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家住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岸芷汀香
可能他生前也是犯过大错的那种,不日便要轮到了他受审。他对阴间刑罚害怕欲死,根据前面阴魂的例子又知在阴间向柳青玉行贿无用,于是病急乱投医,冒险托梦给了人间的亲人,试图通过另一种途径,求得柳青玉减他的刑罚。
脑筋一转,柳青玉于电光火石之间便琢磨透彻了其中种种,心下想着,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在阴间的另一层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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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柳青玉矢口否认自己的阎王身份,男人明白此行不是那么的容易,脸色不禁变了变。
他咬牙打量柳青玉无懈可击的神态,若非前两天他爹的鬼魂入梦,千叮咛万嘱咐金华书塾里姓柳的秀才夜晚在阴间做阎王,说不准他真得要被柳青玉骗住了。
他并未就此放弃,忍着向柳青玉低头产生的不适感,再接再厉道:“我是知晓您身份的,阎王爷何必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呢?实不相瞒,鄙人姓崔,是江浙一带的抚台。今次冒昧前来打扰,实乃有事相求,还请您进茶楼一叙。”
崔抚台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茶馆,态度不依不饶。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一句听不明白。”柳青玉依旧冷静自若,语气淡淡回了一句话,旋即投给王南他们一个眼神,带头转过身朝远处走去。“王兄我们走!”
真庆幸书塾里的人比他们离开得早,眼下街道四处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要不然引来了更多的麻烦,柳青玉可不保证自己不气恼。
“等等!”
崔抚台快步追上前去,意欲用钱财和功名利诱柳青玉。然而慕云行看出来了柳青玉很不耐烦崔抚台的无理纠缠,直接出手把崔抚台三人弄到了城外的湖边。
崔抚台眼前一花换了一处地方,来不及回向前跑的动作,扑通一下掉进了湖泊里。等侍卫救上来,已吃了半肚子水。
崔抚台又怒又恨,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想他堂堂二品抚台,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不过是一个十日阎王,如果不是有求于他,自己何必那般低声下气。
最可恶的是,姓柳的一个小小秀才,明知他身份却爱理不理,甚至还让他丢了大脸。
崔抚台怀着满肚子恶气回到在金华的暂时落脚处,取出其父的灵位焚香,祈求梦中与之再见。上过了香,他不管外头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换掉了湿衣裳便躺到了床上入睡。
崔父在阴间听见了儿子的请求,果然到了梦里同他见面了。
一看到崔抚台,崔父便用力地抓住他的双臂,语态急切地问:“怎么样?你可帮为父求得了柳阎王的宽恕?”
崔抚台瞪着一双怒目,摇头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根本不给我求情的机会,才打了一声招呼,说了两句话,便甩脸走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他还将我丢到城外湖泊,受了好大的惊吓。如此恶劣骄横之人,真不晓得是如何被看重选来任职阎王的!”
他愤愤不平,气得喘气声粗重,胸膛忽高忽低剧烈起伏。
崔父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道:“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的态度不够好方才惹怒阎王爷,给了你教训。明日你再去求他,见了人立刻跪下给他磕头,痛哭哀求,万万不要再因顾忌自己的脸面误了事情。要知道,为父能不能好过,就指望你了。”
“不过是个十日阎王,过了期限就又成了普通人类!我堂堂二品朝廷命官,给他磕头,哭着求他,他柳青玉何德何能!”
倘若换成真正的阎王爷,他想也不想就做了,可偏偏是个暂时代替的小秀才。见面时候的姿态,已经是他能够放到最低的了!
归根究底,崔抚台还是不服气柳青玉。
崔父指着他的鼻子,气得直掉眼泪。“我生前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身份,擅自调兵与人争功,以致于一万士兵枉死在了敌人的陷阱之中,自己也满身罪孽。如今你居然为了一时脸面,竟要眼睁睁看着我受石磨之苦,生生被磨成粉末!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儿子!”
崔抚台生怕因此担上了不孝的罪名,死后亦要受重刑折磨。面对崔父的一番指责,他咬了咬牙,终究是同意了明日再去找柳青玉,一见着人就马上下跪磕头。
事实证明,崔抚台出现的因由,果然同柳青玉推测出的相差无几。
另一头,柳青玉早已将崔抚台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夜间花了他太多的力,一坐上马车,柳青玉便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隐没身形坐在他身边的慕云行,看柳青玉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磕到了车厢,二话不说显身搂他入怀。
柳青玉嘴上没说过,但其实慕云行的怀抱总让他感觉分外舒适。一沾到慕云行的身体,叫他独有的气息包裹在内,柳青玉就香甜的进入了深眠。
直至手部一阵又一阵的痒痒传到了大脑,他才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睡眸。
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揉去目中的生理水汽,柳青玉终于看清了眼前颜色玉白的是慕云行的脖颈肌肤。
意识到自己脑袋趴在人家的颈窝,柳青玉忙不迭抬了起来。此时再举目扫量四周,他仍是在马车上,只不过人却从垫子被挪到了慕云行双腿上。
而柳青玉之所以手部一阵阵发痒,是因为慕云行不知为何卷起了他的衣袖,垂首盯着他的手腕看。慕云行的发丝从肩部垂落,发尾正正好触碰到柳青玉的手臂,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次次划过肌肤。
如此,他岂能不痒?
“你在干什么?”柳青玉果断抽回手臂,起身坐到慕云行对面。
振臂抖袖,慕云行用掌心抹掉衣裳的皱纹,云淡风轻道:“看看你几日间攒下了多少功德。”
“有多少?”柳青玉产生了几分好奇心,盯着自己手问:“怎么看出来的?”
慕云行指尖轻触他的中指指腹,力道轻柔向上滑动,于腕部停止不前。“巴掌,几乎要到手腕了。你前头十多年统共攒下的功德有半个巴掌多一些。光是这几天的努力,便有了昔日多年积累下的几乎一半,还算不错。”
“看来我这几天的辛苦没白啊!”柳青玉喜滋滋地打量自个儿的手,抽空瞅了眼慕云行,接着又专心地研究了起了手掌。“所以,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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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满足柳青玉的愿望,慕云行抬手轻轻点了下他的两处眼皮。霎时间,柳青玉眼中的手掌镀上了一层金色,变成“黄金之手”。
鉴于柳青玉眼睛距离手掌太近,这一刹那几乎要给亮瞎了。
好在“黄金之手”只存在片刻就变回了原样,没继续刺激柳青玉的眼睛,也没让柳青玉有机会纠结,日后随着功德持续增加,他再看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变成半个黄金人。
这时,慕云行却托起柳青玉垂下的脑袋。
对上了后者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神,他唇角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眼眸瞥向车厢后,提醒道:“马车后面有个冤魂跟了你一路,帮了他一人所获的功德,足以抵得上你五天的辛苦。”
闻言,柳青玉瞬间进入积极刷功德模式,吩咐车夫停车,掀帘而下。
他遥望后方的树林,沉声说:“阁下跟了一路,还不现身吗?”
说完话,又等了一小会,柳青玉方目见一披头散发、浑身焦烂、上上下下没有一处肌肤完好的鬼魂,从一棵树后飘了出来。
鬼魂双目涣散,嘴里不住地喃喃着什么。声音太小,吐字不清晰,柳青玉听了好一会也没听明白。
“你是哪里来的游魂?跟着我想要做什么?”从慕云行口中知道他是冤魂,可能是来找自己伸冤,而不是崔抚台那种试图行贿助鬼魂脱罪的,柳青玉说话语气柔和,态度良好。
“做什么……做什么……冤……冤枉……”
随着呢喃声的延长,鬼魂的记忆复苏,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咚”的一声跪在了柳青玉面前。皮开肉绽的身体承受不住鬼魂的粗鲁,掉下了几块零碎的肉。
“阎王……我听到有人称您为阎王爷……我有冤情要诉……”鬼魂浑浑噩噩飘荡到了金华,大街上偶然听见崔抚台唤柳青玉的那声阎王,无意识便跟着柳青玉过来,不知不觉间跟了一路到此处。
柳青玉不嫌弃鬼魂一身烂肉,亲自扶了起来带上车。“你跟我回家治伤,随后详谈。”
聂小倩如同以往一样,到了时辰就出来门口等候柳青玉。
这会子瞧见柳青玉带了一个浑身烂肉的鬼魂回来,吓了一大跳。当得知是来找柳青玉伸冤的,忙不迭招呼姐妹们一起施法,治疗鬼魂身上令人切齿的伤势。
第35章
治疗结束,鬼魂一身烂肉消除,恢复了原本面目,意识也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他是一个男人,看着顶多只年长柳青玉四岁。一双满含痛苦却仿佛饱受风霜的老者,非常不符合他年纪的眸子,告诉别人他曾经受到过无数的磨难。
打量着他的同时,柳青玉轻声询问:“你有什么冤屈,现下可以同我说了。”
目光触碰到柳青玉稚嫩的少年模样,他张了张嘴,露出了几分踟蹰。“我状告对象里包含了十殿阎王中的某一位,您与他同级,帮我没问题吗?”
他担心柳青玉年纪过于小,斗不过对方一群,到时候帮助自己伸冤不成,反被自己连累就不好了。
柳青玉心下微惊,并非因为对方胆大包天要状告阎王爷,而是惊讶于魏判前不久刚扳到了两位阎王,风头还没过去就有敢冒出头滥用权力迫害他人。
看来,某些阎王真是烂到了根子里,魏判杀鸡儆猴都不管用。幸而还有魏判那样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才没让地府完全被歪风邪气压倒。
“你尽管放心,纵然我无权处置你口中的那位阎王,却可以助你将冤情上达天听。不过,可否先告知于我,你要状告的那位是第几殿的。”
鉴于第九殿的刚走马上任,第六殿的是他代职。柳青玉得首先搞清楚,对方要状告的是不是第六和第九殿的。假如确定是的话,那便代表着他所要状告的对象已经倒台了,柳青玉处理起来要更加容易。
他眉头紧锁,苦思冥想了好半晌,眼睛才有了亮光。“我想起来,是第七殿。”
“第七?”第七殿的掌管者倒是在陆判一案中隐藏得不错,如果冤魂没有找上自己,说不准还能继续逍遥许多年。
柳青玉点点头,看了眼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说:“到我下地府办公了的时辰了,你随我一道下去,将事情从头到尾述来。”
同聂小倩她们打过招呼,再请她们把自己的肉身搬回寝房,柳青玉立刻带了鬼魂前往阴间,开始了今夜的第一桩公务。
闻听鬼魂的讲述,他姓席名方平,乃东安人士。
由于其父秉性刚直,和同乡的羊财主结了仇怨。于是羊财主死后买通了阴间的鬼役,来到人间殴打席父,将他打得全身红肿,骨头尽断。最终,席父只来得及同儿子席方平交代了一句是羊财主买通了鬼役折磨他,他就咽气了。
席方平为了替父伸冤,因此自杀去了阴间。
他不熟悉阴间的路,好不容易寻到了管理东安的城隍。不成想东安城隍已了羊财主的贿赂,不许席方平状告,并赶走了他。
然后席方平就揣着满一肚子冤,一路辛苦到了城隍的上峰郡司面前申诉。谁知郡司亦受到了买,故意拖延半个月不受理席方平的案子,等后来终于开堂了,席方平一来,郡司一句话没问首先就命鬼役毒打了他一顿。
席方平被打得后臀一团烂,两腿几近瘫痪,依旧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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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计骗过了要押送他回家的鬼差,咬紧牙关爬到了阎王殿递上状纸,状告羊财主以及受贿助纣为虐的城隍、郡司。
然而席方平完全没有想到,那位阎王虽然叫了东安城隍、郡司来殿内对质,实际背地和城隍、郡司是一样的货色。
他命鬼差将席方平一顿打,再拖到烈火烧红的铁床上,推开滚去地烤烧。如此折磨了席方平将近一个时辰,他整一个上下完全焦烂了。
但是席方平是个硬气的人,即便体无完肤了也坚持要告。
阎王一怒之下,下令小鬼把席方平据成两截,合起来再据,合起来再据,反复了上百次,疼得席方平完全失去了声音,惨叫也叫不出来方叫停罢手。
到这里,受尽酷刑的席方平终于明白了阎王、郡司、东安城隍和羊财主是一丘之貉。自知在阎王面前讨不回公道,便假意低头,打算被遣送回人间之后,找关圣帝君、二郎真君这些素有正直忠义之名的求助。
只可惜阎王早瞧出来了席方平不死心,心里提防着他,嘴上说着派鬼役送席方平回人间,实际却使奸计,让鬼役将他的魂魄推进了一孕妇的肚子里,致使席方平再生成了一婴儿。
席方平恨海难填,憋着一股气,忍着饥饿之苦,生生饿死了自己。
这一回死后,席方平不知是在阴间受到的折磨太过,还是阎王留了其他后手,再度成为鬼魂之后他变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隐隐记得自己要找什么人,便由着心口的一股冤气,支持着到处游荡。
直至遇见了柳青玉,席方平才得到了转机,意识清醒,得以一诉冤情。
“王爷不好了!那席方平又回来了!”
席方平那个硬脾气,给七殿掌管者的亲信鬼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柳青玉带着伤势痊愈恢复了真容的席方平下地府,亲信鬼差一眼就认了出来,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下一刻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自家阎王面前,告诉他坏消息。
“什么!!”阎王大惊失色,一下子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不是叫你对他的记忆动手脚,把他塞进了人间孕妇的肚子里吗?他怎么如此之快就死了,如何还有记忆?”
鬼差跪下下边儿,抹着淋漓大汗,支支吾吾说:“是第六殿的代职阎王带回来的,听说如今第六殿已接下了席方平的状纸,正在受理当中。”
“那个凡人?他以为他有资格审判本王吗!”阎王又惊又怒,说到这儿,忽然哈哈大笑。“不错,他与本王是同级,管不了本王的。何况今夜过后再有四天便要离职了,本王何须惧怕他?”
“您别忘了,他同魏判的关系可好着呢。”亲信鬼差期期艾艾提醒。
魏判那可是个一言不合就告上仙界、告上神界的主儿,他的名声,上头玉帝听了也是要发怵的。当下,阎王的大笑声就消失了,一整张脸铁青铁青的。
正当他着急地在大殿里转圈圈,急得满头冷汗,却不知如何解开困局之时,忽地看见又一鬼差惊慌失措,半跑半滚了进来。
“第六殿的柳阎王偕同魏判正往第七殿走来,不仅席方平在其中,就连当初负责他案子的东安城隍和郡司也被一群六殿鬼役看抓了起来。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阎王听罢,脑袋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
来者不善啊!
必是来逼自己上天宫的!
进入第七殿的柳青玉和魏判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今有一魂向我等诉说冤情,状告您受贿赂,以权谋私,残害阳寿未尽之生灵。柳阎王与你同级,下属亦并资格审理你,故特来请您与东安城隍、郡司三位一同上天宫,与席方平当着众仙之面对质,辨出个真虚来。”
魏判话语徐徐,不带一点儿咄咄逼人。站在他对面的阎王和鬼差,偏偏感受到了压力如泰山压在心头。
一去天宫对峙,他真的就完了。
阎王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脱困的法子,不得不使出一式昏,颠倒黑白。
他一副受冤气急的模样,指着席方平骂道:“席方平!你故意自杀入阴间污蔑自家在人间的仇家,东安城隍查明真相,赶走了你,你却不死心地找到了郡司和本王意欲冤枉他人!本王不跟你计较,放了你回人间,如今你又跑到了第六殿和魏判面前造谣生事!意图陷害本王!其心可诛!当杀!”
话落,见魏判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紧咬后牙关,以破釜沉舟的心情,冲到了席方平面前,试图杀人灭口。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式昏招。可依他如今这种境地,也只有昏招可使了。
柳青玉的站位距离席方平最近,率先出手应对。
早想寻机会一试神位牌威力的他,当机立断从手臂抽出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抽到了袭来的阎王脸上。只听得“拍”的一声脆响,他倒飞而出,直接撞破了第七殿,掉进了后面的第八殿。
等魏判反应过来率众人追过去,便见他倒在了八殿阎王的脚下,灵魂摇摇欲散,几乎要死了变成聻。
魏判看了看他,再望向柳青玉手中肖似玉笏的玉色长牌,指头微微颤了一下。
柳青玉被他看得压力山大,一面藏起凶器,一面尬笑道:“哈哈,这是……一位修道的朋友送我护身用的。我以前没主动用过,不知道、不知道这么可怕……”
越说柳青玉声音越小,低头看着地下,不好意思与人对视。
慕先生怎不提醒一下,这个牌子的威力恐怖如斯?他刚才抽打出去的那一下,压根没用力气。要真使了劲儿,岂不是要打穿了一整个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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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样的场面,柳青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日后要慎用神位牌,就算要用也要轻轻的。他真害怕哪天失控了,就捅破天捅破了地。
良久,沉默的魏判才道:“你这护身武器,似乎被神界上神祝福过,你好生带着,日后在人间就不用忧心有鬼怪害你性命了。”
神位牌上慕云行的名字,除却柳青玉和慕云行本人,唯有修为高过慕云行的方有可能看到。
所以,魏判看不见也认不出柳青玉的“武器”出自神界阳尊之手笔。只能发现慕云行故意留在上面的,淡淡的神祝之气。
“好,那我回六殿继续处理公务了。”柳青玉对着魏判点点头,旋即又向发蒙的席方平说:“一去一回天宫,人间得过去好些天。我时间不够,便不跟着上去了,你跟着魏判就好。”
席方平呆呆点头,两眼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半死不活的七殿阎王。
他还在难以置信,自己心里头难以战胜的庞然巨物,被一个人类抽了一巴掌就坏掉了。
目送魏判带着状告者和被告方离开地府,柳青玉一回到六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呼唤慕云行。“慕先生,你为何不告诉我,你那牌子的力量连地府都能打穿洞?”
慕云行沉默是金,装做今夜没跟在柳青玉身边。
柳青玉牙痒痒,指着一旁桌上的堆了三尺高的折子道:“给我全处理了。”
刚说完,桌上的折子哗啦一声全浮空自动翻开,刷的一下就有十几本被处理好飘到了另一桌上。
见此一幕,柳青玉当场就被气笑了。
第36章
七殿案发,导致地狱又少了一位阎王。
另外几殿的掌管者闻悉消息后,心里明白天庭再任命一位阎王下来,至少要一月左右。虽然如今七殿的公务还不算太多,可如果积累一个月,想必又是另一个被阴魂挤爆的第六殿。
不得已之下,八位阎王以代职的柳青玉为例,从义乌挑了一名姓魏的文书官入地府代职第七殿之阎王。
魏姓文书才气过人、胆色不凡,在衙门里和邻里间均颇有好名声。有这些品质做保障,众阎王又看他和魏判是同一个姓,便想当然地觉得他与魏判一样的公正无私,能做好第七殿阎王的本职工作。
于是,当夜便由其中一位阎王梦中与之交流,说明缘由,引了魏文书的魂魄入第七殿就职。
魏文书初至地府,知晓柳青玉与他是同样的来历,又听说他苦恼于第六殿的“人口”爆炸。然后,秉着与人为善的想法,他专诚去了一趟第六殿与柳青玉谈话。问柳青玉是否愿意挪移一部分待审阴魂至第七殿,让他帮助审判。
多出一个帮手帮忙干活,柳青玉傻了才不答应,当场给了魏文书一份阴魂名单。
另一方面,受到了他人的恩惠,柳青玉自然要给予对方回报。
因此他向魏文书打听清楚了他的住址,知晓对方就住在义乌,便打算明日早上请人送十几坛燎原酒以及一些特产过去,表示感谢。
为了不耽搁公务,两人叙谈的时间不长。
不消多久,魏文书就按照名单领走了外头的部分阴魂。而陷入忙碌中的柳青玉并不知道,今天白天直接来书塾堵他的崔抚台之父,正好在这批阴魂里面。
因柳青玉对所有生前犯大错鬼魂严惩不贷的态度,兼之在殿外等候审判的时间里,听到许多他读出口的阴间歹毒残酷的刑罚,崔父简直怕死了柳青玉。
而今被魏文书带去第七殿,脱离了柳青玉带来的极度恐惧氛围,魏文书立刻就成为了崔父眼中的救世主。
然而崔父高兴的实在太早了些。
当年叫他一己之私害死的士兵不少成了阴间的百姓。魏文书带着崔父一群鬼魂前往第七殿的途中,他们发现了其中崔父的身影,联合起来把崔父告到了魏文书面前,要求严惩。
魏文书受理了案子,言说明日开审。
前一刻还为逃离柳青玉“魔爪”而喜不自胜的崔父,猛地被惊雷劈中,自知难逃凌迟烹煮之刑,顿时变得如丧考妣。
不过慌乱归慌乱,关键时刻,崔父还是想起了自家儿子崔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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