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权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千寻
“是吗?”闻守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如果在你的心里,我并非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那么你又是如何看待,当年我出卖你父亲那件事的?”
韶宁和噎了一下,脸上完美无瑕的冷静面具隐隐裂开了一道缝。
而站在韶宁和身侧的伶舟,额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心想,爱情果然是一颗万能的毒药,他能让无坚不摧的人变得满身弱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不敢再直面自己的过去。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早已不是眼前那个闻守绎的对手,因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牵绊、没有顾虑。
却听韶宁和开口反问:“丞相大人此问,是在试探下官的忠心么?”
“忠心?”闻守绎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是陷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从不认为你会对我有什么‘忠心’,也从不相信你所表现出来的‘忠心’,更何况,我要你的忠心何用?”
韶宁和被他一顿抢白,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只听闻守绎继续道:“与其说,我相信你的忠心,还不如说,我更愿意相信你与姚文川之间的合作关系。姚文川不惜卸去韬光隐晦的面具重出官场,仅仅如他自己所言,是为了对你有所弥补吗?我不会如此天真地相信他的鬼话,并且我想,你也不信这个。
“所以今日,我就要与你把话挑明了说,”闻守绎说着,盯着韶宁和的双眼,“宁和,现在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与姚文川联手将你推上更高的位置,你会反过来咬我一口么?”
“……不会。”韶宁和低垂着眼眸,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韶宁和缓缓抬头,直视闻守绎,抬高了音量道:“不会。”
闻守绎挑了挑眉:“叫我如何信你呢?”
“下官……的确对丞相大人没有丝毫‘忠心’可言,但下官出仕为官,从来就不曾以报复丞相为最终目!”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闻守绎说着,突然“哈”地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什么‘为国为民’的高尚论调,那不过是大多数为官之人的自我吹捧罢了。”
大曜权臣 第83节
“在没有爬到足够高之前,我不会说出那个目的。”韶宁和绷着脸道,“我只能说,我出仕为官,不是为国为民,但也不是对谁打击报复,这一点,我可以指天发誓。”
闻守绎静静看了他半晌,缓缓点头道:“好,我便信你一次。”他顿了顿,“但是,你也需拿出你的诚意。”
韶宁和不解地看向闻守绎:“丞相大人想要看什么样的诚意?”
“他。”闻守绎指了指一旁的伶舟,“我要他,成为你我互信的筹码。”
这一瞬间,非但韶宁和感到惊讶,就连伶舟自己也不曾想到,原来他是作为“筹码”被邀请来的。
不等韶宁和开口,伶舟便问:“丞相大人想如何让我做筹码?”
“刚才韶宁和所说的话,你信么?”
伶舟与韶宁和对视了一眼,道:“我信。”
“真是令人感动的伟大爱情。”闻守绎笑了笑,朝身后的任箬招了招手,任箬便从腰间掏出一只小药瓶,递给了闻守绎。
“这是最新配制出来的毒药,目前除了我,没人能研制出解药。”闻守绎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伶舟面前,“伶舟,如果你愿意为韶宁和的人格作担保,那就吞下这颗药丸。”
伶舟看了一眼那颗药丸,简短地问了一句:“发作周期?”
“每个月发作一次,所以如果想要活命,你必须每月的月初到我这里领取解药。”闻守绎说着,看了韶宁和一眼,“如果哪一天,这小子言而无信,那么很抱歉,我将不会再向你提供解药。”
韶宁和见伶舟要去接药丸,忙伸手拦住了他:“伶舟,不必如此。”
他说着,转而看向闻守绎:“丞相大人,诚然,能得到您的帮助,我的仕途会顺遂很多,但若要以伶舟的性命做赌注,我无法接受。”
闻守绎扬了扬眉:“你心虚了?”
“这跟心虚没有关系,相信丞相大人已经看出来了,我与伶舟是真心相爱的,我不会拿自己爱人的性命,当做官场中尔虞我诈的筹码。”
伶舟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觉得,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不论他的下场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听韶宁和继续道:“更何况,就算要一个人做筹码,用我自己不是更好?”
“不好,”闻守绎摇头否定,“如果你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激进分子,那么我的这个赌注,对你就完全失效了。”
“……”韶宁和一脸“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的表情。
然而就在此刻,伶舟趁韶宁和不注意,迅速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伶舟!”韶宁和大惊失色。
伶舟面色平和地朝他笑了笑:“宁和,既然你值得我信任,那么我即便吃下药丸又有何妨?”
“可是……”韶宁和看了闻守绎一眼,欲言又止。他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担心出尔反尔的那个人是闻守绎。
闻守绎自然也猜到了韶宁和心中的顾虑:“放心吧,如果我当真要出尔反尔,又何必多此一举,打压着让你永远无法出人头地岂不是更加一劳永逸?既然我给了你这次机会,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是有合作空间的。”
他说着,摆了摆手道:“好了,既然筹码已经定下,你们可以走了。接下来,你们无需多做什么,静候佳音即可。”
目送二人离开之后,闻守绎低头把玩着指间的扳指,勾唇一笑:“姚文川,如果韶宁和是你用来对付我的一把利剑,我就用剑鞘困住他、磨去他的锐气——看你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从丞相府告辞出来之后,一路上韶宁和一言不发、心事重重,不论伶舟如何逗他说话,都未能如愿。
伶舟知道,自己不听他劝阻,坚持吃下药丸的事情让他生气了,当下只好乖乖跟着他回去,在跨入卧室的门槛时,他赔着小心试探道:“宁和,如果你是在生我的气的话,那我给你道歉?”
韶宁和依然没有出声,而是直接将伶舟抱上床榻,然后覆于其上,低头深吻。
伶舟察觉到这亲吻的力度透着一丝来势汹汹的惩罚意味,心想韶宁和果然还是生气了,于是认命地叹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放松身体,做好被狠狠蹂躏的准备。
但是片刻之后,韶宁和的吻势却渐渐温和了下来,从他的唇瓣到下巴,再到颈窝,每一寸肌肤都吻得轻柔而虔诚,像是在呵护一块稀世的珍宝。
然后,他感觉到颈项间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他伸手探了探,略有些惊讶地问:“宁和,你哭了?”
“我没有。”韶宁和闷声回答。
……居然还死不承认。伶舟本想说,不过是一颗定期发作的毒药罢了,何必如此感动。但想想却又作罢。屋子里这么黑,既然韶宁和不愿承认,那便不要拆穿他了。
这期间,来自肌肤上的抚慰撩拨仍在继续,甚至有了越发强势的兆头。
“宁和……”伶舟的身体渐渐起了反应,糯软而沙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希望被抚慰、被占有的恳求意味。
“说你爱我。”韶宁和并未立即满足他,一边撩开他的衣衫,舐舔他胸前的红蕊,一边低声呢喃。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韶宁和一遍遍地要求,伶舟便耐着性子一次次地满足他。渐渐的,他的声音被喘息搅得断断续续,他微微曲起一条腿,摩擦着韶宁和的下身,邀请之意已十分明显。
但韶宁和依然不为所动,将伶舟胸前的两颗红蕊吻得红肿挺立,敏感至极,却仍意犹未尽地来回舔咬,激得他阵阵战栗、呻吟。
“宁和……”他喘息着,微微弓起身子,近乎哀求。
韶宁和这才放开他的上身,转而舔吻着他腰腹间的肌肤,一路蜿蜒,直至小腹下方,然后一把撕开他身上残留的衣物,将脸埋入他胯间,含住了他高耸的欲望。
“呵……”伶舟猛地吸了一口气,身子突然绷得很紧。
韶宁和双手托起他的臀瓣,让他的身子得以放松下来,随后开始专心侍弄、吞吐。
他的口技越来越娴熟,伶舟只觉自己身轻如燕,在半空中忽上忽下时起时落,大脑像是被剥夺了主控权一般,完全无法自主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膨胀到了顶点的欲望终于倾泻而出,他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懈怠下来,躺在被褥上起伏喘息。
韶宁和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让他趴跪在床榻上,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蘸着润滑液探入他体内。
这是一个略带屈辱的姿势。
当韶宁和第一次要求用这个姿势做爱时,伶舟是不太愿意配合的。但是当韶宁和俯身覆上他的后背,双手扣住他的十指,以全身心包容的姿态,将他整个身子揉入怀中时,他莫名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是的,他早已不再是权倾天下独当一面的闻守绎,现在的他,是独属于韶宁和的伶舟,他的身后,永远有这个男人陪伴,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正月过后,韶宁和跟着文武百官一起上朝,站在从五品的行列中,神色恭敬地聆听朝中君臣奏对。
他留意到,原本是太尉站着的位置,殷峰称病缺席,而原本一直空缺着的御史大夫之位,姚文川却神采奕奕谈笑自若。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官场之中没有永远的胜者,也没有永远的败者。
所以即便殷峰已经被逼得深居简出、不再露面,闻守绎依然不会放过他,要等到彻底将他击垮了才能安心。
退朝之后,太监总管翁立善追上韶宁和:“韶大人,请留步。”
“翁公公。”韶宁和忙躬身作揖,“请问公公有什么吩咐?”
“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叙。”翁立善知道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韶大人已是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先后有御史大夫和丞相大人为他在皇上面前说尽好话,可以料想,此人晋升指日可待。所以在面对韶宁和时,他态度和善而恭敬,不敢有半分怠慢。
韶宁和早已猜到皇上会召见自己,面上却故意露出讶异的神色,躬身道:“有劳公公带路。”
进入御书房时,成帝已换下朝服,正站在窗前逗鸟。
韶宁和朗声行参拜礼。
“免礼吧。”成帝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笑容可掬地给韶宁和赐座。
韶宁和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韶大人您就别客气了,”翁立善在旁提点道,“皇上今儿是有要事相商,恐怕会谈很久,所以……”
韶宁和明白过来,忙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态度谦恭地在椅子上落座。
成帝命人上了茶,便遣退了闲杂人等,然后在韶宁和对面坐下,一边轻啜茶水,一边问道:“韶爱卿,此去西北边境一年,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是有的,”韶宁和低眉道,“如果皇上想听,臣愿一一道来。”
成帝示意他但说无妨。
“首先,臣要恭喜皇上,西北军队近年来虽屡遭波折,但好在军心未散、士气未消,进可杀敌、退可保国,依然是我大曜建筑在西北边境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成帝笑着点了点头:“爱卿比起朝中一些文官来,少了一分阿谀,多了一分耿直。所以朕相信,爱卿说的这句话,并非是纯粹讨朕欢心。”
韶宁和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但臣接下来要说的事,却是皇上需要忧虑的问题了。”
“哦?”成帝向前倾了倾身,“愿闻其详。”
韶宁和沉声道:“皇上,臣希望,朝廷可以取消对西北军队的各类供给限制。”
年轻的皇帝眉心微蹙,显然,这并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谏言。
韶宁和并未因此而退缩,继续道:“西北军队在和驭兽族的战争中大获全胜,从而受了朝廷不少封赏,臣代表西北全军将士,叩谢皇上恩典。
“但臣以为,朝廷不论封赏什么,都不如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来得安定人心。这人心定了,军心也就稳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成帝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一日,君臣二人促膝长谈至深夜。
几日之后,成帝颁下特赦令,取消了对西北军队的粮草与装备供给限制。
一个月之后,成帝擢升韶宁和为太尉主簿,主要负责统筹各地军队的粮草与装备调配,并在太尉告病期间,协助做好各地军队的综合治理事宜。
五月,后宫再度传出丑闻,被打入冷宫的皇后殷红素因不堪深宫寂寞,竟私下与一名侍卫有染,于房中行事时被宫女撞破。
那名侍卫当即逃窜而出,消失无踪;而殷皇后也自觉无颜见人,不待皇帝下令处置,便已自缢身亡。
此变故发生之后,原本便两鬓斑白的太尉殷峰,一夕间越发显得苍老憔悴,缠绵病榻,油尽灯枯。
成帝念太尉功勋在身,免去了对殷红素不贞的责罚,仍以皇后之礼为其下葬。
大曜权臣 第84节
六月,勉强可下床走动的殷峰,在他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朝堂之上,向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脱下官帽,辞去太尉之职。
成帝原想挽留,但见殷峰实在身体状况令人担忧,也便不再为难他,封了他“卫国公”的称号,让他回家安享晚年。
同月,韶宁和正式接掌太尉之职,位列三公。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韶府上下都很激动,伶舟甚至张罗着想办个小型家宴,为韶宁和庆贺。
但这一天晚上,韶宁和却破天荒地彻夜未归,伶舟在房中一直等到次日凌晨,才见他从外头醉醺醺地蹒跚归来。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伶舟沉着脸问,不悦之色溢于言表。这一整晚,他一边焦急等待,一边在胡思乱想,他担心韶宁和会与其他官场之人一样,一旦身居高位,便沉迷酒色、自甘堕落。
所以当韶宁和靠近时,伶舟不着痕迹地嗅了嗅他的衣服,却发现他身上除了浓重的酒味,再无其它可疑的气味。
韶宁和醉得有些神志不清,当下也未回答伶舟的质问,只是挨近伶舟身旁,俯下身来,半带撒娇似地将他拥入怀中。
他没有说一句话,伶舟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心里很不开心。
伶舟有些困惑,不是刚晋升吗?官居太尉,仅次于丞相,朝中有谁能在这个年纪登上如此高位?为什么韶宁和还不开心?
“你今天与谁一起喝酒了?”伶舟轻抚韶宁和的脊背,柔声询问。
“我爹。”韶宁和低声呢喃。
“谁?”伶舟突然脊背发凉。
“我爹。”韶宁和又重复了一遍,半醉半醒间口齿不清地呓语,“伶舟,我见到我爹了……他摸着我的头,对我说,我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未来的路,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等着我,他让我……小心珍重。”
“代价?”伶舟皱了皱眉,“什么代价?”
韶宁和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抓着他的手,像个唯恐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伶舟,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伶舟,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伶舟沉默半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愿意。”
几日之后,韶宁和参加完授官仪式之后,便坐着四人大轿往韶府的方向去。
不料中途轿子突然停滞了一下,似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怎么回事?”韶宁和掀起轿帘询问。
“大人,前方有一名剑客拦住去路,我们的人前去交涉,对方说……要亲自面见韶大人。”
韶宁和下了轿,循着轿夫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名头戴斗笠的灰袍男子正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是温直。
韶宁和知道姚文川会在近期主动找他,却不料会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方式。
他朝轿夫们摆手道:“你们抬着轿子先行回府吧。”
轿夫不放心地道:“那大人您……”
“无妨,我尚有要事待办,办完之后自行回去。”
轿夫们见主人如此说了, 便抬着轿子离开了。
待无关人等全都走远后,温直才走到韶宁和面前,抱了抱拳:“最近韶大人接连高升,姚大人特命我前来向韶大人贺喜。”
韶宁和看了温直一眼,这名剑客虽说是姚文川的左臂右膀,却一直维持着江湖人特有的孤傲性情。
以前韶宁和还是个小小议郎的时候,他就丝毫不曾掩饰对韶宁和的轻视,如今韶宁和已官居太尉,甚至比他家主子姚文川还要位高一等,但温直故作谦恭的姿态中,依然透着一股子不怎么当回事的调侃意味。
韶宁和并未与此人多做计较,开门见山地问道:“姚大人命你前来,应当不是贺喜如此简单吧?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韶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温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请韶大人随我走一趟吧。”
韶宁和不再答话,只是示意温直前边带路。
却说此时的伶舟,正坐在府中主卧前的小院子里,拿着画笔重操旧业。
一则是因为无聊,二则,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年初服下闻守绎给他的毒药之后,虽说每月按时从丞相府领取解药,但他的健康状况还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恶化,表现最明显的便是,如今他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容易感到疲乏,且断断续续出现注意力涣散、记忆力衰退等征兆。
——比如现在,他一边在画纸上运笔,一边脑海中思考着韶宁和今日参加授官仪式的事情,刚有个什么火花闪现,被院外一名弄翻了水桶的小厮打断了思路,当虚惊过后,再要回想之前想到的问题,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正兀自懊恼,忽听身后传来风声,再回头时,便见鸣鹤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了?”伶舟发现鸣鹤面色不太好,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便出口询问。
“主子,”鸣鹤见四下无人,便走到伶舟身侧,低声道,“您让我暗中保护韶大人,结果……”
伶舟这才想起,早上韶宁和出门时,伶舟担心官越做越大的韶宁和会惹来仇家,于是使了个眼色让鸣鹤隐去身形,暗中保护左右,不想此刻鸣鹤回来了,韶宁和却未见踪影,于是问道:“对了,宁和人呢?”
“韶大人在中途被一名灰衣人所拦,两人似是旧识,我离得太远,只隐约听他们提及姚大人,然后韶大人便跟着那人走了。”
伶舟一颗心莫名提了起来,皱眉道:“你怎么没跟着去?”
“那灰衣人武功不弱,我不敢贸然接近,恐暴露身份。”
“连你也对他有所顾忌?”伶舟心中更加感到不安,能让鸣鹤有所顾忌的人,放眼整个官场,还真是屈指可数。
鸣鹤却似乎怀着心事,敛眉斟酌了片刻,道:“主子,我觉得……”
“什么?”
“这名灰衣人,给我一丝略有些熟悉的感觉。”
“嗯?什么意思?”
“主子,您还记得,两年以前,您与韶大人还住在小宅院那会么,在周长风暗中调查您身份的时候,另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监视着您和韶大人。”
“我记得,”伶舟想了想,“刚开始我怀疑是周长风在派人暗中监视我,但是后来证明那些人和周长风没有关系。再后来,那些人又凭空消失不见了——你提这事是……?”
“当时我曾说过,那群监视者中,有一人武功高强,凭我也探不出他的深浅,所以我对那人的气息印象非常深刻。今日我见到那名现了身的灰衣人,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与当年那名监视者的感觉,十分相似。”
伶舟心中一惊,手中画笔骤然脱落。
“主子?”鸣鹤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会给伶舟带来如此大的打击。
伶舟在失神了片刻之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画笔,缓缓道:“鸣鹤,你还记得吗,之前姚文川曾对丞相大人说,他是在韶宁和当上监军御史之后,才认出韶宁和是昔日故交之子——如今这个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了,至少在韶宁和还是议郎的时候,姚文川就已经开始关注韶宁和,甚至有可能已经与他有所接触了。”
鸣鹤想了想,道:“主子的意思是,其实韶大人一早就与姚文川勾结了?”他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自己“勾结”一词用得不太恰当,忙补救道,“不,我的意思是……”
“没错,”伶舟并未在意鸣鹤的用词,或者说,他在潜意识中,也已默认了鸣鹤这一说法,面色渐渐灰败下去,“如果说,韶宁和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地进入仕途,接近闻守绎,那么……”
鸣鹤一听这话,顿时也惊得睁大了眼睛:“主子,您是怀疑……韶大人与前一世行刺丞相大人的事情有关?”
伶舟并未立即回答他的猜测,而是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渐渐乌云密布的天空,口中低声呢喃:“快要变天了呢……”
鸣鹤无心听他关心天气,不安地道:“主子,要不要我……”
伶舟却沉思着打断了他:“鸣鹤,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主子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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