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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来死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巫哲
王钺举起手,对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胡同,学着卢岩拿枪的样子瞄了瞄:“biu……”
卢岩两次用枪指着自己,每一次的动作都快得看不清,很帅。
王钺学了两下,对着空气biubiu几声,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还是往卢岩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大半夜的,文远街已经恢复了宁静,王钺能听到老鼠叫,以前他为了亲眼看一次老鼠,在一个垃圾堆旁边蹲了一个小时。
时间真多啊,永远都有这么多时间。
他走进楼道里,轻快地上了四楼。
卢岩在睡觉,他站在卧室门外能听到卢岩平稳缓慢的呼吸。
他没出声,大半夜被人吵醒,卢岩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在客厅里转了转,卢岩的电脑没关,机箱发出低低的风扇转动声。
王钺对着鼠标盯了半天,手在鼠标上来来回回滑过,没能抓住鼠标,他轻轻叹了口气。
卧室门突然打开了,王钺还没回头,就听到身后“咔”的一声,转过身时候看到卢岩只穿着内裤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拿着枪,枪口对着他的脸。
“你没睡吗?”王钺有些吃惊。
“睡了,”卢岩垂下胳膊,把卧室的灯打开,“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几天?”王钺想看日历,卢岩屋里没有日历,不过就算看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死的,现在又是哪天,“我死了,又回来了。”
“四天,”卢岩转身回了卧室把枪扔到床上,穿上了条运动裤,“你死了不是马上能回来么?”
“嗯,别的走不了的鬼都是马上回来了,我不是,”王钺跟着他进了卧室,“也没谁像我这样不知道多少次了还走不掉的。”
“你自己呆会儿吧,”卢岩躺到床上,枕着胳膊,“我睡觉呢。”
“哦,”王钺在床边的摇椅上坐下,看着床上的枪,“你真的是杀手吗。”
“嗯?”卢岩偏过头看了看他。
“如果进来的只是个小偷,你也拿枪啊?一点都不神秘,而且也很容易被发现吧,”王钺很认真地说,“难怪你要去失败杀手俱乐部。”
卢岩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拿过枪瞄了瞄窗边小圆桌上放着的一个镜框,说了一句:“塔尖。”
王钺没听明白,正想问的时候,卢岩手里的枪响了。
枪声很低,跟王钺想像的枪声完全不同,感觉就像憋了个响屁。
镜框“当”地应声倒在了桌上。
“这什么破枪啊!”王钺喊了一声,凑过去看了看镜框,镜框已经被打穿了一半,一颗白色的珠子嵌在碎了的玻璃里,而珠子的位置正好在镜框里一张灯塔照片的塔尖上,他又喊了一声,“好准!”
“一把仿真枪,”卢岩把枪放回枕头下,伸手关了屋里的灯,“发现了就是罚款,拘留,我睡觉了。”
“杀手用玩具枪?”王钺在黑暗里又问了一句。
“不用枪也能杀人,”卢岩翻了个身,这把是仿真枪,客厅沙发里那支才是真枪,他有点儿困,懒得跟王钺多解释,“我睡觉了。”
“怎么杀?”王钺问。
“哎!”卢岩对于王钺两次直接忽略他最后一句感觉很无奈,“拧断脖子呗。”
王钺终于不再出声,卢岩闭上了眼睛。
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在卢岩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王钺又开口了:“你拧过多少人的脖子?”
“操,”卢岩忍不住骂了一声,坐了起来指着王钺,“你再不闭嘴我现在就拧断你的。”
王钺愣了愣,突然笑了:“你拧不到,再说我早就死了。”
卢岩长长叹了口气靠在了床头,王钺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语气莫名透着一股伤感。
早就死了。
卢岩在枕边摸了一会儿,摸到了烟盒,拿出一支根点上了:“我没拧过谁脖子。”
“那是用枪吗?刀?你杀过很多人?”王钺看着他,卢岩叼着烟的侧脸在星光下轮廓分明却又透着几分柔和,很好看。
“没几个,也就三五个吧。”卢岩说,他不愿意说这些,不过他说的是实话,杀人并不容易,尤其是按关宁给他的定位,活儿都不是举枪扣了扳机就完的。
“你多大了?”王钺想了想。
“不知道,”卢岩说,“这几年用的身份证上是28。”
“身份证?”王钺有些迷茫。
“wc没给你办身份证么?”卢岩转脸对着王钺喷了一口烟。
“没有……不知道有没有。”
“那工作证什么的呢?出入证?”
“有什么用啊?”
“上五星级wc打八折呗。”卢岩叹了口气。
“身份证是干嘛用的?”王钺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证明有你这么一个人活着,”卢岩笑笑,“那你知道自己多大么?”





死来死去 第19节
“我啊,我十……”王钺说到一半就停了,十几?是不是有点太小?那是多少?他犹豫着,“二……”
“十二啊?你怎么不说你八岁。”
“我不知道,也可能不记得了吧,我很事都理不清也记不明白。”
卢岩本来挺困,让王钺这么一闹,瞌睡也没了,肚子还感觉有点饿。
“我煮面吃,你要看吗。”他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
“不看,”王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有些郁闷,“又吃不到。”
卢岩进了厨房,烧水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田七,你用不合适的身体能用多长时间?”
“不一定,几秒钟,几分钟,十几分钟都有,”王钺看着锅里的水,“出来的时候很累。”
“你要不要……”卢岩有点儿犹豫,主要是看着王钺一脸忧伤地盯着旁边的面条挺悲惨的,“试试……”
“你啊?”王钺转过脸,又很快地转开了,“都说了你不行,我用不了你的身体,是完全用不了,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卢岩抱着胳膊靠着墙,大多数时间里,他不相信巧合,比如一个鬼上不了身的人正好跟一个上不了他身的鬼碰上了。
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哪怕根本没有一点线索去找到这个原因,他也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巧。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钺蹲在了他腿边,捧着脸皱着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为什么我投不了胎,为什么每次都有个人叫我回去找自己……”
“找自己?”卢岩打断他的话,“谁让你找自己?”
“不知道,我觉得那声音我应该是听过的,但是……”王钺拧着眉,“不知道是谁。”
“我问你,”卢岩拿了颗大白菜慢慢切着,“你的尸体在哪里?”
“什么?”王钺抬起头。
“你死了,对吧,”卢岩看着大白菜,每一刀都切得很精准,“那你的尸体呢?烧了?埋了?”
“我……”王钺愣了很久,“我从来没想过……”
、第十二章 鬼啊!
卢岩给自己煮了碗西红柿肉沫面,放了很多辣椒油,面吃完的时候他汗都辣出来了。
王钺一直一动不动地蹲在茶几对面,在面和他的脸上来回看着,一直到他吃完了才开口说了一句:“辣的?”
“嗯,很辣。”卢岩拿着碗进了厨房,洗完碗之后顺便洗了个脸。
“没吃过,像大蒜一样吗?”王钺又问。
“没吃过辣的?你们wc的厨子是广东的么?”卢岩擦了擦脸,回了卧室准备继续睡觉。
“那些东西我都没吃过,”王钺垂下眼皮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不记得我吃过什么了,反正那些都没吃过。”
“哪些?”卢岩看着他,“就你说的那些菜?你平时吃压缩饼干啊?”
“压缩?”王钺抬起头有些激动,“压缩!”
“怎么了。”卢岩已经对于凭王钺的记忆找线索不抱希望,但还是问了一句。
“不是压缩,是……是……别的缩。”王钺又开始低着头在屋里转圈。
“压缩……收缩……龟缩……”卢岩躺到床上慢吞吞地说着,“缩骨……神功……缩卵……”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王钺有点着急,“你这人怎么这样的!”
“浓缩。”卢岩叹了口气。
“浓缩!”王钺很大声地指着他喊了一声,“对就是浓缩!”
“你一直吃浓缩食品?”卢岩皱了皱眉。
“嗯,”王钺点点头,松了口气似地蹲了下去,“嗯!”
卢岩沉默了一会,翻了个身冲着墙:“我睡觉,你有空先想想你是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你的尸体在哪里,埋了,还是火化了。”
“哦。”王钺应了一声,卢岩的要求听起来没什么难度,但对于他来说却很难,他本来就混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内容。
“还有,你确定你叫王钺吗?”卢岩补了一句。
“确定!崔医生还给我解释过钺字,这个我记得。”王钺说得很肯定。
崔医生,崔逸。
卢岩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开始重新睡觉。
王钺也没有了声音,估计是在思考。
尸体在哪里。
王钺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想到这个词。
尸体。
自己的尸体。
他在客厅里站着,确切说是飘着,他有时会刻意地放松身体,虽然他并没有“身体”这种东西,但放松也只是个概念而已。
他放松的时候就会飘起来,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看起来比较像一个鬼。
没飘多久天就蒙蒙亮了,对面的门响了一声,有人走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天天没睡着就醒!醒了就得累!买早点!买菜!地沟油条!洗衣粉馒头!怎么还没吃死我!吃死拉倒了!”
王钺被吓了一跳,回到了地面上站着,听着老太太一路骂骂咧咧下楼去了才松了口气。
卢岩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很小心地探到卧室里看了看,卢岩还没醒,犹豫了一下他决定不叫醒卢岩了。
他要去水边,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样子的那个地方。
那是他第一次死了醒过来的地方,也许会有些东西能让他想起什么来。
卢岩醒的时候屋里很安静,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对着客厅叫了一声:“王钺?”
没有声音回应,卢岩起床在屋里转了两圈,没看到王钺。
神出鬼没的。
卢岩站到窗边,把窗帘挑起来一个角往下看了看。
时间还早,街上很冷清,几个早点摊子,背着剑和扇子的老头老太太飘逸地偶尔路过,还有几个没睡醒的小学生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低着头。
卢岩没有错过视线里的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个摊子,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卢岩今天没什么事,早上把下半年的房租存了,给电卡什么的充了值就回家呆着了。
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他打开了电脑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却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不一样。
一直到打开b站页面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屋里少了王钺的声音。
他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大概因为王钺的出现太离奇,一旦接受了身边有一只总如影随形的鬼这种诡异的事实之后,王钺突然消失就会让他有那么一会儿不适应。
就像前几天王钺吃完星巴克就跟着那个大叔消失了一样,不过估计这种神出鬼没再来两次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把腿搭到桌上,靠着椅子随便点开了个视频看着。
眼睛盯着屏幕,脑子却跟屏幕上的内容并不同步,卢岩感觉自己除了研究自己上次任务失败的不解之迷之外再没有这么费过脑子。
一只鬼这样的事他已经不再求解,他现在只琢磨着王钺那些混乱的表达和听起来有些邪门的不靠谱经历。
不存在的研究所,不存在的游戏服务器,不存在的q号……
崔逸,王钺,这两个名字是现在全部的线索,还不知道这俩名字是不是王钺同学记忆混乱的产物。
不过一上午并没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中午他准备吃点儿东西,刚站起来就听到楼下有嘈杂的声响。
到窗边挑开窗帘看了看,几个拎着棍子的人骑着摩托车正追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抡着,男人一开始还捂下身,被抡了几下之后就顾不上了,一边惨叫着一边满街窜着想找地儿躲。
这人从活蹦乱跳到处跑到最后趴地上不动了只用了几分钟时间,警车叫着开过来的时候,打人的都已经跑了。
卢岩放下窗帘,从冰箱里拿了块巧克力啃了,进了卧室躺下。
有时候他会特深沉地思考一些问题,比如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抬手,一挥胳膊就能让一个人嗝儿屁,比如有些人挣扎着怎么样都要活下去,有些人……想死都死不了,王钺大概就属于这类,半死比死不了更让人抓狂。
王钺到晚上也没有出现,卢岩叼着烟蹲椅子上跟人玩cs,觉得他也许又上地府踏青去了。
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卢岩扫了一眼,是沈南。
他迅速死掉退出了游戏,接了电话。
“明天?”沈南问。
“嗯。”卢岩从椅子上下来,关了电脑。
“几点?”
“八点。”
沈南没再说别的,挂了电话。




死来死去 第20节
明天是王钺说的失败杀手交流失败经验的日子,卢岩站到镜子前,瞅着自己笑了笑。
王钺在河边已经晃荡了一天一夜又快一天,除了又重温了一下自己的长相,吓跑了两个鬼之外,他什么收获也没有。
王钺觉得很郁闷,抱着膝坐在河边简直郁闷得快透明了。
在碰到卢岩之前他只需要发愁自己在船工咦咦咦咦中不断被刷新的投胎失败记录,在碰到卢岩之后他还没高兴两天,就被卢岩逼着要思考这么多乱七八糟怎么也梳理不顺的事。
死了就死了呗。
谁会记得那么多,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了以后是烧了还是埋了,这种事非逼着一个鬼去回忆多么残忍啊!
关键是还想不起来。
第三只路过的鬼嘎儿一声被吓散在风中之后,王钺站了起来,决定放弃。
往卢岩家走的时候他迷了一会儿路,河跟卢岩家中间隔着大半个城市,他在新修的高架桥上转了向。
回到卢岩家那条街的时候,路灯都亮了,闹哄哄的很多人。
穿过人群要进楼道的时候,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楼道口的灯柱子下边儿。
王钺一转脸看清这是个浑身是血糊得脸都找不着的白影时,吓得都快长毛边儿了,他喊了一声:“啊——”
白影看了他一眼,突然也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来。
接着就像个被撕碎的袋子似的一片片飘开了。
王钺没顾得上细看,一溜烟冲上了四楼,一脑袋扎进了卢岩屋里。
“鬼啊!”他对着正低头坐沙发上叼着烟擦枪的卢岩喊了一嗓子,“楼下有个好吓人的鬼!”
卢岩嘴里的烟掉在了茶几上,半天才慢慢抬起了头,盯着他:“你要是个人,老子已经弄死你十次了你信么?”
“我不是故意的,”王钺退开两步,“我很少看到那么吓人的鬼……光着身子一身血……”
卢岩拿起烟放回嘴里叼着,把枪塞回沙发垫子下边:“昨天上午这儿打死一个,大概还没走吧,他有什么夙愿要你帮着实现么,你告诉他外婆桥下面那句是外婆夸我好宝宝了没。”
“他看到我就碎了。”王钺小声说。
“人挡杀人,鬼挡碎鬼,”卢岩冲他竖了竖拇指,“鬼见愁啊女王大人。”
王钺有时候不是马上能反应过来卢岩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不在意,盯着卢岩看了一会儿:“你要出去啊?”
“嗯,”卢岩点点头,“去交流失败经验。”
“我也要去!”王钺立马喊。
“去呗,我拦得住你么,”卢岩站起来穿了件外套,“不过先说好。”
“好。”王钺回答得很快。
卢岩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一会儿别老跟我说话,我没法跟你聊天儿,知道么?”
“知道了。”王钺点头。
卢岩看了看时间,带着王钺出了门。
走出楼道的时候许蓉正站在楼道口站着,准备摆摊了,听到有人下来她回过了头,看到卢岩的时候眉梢飞了飞:“岩哥出去啊?明儿夜班吗?”
“嗯,明天你歇着吧。”卢岩应了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卢岩你是瞎的吧!”许蓉在身后咬着牙呸了一声,“装什么柳下惠!”
“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王钺莫名其妙地忍不住问。
卢岩没说话,埋头一直走到了路口,在路边站下了。
他不出声,王钺只得也闭嘴跟在一边站着。
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在卢岩面前停下了,卢岩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王钺赶紧也跟着钻进了车里,在车里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嚷嚷了一句:“我第一次坐车!这车很漂亮,一定很……”
“瘦了。”沈南把车掉了头往城东开。
“是么,”卢岩笑了笑,“愁的。”
“要不就别纠结了,”沈南说,“改行调个查跟个踪得了。”
“不。”卢岩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很干脆。
沈南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车一直开到了东城一座号称坐屋里看小河,出门跟鸟一块儿飞的高档小区。
小区分两块儿,一边是别墅区,一边是高档公寓,沈南把车停在了一栋楼前,卢岩下了车。
王钺跟着他穿过宽敞的大堂,保安冲卢岩鞠了个躬:“肖先生回来了。”
肖?王钺想问肖先生是谁,但没敢开口,只能闭嘴看卢岩刷卡进了电梯,他跟进去,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王钺看到了一间很大的黑白相间的客厅。
酒柜,吧台,大沙发,厚厚的地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装修得这么漂亮的屋子,站在电梯门口半天才说了一句:“这是哪儿啊?”
“我家,”卢岩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拐了个弯顺着走廊往里走,“你在客厅等我。”
卢岩进了更衣室,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眼前一排排的衣服琢磨着该穿哪套,把裤子脱掉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王钺的声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卢岩吓了一跳,转过身有点儿恼火,“不让你在客厅等么?”
“就是问你为什么……”王钺看着卢岩的小腹,“让我在……客厅等……你肚子真好看……”
卢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了条裤子穿上了,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拿王钺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出去行么?”
“好,”王钺很快地退出了更衣室,站在门口继续说话,“你家不是在文远街吗?这个也是你家?这个家多大多漂亮多舒服啊,为什么不住这里?”
卢岩沉默着在王钺的十万,不,百万个为什么里穿好了衣服,系领带的时候王钺还在说话:“我看了一下,这个家的床好大啊,还是圆的,那你睡觉的时候枕头放在哪里呢,睡在上面有点像钟啊……”
卢岩闭上眼睛,手狠狠拉了一下领带,顿时有种舌头要脱缰而出的感觉,赶紧又扯松了领带,撑着墙低头长长叹了口气。
卢岩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那头研究厕所的王钺一回头就愣住了。
他第一次见到卢岩的时候,卢岩穿着k记的制服拿着拖把,第二次卢岩穿着麦记的制服拿着拖把,之后就一直是宽松的运动裤背心加件很随意的外套。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卢岩他几乎有些不认识了,卢岩穿着一套正装,修身西服,灰色的衬衣,领带,皮鞋,整个人都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很帅。
想抱一下。
还想亲一口!
王钺的词汇量不太丰富,卢岩都已经转身往客厅走了,他也就想到了这么点儿东西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还没机会跟卢岩说。
因为他追上去的时候卢岩已经按开了电梯门走了进去,他只得闭了嘴,尽量贴在卢岩身边站好。
沈南的车还停在原地,卢岩上车,沈南发动了车子。
“我明天去趟你那儿吧。”卢岩靠在椅背上说了一句。
“嗯?”沈南看了他一眼,“怎么?”
卢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喝茶。”
“好。”沈南点了点头。
卢岩不再说话,盯着前方的路,余光却一直在沈南脸上扫着。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沈南肯定有问题。
哪怕是两年没见,他说要去沈南那儿的时候,沈南也绝对不会给出“怎么?”这样的回应。
车开出小区之后,在路边停下了,没有熄火,但沈南却趴在了方向盘上。
卢岩的手滑到了自己小腿边,指尖摸到了腿上的一把刀。
“我大概没休息好,”沈南抬起头,捏了捏眉心,“刚突然有点儿晕。”
卢岩打开了副驾前面的小柜子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两瓶咳嗽糖浆,他拿出来一瓶:“要这个吗?”
“不,不用,”沈南笑着摇摇头,“你不是让我少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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