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市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缘何故
只不过现下人都走了,章泽见不了这人的面,章泽稍一思索,也不在意,干脆约好有时间见一见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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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店时,家里人都已经吃过饭在开座谈会了。
章母手里握着一捧瓜子,边嗑边拿着一叠纸张在细看,见章泽回来,抬头瞥了他一眼:“回来了?过来看看这几套房子怎么样。”
章泽一愣:“妈要买房子?”
他说着凑上去瞥了一眼,是新楼盘,一处是南门广场附近的公寓,高三十层,章母看的是十五层的大户型,跃层,共二百八十五平方,送一个车位。一处是在中山路上,一百七十五平方的四室两厅。一处就是以前章家住的解放路,皮革厂侧对面新开发的楼盘,也是跃层,面积跟第一个选择差不多,不过楼层不像南门广场附近那么高。
倒没有老店这边的楼盘。老店所处的埠城区从夏天章泽去北京上学之后就划入了淮兴市的城建计划当中,围绕河滨到建国南路的很大一块区域都被施工队占满,修河堤、拓宽马路、拆迁酒楼然后在空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座大楼……这年头工程技术含量没有后世那么高,白天埠城区就总被噪音和烟尘包围,生活质量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好在老店的客源基本上都是附近居民区的居民和学生,否则生意肯定也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施工让受到影响的居民们怨声载道,可章泽知道再不久他们就该因为骤然提升的房价感到惊喜了。如果没有这一场大开发,埠城区的发达绝对还要落后市中心好几年,正是因为这一场扰民的开发,日后涌入淮兴市的大量外地居民才会均匀地被分散到埠城区来居住。
至于章母挑选的那三套房子……
他问:“价格是多少?”
章母看了一下手上的纸:“嗯……解放路那里那套每平方是九百,中山路那套一千二,南门广场那个一千零五十。”
章泽想起日后南门广场附近兴建好的各种公共设施,那里和中山路两处可称作淮兴市最繁华的的路段,他敲了敲那套跃层:“要不就这个吧,离市中心近,但比市中心安静,以后回来住,多几个客人也住得下。”
章母得了准信,加上自己也很中意这一套,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扭头跟女儿欢快地商量起要如何装修新房。章泽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一旁,恰好撞上从后面的卫生间洗好脸进店的杜行止,视线相触他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便瞧见杜行止的目光一下子盈满难言的柔软,顿时看进了他的心里。
章泽心中一紧,再细看,那种令人心悸的目光却又不见了。他困惑地皱起眉头,半晌后耳根发红地挪开眼——好像又在很无理取闹地幻想杜行止对自己有意思了。
杜行止朝他招招手:“时候不早了,我先上去,你洗好脚以后上来睡吧,睡衣我给你烘热。快点。”
章泽胡乱点了点头,不敢看他,匆忙越过他进了洗手间。
阁楼仍旧是那么小,黑洞洞的,不太严实的门缝里透出里间昏黄的灯光,让走向房间的章泽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推开门,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整齐了,灯光打在墙壁上,有种清澈温暖的感觉,让人下意识放松心防。章泽反手锁好门,朝着上铺看去,杜行止正坐在床尾用吹风机给他吹睡衣,见他进来,催促他换上衣服赶紧睡觉。
烘过的睡衣暖洋洋的,贴在脱下衣服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皮肤上几乎瞬间就暖入了心中,章泽吸了吸鼻子,心中荡漾着一阵热流。
意识到自己又在乱想,他羞耻的要命。赶紧把灯关了,自己爬到床内侧,后背几乎贴上墙壁,将身体蜷成弓形,努力不去碰触到杜行止的身体。
厚厚的棉被压在身上,章泽的不安被一种踏实感镇压下来,却依旧不敢靠进杜行止。两个人虽说恢复了往日的密切,可在这种特殊时刻,章泽总还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在杜行止家那荒唐的一幕。
杜行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伸手盖在章泽腰上:“别挪了,床就那么大,再挪就要把墙顶穿了。”
章泽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行止又说:“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那件事情,早知道这样,我那天也不会动手跟你互相帮忙。我以为都是男人,你应该不那么介意才对。”
他说的坦然,章泽就没办法坦然了,黑暗中面红耳赤地蜷在被窝里,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恶气。
这是说他不是男人?还是说他心眼小?
他不服气地停下向后挪的动作,干脆朝着被窝中钻了几分,直到贴近杜行止的手臂才停了下来下,执拗地不肯再动弹。然后他感觉到杜行止揽在腰上的手臂逐渐收紧,划过后背,将自己紧紧箍在了怀里。
章泽不动。
杜行止的胸口传来几下频率迅速的振动,章泽愣了一下,问他:“你在笑?”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没有,”杜行止的声音依旧冷静沉稳,带着些许哑意,迅速回答,“今天有点感冒了,咳嗽。睡吧。”
*********
第二天醒来,杜行止已经不在了,连带前一天章泽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起。
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的相处,章泽不以为意地下了楼,恰好看到章父的面包车停在门口,指挥着两个工人朝屋里搬运着什么。
见章泽下来,他面上一喜,笑眯眯地喊道:“醒了?爸给你们送了点饼干牛奶什么的,你妈说你们今年过年要回去看你们外婆他们,刚好带点回去。”他说着扭头朝搬运的工人说,“手上轻一点,里面都是不能碰的……”
章泽下楼搭了把手,看章母和章悌都不在,跟章父寒暄了几句,这才明白到父亲的变化从何而起。
章泽和章悌他们从开始备战高考后就甚少有时间去看望章父了。章父搬了新家之后,一开始照旧摆摊卖煎包,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生意变得越来越惨淡,因为找不到出路,赚头也变少很多,他不得不奋起另谋出路。
一开始他确实是毫无头绪的,淮兴天大地大,工作无数,可他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自己进粮油米面的店铺招工人,鬼使神差地就去入了职。
章父不能说多舌灿莲花,但干活是一把好手,又死心眼自尊心强,根本不屑去做哪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老板自然看出他的好处,很快就对他颇为倚重,不光将油水最厚的采买交给他管理,还出钱让他去学了车,有时候帮着店里送送货。
章父做熟悉了,每个月就拿四百块钱的工资,扣除了房租之外也不剩多少,比摆摊子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想到应该自己出来单干,恰好雇用他的老板老家出了事情,店开不下去了,章父便和后来认识的一些朋友借了钱,将店和车子接过了手。因为为人诚信踏实肯干又不怕吃苦,经营的反倒比原先那个老板还要好。
章泽放下心来,又不由感叹果然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一直担心母亲和父亲离婚以后父亲该何去何从,他太懦弱也太安静,又不是随遇而安的人。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到,很多时候人的改变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真的算起来,并非有多么困难。
章父没有久留,在搬好东西后赶在章母章悌起床之前离开了,临走时塞给章泽两个印有“吉祥如意”的红包,章泽一捏,都是厚厚的,至少一千五百块钱以上,眼神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章父才开店不久,负债肯定还没有还完,会给他们这样的红包,想来分别之后他是很思念两个孩子的。
但没有人比章泽看得更清楚。
父亲和母亲,回不到过去了。
他沮丧的心情很快被打破,章母和章悌起床后,一家人稍作梳洗便开始准备一整天的购物旅途。
章母要买房子、买过年的新衣以及一些年节送给店里员工的礼物。带着章泽和章悌去看了一下南门广场那个跃层房子的样板屋,章母没多犹豫就订购了一套,售楼中心附近就有挺有名气的设计公司,在下了设计订单后,章母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淮兴百货大楼。
p·d的服装柜台在百货大楼进门的左手边,早已经翻修过,店内是和其他店面风格统一的清雅装修,从细节处能看出辉煌奢华的痕迹,店里的衣服不多,三三两两的挂在展示架和穿在模特身上,几乎不必多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没有进穿习惯了的p·d,章母带着姐弟俩去了三楼,看一些平价的品牌。
她叮嘱姐弟俩:“这回回老家,亲戚多,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你们外公外婆都是老实人,几个姨妈也不错,但大舅舅和小舅舅现在娶了老婆,心不在一条绳上,不得不防。”
这个道理实际上还是张素叮嘱给她的。章母一开始依稀有这个念头,但从小长大在一家的情谊令她不愿意深想,但后面张素问她,是否想要走章父的老路,因为当断不断而黏上一大串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最后再累及章泽姐弟俩一辈子。章母豁然开朗,当即深思了起来。
她的娘家其实人丁并不复杂,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弟弟,章泽的外婆挺能生,饥荒年代还愣是拉扯大了一群小萝卜头,但那个年代的人,便有一样缺陷是无法避免的——重男轻女。
章母的姐姐叫杜万红,因为是老大,从小便帮着爹妈担负家里的农活,却甚少得到父母的关心。章母则幸运一些,因为生下她后就带来了弟弟,父亲便比较宠爱她一些,往后的弟弟妹妹们都是章泽的外婆在疼爱,小舅舅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从那往后章泽的外婆就没有再生。兄弟姐妹的年纪相差并不大,都是一块长大的,杜家家贫,那时总被其他村民欺负。孩子们为了保护自己,连上下学和放牛时都是一大群人手拉着手出行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但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蹉跎。
想起自己还在老家时偶尔回娘家探望时大弟媳妇的脸色和大弟弟的沉默,章母叹了口气,挑出一件款式普通的黑色夹袄朝章泽身上比了比,让他去试。家里的兄弟姐妹太多了,有出息的又是少数,章母不是个有大能耐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那么多亲戚想要一个一个拉关系是很困难的,万一多年不见他们生出了什么变化,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露富,古话还说患难见真情,若是娘家人没什么私心势力,她帮衬一把倒未尝不可,但要是娘家的弟弟妹妹各自有了小心思……
重生之小市民 第32节
那她这颗小心肠,就只能先兼顾自己的小家了。 毕竟从离婚之后,她就将儿子和女儿当成了人生意义,再多的面子,也不可能盖过他们去。
、第五十章
章父送了东西到老店,回去时心情很是雀跃。一段时间不见,女儿变得比从前更漂亮了,儿子也更帅了,两个人都不像从前在村子里那样有着斤斤计较的小气。果然让孩子们跟着妈去城里是一件好事情。
他这样想着,心中闪过微妙的黯然,但很快又被压抑了下去。
下车时店里的帮工大德迎了上来,表情有些为难:“老板,那人又来了。”
章父的神情瞬间难看起来,快走几步,果然看到弟弟章凌志正蹲在店门口抽烟。穿着一套崭新的军绿色棉服,黑皮鞋,皮手套,指尖夹细烟吐出白雾的时候不可谓不潇洒。
章父没告诉章泽,但心里却知道自己为什么开不下原本还有收益的煎包摊。其实在改良卫生后的一段时间老顾客还是渐渐回头光顾过他的生意的,但好景不长,某天早晨,他忽然看到菜场里自己摊位的正对面又骑来一辆架着饼铛的煎包摊。
新来的煎包摊主,就是章凌志和罗慧。这两人理直气壮地压低了价格,加上东西差不多,客源自然被抢去。章父这种沉默寡言的人,也不好意思当面去撕破脸,要不是被抢了饭碗越来越吃不上饭,他也不必要孤注一掷放弃摊子的生意去给人打工。
也因为弟弟的这一举止,他对这些原本寄予厚望的亲人彻底失去了念想,现在的他再想起当初为了弟弟一家不惜和妻子离婚的自己,就禁不住感到造化弄人。当初的他假如有现在的觉悟,是否这段时间以来辛苦的生活就不会找上自己?
但生活却是覆水难收,做出的决定再来后悔,已经迟了。
可这并不影响他仇视弟弟一家。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不会离婚,家庭不会分崩离析,妻儿不会离开自己,也许一家人守着煎包摊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也是一种福气。可因为弟弟一家的贪婪和狠毒,自己一家被生生撕扯地支离破碎,现在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章父知道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懦弱和优柔寡断给了他们错误的暗示,此时忍不住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章凌志看到哥哥来,立刻丢掉烟站起身迎了过来:“哥!咱们毕竟是兄弟,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吧?!”
章父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咽下心中的不忍,强硬地说:“帐不结,名单就不撤。”
章凌志的包子摊每天要用到大量的精面粉和调味料,在某次巧合发现章父在经营这类生意后,罗慧便支使章凌志来章父这里进货,并打条子,到了年底却不想结款,妄想再以亲人的情面让章父地价保证他们的长期工作。
他们却都料错了章父的态度,还以为他是那个会为了他们和妻子离婚的男人。却孰不知章家人本质里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但一旦下定了决心,最重要的东西就会压过一切理念获得胜利,并且坚韧不移。现在的章父憎恨弟弟一家,怎么可能再给他们拿去半分的便宜呢?粮油市场内部是有黑名单的,卖同样货物的商家内部都流通有一本欠账不还的商户资料,只要欠款不还清,商场内的其余商家是绝不会给这户商家供任何货的。这也间接避免了自己受到霸王商户侵害的可能,商场内所有的商户都坚决贯彻着这一习旧俗。
罗慧和章凌志原本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但临近年关,生意最好的时候,粮油市场却不供给他们货物了!批发市场是价格最便宜的地方,将供货处换到普通的粮油商店,成本便翻涨了一倍不止。卖煎包子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原料再贵一倍,赚头便少了太多。加上他们的包子没有章母一家原先做的那么真材实料,很多被养刁胃口的顾客自然就流失了,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如今的收入绝对比不上曾经同样在这里摆摊的章母一家。
求爷爷告奶奶恳求了好几户批发商户,看他们一脸蒙在鼓里的模样,有个被烦的不行的商户这才旁敲侧击的告诉了他们原因。罗慧和章凌志当即就傻了,万万料不到章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天天都在登门兴师问罪。
章凌志跟在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太过讨厌,章父无视他走进店里,直接拿起桌上的商城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安保处,我这里一层#25,有人闹事,快过来帮个忙。”
章凌志的喋喋不休顿时一停,盯着哥哥的眼神里有着不可置信:“我来闹事?!!”
章父打开抽屉,拿出里面一叠收据白条的的复印件拍在桌上:“什么时候结款?”
章凌志张张嘴,对这个哥哥感觉到异常陌生:“我说了再等等!现在没有那么多资金,等到有钱了我们一定会还的!你这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哪里有钱来还你?”
章父叹了口气,抬头直视弟弟的眼神无比失望:“赚不赚钱,煎包摊我也开过的。凌志,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章凌志刚想说话,却接触到章父的眼神,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心口涌上一股巨大的空洞感。章父这句莫名其妙的质问来的没头没尾,却像一柄重锤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包围了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无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章父的这个问题,他和熟悉的兄长在一个家庭里吃同一口锅里蒸出的米饭二十多年,曾几何时,也是亲密地一起玩泥巴过的。但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他早已记不清了。
章凌志落荒而逃,回到自家时仍有些失魂落魄,迎面撞上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的罗慧。
罗慧被水泼湿了鞋面,大发雷霆:“干嘛啊!走路不看路呐?”
章凌志回过神,连连道歉,将自己今天遇到铁板的事情顺带说了出来,一脸沮丧:“我觉得老大他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罗慧的面色阴晴不定,端着盆站在原地强忍怒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可好像从老大他们一家离开栗渔村以后,一切的发展就捉摸不透起来。她自问自己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却屡屡在自家人面前跌跤,先是章泽,后是章悌,然后是大嫂,现在连大哥也使唤不动了。
可想来想去,她竟连一点应对的办法也想不出。老太太从那次丢了大脸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来淮兴给他们撑腰,儿子还要在淮兴上学,老大一家已经离了婚,自己手上什么可以制约对方的把柄都没有,反而上有老下有小,成了穿着鞋的那个人。
罗慧心急如焚,又恨又气,忍不住跺了跺脚,百般不愿地憋出一句:“明天去给老大把账结了!死要钱,死要钱,就怕他有命拿没命花!”
尾款贵,生意却不能不做,两相权衡之下,罗慧只能肉疼地拿出这笔本来不想给的钱。
忍不住恶毒地骂了几句对方丧尽天良命不久于世的话,她回过头不经意间扫过丈夫,以为丈夫的脸上也会有和自己同仇敌忾的愤怒,却不料他的表情却复杂的很,皱着眉头幽怨地打量自己。
罗慧心下一凛,猛然闭上嘴,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
距离新年也就那么几天。
穿着平价的新衣,带着预备送长辈的年礼,章母带着两个孩子登上了去长汀县的班车。
杜行止送着三人到了车站,殷勤备至地将行李放进车厢内,再次确认了一遍:“阿姨,真的不用我送你们?”
章母摆了摆手,爽朗笑了:“不用那么麻烦,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长汀县比章泽他们县城距离淮兴要近一些,东西也不多,下了车以后我包辆车去村里就成。倒是你,你明后天就要回北京了,送那么一趟太麻烦了。”
杜行止无奈,只能退开一步,又掏出兜里的晕车药就着水给章泽递过去:“车上闷,你把药吃了睡一觉,小心晕车。”
见章泽听话地送了下去,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隔着玻璃和他道别,章母在车上怔怔的打量杜行止,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前仰后合个不停:“这哪是当哥啊,这非得是老妈子才对!儿子哎,你可真有福气,行止那么冷淡的人都对你那么宠,喔唷……这怎么能是我生的呢?”
章悌也趴在椅背上盯着章泽笑:“是啊,要不是知道你们俩是好兄弟,我准以为谁家的老婆在送老公出远门呢,叮嘱地那么精细。”
“不要瞎说。”章母并不懂她话中的萌点,笑着呵斥了一声,下一秒自己也想到角色定位的问题,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章泽被他俩闹的耳根发红,恼羞成怒地转开眼。两个女人说的话简直不着边际,什么老妈子什么老婆,净是些乱七八糟的。说就说吧,竟然还真的将他的心思猜中了小半。但章泽本就以此为耻,更觉得杜行止是真心将他当做好兄弟的,他这样龌龊地臆想人家对自己心思不洁,实在是肮脏到了极点。
他这样想着,原本透出粉红的耳垂又慢慢褪去血色。将自己桎梏在廉耻的泥沼里挣脱不出来。
盯着巴车上方的时间显示屏,他一时茫然了。跟杜行止做了两辈子的好兄弟,他对对方知根知底,自问上辈子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的。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却会变成这样?真的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吗?他现在有了钱,想的就多了,那么以后呢?会不会越来越无耻?会不会有一天……
章泽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见他面色有异,章母和章悌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却也明白章泽有时候会自己出神钻牛角尖,遂两个都不再说话,对视了一眼纷纷闭上嘴巴。
杜行止目送巴车离开,从淮兴到长汀县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淮兴市的高速公路还不够发达,车都要从省道国道走,长汀县附近都是山区,山路蜿蜒,他不免担忧章泽的安危。又在心中计算着他的归期,今天去了长汀县,过年走亲戚什么的,恐怕一直要到开学前后才能回到北京了。一想起自己也要在明天回北京去面对张家那些子亲戚,杜行止就忍不住叹息。其实谁家不是那样呢?章家只不过混乱地低端一些,张家这种大宅门,才是真正的暗流汹涌。
舅舅和大姨还好,小姨……
拎着钥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出站回到车里,预备倒车离开,视线不经意从后视镜扫过,他心中一顿——
窦顺娟居然会在这里。
窦顺娟穿着执法大队的制服走在一列队伍的最前端,身后跟随着七八个执法队员,正在挨个清肃车站沿路的小吃摊位。几个摊位主没能及时离开,却又不想上缴罚款,在执法队员外围围成了一圈,两方势力展开了拉锯,气氛异常紧张。
杜行止不由疑惑。他一早就知道窦顺娟的存在,她能进工商局执法大队做大队长,也全部依凭了杜如松为她托关系。因为杜如松这个靠山很硬,小小一个执法大队自然很卖面子,寻常窦顺娟顶着一个大队长的名头,孝敬照收,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动是从来不会亲身参与的。
现在怎么会顶着寒风天出来得罪人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嘴上满是大道理的窦顺娟唯恐避之而不及的。
不过他也只是转念一想罢了,固有的对窦顺娟的厌恶令他不愿意和对方牵扯太多。现在的母亲已经和这些人一刀两断了,等到再过几年,他自己也拥有了制约这些人的能力,那些以往他们给予他和母亲的屈辱,他会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最后扫了对峙的人群一眼,杜行止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挂档踩油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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