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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五色龙章
眼看乐令都为此烦扰,也不好再一笑置之,认真地解释道:“师祖和师父性情高洁,他们对池师兄和你,都视如亲弟子,绝不会有任何不公,更不会因为权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可以为师祖和师父担保,他们绝不会做出此事。”
乐令听得直想冷笑,却强压了下去。他仿佛已看到了许多年后,他杀了秦休之后,秦弼该如何执剑站在他对面冷冷申斥:“我师父品性高洁,待你一直如亲弟子,你怎么能杀他!”
秦休是秦弼的血脉至亲,也是他的师父,而他们两个又有什么关系?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怎么现在想到,仍会觉着不高兴、不痛快,还有种倦怠得不想再搅入这一切中的感觉?
乐令低着头笑了起来,这样笑着时,呼吸仿佛也比刚才畅快些。他微抬起眼,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落在秦弼脸上,那笑意中竟不经意带上了几分以魔修身份生活时的放肆和魅惑:“我愿意相信堂兄的人品,但我还有些事想私下解决,不想事无巨细地通报秦师叔,堂兄可否帮我?”
秦弼听出乐令对自己那番话仍不完全相信,却也不愿一味解释,只希望将来能有事实证明他所言不虚。
此时既然乐令求到他,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师弟但说无妨,凡是我能做到的,无不应允。”
乐令的笑声低沉了几分,缓缓开口:“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前祭拜师父时,听说池师兄负责北山守卫,十分辛苦,就也想帮他一帮,因此这两天要炼一件法宝。其中涉及一些从妖修水宫中学来的外道法门,不能受人打扰,亦不好叫人看见,所以想请师兄帮我瞒过秦师叔和掌门真君。”
他直勾勾地盯着秦弼,忽又补充了一句:“堂兄若是觉着不该隐瞒,也可以将此事源源本本地告诉掌门和秦师叔。”
秦弼忽然觉着两人之间似乎隔了扇薄绢屏风,虽然离得不远,看着对方却永远是模模糊糊,不能真切。他的心微微一沉,却是抬起头对上了那两道锐利的目光:“这件事师父若问起,我会替你遮掩的。你告诉我的,我自然会帮你处理,但是你心里若有什么事都不可以瞒着我,行不行?”
他忽然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乐令的肩膀,不顾一切地亲了下去。
那双嘴唇温柔而干燥,在他的压迫之下微微张开,露出更润泽甘美、值得探索的柔滑口腔。这个时候那双唇中便不会说出那些让人不爱听的话,也不会流露出叫他心慌的冷笑,只会在他的索求之下愈发炙热软滑……
他的手愈往下落,便发现手下抚到的肌肤越是冰冷,与他的炽热对比格外鲜明。他用力揉捻着指掌下的肌肤,欲把那副身体变得和自己一样热情,胸口却贴上了一只冰冷的手掌,甚至将他的心也冰得冷了几分。
他缓缓直起身子,却看到乐令一双眼澄明如镜,正从下方看着他:“你我如今身份有别,我亦不愿以此身换取什么东西,还请堂兄自重。”
秦弼的身体蓦然僵硬,指尖那点寒气已冷到了心里。
86、第章 ...
秦弼黯然离去,乐令在洞中枯坐半日,也觉着甚无滋味。原先好歹手里有只可揉可团可摸可系的黑蛟寄托,如今桩桩件件都堆到眼前,却只能自己一人想法子。
若是秦弼不姓秦,就凭他对自己的心意,有许多事可以托付他相助,哪还用这样退避三舍,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乐令叹息一阵,便将方才的事抛开,取出那盏魂灯握着,细细回想自己回到罗浮后的表现。
该见的人见了,该得到的态度也得到了,只凭着他与秦休的血缘关系,还有秦弼的护持,暂时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仅以身免还不够,他得多弄一些助力,最好能帮着池煦坐上掌门之位,将那两个挡路的真君交到旁人手上对付。
既还要拉拢步虚一脉,池煦交托他的一对师侄少不了要去看看。
乐令起身整装,将华阳道君送的那一套仙衣上下俱换了,法宝囊里的东西也都倒换过去。
道君送的法宝囊也不是他在外头买的可比,不仅里头的空间有半座大殿大小,质地亦是坚韧无比,飞剑割上去也不见损伤,放些重要的东西更加放心。
都收拾好后,乐令便出了洞府,驭剑往山下飞去。
饶是他想好了先去看师弟再去看师妹,那剑光却像自个儿生出主意一般,离了洞府便直投悟法峰上道藏楼去。
他本来不想去看徐元应。照看法力低微的师弟师妹也还罢了,这么一个无论资历辈份在门内都排得上,还担了维护护山法阵重任的人,他回到门中就去拜见,怕是要打了朱陵真君的眼。
剑光到了道藏楼外时,他却舍不得不进去,只劝自己:徐元应不过是个金丹宗师,他连池煦都看了,还少这一个吗?何况就是别人说起来,他还有借口说是来谢徐元应送阵图之恩的……乐令咬死不肯承认,他是念着前些年在门中徐元应对他的关照,实在是忍不住想见见这个人了。
然而他进到楼内,却没看到徐元应矍铄的身影。坐在楼边柜台后的是另一个白发苍苍,只不如徐元应有精神气儿的修士,细看却是明性峰金丹修士方皓。乐令素与他没有交情,见过礼便问道:“方师兄辛苦,不知原先在这里主持的徐师叔到何处去了?我前些日子出门游历时遇到了厉害对头,多亏徐师叔送的阵图才逃出一条性命,今日是特地来相谢的。”
方皓从前一心闭门苦修,甚少出来见人。数十年前谭毅一去不返,洞渊真君才把他拉出来用着,因此见到乐令时也是想了一阵才认出来。他因想到乐令是前掌门一脉,便觉着他是和池煦一样过得不好,来寻徐元应拉拔一把的。
他自以为知道了乐令的来意,还带着几分同情之意说道:“师弟修为进境好快,可惜景虚掌门没能看见了。当初景虚掌门不幸殒落,徐师兄说是要闭关冲击元婴,就一直在悟法峰下头玉池台闭关呢。他已几十年不曾出来,洞府外又有阵法,不知你进得去进不去。”
乐令哪还不明白徐元应闭关的缘故,向方皓道了谢,便又驾起飞剑,向下方玉池台飞去。
徐元应闭关几十年,那座洞府的门户比云铮那里还严谨。亏得此峰无人做主,乐令学阵法时满山上下走过,细细找了一阵也就找着了洞府所在。
他一手按在门上,依着徐元应平时爱用的阵法一一摸索,试到地罗遮帐阵,果然打开了洞府大门。门一开便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修士,正闭目盘坐在洞府正中,闻知有人打开洞门,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淡淡说道:“我正在闭关修行,不好留客,师兄请回吧。”
乐令一步踏入洞府,将门户重新关闭,朗声笑道:“师叔若修行得下去,怎么会我一进来便警醒过来?我不是来替师叔添麻烦的,只是有些私房话要说,请师叔莫赶我出去。”
徐元应本不知他结了丹,感觉来的是金丹修士,便闭着眼拒绝。此时听出他的声音,连忙睁开眼,待认出了人更是又惊又喜,又是不敢置信:“秦朗,你竟然回来了!”
还没惊喜够,便又发现了桩更叫人高兴的事:“你结丹了!好哇,以后该改口叫你秦师弟了。师弟,你这一去几十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唉,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传封信报个平安不就是了!”说到后头,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又想劝乐令离开。
乐令在他面前也不拘束,几步便走到他身旁,含笑说道:“我叫了师叔这么多年,哪里就能改了口,还是叫师叔习惯。今日来见师叔,其实是有件事相求。”说到一个求字,人便已跪下,将蓬莱岛上的遭遇说与了徐元应:“明性峰的谭毅堵上门要杀我,我借着湛墨之力反杀了他,回到山门之后便一直担心此事被人翻出。且我那蛟也不幸……今日也只能向徐师叔来求一副问道峰阵法全图,万一哪日事发,我只能想法逃走了。”
徐元应冷哼一声,沉下了脸:“不过是杀个人罢了,瞧你这点出息。问道峰阵法图就在我脑子里,咱们这位新掌门虽叫人改造护山大阵,也改不出我的手掌。一张阵法图算得什么,这山上各各洞府都有一套便捷的破阵法门,还有几处隐藏的古传送阵,我一并交给你。”
他是真心把乐令当作衣钵传人。两人虽无师徒名份,却早已有了师徒之实,且他寿元已不多,又没有结婴的希望,这身本事若不传与乐令,只怕就要带到地下去了。





仙途 第48节
他吩咐乐令坐到自己对面,骈指点在他额际,将那罗浮各峰阵法都镌刻到他识海中。半晌之后,徐元应忽地睁开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人老了,脑子也不好用了。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都记不大清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参悟功法……”
乐令对着他笑了笑,躬身退出洞府,替他重新闭锁洞门。脑中那些图纹他还没完全消化,心情却是不自主地飞扬起来,赶着去看了孔容和宣鉴。回去后又强抑激动,在洞府布下了个隐蔽的传送阵,每日描画阵图、等待时机。
七日之后,便是庆祝秦弼结丹的典礼。结丹虽比不得结婴,门中却也要庆贺一番,再晋一个长老的位置,分配一样职务与他。乐令晋阶时因是在外头,并没办过大典,这回便与秦弼一起办了。本门金丹修士都来道贺,连秦休也过来坐了坐,替秦弼——或者说他们俩——涨了涨面子。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宋崇明竟也早早结了金丹,
他原本以为随手便能将此人炮制了,看来还要多费手脚。岂止如此,这位师弟如今总理志心峰事务,几十年间入门的外门弟子,甚至有些已成了内门弟子的,对他都有几分半师之谊,在罗浮的地位倒是越来越巩固。
这样好的职位不留给自家亲弟子,反而给了明性峰的人,也不知是秦铮师徒不分里外,还是问道明性两峰,师徒三代真亲成了一家。乐令跟在秦弼身后应付来宾,听到宋崇明别有深意的恭贺,也向他微微一笑,低声答谢:“贤伉俪的关照,在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来日必当厚报。”
他们两人言笑晏晏,话语之间也不像是有嫌隙的样子,还惹得秦弼平白多看了两眼。
大典尚未结束,那群来见礼的修士还在下头说着话,乐令便悄然离席。趁着满山注意都在秦休那个成丹大典那里,他已驭剑回到问道峰,找到了云铮闭关的那间洞府。
一个人的身形在这荒僻深山中实在看不出什么,乐令将身隐在层层林木之间,以最精微的手段打开洞门,身形一闪而入,背后的石门又无声无息地合了起来。
云铮犹自闭目盘坐在云床上,只是牙关紧咬、眉宇间有些扭曲,和平常入定的模样有些差异。乐令只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神智全失,便在洞内布下了两重阵法,又从法宝囊中翻出事先炼好的传送阵盘,一手抱住云铮,一手将真炁点到那块阵盘上。
洞中闪过一道清光,在外头两重阵法压制下却是无声无息,两人便已落到了乐令自己的洞府中。
此时云铮已不复盘坐的姿势,而是横陈于乐令怀中,被他褪尽衣衫,将一个光裸身子陈放在洞内一片符纹上。乐令也脱去碍事的大氅,将功法由道转魔,左手抬着云铮的头颈,咬破右手食指,从额头往下一笔笔描画符纹。
云铮醒着的时候虽有些不招人待见,这样全无意识地倚在人怀中时倒甚是可怜。乐令一面画一面想着他将来跟在自己身后,明明恨自己入骨,却偏偏一言一动,完全不能反抗的模样,这些日子积郁胸中的不满也散了几分,下笔更加利落精准。
那些符纹随着他的手指在云铮身上绽开,将他一身满满覆盖,犹如披了一件血衣。直至最后一笔落在涌泉血上,乐令才出了口气,把人放到了云床上,指尖犹未凝固的血珠便抹到了他唇间。
那双苍白干涸的嘴唇顿时生动妖艳起来,一点血珠顺着唇缝流入口中,连通了云铮的血脉内腑。他身上的血色花纹泛起一层红雾,似有刀子向下切割一般,在皮肉上划出一条条下凹的奇异线条。
这些血痕几乎将云铮割成尸块,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乐令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无疏漏,便将他放回符纹中,盘膝坐定,一手结定执莲花印,姆食二指轻掐,另一只手源源不断将魔气打到云铮身上。那副身躯越炼越像妖魔,身上没画着纹路的地方也蒙上了一层薄薄血气,肌肤之下仿佛注了血水,高高鼓起,涨成一片红亮。体内魔种又如盘绕千万年的老树根一般扎出血肉之外,将他的身体重重密裹,连人形轮廓也看不出来。
乐令只端坐在那堆古怪的肉块旁,指尖点在原该是额头的地方,口中不时吐出一个个真种文字,在空中化作一条条哀号的阴魔纠结在一起,扑向云铮那点尚未炼化的血肉。
炼化过了重六纯阴之日,那副肉块渐渐又攀骨扯筋,生出血管,重新向着人形生长。乐令依旧每日祭炼不辍,门外倒也无人烦他,也不知是因为他是前掌门一脉,不能领任务,还是因为有秦弼在外替他阻挡。
他脑中闪过这道念头,却如电光般转瞬即逝,仍旧心无旁鹜地祭炼云铮。
待到满了九九之期,阳数俱足,云铮那副肉身终于完全祭炼成功,重新化作与从前一模一样的人形。
乐令终于直起脊梁,将一口魔气吐尽,重新化出一身清净道气。在他面前的云铮亦是纯净剔透,与从前道修之身一般无二,就连修为也是元神第二关。一枚五官与他十分相似,只是小若未满三朝的婴儿的元婴稳坐在中府黄庭之中。
洞内魔气散尽,清净灵气从座下灵脉中涌出,将这魔窟重新化成神仙府第。乐令轻抚着云铮秀美的五官,脑中却忍不住浮出上回炼化云铮时,师尊在身旁指点之事,不免生出几分遗憾。
短短几十年间,陪在他身旁的师父,缠在他臂间的黑蛟,还有在这门中堪为倚仗的景虚真人,竟是一个也不见了。他身边只剩了这个傀儡,却还要经七七四十九日养魂才能重生灵智,虽然日子不短,可在他却已是忍耐得不愿再忍了……
他的手指力道大了些,指尖已深深嵌入云铮柔润的脸颊中。这一下似乎触动了云铮,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蓦然睁开,双眼上翻,直勾勾盯住了乐令。那双眼已不似平常那样灵动,亦没有了那种只要看一眼便令人心软的纯净,木讷平淡得如同假人。被鲜血浸润多日的双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声低哑怪异的:“主人。”
乐令眼中终于透出一丝笑意,满意地抚摸着他重新恢完美的躯体。
87、第章 ...
云铮肉身已然祭炼完全,但灵智被魔法压灭,不加控制就不会行动。还要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小抟炼,才能再度生出灵智,成为和炼化之前全无分别的完美傀儡。且这四十九日不能闷坐在洞府中,最好要寻了清净山颠吸取日月精华。
只是这样一来,云铮不能在洞府闭关,出到外面叫人见着……别人见着还好,若见秦休和洞渊真君见了,凭一个一言一动都要别人指挥的偶人,却不容易应付过去。
乐令皱着眉将云铮放下,吩咐一声:“起来更衣吧。”
云铮便从地上坐起,将衣物从内到外换上,行动十分利落。错非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也涣散,倒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待他穿好衣服,因失了指令,仍是直愣愣地站在洞府中,低头看着乐令,一动也不动。
若是早多少年他就把秦休炼成傀儡,只消留着他的灵智,定然会又听话又可爱,绝不会害他……罢了,也是劫数难逃,如今云铮的修为也远在那时的秦休之上,收到身边用处更大。
乐令将那些后悔收拾了,又吩咐云铮在洞中演练法术。这番祭炼已经完全,他在洞中也警醒着,便打开阵盘,施法将洞府外的情景都现化出来,打算等确认云铮炼制成功,便带他离开罗浮。
正试着云铮的能为,角落中阵盘上忽然有了响动,现化出一片郁郁林景,正有人驾驭剑光往他洞府这里飞来。乐令忙启动传送阵,把云铮送回他自己的洞府,拿起阵盘观看外头的动静。
那道剑光十分迅捷,展眼之间便落到了门口,露出一个装扮精致,风姿潇洒的年轻修士。那人才一落地便取出一面玉牌,走到乐令门前叫门。
阵盘上显出的那小人儿虽小些,五官却也十分清晰,一眼便可认得出,正是他的熟人宋崇明。他还没去找上门算帐,这人竟先来寻他麻烦。看来真是眼见着景虚真人已逝,他师丈秦休的师父占了掌门之位,就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少掌门了。
乐令将手按上阵盘,正欲开门纳客,那阵盘上忽地又闪出一道人影,峻立在他洞府之外,对宋崇明说道:“宋师弟来得不巧,秦朗还不曾出关,这个任务是接不了的。”
宋崇明神态自若地捧着玉牌笑道:“秦师兄也不是不知道,我罗浮如今少了一位元神真人,谭师兄出游后也没再出来,门派中人手不足。就连师兄这样的掌门亲传和池师兄都要各领任务,秦朗师兄结丹又早,眼下也不须巩固境界,怎能不为本门做些事呢?”
秦弼只如没听到他话中暗含的讥讽,淡定如常地答道:“师父亦无严命,要秦朗立刻就接下任务,宋师弟催逼得这样急做什么?”
他与秦弼已闹得这样僵,今日宋崇明来惹事,秦弼竟还肯护着他。也不知这些日子在闭关祭炼云铮,秦弼替他遮掩了多少回。乐令叹了声气,先命云铮离开洞府,往山下无人处飞去,找个清幽地方释放魔种、自行锤炼灵智;手指便点上阵盘,将门外护阵撤掉,起身开了洞府大门。
宋崇明与秦弼不防他忽然出来,门开时都惊得转过身来,不过一个是惊中带恨,一个却是惊中带喜。两人的神色齐齐变化,却是宋崇明先扭出笑容,踏上一步:“秦师兄,你终于出关了,我受万象殿主事程师兄之命,特地来交待你一项任务。”
秦弼却是想起上回不欢而散的经历,神色反而黯淡了几分,只默然站在一旁。乐令含笑看着宋崇明手中那枚玉简,却不过去接下,只先劝秦弼离开,待两下无人了才请宋崇明进洞府小座。
宋崇明反而倒退两步,一手按在腰间,摆了摆手笑道:“秦师兄是有外面儿的人,待我这不速之客也这般客气。不过我受了程师兄之命来的,立刻就要回去答复,不敢多留,还请秦师兄将这块玉简接了,随我去万象殿领任务吧。”
他的金丹才刚修到真炁不动的地步,火候不过五个月未足,还差着乐令几分;且他又不知湛墨已不在了,斟酌情势后便觉着自己一人之力对付不得他们主仆。因此两人说话时,他便越退越远,心里加了几分谨慎,生怕乐令半途谋害他。
那面玉牌自空中飞来,乐令抬手接下,将一道灵识附上,查看其中讯息。
依罗浮规矩,弟子结成金丹后便可得个长老身份,独自领一摊事务。他虽然才从外头回来,但好歹金丹稳固,境界也不低,自然不能白养着。也不知是谁的主意,便叫他主管灵兽饲养一事。
罗浮所养灵兽都围在西北弘景峰上,平时有筑基修为的执事盯着,还有外门弟子饲喂打理。养的灵兽亦是品种各异,有的充任低阶弟子的座骑;有的做劳力运送东西;还有些品阶高、善于战斗的,可以留着给弟子用善功换了做灵宠。
乐令一向嫌罗浮日子过得精细,没有名门大派的气象,此时看了这任务更是大皱眉头。若非秦休还好好地在问道峰当着首座,他的大仇未报,容易影响心境,简直有甩手走人的冲动。
两人驭剑飞到了万象殿内,那位程璟程阁主也连忙迎了上来,见面先向宋崇明打个眼色,立刻拉住乐令连声抱怨起来:“师弟这些日子闭门修行,却耽搁了我这里多少事。罗浮西北华阴城外出了一只白尾狻猊,伤了许多去做任务的低阶弟子,还吃了两三个弟子。灵兽园那里已派了几名筑基管事去捉它,都叫那畜生反伤了,只等着师弟上任,带领弟子们将他捉回来呢。”
乐令先前见到了他们两人递眼色,心里倒是安定了几分,也不顾嫌弃罗浮田舍气重,笑着应了下来:“不过是只狻猊,也值得程师兄这样费心。既然我已是弘景峰主事,这事自然由我处置,师兄只管放心就是。”
回头又向宋崇明行了半礼:“还要多谢宋师弟传信,来日那狻猊捉到手,我便送与师弟,当是赔你那只灵隼吧。”
那灵隼岂只是灵宠,还是宋崇明半个妾侍,在闺中颇受宠爱。乐令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来,便是新仇旧恨一齐上心,逼得他的脸都有些红。
他一面客套答礼,一面暗自咬牙,在心中翻起旧帐:乐令杀了他的秀儿、伤了他的朱绂姐姐,抢了他的黑蛟、还搅了他与浮黎派女修的情缘……桩桩件件,越想便越是难捺怒火。原先乐令是掌门亲传,明面儿上动不得;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的身份却比乐令又高多了。若不借着这大好的机会除了乐令,夺了湛墨做自家灵宠,实在是对不起他这些年受的委屈。
宋崇明的笑容之间已带上了几分僵硬和火气,却还强撑着送乐令离开万象殿,才转身往明性峰飞去。
乐令目送他离开,拿着程璟方才交过来的白海精印信,驱剑飞往位于罗浮西北角的弘景峰。那里的位置比池煦住的蒿里峰好不到哪去,却恰有一道灵脉穿过,修行环境还好些。只是那处的灵气驳杂不纯,虽然不影响灵兽修行,但修士骨肉经脉脆弱得多,若整天呆在其上,修为进境总也不会太快。
乐令回来后看着秦休的举动,本以为他对自己也有几分信任,想不到也是防备到了这一步。他在山上看那些痴痴呢呢的低阶灵兽,脚下驳杂灵气直冲头顶,倒是把因炼化云铮生出的一点浮躁冲了个干净。
不一时便有管事的筑基修士问他的来意,乐令将印信拿出,随那弟子到一处馆阁交接,正式接下了管理此峰的任务。此处主事是归命峰筑基弟子林绍,验过印信后便向他行了大礼,交出了本峰账册。其上细细登记了灵兽种类、数目、年纪大小、喂食状况,还有一本本峰执事弟子的花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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