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家住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岸芷汀香
四五个妇人提着竹篮经过,目见寒风之中两人倚着桥栏垂首数落雪的一幕,打算看上一眼是哪两个傻子大寒天里傻站在桥上吹冷风。
视线掠过,等发觉瞧见的只有柳青玉他们背影,她们立马不感兴趣地挪开,转而叽里咕噜地说起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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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马家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那死了丈夫的王氏近来叫人发现怀了身孕,是马秀才死后才怀上的。”
柳青玉耳朵微动,低声数数的唇瓣微微一顿,旋即相叠合拢在了一起。
他回身看去,只听得位于中间的妇人接话道:“不改嫁给马家婆子养老,先时那王氏说得多好听啊!然而这还几月不到,非但找到了姘头,便连孩子都怀上了。啧啧,真真是羞死人了!”
“可不是吗?偏王氏还不要脸的说孩子是马秀才的,他得了阎王爷的恩准,以鬼魂之身返回阳间夫妻重聚。这话傻子都不信!”
“话不能说死,马家婆子不是信了吗?”
“那是她傻,不单耳朵不好使,脑子也坏掉了。”
妇人们谈论的是马宜一家之事,而马老鬼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柳青玉记忆清晰。
回忆当初马宜所言上来阳间的目的,又听着耳边妇人们充满鄙夷的言语,柳青玉双眉微皱。
于常人而言,同鬼魂结合生子,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只怕王氏有十张嘴解释了亦无人相信,无怪乎流言蜚语满天飞。
柳青玉琢磨着王氏的日子大约不好过,顾念着跟马宜的几分同窗情谊,便打算回去兰若之后,唤小倩明儿过去马家代为照看些许。
柳青玉存有相助之心,遗憾的是小倩迟了一步。
她过去那日,王氏已经受不了周围的风言风语,拾行囊带着马宜老母离去。大抵是搬离金华,寻一无人相识之地诞下孩子安静生活。
柳青玉了解到具体情况长长叹出一口气,默默给王氏婆媳送上祝福。
……
冬去春来。
时间一眨眼过去两月,兰若寺诸山青衣裹身,随处可闻飞鸟翠鸣。
说来也是奇怪。
自今年柳青玉体质发生变化,生活难见平静,通常隔个三两日就要遇见事儿。
但是马老鬼那件事过去之后,时至今日,柳青玉亦未曾吸引奇奇怪怪的事情到来,得以很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安稳度过长冬。
“郎君!”
四下满是忙于耕种的妖鬼,柳青玉置身于热火朝天的氛围里,不住掏出种子往坑里放。就是在这般的情景之中,他听见了瓶儿的呼唤声,下意识起身回应。“我在这儿。”
“怪不得到处找不到人,原是跑地里来了。”瓶儿打量柳青玉上下,拍掉他身上的泥土,口吻无奈地念叨说:“真是的,才一个冬天性子就野了。”
瓶儿说着发现慕云行也在,忙不迭瞪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改口埋怨说:“都是你给惯的。”
慕云行面无表情。
从柳青玉和他的关系曝光以来,以姥姥为首的一群养大柳青玉的妖鬼,有事没事就要扯慕云行出来当背锅侠。至今柳青玉已不记得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多少次,却仍忍不住因此发笑。
“你还未说寻我何事呢?”柳青玉把慕云行救出火海。
瓶儿果不其然给带偏了注意力,转移视线注视柳青玉道:“姥姥唤你过去,想来是为了你上京求学一事,有话要交代。”
柳暖花春,一众鬼妖准备种子春耕之际,柳青玉被“赶”去京城求学的日子逐日接近。
再过几日,他就要与姥姥她们分别了。
另外,柳青玉几位好友那边,唯独拥有几世学识积累的汪可受一人陪其前往。
至于余下的顾昉、汪可受、冯灵萄三人,他们自知自己是个什么料子,清楚哪怕上京也一样考不上。诸多考虑之下,三人决定留在金华。
横竖原本柳青玉的四位非人先生,除却慕云行之外,其余三位依旧留在兰若寺。王南他们三天两头往兰若寺跑,没少和这儿的妖鬼打交道,双方早就混熟了,平日里遇上了不懂的,大可随时上山请教。
“我知了,现下便过去。”
柳青玉颔首应答,把怀里一包种子塞给慕云行,径自去往姥姥住处。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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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我进来了。”
从地里返回兰若寺,换掉身上沾了泥土的春衣,柳青玉来到了姥姥房外轻叩门扇。
听见里面回应声飘出,他面挂浅笑,轻柔推门跨步进入。
“孩子你过来这边坐下,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姥姥朝柳青玉招招手,沉声说。
柳青玉习惯性看过去的时候,察觉到姥姥神情不同于平常,眉宇间浮动着几分凝重,隐约有些不太妙的预感,迈出去的脚步不由重了重。
看情况,似乎姥姥要讲的不是小事。
略走了下神,柳青玉拿出慎重以待的态度就坐。
姥姥半垂眼皮沉吟,似不知如何开口。
约莫过了一小会,她整理思绪组织好了言语,才出声说:“这件事情我藏在心里头好些年了,因着先时你年纪小怕惹你伤心,所以一直瞒着没说。”
“但如今你马上要北上京都,我就不得不讲开来了。”
“莫非……事关我的身世?”柳青玉脑子灵光,根据姥姥透露出的只字片语以及她身上少见的微妙感,脑海中霎时浮现出了一种猜想,而且一猜即中。
姥姥见他如此机敏,眼神微讶。
不过很快她的双目中便换上了另一种情绪,是愤怒。
“多年之前,我曾对你说过,是从拐子手中救下的你,其实还有一半内情没有讲述予你知晓。”姥姥瞳孔含着两簇火焰,磨牙继续诉说:“当年你生父高中状元留居京城,后去信你生母苏氏带着孩子上京。岂料苏氏一见自己成了状元夫人、官家太太,便嫌弃你是个傻子,带到京城丢人。于是途径金华碰上了上巳节,趁着节庆混乱故意丢弃了你。”
狗屁的傻子,定是苏氏毒妇照顾不周,才导致的青玉头脑生长缓慢。
姥姥心里重重一哼,又道:“后来我还无意间听到苏氏同奶娘密谋,若有人不小心把你找回去,她竟然还要手弑亲子。当时气狠之下,我直接送了苏氏脑袋几棒槌,也是那时候开始,我下定决心要养你成才,等你有大出息了把苏氏气断肠子。”
初初来到聊斋世界遇见姥姥的记忆,柳青玉自然是还记着的,不过在那之前的记忆,就没有了。而且这些年来,他只隐约知道自己是给人遗弃的,具体怎么个情况不甚清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怪不得姥姥一直以来都执着于让他努力读书求取功名,合着原因在此。
“总而言之,你到了京里极有可能会撞见苏氏毒妇一家,一定要多多注意姓柳姓苏的,别和他们搅和在一块儿。等哪天功成名就了再到苏氏面前道明身世,狠狠打她脸面,叫她无地自容。”
姥姥双手死死握住木杖激动地敲打地面,戳下了一个个小坑。柳青玉一见,来不及完全消化,赶忙应承安抚。
“我省得了,您别太激动,房子快要被戳烂了。”
姥姥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柳青玉留在屋里看她老人家施法填补好地面坑洞,陪着闲话家常半天,方离开姥姥住处整理今日听来的诸多信息。
不过没多久兰若寺里的几只胖娃娃就寻了过来,柳青玉被声声脆嫩软糯的声音包围,马上将烦恼抛到了一边儿。
……
几天的时间过得飞快,柳青玉站在山脚下抬首遥看兰若寺的方向,内心充满了不舍之情。
汪可受放置好最后一件行李,伸脑袋出车厢道:“时间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柳青玉点点头登上马车,在慕云行身旁坐好,吩咐外面一声,马妖立刻在山道上飞驰了起来。
马妖的真身是匹千里马,疾奔的速度飞快,小半日已出了金华地界。
一路上商队络绎不绝,罕见贼匪骚扰,路道两旁不乏吃茶歇脚之处,柳青玉一车人倒不必吃住在荒郊野外。
当斜阳西下,黑幕将临,柳青玉指向一家干净的客栈,唤充当车夫的书童停在那儿。
要说从前,柳青玉是没有书童的。
眼下这一位其实是聻,十几天前追求心爱的女鬼来到兰若寺。
只不过鬼与聻隐隐肖似天敌,女鬼们见着他直接吓成了炸毛的猫儿,聻自然不可能追求成功。
昨儿不知谁忽然说起外面多得是放蕩的野鬼,见着经过的男人长相俊俏便要占便宜。瓶儿和聂小倩一听,那还得了,急忙忙揪着窝在兰若寺里的聻跟着柳青玉上路,省得他没事干尽到处吓唬自家的鬼。
柳青玉拒绝无用,于是乎身边多出了一名聻书童。
当然,书童并不是罗川那等残缺的黑漆漆一团,而是拥有着完整的人形。外表看起来十三四岁,一张圆润稚嫩的脸,相当能骗人眼睛,不知情的任哪个见了都猜不到是个死了百多年的老东西。
周遭意欲与人类男子发展一段露水姻缘的野女鬼如传言中的一般多,晚上常成群结队的出来“猎食”,三五个一齐盯上一个的情形亦是不少。
柳青玉与慕云行那等相貌,打一来都“幸运”的让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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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在外的头一个晚上宿下,聂小倩和瓶儿的未雨绸缪就起了大效。
深夜,聻宛若大宅邸门前的石狮子一动不动守在门外。虽隐没了身形,普通人看不见,但却不包括鬼类。
打扮得花枝招展,散发出脂粉香气的女鬼们说说笑笑走过客栈廊道,正想入门与少年书生春风、一度,谁成想竟在门前碰见了一只瞪着死鱼眼的聻。
双方四目相对,一群女鬼顿时笑容凝固,身体僵硬。
下一刻,女鬼们破嗓子的尖叫声冲天而起,夹杂着颤抖的哭声,几乎要掀翻了客栈的房顶。
“啊啊啊!有聻啊!!救命!!”
“好可怕啊啊!快跑快跑!!”
“都别挤,让我先!”
“呜哇!别踩我!”
睡得正香的客人们纷纷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披头散发慌忙冲出门查看。女鬼们没有显出身形,所以他们什么都瞧不见,唯有空荡荡的廊道回荡着女鬼们的花式尖哭叫。
这就显得相当灵异了。
结果可想而知,客栈里的人以为撞鬼相顾失色,热锅蚂蚁一般,叫喊的叫喊,逃跑的逃跑。
客栈乱成一团。
慕云行的结界里柳青玉依旧安然酣睡,独汪可受感受到了夜的,次日撑着一对儿熊猫眼,脑子晕乎乎的,左摇右晃走不稳路。
第93章
野鬼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子,聻吓跑了她们几次之后,女鬼圈开始流传起了一位少年书生使用聻做护卫的传说。
为此,她们瑟瑟发抖之余纷纷龟缩了起来,避开来往官道的人类,生怕碰见了柳青玉他们一伙人。
当然了,身为聻之主的柳青玉,亦少不得被恼怒的女鬼们暗骂,甚至在背地里多了个“鬼见愁”的别名。
“啊切!”
草木稀疏的野道上,忽地响起一记喷嚏声。
车轱辘滚动的马车里,柳青玉捏了捏发痒的鼻子,呢喃低语道:“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大概是那群不安分的野鬼吧,你的书童吓坏她们了。”走着后面的汪可受听见了张口就说:“幸而阿聻跟来了,不然看她们的数量,我一准要给逼得尽人亡。”言罢,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柳青玉哑然失笑,摇头道:“不会的。”
要真发展成那样的场面,他不介意直接动手打死。
不过,届时他未必有自己动手的机会。
思及此,柳青玉不禁侧目瞟了慕云行一眼。这人从前冷冷清清的,少有情绪波动之时,然近日以来占有欲愈发强烈,大概忍不了那等场景。
柳青玉想着就是一乐,笑声当下从喉咙溢出双唇。
途中汪可受没少见柳青玉无缘无故突然发笑,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即便问了也到答案,他横竖当做没看见。“瞧车外天色,再不久太阳就要西落了,咱们需尽早寻一处地方落脚。”
外面聻听闻此言,当下观察起了周围环境。“前面有炊烟,料想不是店肆便是有人家居住。”
离开金华的第五日,与柳青玉同路的商人开始减少。后面道路越走越僻静,途经之地只有虫鸣鸟叫声少有人声,一行人歇脚点也跟着愈发差了起来。
及第九日,也就是前天,柳青玉等人只能宿在林子里。因而一听今夜有像样的地儿歇息,他和汪可受具露出了笑意。
尽管落脚的客栈看起来破旧又窄小,离废屋只差了几步的距离。
“客人里面请,小店条件简陋万望勿嫌。”方圆十里唯有这一家客栈,薄暮时辰,不用问来客也是要住下的,店主立刻殷勤地招呼了柳青玉诸人进去。
“说起来实在不巧,小店偏僻往常一两天才接到几个客人,如今一来就来了你们这许多,倒有些住不下了。”
“还有几间空房?”柳青玉一面听店家说,一面扫量四周。原来除却他们四个以外,窄小的空间里尚其他人在。
一衙役,一秀气书生,最后是一支小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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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形也是刚来不久,由于行路的方向不同,柳青玉一路均未碰见他们影迹。
“余下两间,恐怕要委屈四位挤一挤。”店主语带歉意道。
柳青玉摆摆手,“无妨。”云行本就要同他住在一处,阿聻根本不必休息,两间刚好凑数。
双方低声交流期间,另外一群人亦是注意到了柳青玉等人,齐刷刷投来视线。他们见柳青玉与慕云行衣着不俗,兼之长相拔萃、气度不凡,均有结交之心。
对面的书生最先行动,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作揖道:“雪融冰消,开春以来各地学子为进大儒书院络绎赶往京都,几位兄台亦是如此的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青玉礼貌性颔了颔首。冷不防,那厢慕云行打出一道起劲,汪可受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推力,人往前跌了两步,巧妙地插到柳青玉跟金史两人中间。
汪可受:“……”
对面书生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以为是汪可受自己站出来的,自然地向后者施了一礼,再度说道:“在下诸位目的相同,恐怕来日还有一段同窗之谊,不若彼此通报姓名交个朋友。”
嘴上留着两撇胡子的商队领头人豪爽热情,平素最喜交友,闻言立时插嘴道:“是极是极,金秀才言之有理。几位郎君若不嫌弃,请来这边就坐,一齐饮杯水酒。”
柳青玉等人应了商人的邀请,同诸人一番交流,获悉了书生名唤金史,商人姓徐。
而衙役自称姓张,受县令差遣出门办差至此。
“这般喝着不痛快!咱来个好玩的!”酒到一半,张衙役骤然起身,满脸的不过瘾。
他擦了擦嘴角,从怀中取出一枚骰子嘿嘿笑道:“掷骰子行酒令,也顺便赌几钱银子,今夜不醉不休!”
“有幸结识诸位,吾心甚悦。”金史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朗声道:“也罢,今日在下便舍命陪君子了!”
徐商人有点儿犹豫,左看一眼张衙役,右看一眼金史,考虑了一会子到底还是同意了。
柳青玉这边无人点头,只道是身体疲倦力有不逮,要去休息。
张衙役三人目露遗憾,目送柳青玉他们远去,随即便带上酒和骰子入了徐商人的住房耍玩。
徐商人今日的运气似乎不如何好,玩骰子十把便有九把是输。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起一直喝一直喝,一个多时辰下来他已然烂醉如泥。
这时,张衙役居然还在笑着怂恿徐商人继续玩继续喝。不晓得是不是光线之故,其面部多出了几分阴暗感,给人的感觉相当不舒服。
坐在徐商人另一边的金史对此一幕恍若未见,抖了抖袖子站起身,径自步往徐商人置床头的一个大木盒。
木盒有两尺之高,徐商人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抱进客栈,然后不肯假他人之手亲自置放进了客房里。那会子柳青玉尚未抵达店肆,故而未曾目睹,但金史和张衙役每个字节均看得一清二楚。
眼瞧着金史就要打开木盒了,张衙役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撞开金史,先一步打开了木盒。
根据当时徐商人的态度,他以为盒子装的是某种无价之宝。然而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花盆,盘里栽种着棵随处可见的野菜。
满心期待落空,张衙役感觉自己被耍了,瞬间被气得两眼通红,七窍冒烟。
金史爬起身本欲争夺,见张衙役这幅模样反倒停下了攻势慢慢走过去瞅了一眼,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野菜也值得你这般抢?稀罕的话不仅可以让给你,替你摘一篮子都行……哈哈哈……”
张衙役本就又气又恼,再被金史明里暗里嘲讽一顿,当下忍不住拔掉野草,恨恨甩到了金史脸上。
第94章
金史也不生气,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抬了抬下巴道:“别闹了,即使没有你我预想中的绝世珍宝,姓徐所带的财物亦是不少。你速速包好值钱东西带走,别闹出大动静叫其他人发现了。”
张衙役脸色仍旧不甚好看,他不悦地哼了两声,却也没有继续与金史纠缠下去,听话地转身翻找徐商人的财物。
两人合作,速度极快,没多长时间张衙役脚下便摆好了俩沉重的大包裹。“今夜获还算丰富,只可惜商队那儿的许多商品不能一块儿带走。另外,另一伙儿书生瞧着也是身家丰厚的,今儿个没上套真是可惜了。”
不同于贪心的张衙役,金史脸上无甚遗憾,自信说:“明日我同他们一齐启程,路还很长,不怕没机会下手。更何况前头二叔一家在盯着,他家的‘驴子药’最是好用,无论是书生还是商队,谅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也是。”张衙役赞同地点点头,话音一转,又遗憾出声。“但那样到手的钱财全是二叔家的,咱家捡不到好处。”
“那我便在书生一群人抵达二叔地界之前,尽快套走他们的银钱。”金史想了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姓柳和姓慕的皮相真是好极了。这两人价值堪比古董玉石,往海外一卖,绝对大赚。只可惜咱们家没有二叔家的宝贝‘驴子药’,如若不然,必当能一网打尽这往来过路的。”
张衙役冷冷睨了金史一眼,“可别做梦了,你忘记二叔的‘驴子药’是怎样来的吗?”
是一个路过家乡的乞丐,自称自己有一种神奇的药,要人用肉来换。当年闹饥荒,有吃的就不错的,更遑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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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们认定了乞丐是骗吃骗喝的,不搭理乞丐,偏金史二叔仿佛失了智,对乞丐的话深信不疑。
他着魔一样想要得到神药,又因寻不到肉食,所以狠心烹饪自个儿两岁大的儿子,也就是金史的小堂弟,招待了乞丐,最后如愿得到了神奇的“驴子药”。
当日金史和张衙役恰好目睹他家二叔丢小堂弟下锅的一幕,那时的场面,金史一辈子不敢忘记。
一时间金史面如土色,张衙役见这般,忍不住出言嘲讽。“呵!真换得了‘驴子药’的是咱父亲,今日咱们兄弟二人指不定只剩下一个了。”
“够了,快闭嘴,赶紧的带着包裹滚!”
至此,金史再升不起一点儿羡慕嫉妒的情绪,忙不迭推攘着张衙役赶人。
随着张衙役扛包离去,屋内转为寂然无声,金史驾轻就熟地趴倒在徐商人旁边,佯扮成同被灌醉的受害者。
事情发展到此处,许多东西已经明了。
今天巧遇汇聚于此的张衙役和金史,真实身份是两兄弟,这间野外小客栈店主的儿子。所以,他们衙役和秀才的身份亦是捏造出来的,为的不过是方便下套行骗,坑人钱财。
如今东南西北,行骗害人的事儿并不罕见。
但北边一带有一种公认最为厉害的,北话里叫做“念秧。”
这些念秧人通常团伙联合作恶,男女老幼皆有,也许是一家子,也许是同村人。
他们出现得巧合,尤于使用甜言蜜语跟人亲近。一旦和路人交上了朋友,便会展开变化多端的陷阱下套害人。
屡屡有人某天夜里一醒来,便发现自个儿囊中空空的。
此等念秧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休要说不常出远门的年轻人,即使经验老到的老江湖都提防不过,上了当。
金史一家常年在这儿一带流动作案,下作的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
金史就曾经做过利用自家年轻貌美的媳妇,夜里潜入寂寞旅人房中色誘云雨,第二天堵着人抓女干在床,讹人钱财的事儿。也自己干过夜间敲响某位书生才子的房门,说仰慕对方才华,然后同人欢好。一等到目标熟睡了,他便起身窃取银钱,溜之大吉。
除此之外,誘人赌博也是常见的一种伎俩。
今回针对徐商人,金史兄弟便有心以“赌”成事,连带把柳青玉他们也设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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