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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貂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五花马
却是这副云鬓蓬松,眼眸慵懒的睡容藏不住,脸上还印着一道清晰的竹简印子,芸娣不自知,桓琨瞧得真切,知道她这阵子勤
勉,当下并未出声责怪,但见芸娣用沾了墨汁的手心揉了揉脸儿,把脸揉成一个小黑猫,唇角微抿有些忍不住了,“妹妹。”
芸娣闻声看去,就见桓琨朝他自己脸颊上虚指一下,芸娣起先困惑,下意识摸了摸脸上,摊开手心发现沾着一块块墨渍,不由
大惊,连忙抬臂遮住脸,又将身子别开,“阿兄别看。”
桓琨声音含着微微的笑意,“妹妹现在遮掩也来不及。”
芸娣羞恼道:“那也不准看。”
桓琨无奈说好,“我不开,你可以把手放下,都快成一个小花脸了。”且说着,吩咐阿虎捧水盆白巾以及铜镜进来,一齐放在
她案前,芸娣往臂袖外悄悄看一眼。
阿兄已别开脸,手里拿着本书籍在看。
她放下臂袖,往银盆里掬了一小把清水擦洗。
但她用的是庐山松烟墨,墨渍在脸上沾粘得牢固,擦了许久仍剩下一块,怎么也擦不掉,反而将右颊处弄得红红的,再好看明
艳的一张面孔,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往铜镜中一照,就是一只丑花猫儿。
芸娣一向爱惜自己的脸儿,眼下弄成这般,不禁朝旁边俊美胜雪的男人道,“阿兄。”
桓琨一身轻裘缓带仍背对她,含笑问后面欲哭无泪的小美人,“怎么了?”
小娘子委屈的声音传来,“擦不掉了,阿兄快帮我出出主意,待会婢女们进来,可都要笑话我了。”
桓琨含着笑转身,便对上一张黑红白交织的小脸蛋,不觉抿唇,眼中笑意加深,芸娣不禁双手掩面,蹙眉瞪他,“莫不是阿兄
也想笑话我?”
桓琨轻声嗯了声,见芸娣眼儿微睁要射怒火,忙道:“不必慌,阿兄有法子。”
芸娣一听转怒为喜,连忙凑近跪坐在他身侧,脸上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烟墨香气,右颊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墨痕越发显眼,衬
得肌肤白,眼波清透,正巴巴儿望着他。
桓琨提笔往她脸上墨痕处略添几笔,他俯身凝眸,唯独指尖在动,芸娣生怕惊着他,屏息敛声纹丝不动,眼儿却斜过来睇他,
看他何时停笔。
一时间,二人不语不动,屋内悄然安静,连根羽毛落地之声都能听见。
屋子外头,小春不禁好奇抻长脖子,倏地脑门被拍了拍,就见阿虎暗暗瞪她,压低声道:“瞅什么瞅,主子叫你瞅了吗?”
小春道:“难道您心里就不好奇?屋里头这么久都没动静。”
阿虎道:“那也不是你该看的,郎君安排你在小娘子身边,叫你伺候小娘子心情舒坦,却不能没了规矩,出去可叫人笑话。”
小春脸上羞羞,低眉应下。
而屋里勾勒刚成,桓琨放下笔,芸娣拿来铜镜照面,就见右颊上的墨痕在几笔勾勒下,悄然变成一枚墨黑月牙。
时下女郎流行贴花黄描颊红,从未流行过以墨色添容色,芸娣起初黛眉微蹙,可细瞧之下越发觉得好看,不由双眼弯弯。
她双目流动似泪意未散,桓琨指一点她鼻尖儿,“下回让你不专心。”
芸娣耸耸鼻尖儿,“阿兄教训的是,妹妹下回再也不敢了。”
兄妹二人正热络着,阿虎在门外道:“郎君,服九娘子求见。”
服九娘子是府上一位西席女先生,专授左传,平日里芸娣敬仰她的才学,眼下见她前来,必是与阿兄有正事要办,就退下。
芸娣走后不久,服九娘子进屋,甫一进来,目光落到桓琨袖上,不由定了一瞬。
桓琨这才发现自己袖口沾到几块墨渍,显然刚才为芸娣描容时,不小心沾到桌案上的,当下道:“小妹爱玩,让先生见
笑。”
桓琨素来有些洁癖,不论外出还是在府上,都需保持衣物整洁,服九鲜少见到他衣冠不整,眼下还是头一回,知道桓琨爱护自
己的小妹,却不想,已是到爱若珍宝的地步,不由微笑道:“怎会,三娘子天性质洁娇憨,世间少有。”
她今日前来,正是感谢桓琨前阵子特地送一批市面上早已失传的古籍竹简,又柔声道:“承蒙丞相厚待,服九感激不尽。”
桓琨微笑着放下茶盏,“宝刀赠英雄,不必客气。此次来寻先生,也是另有一事要你相助。”
芸娣一路从廊下走来,廊外开满桃花,几乎成为一片桃花林,放眼望去,连绵一片甚美。
小春道:“服九娘子跟郎君可真是般配。”
芸娣眼前不由掠过刚才阿兄与女先生一同站在檐下,含笑相对温声交谈的情形,一个风神秀彻,一个清如浣雪,站在一起仿若
一对璧人。
芸娣不觉落下眉头,老老实实道:“服九娘子来府上有一年,性子温温柔柔,从未见过她动过怒气,想来是最与阿兄般配
的。”转眼疑惑道,“小春,你自幼长在府上,可知阿兄年岁如今,为何一直不肯娶亲?”
小春疑惑,“奴婢是外人,小娘子难道不曾问过?”
芸娣虽与阿兄是至亲,但毕竟不是自幼生长在丞相府,如今就算与阿兄再亲近,触及私人的事不便过多牵涉。
又听小春含笑道:“小娘子体贴郎君没有错,但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
芸娣挑眉,“我在阿兄之下,阿兄不急,我着急什么?”
“可是人家谢六郎着急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谢玑站在廊下不远处,抱臂佩剑,剑眉乌浓,看见芸娣过来,定定看来,显然是特地守在此处等她。
芸娣疑惑道,“先生有何事?”
谢玑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前不久丢的护身符,芸娣一脸惊喜地拿过来,抬头问道,“先生是在哪里捡到的?”
乌黑的眼珠微动,谢玑平淡扫了一眼她右脸颊上乌漆漆的弯月,“路上。”
芸娣将护身符好,“多谢先生。”
“要谢我,不妨随我出府一趟。”谢玑扫一眼她身侧,芸娣叫退小春,问道:“可是为了先前那几个泼皮,他们身份有疑,会
对我阿兄不利?”
芸娣早觉得前几日在静安寺下意图围堵她的几个泼皮颇有蹊跷,在廷尉处认他们脸时,发现这几人的眉目生的不像江南人,鼻
深目挺,有点像氐族人。
“丞相出行皆有亲兵护送,无碍,”谢玑话音忽然一转,嗓音冷沉,“至于三娘子,或许才是他们意图所在。”
从来只有旁人利用她想拿捏阿兄,倒未曾听闻这种说法,芸娣也就明白了谢玑为何要请她出门一趟。
丞相府守卫森严,就算那些密探本领再高也束手无策,但在府外就不一样,那些觊觎的眼睛就渐渐盯上来,这也是一次试探的
好时机。
芸娣道:“此事我阿兄可知?”
“知道但不允。”谢玑虽是外人,却看出桓琨视桓芸娣如掌上明珠,知道这阵子凶险,不会放她出门,谢玑正是考虑到这点,
私下里才借护身符一事与芸娣见面。
芸娣对谢玑所言半信半疑,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担心因此给阿兄惹来麻烦,当下应了,又嘱咐小春,“倘若阿兄来寻我,便
说我与先生出去赏花灯,晚上归家。”
这厢,商谈完事,已是一个时辰后,桓琨走出书房,心想到不知此时妹妹在做什么,不禁走到她屋前,却见屋中空空,小春如
实转告小娘子临走交代的话。
听到芸娣跟谢玑一块出门赏花灯,桓琨问何时走的,小春道:“就在郎君来之前,小娘子与六郎说了会儿话,奴婢还瞧见小娘
子把静安寺求来的护身符给了六郎,”小春殊刚才离得远,根本没有瞧清楚,这话就落入了桓琨耳边,又听小春嘀咕,“不
过,六郎似乎没接。”
桓琨唇角微沉,之后未再多问些什么。
芸娣随谢玑出府,没有骑马坐车,以步代行,谢玑腿上有疾,步子迈得慢,便也看不出来什么,芸娣跟在他身后。
傍晚时分,街市上归家的,摊的,溜达的,华灯初上人潮如流,身畔已无了谢玑的身影。
芸娣四下里逡巡寻不到他,面露急切之色,拨开人群朝前方走去,变故在此刻陡生,忽然迎面走来两位黝黑高大的郎君,一人
一侧将她夹在中间,芸娣尚未挣扎,就被他们用湿濡巾子蒙晕,之后不省人事,任由他们将她抱住逆人流而去,旋即消失在热
闹的街市上。
大约半个时辰,城西的稻天香后门运出来一辆装满货物的驴车,两个黝黑面孔的年轻马夫驾车驶向城门处,行到一处偏僻地
方,倏地一把长剑直射而来,钉在车辕上,面前出现一名长眉面冷的阻路人。
两个马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制服在地上,打算自尽,谢玑脱了他们的下巴不能合上,之后将他们交给手下,找到并打
开藏在货物底下的暗格,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双眼阖上的小娘子。
见她一动不动,脸儿雪白,谢玑伸手探她鼻息,忽见她睁开一对双眼,眼若明珠亮人,他微怔,又见芸娣起身拍拍胸口,惊心
未定道:“原来是先生。”还以为是那两个马夫,一直闭眼装晕不敢睁眼。
原来刚在街上芸娣是假装被蒙晕,方便谢玑尾随其后,寻到他们的根据点,想必此时稻天香那边已在搜查。
谢玑慢慢手,起身,声音冷冷的,“起来。”
芸娣麻溜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到被制服的两个马夫,不由扭头低声问谢玑,“这两个人,当真是冲我来的?”
谢玑颔首,又扫眼看她,“三娘子当真不曾见过这些泼皮?”
芸娣认真地想了一想,确定说没有,谢玑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吩咐手下将马夫押回廷尉处。
助他完成差事,芸娣也就不再街上逗留,当下回府,却见谢玑在身后跟着,暗暗疑惑,谢玑心思素来细腻,怎会不知她心中所
想,眼波都不曾动一下,“回府。”
谢桓两家挨近,二人都是回家,自然成了一路,路上正好经过秦淮河畔一处,当年是有名放莲灯的地方,如今却一片萧条,芸
娣多看了两眼,就听见谢玑道:“前年一个少年郎放莲灯,翻河里淹死,说是闹鬼,此后没人敢再来放。”
芸娣默默回目光,看到街边有卖花灯,又停下来挑了一盏,谢玑声音冷淡,“送给你阿兄?”
芸娣点头,眼里藏不住欢喜,灯火落在她眼里,亮亮的一对明珠,“是啊,阿兄喜欢这样的小物件。”又察觉不远处两名女郎
跃跃欲前,不由疑惑看向她们。
谢玑素来提防,冷声道:“你们看什么?”
他不怒自威,只是问了一句话,就吓得女郎胆战心惊,其中一人道:“我原是瞧着小娘子脸颊上的花钿好看,想过来问问在哪
家买的,不想让郎君误会,我们这就走。”
芸娣忙上前,微笑道:“我脸上贴的不是花钿,自己用笔墨描的,小娘子家里若有郎君,不妨一试。”
女郎勉强点头道谢,走远了方才嘀嘀咕咕,“一个瘸子,还好意思出门?”
话音落地,前面就多出一柄剑,抬头便见剑眉星眸的郎君执剑在她们脖子上,声音冷若冰霜,“再说一次。”
两位女郎不过嘴碎了点,哪里见过这架势,含泪求饶,当下周围引来不少看客,谢玑仿若未觉,剑尖一挑,直接划破其中一人
的脸颊,正是刚才背后笑话他之人,见脸上染红,破了相,登时哭天抢地,死活要寻谢玑算账,谢玑冷笑:“想寻我,明日去
廷尉处。”
这话一落地,不止女郎没了动静,周围更是静寂如水,哪晓得这冷面煞眼的郎君竟是恶名在外的谢廷尉,女郎登时蔫了,最后
在同伴的搀扶下急急离开。
人群各自四散,谢玑擦拭剑尖上的一抹血迹,缓缓起剑鞘,又见芸娣没跟上来,回头一望,却正见她眼露厌恶之色。
“呆着作甚。”谢玑冷冷道。
街市上一番变故之后,回到相府已是迟了,芸娣见屋里灯火明亮,似有人坐在里头,略略一想便知谁来了,不由握住袖中的护
身符,惴惴进屋,面上带笑,“阿兄。”
桓琨正盘坐在案前看书,正看得入神,目光专注乌黑,冷不防听到门边传来一声,抬头看去,正与进门的芸娣目光相撞,桓琨
敛目含笑,放下手中的书,“今日回来早了。”
芸娣走到他身侧,慢慢跪坐下来,嘴上哼道:“阿兄可是在讥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手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入口却
凉的,不由抬眼问,“茶是凉的,蜡烛油也堆了一盏,阿兄来多久了?”
“不久,刚刚来,”桓琨看见她唇上染了水渍,给她递了一条帕子,芸娣低眉擦擦,又听桓琨道,“今日在外面玩得可高
兴?”
“高兴。”芸娣笑容盈盈,还特地给他看了路上买的花灯。
华灯上有八面画,有孩童嬉闹,有仕女立在海棠之下,桓琨伸手轻转,指尖拢着壁面中散出来的灯火,如玉般雪白瘦长,芸娣
正盼阿兄被灯吸引去注意,别生出疑虑,忽然见他偏过头来,心里不由得一跳,连忙别开视线。
芸娣无意扫件案上翻阅到一半的书籍,不由好奇,“阿兄可知春秋晋国骊姬之乱后的故事,服九娘子只讲了一半,我等不到明
日,我想听阿兄讲。”
之后便伏在他肩上,双目犹如一点秋波,期盼着他讲,桓琨便说与她听,他嗓音温和从容,最是催人昏昏,他低头一看,不知
何时芸娣阖上双眼,伏在他肩上沉沉睡去,不由轻声道:“妹妹?”
芸娣略略睁眼,看了他一眼,“阿兄再讲。”咕哝着又睡着了。
叫不醒她,桓琨本想将她抱到床上,衣袖却被她身子压住,抽出袖角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捡起来见是静安寺的护身符。
桓琨拿着护身符端看许久,最后放回她袖口。
等芸娣醒来时,天色渐暗,桓琨正在翻阅书册,见她醒来,执来一杯清茶让她清清神,饮茶后,芸娣不欲打搅他,正欲离开,
桓琨却叫住她,抚她肩上柔软的青丝,缓缓开口,“六郎如何?”
芸娣闻声抬眼疑惑,不明白他这话。
桓琨唇角微抿,又将意思挑明几分,“你觉得六郎如何?”
芸娣有些无措,不自觉也唤成了六郎,“六郎处事严谨,心思缜密,能做大事。”
桓琨道:“倘若作为夫君呢。”
显然是指谢桓两家的婚事,今年已是婚约拟定的最后一年,想必谢家已递出口信儿,就等阿兄一个回复,芸娣倒了杯茶端给
他,柔声道:“阿兄今日累了吧?”
她故意的避开不答,落在旁人眼里更像是不盛娇羞,桓琨不由想到她袖中送出又被拒回的护身符,轻轻握住她的手,俯眼深看
她,“回答我。”
芸娣抽不开手,又在他眼皮底下,只觉脸上一寸寸被他俯眼凝着,呼吸微窒。
她自然是不喜谢家六郎,刚才在街市上,他举止如魔,叫人打心里厌恶,更重要的一点,杀了她狼妈妈,便是她杀母仇人,倘
若她还是秋山里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定是极想杀他,而对谢玑而言,若非她,谢五郎与十二娘子的乱伦事不会被捅出来,
之后二人私奔跑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但谢家怎么容忍留这么两个孽障在外头,悄悄杀了也不一定。
倘若她不愿,阿兄不会勉强,定会单方面舍了这桩婚事,却也极可能引来谢家不满,叫有心人挑拨了去,到时两家翻脸又如何
是好。
芸娣越想越深,越发不舍得阿兄为了她扛起所有后果,想想真心疼,狠狠心,就道:“一直听闻谢家诸位郎君风流,唯独六郎
不曾纳妾置外室,倘若为夫君,也是极爱夫人的。”
脸上忽然一热,桓琨手抚在她脸颊处,手指轻揉颊肉上的月牙痕,桓琨俯眼看她,目光幽深,缓缓诱哄她,“你心里是真这么
想的?”
芸娣不觉呆呆的,“我……”
桓琨却忽然抬起她下巴,俯身而下,广大的袖筒从案上拂曳,将什么东西拂砸下来,咚的一声,他眼神瞬间清醒过来,芸娣下
意识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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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讲究欲速则不达,一上来就吃肉,不符合他行事风格,二哥跟妹妹是慢火炖肉,情到深处不能自拔才水乳交融。
放心,存稿已经写到了。





玉貂裘 第八十六章 水榭亭
屋内静寂如水,桓琨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只需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无需顾虑什么,包括两家婚约。以前未曾告诉过你,
是阿兄的过错。”
芸娣忙道:“怎么能是阿兄的过错,阿兄待我这般好,只是婚约乃是钦定,君无戏言,怎么能改?”
桓琨解释道:“圣旨上定的婚期是三年,三年内,两家虽不能悔婚,但我们桓家不提,谢家也不会主动提及,两家儿女皆无成
亲的打算,皇上总不能逼着你们成亲。届时期限一到,圣旨无效,两家又没有交换生辰帖,你与谢玑之间就无牵绊了。”
一桩婚事虽能助两家亲近,但顶多是锦上添花的关系,不至于起到厉害关系,桓琨又道:“倘若谢玑对你有情,便还能看看,
但他明知府外有危险,仍带你出门,胸中再有成算,也赶不及千万分之一的变化,倘若你有事,叫阿兄怎么办?”
芸娣这时也知道自己想歪了,脸儿快低到胸口,露出一截粉颈儿,咕哝道,“妹妹知晓错了,谢六郎再好,再心意不移,两个
人也要合适才是,我与他不合适,不愿嫁他。”她鼻尖酸滚滚,“我不想嫁人,只想留在相府。”
桓琨却道:“傻妹妹,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
芸娣道:“嫁人有什么好稀罕,我只想待在阿兄身边一辈子。”
桓琨微微失神,指点她额心,“傻话。”
过了一日,谢玑前来拜访,密探一事有了眉目。
他称与三娘子外出赏花灯时,遇到两个身份不明歹毒,已捉进牢中问出来了,跟之前那批泼皮是一伙的,氐族安插在江左的密
探,这些人自幼生长在江左,虽然仗着氐族人的面孔,但生活习惯几乎与当地人相同,身份背景并不叫人怀疑。
而这一回,他们到江北来的密信,说主子要一个人,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暴露身份,甚至性命,都要抓到江北来,这个人就是
芸娣。
桓琨问,“上面哪个主子?”
“氐国长公主李羌。”
说起氐族内部的势力盘根错节,大体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各部落为代表的主攻派,用武力驱逐异党,另一派便是以长公主李羌
为首,主张拉拢人心的怀柔派。
女人抓女人,是出于感情上的纠葛,但李羌不是一般的女人,在她眼里,政治利益排在第一位,抓芸娣,说明芸娣威胁到她的
地位。
谢玑细想之中,桓琨便问道:“六郎可知闵曜其人。”
谢玑颔首,“原是个从江左逃亡过去的无名小卒,在洛阳与氐族一战时,救了洛阳城主闵猛一命,又斩杀氐族首领,一战成
名,闵猛提拔此人为副将,又将女儿许配给他,此人为报答闵公的恩情,改姓为闵,极大可能是下一任洛阳城主。”
谢玑道:“前不久闵曜的流民军队跟氐族有冲突,跟李羌打了一场仗,听说李羌险些战死,二人有生死大仇,李羌如今派出人
手来抓三娘子,莫非三娘子与闵曜有干系?”
桓琨道,“此人来到江北之前,在江左境内用的是刘镇邪这名。”
谢玑不由抬眉,当初刘镇邪从建康逃走,是他有意为之,此人虽心术不正,但的确是个人才,用在儒雅清谈的江左不合适,而
狼虎环伺的江北正适合这样的人。
但刘镇邪一进江北就失了踪迹。
之后氐族与洛阳大乱,这一战中冒出了个无名之辈闵曜,有了功绩和妻族做垫脚石,在洛阳城里平步青云。
这样一来,李羌为什么要抓芸娣,答案一目了然。
一来报险些死在闵曜手上的私仇,二来想用芸娣来挟制闵曜,而后者说来话长。
李羌一直拉拢洛阳高门,闵曜是下一任城主的人选,对她而言是一枚很好的棋子,奈何闵曜与他嫌隙甚大,李羌表面上再信奉
名教,骨子里仍磨灭不掉霸道,就动起了抓他至亲的念头,想用以此逼他就范。
话说回来,闵曜此人城府深,在江左留下的踪迹也一概被抹去,李羌能打探到他芸娣与他的关系,还有芸娣如今的下落,跟闵
曜的关系绝非仇敌这么简单,说不定不为人知的交情。
此事暂且压下不表,桓琨道:“六郎送妙奴的花灯,我看见了,致得很。”接着阿虎捧上薄礼,他客气微笑道,“只是小妹
素来顽皮贪惰,难给六郎添了麻烦,略备薄礼请六郎笑纳。”
俗话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谢玑领略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下道:“郎君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谢玑走后,桓琨冷下眼神,寻来一名部下,低语几句,部下领命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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