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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翻雨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作者:爱神苏西
    当他再遇见正在修行的梅十五的姐姐梅初一,才得知梅十五竟然已经为了那个凡人,而灰飞湮灭,魂飞魄散。
    他心如刀绞,追悔莫及。这些凡人,都是污秽狡诈的一族,是他不好,竟放逐梅十五流连其中,最终身受其害。
    生死为谁一掷轻,紫烬不足惜。谁言别后无悔思,璃烟化云尘。
    青衣裂,罗裙毁,生死永相隔。可叹仙妖总殊途,只恨两缘薄。
    不,他不能再让他和十五的骨肉再在人世间受苦了,他要将梅廿九带走!
    花神凝望着梅廿九,低声道:“孩子,跟我走吧,不要在这里待着,这人世间有什么好的?处处危机四伏,人人心机重重,我不想看着你也和你母亲一样被这无情的世道所湮灭。走,跟我走……”
    梅廿九将泪痕斑斑的小脸贴在父亲的胸前,道:“真的么?父亲?”
    “是的,孩子,我让你重新成为花妖,日后你苦心修炼,功德圆满后便可得道成仙了。”花神郑重地对梅廿九承诺道。
    “我——”梅廿九咬着下唇还未答话。一旁原本已经被梅廿九与花神父女相认的一幕惊呆了的锦衣,却发急道:“小姐,你,你不能走——”
    锦衣是奉了洛宸天的命令看护梅廿九的,如今洛宸天还未回来,梅廿九却要被她的父亲带走,再去当回花妖,若是被洛宸天知晓,不知这个暴吝残酷的洛王爷会怎样了呢!
    锦衣望着梅廿九,乞求道:“小姐,王爷尚未归来,小姐就要这么走了么?”
    花神一蹙长眉,道:“九儿,你不用等他回来了,估计他也回不来了……”
    梅廿九闻言全身一震,她颤声道:“父亲,你,你说什么?”
    花神素来对狡兔三窟的人类没有好感,他沉哼一声,道:“那个坏小子在边疆被恶人陷害,估计已经没命了,所以你不用再等他了。”
    “什么?!”梅廿九全身发凉,面色苍白。她知道父亲是花神,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父亲既是这么说,那洛宸天估计已是遭受什么不测了,难怪这阵子一直没有他的音信。
    “父亲——”梅廿九紧抓住花神的手臂,恳求道:“父亲,求你,救救他吧……”
    “救他?他把我的女儿糟践成这副模样我还没有找他清算呢,要我救他?笑话!再说,我不杀生,却从来不救凡人的!”花神冷然道。
    锦衣也是花容失色,珠泪涟涟,洛王爷若是已有了三长两短,那也狼岂不也是凶多吉少?!她在花神面前跪了下来,乞求道:“大人,请您救救王爷与也狼吧!”
    花神没有答话,只是对着梅廿九说道:“孩子,难道这些年吃的苦你都忘了么?!难道当个自由自在的花妖还比不上在凡尘中受人欺凌强么?!”
    梅廿九抱着冷然的父亲,觉察到了花神作为神仙对人的疏离与绝对的权威。她想了想,擦去眼角的眼泪,低声道:“那我愿意重新成为花妖,父亲。”
    花神这才满意点头,他微笑道:“这才对。那九儿,你先把你腹中人类的累赘去掉,父亲这就让你回复花妖之身。”
    “何,何为累赘?!”梅廿九面色苍白地问着花神。
    “方才我为你把过脉,你已怀了人类的种,而回复花妖必须要有自由之身,是不得有任何牵挂与赘绊的。来,趁着你腹中的种子还未成形,将它去除吧。”
    “不,不!我,我有孩子了?!”梅廿九护着自己的腹部,心中又是惊又是乱。她,她竟真的有了洛宸天的骨血!
    她原是打算重新恢复成为花妖,将洛宸天救出险境然后便随父亲离开这凡尘俗世。
    可,可父亲说她,她有了洛宸天的孩子!
    她该怎么办?!梅廿九全身颤抖着抱着自己的腹部,眼里满是泪水,心里一片纷乱。
    半晌梅廿九抬起眼,恳求道:“父亲,我想将孩子留下可以么?”她肚子里微小的生命,让她有了一种做为母亲的责任与保护欲望。
    “不成!你必须将它去掉,否则你会在这人世间沦陷,从此永世再不得恢复花妖的身份了!”
    “不,不,父亲,我,我不能——不能——”梅廿九哭泣着说道。她下不去手,它,它是她的孩子啊!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当断则断,否则越理越乱!
    花神紧皱双眉,当初他就是优柔寡断,才让梅十五死在人类的算计之下,如今他若是还要心软,估计就要失去他的女儿了!
    他宁可女儿恨他,也不要再眼睁睁看着她在人世间受苦!
    他面色一沉,缓缓挥起手,正要亲自为梅廿九去除所有的桎梏,让她重新成为花妖时,却见梅廿九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父亲,请不要杀死我的孩子!”
    她抬起眼看着花神,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眸里有着恨意,她哽咽道:“父亲,你知道什么是亲子之情么?你知道什么是骨肉情深么?这么多年了,为何不见你来看过我,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父亲么?有多么羡慕别人有自己的亲生父亲么?!可是终于见到你了,你一来,便要如此伤害我?!为什么?!”
    “我,我这是为你好——”花神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为我好?!你和母亲一样,都说是为我好,一个让我成为了人,一个偏要我重新成为妖,你和母亲一样,从来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梅廿九嘴角勾起一抹痛楚的嘲讽。
    “父亲,既然你不愿去救洛宸天,那我自己想法子去救他,我,我也不想再成为花妖了,也不需要什么妖和神来保护自己了!过去的我是太懦弱,不过从今以后,我会以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好好地在这尘世中当好一个人!”
    “不管是好是坏,结局又如何,我都要一直咬着牙坚持下去,为了我,也为了我自己的孩子!”
    梅廿九的脸上有着坚定的神情,她低声但清楚地对着花神道:“父亲,你走吧,从此以后,我梅廿九不再依靠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
    今宵梦醒何处·离愁千丝乱
    曾经冬恨锁寒窗,离去断柳泪不干。
    天要亮了,无人入睡。
    锦衣低声对梅廿九道:“小姐,你休息一会儿吧,该累着了。”
    梅廿九依靠在床榻边摇摇头,心里揪乱成一片。
    花神走了,是被梅廿九哭泣着责怨走的。
    父亲说不杀生,可她肚子里现在孕育的胚胎虽然还未成形,却也是条生命。
    梅廿九知道父亲是怕她在尘世中无法自拔,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如此狠心将她的孩子除掉!她不能!她舍不得!
    为此,哪怕她永世不得成为花妖她也低头认了!
    对于父亲,她是怨懑的,她怨他从小便不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怨他让母亲一人孤单寂寞,更怨他在母亲灰飞烟灭的时候不出现……
    所以,梅廿九请父亲离开,她从来不奢望他能出现,以前如此,如今更不奢求他能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成仙成妖又如何?!不管是仙、妖还是人,同样都冷漠无情,同样都自私,在梅廿九眼中,并没有任何分别。
    花神劝说不下女儿,无奈地只好离开。
    可梅廿九看着花神高大而又落寞的背影,却不由悲从中来,她伏在床边不住地流泪。
    一旁的锦衣劝道:“小姐,你莫要如此悲伤,否则该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梅廿九闻言方才渐渐收住了眼泪。她抬起泪眼看着面色苍白憔悴的锦衣,低声道:“锦衣,你——”
    锦衣抬头望了梅廿九一眼,红肿着眼眶含泪道:“小姐,我现在只担心洛王爷与也狼他们有个什么不测——”
    梅廿九叹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恐慌与无助感压抑下去,她伸出纤手抚着锦衣的肩头,道:“别怕锦衣,我会想办法的,如今我们只有靠自己了。”
    “可是小姐,你还怀有身孕……”锦衣担忧地看着梅廿九,她怕梅廿九操劳忧心过度,对胎儿不益。
    梅廿九低头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肚子,不由用素手摩挲着小腹,她苦笑一声,道:“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可是,也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
    话语刚毕,梅廿九想起了什么,对锦衣道:“锦衣,我怀有身孕的事情你不要对外人提起,王府里之前就有不少人一直想陷害我,如今又有蛇怪出现,诡谲重重,不告诉他人我有孕在身,也算是一种自保吧。”
    锦衣低声应了,梅廿九让锦衣去休息,自己则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她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如水的剪眸看着床帷,却难以入眠。
    宸天,你在哪儿?!虽然我是恨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要好好活下去!
    你,你知道么,你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
    塞外浩瀚明月,漫漫漠海何处是岸。
    风起云涌后将一切尘埋于此,痕迹皆无。
    那是怎样的一种荒凉,直让人渐生恐惧,随即剩下的便是无止境的绝望。
    洛宸天抱着也狼,带着残余的部队突出重围,随后便与部属四下散开来。
    李兴手下的官兵要缉拿的目标是洛宸天,因为李兴人多势众,洛宸天担心他的人马被围困,因此让部属们各自逃亡去,自己则将追兵引开,这样他属下精兵逃脱的胜算更大些。
    洛宸天带着也狼一路快马疾弛,敌兵在后边穷追不舍,洛宸天骑马跨涧越溪,穿过树林,直朝一座深山里奔去……
    这座荒野深山由于山势陡峭,易守难攻,紧追在洛宸天后面的士兵正待追杀进去,小头目便一扬手阻止了,“不必再追,李将军有令,我们只要将洛宸天围困在山谷里,让他活活饿死冻死在山里就可以了!”
    洛宸天带着也狼奔进了山谷腹地,找了个栖身的山洞躲藏了起来。洛宸天将也狼从马上抱下,只见也狼已经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而洛宸天受了伤的胳膊也已变得乌黑发紫。
    洛宸天吃力地将也狼抱进洞中,将他放在洞中一个干燥的石台上,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内里装着的护心丹丸倒在手心,他先给也狼喂下两颗,随后自己也服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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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翻雨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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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
    洛宸天低头察看着也狼的伤势,只见也狼的胸口还插着乌珠偷袭的钢枪,钢枪没入很深,不过幸好,离也狼的心脏还离了两寸的距离。
    洛宸天稍微松了口气,他看着也狼低声将其唤醒,洛宸天道:“也狼,你忍着点,我将你胸口的钢枪拔出来。”
    也狼费力地睁开眼,嘶哑道:“爷,我,我还活着么……”
    洛宸天道:“废话,你若死了还能看到我么?少说话,你忍着点,我替你拔出钢枪,你若是受不住疼,就多想想将来伤好了和锦衣成亲的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也狼虚弱地点了点头,他抽动嘴角想朝洛宸天露个微笑,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只听“咄——”地一声,也狼胸口的钢枪被洛宸天一把拔出,也狼的伤口顿时鲜血四溅!
    洛宸天立即为也狼点了穴止血,随后往他的伤口洒上金创药,撕下自己衣襟的下摆,仔细地为也狼包扎好伤口。
    刚替也狼包扎好,洛宸天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血液翻腾,他只觉得胸口一甜,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的鲜血,那血竟是黑色的!
    也狼惊叫一声,“爷,爷,你怎么了?”他想扑上前看个究竟,无奈他身受重伤,无法动弹。
    洛宸天向后踉跄两步,他找了块石头,倚坐了下去,他喘息着,低声道:“我被黑衣人偷袭刺中了一剑,那剑上有毒……”
    “爷,都,都是我连累了你……”也狼内疚地说道。
    洛宸天摇了摇头,道:“这怎能怪你?!只恨李兴那个奸贼竟敢反了!”
    洛宸天说着,挽起衣袖,只见他那条胳膊已经变得紫黑,那毒的黑线已经蔓延到他的肩肘,而他那张疲惫不堪的俊脸也有隐隐青黑之气。
    洛宸天抽出腰中的短剑,用力地在伤口上一划,黑色的毒血慢慢流了出来,而洛宸天则闭上眼开始运气调息着,欲将胸腔泛起的毒气压下去。
    但是他胸腔内的毒气经过运气竟不可抑制地翻涌着,五脏六腑也如翻江倒海地燃烧着,洛宸天几乎被这巨大的痛楚吞没。
    洛宸天完全控制不住散乱奔流的真气,全身的骨胳隐约在“咯咯”作响,每一口呼吸都如同是把冷刀子插入肠胃,似被人投入了地狱炼炉。
    洛宸天低声道:“好你个黑衣人,竟然使了无解剧毒……”
    也狼见状大惊,他颤声道:“爷,您,您没事吧?”
    洛宸天苦笑一下,道:“看样子,我是不能活着出这个山谷了……”
    “不!爷,您,您不能——”也狼心神俱裂,他看着洛宸天哽咽道:“爷,咱们一定要活着出去,活着回到洛王府,您,您不是说过,九夫人还有锦衣她们都在等着咱俩回去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高大健硕的也狼却忍不住热泪盈眶。洛王爷不能死,也狼他还没报答洛王爷的救命之恩呢,王爷救了他两次,他却无以为报。
    洛宸天抑制住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努力保持心神清醒,他看着也狼惊慌失措的脸,勉强笑道,“没事也狼,我运气控制住毒气,你,你赶紧养好伤,我,我还指着你救我出山谷呢……”
    话虽如此,洛宸天却已支撑不住剧毒发作的痛苦,他弯着原本高大颀长的身体,整个人蜷成一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但渐渐地,他已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朦胧中,洛宸天仿佛又见到了梅廿九那张美丽而羞怯的脸庞,他张开干涸皲裂的嘴唇,喃喃低语道:“阿九,九儿,我……”
    他还未说完的话是,我回不去了,阿九,请你原谅我,我食言了……
    洛宸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已经听不到也狼在他身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了……
    ……
    “宸天!”梅廿九从噩梦中惊醒,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全身都是冷汗。
    床帷幕被拉开了,原来天色已大亮。
    青青和晴影已经在床榻前等着伺候梅廿九了。青青俯身担忧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做了什么噩梦了么?”
    梅廿九怔怔出神,她还没有从惊恐与担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洛宸天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而她想上前去拉他,却怎么也触摸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面前痛苦地挣扎着……
    这个梦真实得让她心惊肉跳。
    梅廿九下了床榻,匆匆梳洗过便带着锦衣出了院门,她要去问问二哥洛宸星,让他去打探打探洛宸天的消息。
    梅廿九和锦衣顺着长长走廊步履匆匆地走着,迎面却遇上了一脸忧色的江馨兰。
    两人面对面,江馨兰见到梅廿九连忙收起了脸上的忧虑,讥笑道:“又是你,这么匆忙是要上哪去呀?是赶着去会野汉子么?”
    “你!”锦衣秀眉一挑,护主地正要回腔,梅廿九却轻轻一摆手阻止了锦衣,她淡淡道:“表小姐,您这是要打哪儿去呀?”
    江馨兰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二娘今日身体抱恙,我正要打算去看她呢。”
    “哦,是么?二娘身体不适么?”梅廿九说着,秋水般的剪眸一闪,她想了想,随之道:“我一直都只知道在自己屋子里窝着,也不知给二娘道声安好,连她生了病我都不知道……”
    江馨兰道:“你也知道你没有良心么?”
    梅廿九看着江馨兰道:“表小姐,我能和你一块儿去看看二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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