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揭秘(贞芸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本站
原来当日李师师知道蔡氏和高俅绝不会答应高衙内纳义姐为妾,要他答应放弃太尉府荣华富贵,想办法带林娘子私奔。高衙内听后当即答应。他早对寄于养父篱下受其掣肘的日子深感厌烦,更与丑妻蔡氏无丝毫夫妻之情,平日又饱受窝囊之气,过得毫无滋味,早想弃之而去。李师师见他答应了,便要他先将义姐带到她家避祸,又教他在躲过武松寻仇之后,学刘皇叔依诸葛孔明之计,带孙尚香赴江边祭祖以至逃回荆州的三国典故,假借替高俅祭祖之名,与若贞若芸一齐远走高飞。
高衙内将此计说了,二姐妹俱都欢喜无限,两张俏脸浮满幸福之色。只听高衙内低声说道:「我已令朝儿她们三个先接干娘去了江南扬州,师师早在扬州购置了好大一处华丽庄园,干娘她们便等在那里,早晚与我们相会。一会儿入了这片林子,秦儿便取蒙汉酒与富安等人喝下,待他们天旋地转人事不知之后,我们便取足金银,转道南下,取水路直奔扬州。这野猪林平日常有强人出没,等他们醒来之时,定以为我们早被贼人所劫,转回去报知高俅老儿时,怎知我们已南下江南,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二姐妹听罢,齐声称好。若芸平日更是受够蔡氏欺辱,心中深恨此妇,此番终于能转妾为妻,已是满眼含泪。
便在此时,马车已驰入野猪林深处,忽听一府兵在外高声喝道:「兀那头陀,休要挡路!这是高太尉府上车队,还不给我滚到一旁!」
高衙内与二女都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外瞧去。但见前路松林阴影之下,背身站一高大头陀。那头陀身躯凛凛,骨健筋强,左臂虚垂,袍袖拂地,右手却按着腰间一口戒刀。众人尚未与他谋面,已自感到似有一股寒气袭来。
却见那头陀听了府兵喝斥,竟似雕塑一般,纹丝未动。那府兵平日跋扈惯了,见他一动不动,竟视自己如无物,一时好不耐烦,纵马上前,放声骂道:「兀那头陀,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恁地敢拦太尉府家眷车队?还不报上名来?若是怕了,便早早滚到一旁!」
那头陀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名号,你也配问么?」言罢,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他脖挂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株,两道弯眉浑如刷漆,一双眼睛好似寒星,眼光直向那府兵冷冷扫去。那府兵吃了一惊,见他如此无礼,不由大怒,勒起马头,驱纵马蹄向他头顶踏来。这头陀却轻轻巧巧闪在一旁,向马肚闪电般击出一拳。
那马竟一声长嘶,立时倒向右侧。只见人仰马翻,那府兵早重重摔在地上,半日挣扎不起。
富安等人俱皆骇然,忙一齐纵马上前,将这头陀围在垓心。富安拔出腰刀,颤声问道:「你,你究是何人,殴打太尉府兵,可是死罪!」
只听这头陀冷笑:「打便打了,却又如何?」
富安见了他脖上挂了一长串骷髅骨数珠,蓦地里想起一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刀尖颤抖着指向那头陀,只觉舌头也打不转了,惨声道:「你……你……你是行者武松!」
那头陀冷冷笑道:「不错,我便是武松。」
正是:说开星月无颜色,道破江山水倒流。
有分教:景阳冈上曾打虎,鸳鸯楼内尽锄奸。害人恶虎,见时魄散魂离;奸佞淫邪,撞上心惊胆裂。人称天下降魔主,实是世间太岁神。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梁山群豪真护法,水浒寨中最英雄。
话说武松怎会现身野猪林中?原来当日刘明王岩抢去林冲尸身,立时飞马返还杭州。路上重金请火工将尸身火化了,把林冲骨灰带到六和寺,见过武松,禀明备细。
武松听得林冲在百花谷中呕血身亡,尸体被高太尉府中家丁抬出户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决心亲赴汴京探查明白。当下洒泪将林冲骨灰葬在六和寺中,领了刘明王岩等六名往日梁山兄弟,换了平民服饰,一路北上,不日来到东京,潜入城郭,投店住下。
他听刘明说只有林府对门王婆知道过往旧事,不由想到当年亲兄武大郎在阳谷县被奸夫淫妇毒害,正是祸起间壁,归根结底,是由茶房王婆唆使潘金莲作案。
不料林家也有这样一个邻舍,心想这王婆当日对刘王二人所说之话,必有蹊跷,一切因果,只在这婆子身上。第二日夜里,他潜入王婆家中,一把戒刀架在这婆子脖子上,当即教她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将林娘子姐妹二人与高衙内如何通奸一事,从头到尾,和盘托出。原来这王婆平日与高衙内心腹‘干鸟头’富安私交甚密,早从富安口中知道了高衙内与若贞若芸两姐妹的一切私密底细,只是不知道林冲是如何死的。
武松这才明白,原来林娘子受亲妹迫使,早就背着林冲红杏出墙,与这花太岁做了九年姘头,现下正住在西郊桃运山庄。他想林冲死在百花谷,那地方必距山庄不远,林冲之死,定与若贞若芸两姐妹脱不了干系,而林娘子的忠烈死
讯,全是这王婆编来骗人的。他大怒之下,领了刘王等人将王婆带出京城,将其剁成肉泥后,便直奔百花谷并桃运山庄,却扑了个空。原来李师师早将林娘子等人搬回东京。
武行者心道,定是高衙内早将林娘子搬入太尉府藏身。他欲替林冲报仇,便乔装百姓,住在府外一家客店之中,平日只央六人兄弟轮番去太尉府寻查高衙内行踪。不想这厮足不出府,竟连半点踪迹也查不到。这日等得不耐烦了,欲当晚潜入太尉府剁了高贼并高衙内等人了事,不想王岩来报,说一早看见高衙内上了马车,欲从北门出城。
武松正愁城中行事不便,听后登时大喜,当即领众兄弟跟出城去,抢在前头,早在这野猪林内设下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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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富安见真是武松,知道今日来了天罡凶神,早吓得心胆俱裂,调转马头便逃。那三个府兵也发一声喝,拨马欲逃。只听武松冷笑一声:「我这把刀,好久不曾发市,半夜里鸣啸的响,正自渴血,便拿尔等祭刀。」言罢,抽出那把雪花镔铁打造的戒刀,追将上来,寒光闪处,四匹马后腿齐断。
武松自断臂之后,便改使单刀,凌厉之处,竟在双刀之上,片刻便将四马砍翻。富安滚下马来,撒开腿直向马车慌张奔去。三府兵一个个急待起身拔刀,武松左脚早起,踢在一人心窝上,右腿鸳鸯连环,早将另两人踢翻,上前各搠一刀,便了了账。先前那问话的府兵刚挣扎起身,只觉脖子一凉,已身首异处。
高衙内与林娘子等一众女娘早逃下马车,见到这杀人情形,个个魂飞魄散,一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这花太岁脸都白了,刚要逃入林中,刘明等六条大汉早冲了出来,片刻便将太尉府车夫砍倒,将高衙内及众女团团围住。
富安向这花少狂奔而来,腰间早被武松砍中,倒在地上挣命,被武松上前一脚踏实胸口,口中连叫「好汉饶命!」
刘明等人将高衙内、林娘子、张若芸、锦儿、秦儿并宛儿六人一个个推到武松目前跪好,只见武松瞧了瞧高衙内,说道:「你便是那号称东京第一花太岁的高坚高衙内?」
高衙内只觉裤头一热,竟吓得尿了,尿水淋了一裤,那里还敢说话,只点点了头。
武松见他吓得凶了,便冲富安说道:「你便是那干鸟头富安?」
富安惨声哭道:「呜……正是小人……小小家中尚有八十高堂,只求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武松道:「好,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武松今日只为哥哥林冲报仇而来,高衙内与张氏二姐妹通奸一事,我已寻得茶房王婆,问了个一清二楚。你只须说出他们是如何害死我哥哥的,便饶你一命。」
富安当即说道:「与小人无关,与小人无关啊……全是高衙内的小妾张若芸害死林教头的……只怪她一人啊!」当下便将张若芸如何背着高衙内赚取林冲放弃林娘子,并活活气死林冲之事,全盘说出。
武松问完,说道:「原来恁地。谁是张若芸?」
富安道:「便是那穿紫裙的妇人!求好汉饶我性命啊!」
武松笑道:「你与人为奴,为虎作伥,做下这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却饶你不得!」言罢手起刀落,只见「干鸟头」这颗鸟头,已滴溜溜滚在一旁。
若芸只吓得面如白纸,见武松眼光向她扫来,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早被武行者把脑袋揪倒过来。林娘子原本以为,那日丈夫林冲虽狠心弃她而去,但他毕竟尚在人间,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林冲早被亲妹张若芸害死,一时万念俱灰。
她知此事归根结底,实因她与高衙内通奸后自己始终未将真相告诉丈夫,眼见亲妹命在当场,心下大为不忍,急叫道:「叔叔,且饶了家妹。一切罪孽全因奴家而起,你要杀,便杀奴家一人吧!」
武松听得这一声‘叔叔’,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当年那人。向张若贞看去时,见她眉目间与那人果有几分相似,又见她不顾性命,一意维护亲妹,这份舍己为人的拳拳亲情,倒令他好生佩服,不由冲林娘子道:「你便是张若贞?」
林娘子万念俱灰之下,原本清澈的目光早已散乱无神,竟毫无惧意,只道:「正是!」
武松点点头道:「你且莫急,一会儿便来杀你祭刀。林冲哥哥灵魂不远,看兄弟与你报仇雪恨!」言罢,两只腿踏住张若芸两只胳臂,扯开胸脯衣裳,从刘明手中取过一把尖刀。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右手去挖开胸脯,抠出心肝五脏。又胳察一刀,便割下张若芸头来,血流满地。
那边高衙内并锦秦宛三女使都掩了脸尖叫,见他凶了,都不敢动,知道今日大事不好,只得随顺他,个个只等受死。
正是:莫思身外无究事,且尽身前有限杯。善恶到头终有报,高飞远走也难藏。
武松杀了张若芸,王岩用酒为他净了右手,他便又从刘明手中取回戒刀,缓缓转过身来,一刀便向林娘子粉脖上劈来。若贞蓦然想起,今日这一幕,似早在九年前一场梦中见到过,原来冥冥之中,自己早有此报。她一时目光瞧向远方,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欣慰:「冲郎,奴家对你不住,这就下来陪你……」
这一刀眼见就要砍中若贞蝤颈,武松猛然间看到她那眼神竟与当年那人无异,吃了一惊
,刀口将将触及她那粉嫩肌肤,竟砍不下去,立时收住。只听锦儿并高衙内同时叫道:「且慢,杀不得啊!!」
以武松刀法之快,若非他自行收刀,旁人如何来得及阻住他。只听武松问道:「如何杀不得?」这一问好没来由,连他自己也深感惊讶。他一生杀人无算,从未如今日这般出现片刻犹豫,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
只听锦儿道:「端的杀不得!她,她腹中怀有,怀有林冲的孩子。」
武松又吃了一惊,将戒刀压在若贞肩上,冲锦儿喝道:「我哥哥的孩子?你此话当真?」
锦儿忙道:「奴婢如何胆敢欺瞒清忠祖师爷!您若杀了林娘子,便是害死了林冲的骨肉啊。我叫锦儿,打小便是林娘子的贴身丫鬟。我家小姐一生敬重林冲,害他的只是她妹妹,与我家小姐无关啊。」当下便将林冲风瘫在床,林娘子衣不解带服侍他三天三夜,又服侍他行了房事,终于怀上林冲孩子之事,说与武松听了。又说林娘子之所以委身高衙内,全是受了她妹妹张若芸的言语逼迫。
武松哪里肯信,问若贞道:「她这话可是真的?」
若贞目光呆滞,只淡淡一笑道:「真假便又如何?叔叔,奴家多谢您不顾自身安危,为我夫君报仇。你要杀便杀,只痛痛快快一刀了事。奴家罪有应得,死时绝不皱眉。」
武松见她肚腹隆起,果已怀孕,只不知腹中胎儿,究竟是林冲的,还是她奸夫高衙内的,一时踌躇难决,说道:「我武松这一生,吃软不吃硬。你若当真求我,我便饶了你。」
若贞淡然道:「只求一死,叔叔不必多言。」
倘若林娘子开口向他求饶,武松这一刀早砍了下去,当即教她身首异处。但若贞一意求死,反教武松心下佩服:「这女子与众不同,倒也是个人物。适才又愿为她亲妹抵命,这样的女人,我平生从所未见!」他将刀口割在林娘子粉颈之上,见一丝鲜血已然破肉而出,她仍面无惧色,不似作假,不由又向她目光中瞧去。只觉那目光当真与当年那人一模一样,也是一副桀骜淡定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巨痛。蓦地里想起鲁智深圆寂前交给他的那篇颂子:「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武松心道:「好个金绳玉锁!师兄深知我心,知道我始终放不下潘金莲、张玉兰,走前仍教我放开心结,我竟然忘了!金莲啊金莲,为何我至今还放你不下,又来动刀杀人?我若真杀了她,到底是为了林冲报仇,还是放不下当年的旧事!」想罢,心意已决,缓缓收起刀来,还入鞘中,说道:「不想你倒胆气过人,也罢,今日便不杀你!」
他见高衙内脸现喜色,心道:「此人对张若贞还真有情义,并非只图淫欲。」想罢一把将他提将过来,说道:「你这淫徒,害人不浅,今日若杀了你,倒便宜你了。你莫高兴得太早,只是今日我杀的人多了,不想再杀罢了。先暂且留你一命,将你拿到林冲墓前,再杀不迟!」
武松将高衙内放倒在地,转身冲众女道:「念在她腹中怀有胎儿,今日饶尔等一命。」
言罢叫王岩取过笔墨,飞笔写了一封书信,交与王岩道:「好兄弟,劳你领四个弟兄,带她们到沧州柴大官人府上,教大官人先收养这几名女子一段时日。待张若贞产下胎儿,断了奶后,再将她和孩子一并带到六和寺来。我要亲眼瞧瞧,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林冲的后人,再来决定杀不杀她。若那孩子长得像这淫徒,便将高衙内和张若贞一齐在我哥哥墓前杀了,也好祭奠亡灵。其中备细,全在这封书信上,柴大官人一看便知。」
王岩拱手领命,与四个兄弟押着众女上了两辆马车,径向沧州驰去。刘明早将高衙内绑了个结结实实,武松单手将他提到马背上,与刘明一齐翻身上马,取小路直奔杭州而去。
正是:乾坤宏大,日月照鉴分明。宇宙宽洪,天地不容奸党。使心用幸,果报只在今生。积善存仁,获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计不如本分为人,万种强为,争奈随缘俭用。心慈行孝,何须努力看经。意恶损人,空读如来一藏。
诗曰:在世为人保七旬,何劳日夜弄精神。世事到头终有尽,浮花过眼总非真。贫穷富贵天之命,事业功名隙里尘。得便宜处休欢喜,远在儿孙近在身。
却说武松押着高衙内回到六和寺,将这淫少关在林冲墓边一栋木屋之内,只等王岩等人来日将张若贞并新生儿带到林冲墓前,验明那孩儿生父之后,再行祭奠亡灵。
光明荏苒,转眼便过了半年。这一日,一道人来报,说寺外来了一个红衣女子,要见清忠祖师。武松笑道:「你恁地糊涂,我早说过,若非紧要之事,不再与任何女子相见。」
那道人道:「祖师莫怪,我也是恁地回她。但那女子早料到祖师会有此说,她给了小道一个铭牌,说祖师若是看了,定会见她。小道不识字,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她还与小道赌了一千两银子,说祖师看了后若仍不见她,便输与本寺作香火钱。小道心想,既然如此,祖师还是不见她的好。」
武松奇道:「什么铭牌?拿来一瞧。」那道人递过一个金灿灿的镀金铭牌,武松尚未看清那铭牌上写的什么,已是全身一震,心道:「这是我水泊梁山的头领符节,为何会在那女子身上?」取过来瞧时,果见背面刻有‘梁山泊天巧星’六个小字
,翻过来一瞧,只见正面铸有‘浪子燕青’四个烫金大字。
武松知道这符节决计作不得假,他乍然见到往日兄弟的符节,不由虎目含泪,忙说道:「快快有请。」
那道人心中嘀咕:「明明是祖师爷自己糊涂了,却来说我。如不见那女子,轻易便得了一千两善钱,祖师却非要见她。」当下只好将那女子请了进来。
武松见那红衣女子身姿飒爽,眼中含笑,十分美丽之中,倒了七分英气,不似寻常人物,忙单手作揖,说道:「不敢苛问施主名讳,施主可是我兄弟燕青的旧日朋友?」
那红衣女子笑道:「清忠祖师大名播于四海,小妹李师师今日得见尊容,甚感荣幸。燕青是师师的义弟,若非师师持有天巧星符节,也见不到大名鼎鼎的行者武松了。」
武松惊道:「施主便是东京那位花魁娘子,封号飞将军的李师师?(注:李师师曾被宋徽宗敕封飞将军)。」
那红衣女子抿嘴道:「可不敢当,小妹正是李师师。」
武松心道:「当年宋公明哥哥得遂招安心愿,全仗这李师师与天子周旋,此女实与我梁山有恩,倒不可怠慢了。」当下说道:「承蒙施主当年善待梁山,感激不尽。不知我燕青兄弟现在何处,可是有了危难?」
李师师心道:「这武松果然明不虚传!旁人见了我,早已魂不守舍,他却丝毫没有动心,还在关心他往日兄弟,确是一条好汉!」说道:「我这义弟是个豪情浪子,心在四方,运游四海,人踪不见,小妹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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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奇道:「不知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师师道:「清忠祖师是爽快人,小妹也是明人不说暗话。小妹今日来,只为救两条人命。」
武松讶道:「两条人命?却不知是谁的命这般值得,竟劳动花魁娘子大驾?」
李师师道:「祖师哥哥折杀小妹了。小妹要救的,一个是林娘子张若贞,一个是高坚高衙内。」
武松吃了一惊,心道:「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竟教她知道高衙内被我押在这里?今日若不杀了她,只怕后患无穷。她一个弱女子,我一拳便能了账,但她竟然毫无惧色,显是有备而来,只怕现下寺外已布满朝廷兵马,说不得,只好将她扣为人质。」
李师师见武松漠然不应,知他心意,掩口笑道:「祖师哥哥,若是朝庭知道高衙内关在六和寺里,还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吗?您且放心,小妹只是一人前来,您无需防范。您那日在野猪林行事,有个车夫是小妹的手下,他当日并没有死,逃回来把一切都告知了小妹。但您羁押高太尉养子之事,小妹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武松见她言语坦然,不似作伪,心道:「她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我若贸然对这女子出手,怎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且她看究竟有何图谋。」当下冷然道:「不知那两人与施主有何干系,竟劳动你来救他们?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李师师嫣然道:「小妹以为,行者武松威名赫赫,绝不会轻易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实不相瞒,那林娘子,正是小妹的亲姐姐。那高衙内么,说来羞人,却是小妹的旧相识,故而救他。」
武松又是一惊,忙道:「你说什么,张若贞是你亲姐?」
李师师道:「正是!小妹以前也不知道,还曾与她义结金兰,只是后来找到一个人,他将一切前因后果,尽数告知小妹,小妹方知自己的身世,知道张若贞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姐姐!」
武松奇道:「你找到一个人?却是何人?」
李师师从怀中取出一把乌木短剑,递给武松道:「您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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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将那短剑拿在手中,只见乌木剑柄上刻有‘入云龙公孙胜’六个小字,正是当年天闲星布道作法常用之物,不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公孙师兄的法器。你说他告知你身世,如此说来,你真是张若贞的妹妹?」
李师师道:「何止如此。要说起来,他们张家与你们梁山那菜园子张青也有些渊源呢(见本书第十回),您便是瞧在张青份上,也该放过我姐姐一命。」
武松越听越奇:「张青哥哥?」
李师师笑道:「是啊。说来话长,祖师哥哥,我们便这般站着说话么,你也不请小妹吃一杯清茶?」
武松忙唤侍从沏上两碗香茶,请李师师坐下。李师师这便将张蔡两家过往的恩怨情仇,以及入云龙公孙胜为何将她从蔡京手中劫去,托李妈妈将她训养为绝世艺妓,以便来日与君皇周旋,助梁山好汉招安一事,一并说与他听了。
武行者听罢,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家有恁多苦难,我梁山兄弟受招安一事,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罢,既然如此,施主又有恩于我梁山,加之张若贞已为人母,便饶了她一条性命,但她须来我哥哥墓前赎罪。」
李师师心下大喜,一时明眸流转,妙目直瞧着武松,忙问道:「她自然该来,那高衙内呢?」
武松沉吟道:「施主虽恩惠过梁山,但自招安之后,我等兄弟受尽奸臣利用,十亭中折了七八亭,远出公明哥哥意料之外。施主的恩惠,也只说的上功过参半了。高衙内
这厮虽没起过害死林冲之心,但造孽非小,虽是你的旧相识,他这条命,却也饶不得。」
李师师撅嘴嗔道:「就知您有这一说。祖师哥哥,小妹若偏要您饶了他呢?」
武松冷笑道:「莫倒是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便是皇帝老儿亲来,武松也饶他不得!」
李师师掩口一笑,忽道:「话也不要说得太绝。若是小妹拿一人之命来换高衙内的命呢?您答不答应?」
武松见她夹缠不清,冷冷地道:「你休要多言,我武松在世间再无恩仇纠葛,任何人的命,也换他不得!」
李师师掩口笑道:「若是宋公明的命呢?」
武松这一惊非同小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你休得造次,竟敢拿公明哥哥的命来说笑!他早死于奸贼手中,你再说时,皇帝认得你,武松这拳头却认不得你!」
李师师俏嘴一嘟,说道:「小妹哪有说笑。您若真以为宋江被蔡童高杨四奸贼害死了,那也由得你。」言罢,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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