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秘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牛角弓
不就是倚老卖老么?
老了有什么了不起?老了就能不讲理,就能随便摆布别人的私事,就能肆无忌惮的惹人烦啦?凌冬至磨着后槽牙多点了一份五花肉,决定把自己对这老头儿的愤怒统统化为食欲,一口一口吃下去!
青树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小鱼都是大人了,不想说的话他当然不便追问。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把话题引开,长期的职业习惯养出来的那根警觉神经就被一道暗中窥伺的视线触动,青树反应极敏锐,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人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正好跟他碰了个正着。
是个年轻的男人,相貌倒还过得去,就是眉梢眼角带着一股张狂的味道,好像谁见了他都要让路走似的。
青树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问凌冬至,“你背后,角落里那一桌,有个男人一直看这边,是你认识的人吗?”
凌冬至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爆了一句粗话。
与他们隔着一张桌子的角落里是一张可供十余人就餐的大桌,一桌子红男绿女正围着烤架吃吃喝喝。看起来像是一个私人性质的聚会,会选中这样不起眼的餐厅,应该是不想引人注意的缘故。不过主座上那个嚣张的家伙大概从来不知道低调是什么东西吧?
凌冬至想不出涂盛北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吃饭,这种普通的餐厅跟他的一身土豪气质简直太不搭了。他忿忿收回视线,“老子的运气怎么差成这个样子?他奶奶滴,一个两个看见的都是这种糟心的货?!”
青树疑惑,“认识?”
凌冬至把自己跟涂家兄弟之间的渊源挑挑拣拣讲了一遍,又说起他那个同样糟心的弟弟,“那小孩儿只是被惯坏了,有点儿脑残,他这个哥哥却是个十足的恶霸,仗着自己有钱有势,觉得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了。娘滴,真想找个机会套上麻袋死命揍他丫的一顿。”
青树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无意识地向后瞟了一眼。坐在他们和涂盛北之间的那一桌是几位年轻的女白领,其中一个大概是要结婚了,正在给几个小姐妹炫耀自己新买的钻戒,漂亮的粉色钻石,大小堪比一粒黄豆,在灯光下显得光彩夺目。
在她们身后,一道人影站了起来。青树抬头便看见了正朝着他们这一桌走过来的涂盛北。离近了细看,这人相貌还算英俊,就是脸上的神气实在惹人厌。青树皱了皱眉头,视线收回来,落在了正在开酒瓶的凌冬至身上,“你别知法犯法,等下不是还要开车?”
凌冬至心情不好,憋闷的感觉当然需要用酒精来排解,“等下可以打车回家,没事。”
青树还没来得及说话,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那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已经走到了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看来这人确实是奔着他们这一桌过来的。凌冬至也看见了过来的人,但他并没有什么表示。这人不但不是他的朋友,甚至连熟人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个认识的人,而且还是那种巴不得一辈子看不见的人。他有什么必要分给他注意力呢。
涂盛北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停在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笑吟吟地看着凌冬至,“凌老师,好久不见。”
凌冬至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原来是涂少,你怎么屈尊来这种小老百姓出入的地方吃饭呢?真是太奇怪了。”
涂盛北已经带了几分酒意,看着凌冬至的脸笑得越发开心,“最近耳朵边痒痒,总听人说起凌老师,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了真人,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呐。”
青树皱眉。
凌冬至用一种批评学生的口吻说:“别瞎用词,涂少,缘分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你的语文课不会是在非洲念的吧?”
涂盛北又笑,“你是老师,要不找个机会你单独教教我?”
凌冬至诧异地看看他,这人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子轻佻的味道,跟前几次见面时的样子有点儿不一样。凌冬至猜不出他又在耍什么花样,“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你看我们点的肉都上桌了。”
涂盛北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发现旁边还有一位客人,他扭过头看了看青树的脸,呆了一下,扭回去看凌冬至,然后又扭回去看青树,再然后……他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凌冬至,“……”
青树也有些啼笑皆非,“这货喝了多少?”
“谁知道啊,”凌冬至无奈地冲着他们那桌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人带走。一男一女赶紧过来扶人。谁知涂盛北还倔上了,把人往两边一推,凑过来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凌冬至的肩膀上,“凌老师,有句话我憋了很久想问你。”
凌冬至甩了一下没甩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涂盛北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笑了起来,“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追上那谁谁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就踩中了凌冬至的雷点,他立刻暴躁了,“管你屁事!”
涂盛北又笑了,调情似的冲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要是没追上,干脆……来追我好了,其实我也不比那谁谁差。”
凌冬至,“……”
这货今天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青树不悦地站起身,将他从凌冬至的肩膀上撕下来,“公共场合,这位先生请你注意一点儿分寸!”
涂盛北站起身,东倒西歪地冲着凌冬至飞了个吻,就被两个朋友拽着走了。
凌冬至也彻底没了胃口。他觉得今天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的,今天这个倒霉的日子绝对是不宜出行啊。
“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青树从涂盛北那几个人身上收回视线,笑着说:“干嘛换地方,等着,还有热闹看呢。”说着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对那头的人说:“给派几个人吧,有点儿麻烦。”
凌冬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正要发问,就见青树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凌冬至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你打给谁的?”
“左鹤。”青树笑着说:“我们这次来滨海就是跟他们配合的。我跟他还算投机,请他帮个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小忙?”
青树瞥了一眼涂盛北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或许拿他没办法,但是小小地整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凌冬至满头问号,还想发问的时候就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跑了过去,低头一看,两只灰毛老鼠正顺着墙角跑过来,一前一后停在了青树的脚边。青树翻了翻烤架上的肉片,夹了几片在碟子里,悄悄的把碟子放在了桌子下面,还压着声音跟老鼠们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
凌冬至,“……”
青树坐正,笑着对他说:“请人帮忙总要表示一下感谢的。”
凌冬至隐隐猜到他是要整涂盛北,但是具体他做了什么却一点儿也摸不透,心里正急的不行,就听身后那一桌的女孩子们尖叫了起来。
“刚才还在这里……我摘下来就放在这里了……”一个卷头发的女孩子跳了起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想着擦一擦再还给娜娜姐……”
旁边几个女孩子也露出慌乱的神色,那个被称为娜娜的就是一开始给姐妹们秀钻戒的那个女孩子,大概是年龄也略大一些的缘故,她看起来要比旁边几个小姐妹沉得住气,一边拍着那个尖叫的女孩子的后背,一边安慰大家说:“没事,咱们人都在这里,东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餐盘下面、餐巾纸下面都看看,不会丢的,别哭……”
坐在娜娜身边的女孩子拿起手机要报警,娜娜大概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旁边的几个女孩子都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见了当然要报警,也顺便洗刷一下彼此的嫌疑。万一被坏人拿走,她们以后还怎么跟娜娜相处云云。
凌冬至傻乎乎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一转脸看见青树满脸笑容,连忙拿脚踢了他一下,“不会是你干的吧,哥。”
青树嘘了一声,示意他接着看热闹。
警察很快过来了,几个女孩子大概也没想到警察出现的这么及时,连忙围上去叽叽喳喳地汇报情况,警察们也连忙帮着找东西。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警察问那个急哭了的卷发女孩,“就你们几个坐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人从你们旁边经过?或者碰过你们的桌子?”
卷发的女孩子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立刻跳起来指着角落的一桌,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警察同志,刚才这个人从我们桌子边上经过,还靠在我们桌子上了,差点儿把我的酒杯碰倒!”
她指的就是涂盛北。
涂盛北那一桌都不是什么善茬,听见这个女孩子富有暗示性的话都骂骂咧咧起来。警察也看出这伙人不好惹,但是报案人提供线索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过去问一下。
“这位先生刚才是不是如这位女士所说的那样,碰过他们的桌子?”
涂盛北大大咧咧地冲着他乐,“你想问什么?想说我有没有拿她们那个破戒指吧?”
警察同志也被他这语气刺激的有些不乐意了,“这位先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这里已经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任何相关的线索我们都要过问的。”
涂盛北一脸不屑的神色,“什么破烂货啊,你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吗?”
警察同志也怒了,“我们只是在走正常的工作流程,还请这位先生配合警方的工作。”
涂盛北对几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很是不耐烦,“你不就是想说我有没有拿了她们那个破戒指吗?你看我身上才有几个口袋?拿了放哪儿?这儿?这儿?还是这儿?”一边说着,他一边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警察同志的脸都被气白了。他当警察的时间不长,也没接触过太多的特权人士,但是涂盛北这架势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别来烦爷,爷不是你这种小杂碎能招惹的起的。
但凡年轻人都是有几分火气的,就算明知这人可能他真的招惹不起,但是被人在公共场合话赶话的激到这个份儿上,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态度陡然间强硬了起来,“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碰过那张桌子?!”
涂盛北的双手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来又伸进长裤的口袋里,一脸嘲弄的看着他,“你不就是想问问爷有没有偷东西么?爷亲自搜给你看。我看你现在火气挺大的,你一定不知道你在踩地雷吧,蠢货。有你求我的时候……”他的身体猛然间僵住。
餐厅里的人随着他这个诡异的反应一起静了一下。
凌冬至已经猜到结果了,然而心里的惊讶却一点儿也不见少。他忍不住凑到青树耳边悄声问道:“怎么办到的……哦,是老鼠?”
青树揉揉他的脑袋,眼中蕴着笑意,“给你出口气。”
凌冬至扭头望向涂盛北的方向,他还僵在那里,脸上嚣张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个卷头发的女孩子忍不住了,三步两步冲过去,一把就将他的手拽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闪亮的东西随着她的这个动作从涂盛北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撞击出一下清脆的声响。
整个餐厅就像被这一下声响触动了开关,顿时就开了锅,各种声音都冒了出来。几个警察也有点儿傻眼,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机,一桩案子眨眼的功夫就破了。
卷头发的女孩子捡起地上的戒指交给娜娜,委屈地哭了起来,被小姐妹们搂着到一边去安慰。那个娜娜拿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戒指,想也没想冲上去给了涂盛北一个大耳光,“人渣!流氓!不要脸的小偷!”
凌冬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脸,光是听声音都觉得好疼啊。
青树失笑。
餐厅的另一边,涂盛北旁边的男人连忙过去要伸手挡开施暴的女士,娜娜身边的一个女伴扬起手里的小皮包就砸了过去,这人一开始就没把这帮子闹事的女人放在眼里,压根没料到一个女人能使出多大的劲,结果被人一皮包拍到了脸上,惨叫一声倒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盘碗碟被他一撞,稀里哗啦的掉了满地。
冬至的秘密 第60节
餐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95、倔老头 ...
庄洲的车还没停稳,管家七伯就迎了上来,“二少。”
庄洲扫一眼停在旁边车位上的那辆红色跑车,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七伯说,“艾米丽小姐来了一个多小时了,正在书房里跟老太爷聊天。”说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我看老太爷不太高兴呢。”
庄洲哼了一声,心说要高兴才怪了。
“我有事要跟他谈,”庄洲说,“麻烦您帮我们泡壶茶送过来。”
七伯颌首,“好的,少爷。”
庄洲沿着种满玉兰树的小径快步朝后院走去。庄老爷子自从年后从疗养院搬回了老宅,就一直住在后院里。这个小院子原本是留着待客的,地方并不大,不知怎么就被他看中了,非说住在主宅里闷得慌。
庄洲暗自猜测他是不想每天出来进去都看见程安妮。
庄城言当初和夏雪莹的婚事就是老爷子给安排的,却没料到两个人不但闹得不可开交,还差点连累庄、夏两家也反目成仇。尤其是他们庄家的长房长孙庄默自作主张跟着夏雪莹回了夏家,而且还改了姓。这件事让老爷子十分不痛快。所以,即便他明知程安妮与庄城言离婚的事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对这位后来的儿媳妇还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顺眼。就算她又给庄家添了一位男丁,也没能改变老爷子对她的看法。当然,程安妮的性格本来就豁达,跟庄城言感情又好,一个古板的老头子是不是喜欢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就是了。
庄洲很纳闷庄老爷子怎么不知道吸取教训。他一手安排了庄夏两家的联姻变成那样一种后果,怎么到了他这一辈,他还想着瞎掺合呢?
庄洲在书房门上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开口就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果然艾米丽正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沙发上垂泪,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庄洲皱了皱眉,很不客气地说道:“艾米丽,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应该不是我们庄家的私生女。想找人哭述的话,你是不是找错目标了?!”
艾米丽脸上还挂着眼泪,脸色却陡然变了。正如凌冬至所言,庄洲的绅士风度对她来说确实可以当做一个攻陷他的楔入点。她一直都知道无论别人做了什么,庄洲不会特别直白地表达出反感来,含蓄的提醒才是他惯用的方式。她是真的没想到庄洲会这样跟她说话,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话。老二,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当爷爷的放在眼里了?”
庄洲反问他,“那你当我是你亲孙子了吗?天天算计我,刁难我,我那点儿买卖到现在也开不起来都是谁干的?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
老爷子被他噎了一下,脸一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我让她去的。”
“我知道。”庄洲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满心烦躁,“要不一个好好女孩子能变得这么没皮没脸的么。”
艾米丽被这话气得又哭了起来。
老爷子怒道:“你这么骂她就是在扫我的面子!”
庄洲反问他,“艾米丽跟你跟我都没有血缘关系,为了她一个外人,我要是由着她欺负到我爱人头上去那我才是疯了。你们到底把我想的有多窝囊?!”
“混账小子!”老爷子被他的话彻底刺激到了,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打了过来,庄洲也不躲,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敲了两下子。
庄洲知道人老了都喜欢儿孙辈事事顺着自己,但有些事情能顺,有些却是不能的。他要是在老头儿面前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这件事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我是不会向艾米丽道歉的。”庄洲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不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破坏我的家庭,这种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艾米丽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没有一点儿关系,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你以后提都不要再提了。我只当不认识你这个人。”
艾米丽大惊失色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庄洲却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已经从凌冬至那里受到启发了,什么狗屁绅士风度,那玩意儿对有些人来说根本就是没用的,“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听了谁的命令来跟我作对,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我会让你在滨海市再无立足之地。或许爷爷会帮着你,但是你别忘了,要对付一个单身女人,我只要买通几个流氓就足够了。你最好别逼着我动这一步棋。”
艾米丽脸色变得煞白,惊慌地看向庄老爷子。
老爷子又要拿拐杖敲他,被庄洲给拽住了。爷孙俩正僵持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七伯捧着茶具走了进来,像没看见书房里的剑拔弩张一样,一声不吭的将泡好的绿茶给几个人斟上,又头也不抬地退了出去。庄洲放开老爷子的拐杖,看着他发怒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爷爷,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能像别人家的爷爷似的种种花养养鸟遛遛弯,你就非得成天算计着怎么跟儿孙作对,怎么逼着儿孙跟你当仇人?”
老爷子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庄洲苦笑,“你当初也是为了我爸好,所以要死要活的逼着他跟夏家联姻。可是你看他跟我妈过的真好吗?真的好吗?”
老爷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还不是他们自己不懂事?!”
“他们俩就没有感情基础,非逼着他们在一起生活,能好得了吗?不但他们自己痛苦,还连累到了子女。爷爷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不被自己亲娘待见,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庄城言吗?所以她看见我就烦。我明明父母双全,却没人管没人理的,像个野种似的长大,你觉得这样真好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庄洲的眼圈已经红了。
老爷子沉默了。
“有一段时间,我成天琢磨到哪里去弄炸药。我想把这座宅子都给炸飞了,我想让这宅子里的人都他妈见鬼去,这你知道吗?!”
老爷子大吃一惊。
庄洲冷笑,“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你就知道让别人围着你转,只要听你的话你就高兴。你别说你是为儿孙好,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否则看见我爸妈把日子过成那样,你能没有一点儿触动?!”
老爷子气得拿拐杖打他。庄洲由着他打。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长时间了,他一直觉得他已经长大了,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在意了,但是现在说出来他却觉得有些伤疤无论什么时候翻出来都是伤疤,都会疼。
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被时间治愈。
“你打吧,”庄洲抹了一把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只要你高兴,随便打。与其受你摆布,照着我爸妈的老路再活一遍,我还不如让你今天就打死算了。叫把你警卫员进来打吧,我知道你打不动。”
拐杖抽在庄洲的肩膀上,老爷子气得手都抖了,“你今天就是来气我的,是不是?”
“不是。”庄洲很认真地摇头,“我只是想告诉爷爷,我现在的生活非常、非常幸福。”
老爷子怔住,眼中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混账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庄洲很认真看着他,“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那种来自于家庭生活的满足感是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渴望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所以,爷爷,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它。”
“任何人,都不行。”
把这帮子闹腾人的晚辈都轰走之后,庄老爷子溜溜达达走到了屋后,在廊檐下的摇椅上坐了下来。
七伯把晚饭送过来的时候(这位老先生实在讨厌跟儿子和媳妇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因此一日三餐都在自己的小院里吃),发现庄老爷子还躺在廊檐下的摇椅上摇来晃去,手里捏着那根刚揍了孙子的拐杖,一脸沉思的表情。
七伯轻声咳嗽,提醒老爷子自己已经走过来了,“老爷,晚饭送过来了。”
庄老爷子没吭声。
七伯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架势,七伯也不敢站在那里继续催了。
半小时之后,七伯站在走廊一头悄悄探头看,老爷子还坐在那里愣神。
七伯有点儿坐不住了。老爷子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大夫特别嘱咐过要有规律地安排生活,饥一顿饱一顿可是不行的。
七伯又咳嗽了一声,正想提醒他晚饭时间已经到了。就听老爷子在夜色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老七,你见过老二找的那个孩子没有?”
七伯老老实实地点头,“见过。”当初听到三少爷跟他妈妈打电话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后来每次去御景苑见两个人都笑嘻嘻的样子,又觉得两个男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二少爷比任何时候笑容都多。他可不觉得那位鼻孔长在脑门上的艾米丽小姐能让他们二少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的这么开心。
老爷子好奇地转头看着他,“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七伯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凌老师很厉害的,我听三少说他有好多作品得过奖,报纸上都夸他是最有才华的青年画家呢。”
老爷子挑挑眉,没有吭声。
七伯又说:“人也很和气,对三少很照顾。三少跟别的同学发生矛盾,他担心家里责怪三少,还特意送他回家。”
七伯停顿了一下,见老爷子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继续往外爆料。他知道的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三少在家里唠叨过的,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居然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凌老师把自己的积蓄,哦,就是他卖画攒下来的钱都拿出来设立了一个基金,帮助贫困地区的孩子读书。这个基金现在是夫人在帮忙打理。夫人还说这孩子钱虽然不多,但是心眼很好,所以她也往里投了一部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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