阿锦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难道还白给他?!”
雁轻冷笑,“都不是好东西。他已经遭报应了,你们俩的报应还在路上。相信我,不会很远了。”
喻白的脸都扭曲了,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对他做什么,骂了一句粗话就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雁轻目送他离开,自言自语地说:“报应很快就会来啦。小七,你真是很有做预言家的天分呢。”
车子刚驶出华鑫大厦的停车场,雁轻就接到了小六的电话,告诉他说张玉在商场采购结婚用的东西,大概是东西买的太多,自己拿不动了,想让他过去接一下。不巧的是,小六这会儿正好在出诊,走不开。只能问问小七有没有时间过去接一趟人。小七自然满口答应,问清楚了张玉的位置就掉转车头过去接人了。
小六和张玉的婚房月初“柏发”就已经交工了,家具也都是“柏发”的设计跟两位户主一起选定的,不过要布置一套婚房,除了这些硬件之外,还有很多小七不了解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些就只能靠小两口自己去置办了。
张玉在商场的茶座等着他,身边放着大包小包。她自己也是一头汗。看见小七过来接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小七笑着摇头,“我下午没事儿。就这些?还有什么没买的?”
张玉犹豫了一下,“我还想去四楼看看床品。”
“行啊,”小七对于即将成为自己家人的张玉还是很有耐心的,“你坐这儿歇一会儿,我先把这些送到车上去。”
小七把她当自己人,张玉自然不会再跟他矫情。等他搬完东西,又坐下来陪着她喝了点儿东西之后,两个人又去了四楼看床品。因为是布置婚房,张玉选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小七不太懂这些,也就不发表什么意见,只负责跟在张玉身边帮着拎包。
“该买个车了,”小七给张玉建议,“要不出门真挺不方便的。”
张玉笑着说:“买是会买的,但是我们俩商量过了,等结婚以后再贷款买吧。哪有当哥哥嫂嫂的一直花小叔的钱?”
小七不以为然,“我都跟我哥说了,你俩结婚以后不是才跟我分家么,现在又没分。”





小七的秘密 第58节
张玉看着他,忍不住就笑了。刚认识小七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儿怕他的,觉得小六的这个弟弟看起来很不好接近的样子,脸也冷。但是这么多事儿办下来,她才发现这个弟弟在张罗他们婚事的时候,竟是一点儿也不藏私。有这样一个兄弟,谁会不喜欢呢?
张玉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看着他稍稍有些别扭的脸色,笑着说:“不是分家不分家的问题,而是你这个能干的弟弟也要给我们留点儿面子啊。”
小七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喊道:“小七?”
小七回头,看见裴老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人行道上,看着他的眼神又愤怒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小七莫名其妙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提在自己手里印着红双喜的床具包装袋,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看裴老这眼神,裴戎这臭小子到现在还没跟家里人说清楚。难怪裴老会误会,一方面同意让裴戎住进了自己的小院,另一方面自己又张罗结婚的事儿,换了是谁都会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蛋吧。
小七连忙挤了过去,“叔爷,你怎么在这儿?”
裴老脸色不好看,“去了一趟学校,正要回家,绕过来买点儿东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是……在买结婚用的东西?”
小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
裴老脸色微沉,随即便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小七接着说:“……是替我哥买的。”
“啊?”裴老怔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小七笑着给他介绍张玉,“叔爷,这是我嫂子张玉。过年那会儿,他们俩还去你家给你拜年呢,结果你还是没把我们分清楚。”
裴老这一次完全呆滞了,“……啊?”
张玉知道裴老跟小七的关系,对裴老的态度也很客气,“裴老先生,我是张玉,也是小七的准嫂子。以前咱们见过。”
裴老看看她再看看小七,“……啊?”
小七生怕自己给老人刺激狠了,连忙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叔爷,我送你回家。”
裴老回过神来,很是抱歉地看着张玉,“那你们……”
张玉忙说:“小六在加班,所以让小七过来接我一趟。东西都买完了,正好咱们一起走吧。”
裴老这一通乍惊乍喜,直到被拖上小七的车还有点儿犯晕。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念叨:小七没有耍弄小戎……要结婚的人是小六……小七压根就没有打算结婚……所以说,小戎那个王八蛋一开始就给他们唱了一出苦肉计?!
作者有话要说:裴老终于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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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92章 接风宴
雁轻收了钱,就窝在“六七家”工棚里一心一意地搞发明。
慕容锦来过两回,都被工棚的助理拦住了。没见到人,打电话雁轻也不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雁轻的研究和试验进行到了哪一步。
不光是他郁闷,裴戎最近也过的十分郁闷。他先是被裴老喊回家骂了一顿,又在院子里罚站了一小时,等他好不容易把爷爷哄高兴了才发现小七居然……闭关了。
“闭关”这个高深莫测的说法出自小七的两个助理。他们告诉裴戎,在小雁老板闭关的第四天,他们这里还来了一个长着半秃脑袋的怪人,这个怪人也跟着他们老板一起闭关了。裴戎回忆了一下裴老描述过的形象,觉得这个半秃的怪人应该就是小七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傅何茂。这个何茂刚来滨海,什么都还没做,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协助小七进行他的试验。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对师徒都是一样的工作狂。
裴戎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等小七出关之后主动联系他。
工作室里,小七看着手中乌突突的茶盏,满心遗憾。
黑瓷的表面已经泛起模糊的斑纹。曜变的特质已经隐约可见,然而温度操控的失误却令这它们没有走到成型的最后一步。尤其胎体经过烧制竟微微有些变形,这是小七在之前的试验中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雁轻翻来覆去地研究手中失败的试验品,喃喃问道:“上一次能成功,为什么这一次会失败?师父,你说什么是曜变?”
何茂坐在瓷窑旁边的躺椅上,眼睛半睁半闭的打盹,听见徒弟的提问,懒洋洋地答道:“所谓曜变,不过就是黑瓷器表的薄膜上焕发出来的彩光。说白了就是在烧制的过程中,玻璃质感强的黑亮釉在器表形成了极薄的铁结晶膜。没有这层膜,迎着光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各种颜色糅合在一起的虹彩。”
小七苦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何茂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你看,我知道的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动手,少动嘴。”
小七还在琢磨那个乌突突的茶盏上本该出现的耀斑。他记得日本有一位研究建窑的专家叫小山富士夫,他认为曜变是产生于油滴结晶斑基础之上的蓝色斑纹。在油滴形成的过程中,才会挥发出蓝斑的基质——气态金属铬。也就是说,蓝斑必须与油滴共生……
何茂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晃了晃,“既然是温度控制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按照之前那次试验的温度再来一次。建窑黑瓷既然是高温烧成,若胎土淘洗太细,器物自然容易变形。”
小七低头琢磨他的话,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至于曜变,”何茂淡淡说道:“这跟做烟花的原理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者稍微复杂一些吧。你需要把所有的要素按照先后顺序混合在一起,然后掌控好合适的温度和时间。奇迹在与融合的过程。”
很多人都认为曜变是偶然产生的,是自然窑变的结果。胎土的质地、釉质中各种元素的微妙比例、温度、时间……诸多元素造就了这种奇迹。但是在一个内行人看来,所有的条件都可以分解再组合,如果满足了曜变需要的所有条件,那么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不是偶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美地组合所有的要素。在他把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胸之前,或许还会产生几个失败的试验品。不过,跟那个即将会达到、并且必然会达到的结果相比,这种小小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月之后,小七得到了两个完美的复制品,比他之前抱着好奇和尝试的心态烧制出来的、最后被慕容锦和喻白买回去的那两件仿品还要完美。釉面亚光黑润,其盏面的效果如同漆黑的夜空中炸开最绚丽的星光,神秘而华美。这种完美不仅仅在于曜变的铬蓝斑,更在于形质上的古朴与厚重。
几可乱真。
何茂拿着这两件东西看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你打算把这个拿给锦少?”
“当然不。”小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我要自己留着。”
何茂神色一松。
小七又说:“还没到交货时间,我还有时间接着做。”
何茂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师父,”小七心情很好地打趣他,“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何茂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复杂,“我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舍不得,倒不如说担忧来得准确。小七,有些东西放出去就成了祸害。”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小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下一个需要攻克的题目,是关于釉彩中铬的活跃性的问题。”
何茂对这个问题表示疑惑。
小七则笑得神秘兮兮,并把话题从他们正做的事情上引开了,“忙了一个月了呢,师父,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家呢,我早就给你布置好了房间。”
“就咱俩?”何茂看上去似乎对即将跟徒弟一起生活这件事很发愁,“谁做饭?”
小七,“……我。”
何茂挑眉,对这个说法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何茂早就听说过小七修了房子的事,但是他对于跟小七住在一起兴趣不大。事实上,何茂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在同一个地方长期生活的人,即便是停留在慕容家的那段时间,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他仍然耗在了外出游荡这件事上。当然,外出游荡是小七的说法。何茂把这称之为“游历”,他说古代文人最爱这么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这些酸腐文人的笔下,出游总是一件风雅而有趣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仪的生活方式,小七是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点的。他能做的,也只是何茂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好好照顾他。
或许是被西北地区生活的经历改变了口味,何茂很喜欢牛羊肉,也爱喝酒。就凭小七那半吊子的厨艺是做不了这么复杂的菜色的。于是这一场拖延了半个月的接风宴改在了西区一家颇有名气的清真菜馆。小七还把裴老和裴戎一起请了过来。裴老是何茂的师叔,而裴戎,则是他想要带到师父面前请他过目的人。
不过让小七郁闷的是,何茂大概是许久没见裴老的缘故,一整晚都拉着裴老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裴戎在他眼里只是个顺道来蹭饭的晚辈。好容易吃过晚饭,小七把他们都带回小院之后,两个人又坐在廊檐下的小桌旁边,一边喝茶一边叙上旧了。
小七把东西厢房的卧室收拾出来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如果师父住西厢房,裴老住进裴戎住的东厢,那……裴戎又该住哪儿?两边厢房的床都不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但要挤两个人的话就有点儿不够了。
小七有点儿傻眼,如果他让裴戎这会儿自己开车回家去休息……
裴戎从他给两边厢房点蚊香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从衣柜里取出睡衣就去洗澡了。身为一个警务工作者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一定要装傻,要把纠结的机会充分地留给小七,要把事态的发展延误下去,到最后小七没有别的选择,不得不接受那个他一直在回避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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