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将军请上座卫若衣厉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萌c
卫弱衣平静的脸上,因她这话,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听雪正好抬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飞速低下头去。
第三十九章 不成玉帛
凤岚歌这话一出,厉衡立马惊呼一声:“不可!”
不过薛添娣是凤岚歌的亲兵,不会听从他的指令,几乎是凤岚歌话音刚落,薛添娣人就已经到了卫若衣身前,长刀脆声出鞘,直愣愣横在卫若衣脖间:“夫人,请留步。”
“衡弟,”卫若衣无奈转身:“你也看到了,非是本夫人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被逼无奈。”
厉衡看看她,又看看凤岚歌,最终长叹一口气:“母亲仙逝多年,长嫂为母,家里妹妹不懂事,还请嫂子代为管教。”
事到如今,他还想尽力将事情划到家事这个范围里,不过可能也只有他这样想了。
卫若衣垂眸一笑,再抬眸时,眼中柔色敛尽:“凤副将再三阻拦,想来是觉得今日之事按照先前的处理方法不妥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从头至尾,好好论论道理。”
“只是我身处其中,处理起来恐有偏颇……”说着她朝着厉衡身后一人蹲身一礼:“听闻林大人向来公允正直,不知此番可否辛苦大人”
突然被点名的知府林知蔚有些茫然,他只是应邀来喝酒的,厉家军的事儿,怎么扯到他头上了
先前一直看戏的陆工也道:“夫人,这事儿,知府大人怕是不好出面,要不换一个人”
“陆工你有所不知,”卫若衣摇摇头,否认了他的提议:“本夫人是将军夫人,虽然现下未有诰命,但出嫁之前,慈父怜惜,特意为我求了个县主的名头,而凤副将军,也是陛下钦点的从四品将军,这个理,现场除了林大人,别人还真的论不了。”
她这一番话下来,众人才想起,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知府林知蔚,因着某些特殊原因,虽然身居知府的位置,身上却实打实背着正一品的官衔。
这么一来,好像还真的只能由他来审了。
林知蔚捋了捋胡须,茫然的眼底一丝精光一闪而过,用审视的眼神飞快的将卫若衣上下打量了一遍。
卫若衣先前被拖着走了一路,此刻本就白皙的脸上更是苍白,白雪朔风冻得她微微有些打颤,人却站的直直的,似乎在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不过聪慧强韧些罢了,倒是他想多了。
林知蔚不留痕迹的收回目光,三分迟疑,七分得意的说:“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知蔚接下差事的头一件事,便是先将现场所有人都唤进了刑罚营,又问厉衡借了些人手,去伤兵营里面提人,自己则是坐在主位上,舒舒服服喝起了茶。
厉衡的人办事效率也高,不过将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都提了过来。
卫若衣和凤岚歌坐在大堂两边,仆从分立在她们身后,虽说是论理,不是审案,却丝毫不影响气氛的剑拔弩张。
一片紧张的气氛中,林知蔚慢悠悠放下茶杯,慢悠悠的开口:“人都在这儿了,此事既然因为夫人而起,那便请夫人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是,大人。”卫若衣应了一声,又冲身后道:“折枝,你来说。”
折枝便将先前对在营外说的,当众又说了一遍。
等说到凤岚歌因为质疑卫若衣医术那一段,凤岚歌适时的喊了一声停,林知蔚立马道:“且慢,凤副将军所言不虚,事关人命,不知夫人何故不愿告知尊师身份。”
卫若衣道:“非是本夫人故意如此,只是师门有训,家师名讳不可向外人言说,故而如此。”
凤岚歌接道:“如此遮遮掩掩,谁知到底是不能说,还是怕说出来惹人笑话!本将军怀疑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凤副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卫若衣问到,语气中已经显出几分怒意:“本夫人遵守门训,怎么就成了遮遮掩掩家师清清白白,怎的就惹人笑话了难不成天下人行事,非要到你这里一一报备不成!”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林知蔚轻咳一声:“凡有才又能之人,多少有些怪癖,夫人的师父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名讳,也很正常,此事委实不好勉强。”
凤岚歌瞪他一眼,转过脸去。
林知蔚尴尬的摸摸胡须:“两位既然请了来主持论理,老夫便定个规矩,何处有异议,由老夫和诸位与之无关的人来喊停,两位以为如何”
等二女都赞同之后,他才示意折枝继续。
接下来的内容却很长时间无人喊停,凤岚歌对厉钰那点心思,在座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凤岚歌为何非要阻拦卫若衣以及两人之间的争吵的内容,不管说的多么大义凌然,大家都自动归到内宅那一块,一群大老爷们,总不至于当众讨论些内宅的事情。
等说到两队人马打起来,卫若衣趁机拔箭那一部分,才又有人喊了一声停,问道:“那张麻子此时如何了”
立马便有人将一个人抬了进来,张麻子才拔完箭不久,尚在昏迷之中,不过脸色已经恢复些许血色,在场诸人都是常年跟生死打交道的,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卫若衣的确是妙手回春,将张麻子救活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互看几眼,大夫,还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厉家军这回,真是捡着宝了!
要知道临郢关这地方,常年战役不休,条件艰苦,不说大夫不愿意来吧,就是偶尔有大夫来,也都被冯知初那个古怪的性格给挤兑走了。
谁要是有个疑难杂症的,除了找冯知初,根本没有别的选择,虽然他医术精湛,但每每去就医,总少不了要看些脸色,长此以往,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积了些闲气。
可现在不同了啊,卫若衣居然也是大夫,而且身份尊贵,冯知初想赶也赶不走的大夫,这岂不是意味着,以后生病受伤,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一时之间,众人也顾不上凤岚歌脸有多黑,纷纷起身称赞卫若衣的医术,希望能结个善缘,日后也好方便。
林知蔚坐在首座冷眼旁观,等众人都重新坐下,这才叫折枝继续说。
折枝见大家对自家夫人的态度十分友善,也是越说越有劲,趁着大家同夫人说话的功夫,赶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正要开口讲到正题,却听屋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略显瘦削的蓝衣公子踏雪而来,白皙的有些过份的手指勾着一把红色的纸伞,绕着指尖微微晃动,这动作明明有些不伦不类,偏偏他做出来,却又只让人觉得美,而不觉怪异。
他脚步不急,却很快走近,待折枝看清他那似勾微勾的唇角,先前心中的惊艳立马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灭的干干净净。
第四十章 弃帅保车
卫若衣敏感的发现折枝情绪有些不对劲,侧过头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听雪伏在她耳边轻声回:“凤副将军,凤岚倾。”
卫若衣便听见折枝嘟囔了一声:“伪君子!”
而后又听见她气呼呼道:“这个人最是护短,他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儿!”
卫若衣见她如此,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折枝只得停了抱怨,斜眼看凤岚倾在众人的见礼声中一步步往她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愚兄岚倾,见过夫人。”凤岚倾在卫若衣身前站定,“得夫人赠以救命的蛇毒解药,一直未曾上门致谢,委实失礼,还请夫人见谅。”
卫若衣眯了眯眼,怪不得折枝讨厌他呢,这个人看着病殃殃的,但是一张嘴就给她拉仇恨,的确是有些惹人讨厌。
他这话当众这么一说,先前对卫若衣赞誉有加的将士们不禁面面相觑,看向卫若衣的目光也不由得有些古怪,毕竟再好的医术,如若只想私藏起来,没有济世救人之心,那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何况这几日大家被围在军中,回不了家,都是拜这枚来历不明的解毒药丸所赐。
卫若衣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谢’字可不敢当,不过是早年有幸得师父赠了一瓶保命药丸罢了。那日从夫君口中听闻表兄中毒一事,不忍他为此担忧,便想起了这药丸。索性放在我手上也是放着,能用它救回表兄的命,也算是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说到这里,卫若衣眉梢又浮现一抹清愁:“只是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本夫人心中惭愧万分,这才来伤兵营,希望可以为将士们尽一些绵薄之力,却不想又是乱上加乱。”
她本就生的极美,现在又是这番娇弱的形容,瞬间勾起了在场一众粗糙汉子心里的怜惜,一个个虽然不敢直言,但望向凤岚倾后背的眼光都跟刀子似的。
夫人一片好心,将保命的药都给拿了出来,这两兄妹不报恩也就罢了,还一个个的恩将仇报,把人往坑里推,众人不由得心中痛呼一声:这是怎样一个黑白不分的惨痛世道啊!
凤岚倾屏蔽掉四周的眼风,若无其事的在卫若衣身旁坐下了:“既然乱了,总是要拨正的,不知夫人想要怎么个正法呢”
卫若衣笑着抿了口茶:“不是本夫人想要怎么正,现下此事已经交由林大人评判,自然是怎么公允怎么正了,表兄以为如何呢”
凤岚倾也笑:“林大人在此定然是再公允不过了,愚兄闲来无事,便跟着一起凑个热闹吧。”
林知蔚目不斜视,端的一派严正刚直,面无表情的对折枝道:“你继续吧。”
折枝便接着先前的话,将卫若衣救完人之后,凤岚歌如何给她安罪名,如何让亲兵将她们围住,如何把一盏茶功夫的路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其间无人再打断,折枝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委屈,等到了最后,几乎要哭出声来。
与之对应的,却是凤岚歌越来越黑的脸色,毕竟顶着一群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想不黑都难。
屋内折枝正讲的动情,屋外匆匆跑进来一位满脸焦急的劲装男子,凑到凤岚倾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上的风情云淡,很快添上了一层阴霾。
等那人讲完,他立刻站起身来,抱拳道:“抱歉,先打断一下,诸位将领请随我到厢房议事。”
众将领鱼贯而出,凤岚歌作为副将军自然也在议事人员之内,需要一起去厢房,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卫若衣一眼,这才不疾不徐往外走去。
那一眼,傲慢、轻蔑又无礼。
折枝瞪着她的背影,抱怨道:“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刚刚多好的气氛啊,都给打断了!要是他再晚来一点点,凤小姐也不至于还能如此得意。”
“说了这就久辛苦你了,先喝口茶歇歇。”卫若衣顺手递了碗茶给她,而后慢悠悠道:“你倒还真的冤枉了那位小哥,他来不来,凤小姐该得意也还是要得意的。”
折枝一口茶刚刚进嘴,听了她这话,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时之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半响,她稍稍缓过劲来,连忙追问道:“咳咳,夫人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咳,这么多人看着,且铁证如山,明明是凤小姐仗着自己人多,强行诬赖您,还企图将您私
自扣押,难不成她还能赖账”
卫若衣点点头,又摇摇头,折枝急了:“夫人您这点头摇头的,奴婢愚钝瞧不明白,还请您明示。”
“我点头的意思是,你先前说铁证如山是没有错。”折枝立马想接话,卫若衣抢先打断她:“不过说凤小姐赖账,却是不对。”
折枝努努嘴:“做了错事不承认,可不就是赖账,这道理三岁小儿都晓得。”
卫若衣笑了笑:“你也说是小儿了,成年人的世界,道理这种东西可行不通。”
折枝便问:“那什么行的通”
“自然是实力。”卫若衣抿了口茶,绝美的脸上不辨喜怒,只有平静:“你自幼在将军府长大,虽是丫鬟,但对军营至少有个基本的了解,我且问你,古往今来,你可曾听过或者见过弃帅保车的”
折枝不解其意,认真回想了一下,老实的回答:“不,不曾。”
卫若衣放下茶杯,吐了一口气:“那便是了,所以,凤小姐堂堂从四品将军,战功赫赫,对我一个后宅妇人,又何来赖账一说”
话说到这里,折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跳了起来:“可是!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夫人您的身份哪是什么车可以比的,今日若是将军在……”听雪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了。
但折枝到底还是不甘心,挣开她的手,指着卫若衣手腕上吓人的淤青说:“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这委屈就要让夫人忍了不成”
卫若衣并不答话,低头去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袖,顺手将其拉了下来,挡住折枝的目光。
忍吗
名利、身份、面子,这些东西不过是芸芸众生给自己套上的枷锁罢了,她死过一回,又活过一回,早就看淡了。既无诉求,便无委屈,既无委屈,又何来忍耐
只是,利用蛇毒解药,制造混乱,再趁机引开厉钰,今日她前脚刚到伤兵营,那么巧后脚凤岚歌就出现为难与她,又那么巧的在伤兵营碰到了厉衡等人,若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卫若衣勉强可以相信。
但凤岚倾的出现,则彻底打消了卫若衣最后一点疑虑,让她断定这一切不是天定,而是人为。
巧合这种东西,一个两个便罢了,多了,可就有些惹眼了。
卫若衣素手捻过袖沿,心中冷笑一声:有些东西虽然她并不在乎,但既然有人大张旗鼓设了这个局,并且拉她入局,若她太过平静,毫无反应,岂不是叫背后之人失望
第四十一章 厉钰怀疑
卫若衣话虽然已经说了,但折枝还是想不通,也不愿意相信,她家夫人是“车”,凤小姐是“帅”。卫若衣见她满脸沮丧,心里却觉得很温暖,有人发自真心,替你着想,这份情意何其珍贵。
“好了好了。”卫若衣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调笑道:“我都不委屈,你委屈个什么劲。”
“奴婢不是委屈,奴婢是替夫人觉得不值,那日在战场上,要不是夫人您以命相救,凤小姐哪能活着回来”折枝努努嘴,有些不满又有些后怕的继续抱怨道:“害得您差点丧命不说,还害得将军为了救您也差点,要不是……”
话说到这里,一旁一直沉默的听雪却忽地打断她:“折枝,夫人面前乱说什么!”
卫若衣却敏感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别打断她,继续说,将军差点怎么了要不是什么”
折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巴,那天的事情,将军是明令吩咐了的,不能告诉夫人,更不能往外说,都怪她嘴快!
她这个反应,就更让卫若衣觉着好奇了,她眯了眯眼睛,忽地拖长声音喊道:“折枝”
那声音里有些引诱的意味,又暗含着丝丝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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