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他不好偷看兄长发来的电报,督军今日似乎脸se不大好,大约不是什么让他高兴的消息。
邵子文这边还在踌躇,恰巧又来了封电报,颜府三少爷的。
他忙给四少送过去,四少的神情又变得微妙起来。
颜徵北来韶关的时候,还只是镇守使,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又成了督军,官运亨通,少不了三少的助力。他三哥母族是赫赫有名的盐商,他自己又娶了大银行家的nv儿做夫人,气焰有时候反而会盖过大哥。颜徵北自然不可能同两个势大的兄长为敌,能做的也不过是积蓄自己的力量,有资格同三哥置换一些东西。所幸他俩虽然没有真心的兄弟情,彼此也不算讨厌,尚能说几句话。
四少这样出身的,要么带兵打江山,要么筹谋夺兵权,不然就老老实实做一个二世祖,等当家的赏饭吃。
凡事要靠机缘,便要忍耐。不过现在的鹬蚌,真的相争起来,也都不傻,都知道还有个渔翁在盯着。于是老司令身t一日不如一日了,颜徵楠同老大斗的你si我活之际,随手一指,把颜徵北扶成了一省的督军。又随手透了点风声,叫他大哥知道,他那个小弟弟,这些年,也不是刻意让人欺负的孱弱羔羊了。
颜徵楠有意让老大以为颜徵北是他的爪牙,是他的左膀右臂,让三少甚至乐意多送几个城池来巩固这种关系。于是四弟能够被打压,大哥的力量也可以分散。北部原本就多方势力汇集,非三少在信州城能够把控,g脆划给了颜徵北,也少他一桩事。
三少今日发颜徵北电报,又卖了一手消息,大哥的人在想办法联合北边临省的势力。
于是鹬蚌仍旧相争,只不过看戏的成了三少,左右颜徵北自幼被老大欺负的狠了,总不会弃了和他面子上的太平,去做个墙头草。
外人眼里,老大稳重,老三善谋,老四是个纨绔。可见军政里的人物,也是pgu决定做派。从来打着要继承父亲使命旗号,嚷着喊着要平叛西北的人,自然要给人踏实恳切的形象。势单力薄,暗自谋划也不能惊动兄长的,便要靠纨绔做掩饰。反倒颜家三少爷,里里外外,确然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往往亦正亦邪,b如颜徵楠。
他给你的,不一定是好的。他不给的,也不一定是坏的。督军的位置就是想要颜徵北的命,可也确然在给他机会。
这大抵是颜徵楠的哲学,有本事的才能活下来,活下来才有资格吃甜头。聪明人都信奉社会达尔文主义,恨不得蠢货都早点si了才好,他们自信又自负,却确实同旁人b,有更灵敏的鼻子。
b如四少从小被欺负时,三哥是从来不管的。
可又在他留洋的时候,察觉到什么,为他打了一款生活费。
四少将那封电报扔到一旁。
他三哥却没有想过,这是乱世,拿皇子夺嫡那一套,便真的拿到位子,又能坐到几时呢。
他又看向邵子文,想起方才那桩事,面无表情的,“你哥说维生素a的胶囊还没研发出来。”
四少说起靳筱,便没有方才吩咐给北部某个官员发电报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反而絮絮叨叨的,像邵子文大学某一个室友,看中了临校的美nv,每天针对美nv时不时的一抹笑,反反复复的研究。
邵子文知道靳筱,还要回到他和四少一同上中学的时候。四少高他们一届,六年制的中学已经读完了,临近毕业,刚刚拿到了美国萨城一所大学的录取,收拾收拾行李,便要去大洋彼岸了。
那时他们班上有个叫靳博城的,学业不jing,却喜欢赌博。晚上几个人偷偷m0m0在宿舍开赌,靳博城连下个月的伙食费都输了进去,却还要赌。有人笑他,“靳博城,幸好是在学校,要在外头,你不是要把老婆妹妹也要输掉了?”
靳博城也不在乎,反而同他笑,“我妹妹便在隔壁的nv中学,刚进去读第一年,你要找她?我帮你去寻也可以,”说着又要挤进牌桌,“便让我再来一局。”
邵子文那时同四少提起这事,还带着不屑,四少也不在意,只叮嘱他不要同这样的人来往。邵子言那会倒乐了,“他才不会,他只是八卦罢了。”
他们三个人翘了课,在炎炎夏日下喝汽水,看球场里的人踢球,是难得的少年回忆。
邵子文又突然感叹了句,“他妹妹挺好看的。”
四少笑他:“你见过?红鸾星动了?”
邵子言也笑,又捏着嗓子接了句,“他应该还是为了八卦。”
邵子文“嗤”了一声,也不管他哥哥,接着卖弄自己的消息,“上回她给靳博城送生活费我看到的,真挺好看的,”他又沉y了几分钟,“叫,靳筱吧……”
他话音刚落,四少已起了身,yan光照在他的脸上,邵子文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刚要问他发什么疯,四少已经向低一年级的教学楼跑去。
听说那年四少g脆闯进别人的英文课,问了靳博城是谁,又将他抓了出来。台上的老师都被他吓到,旁人还以为靳博城欠了他钱。
邵子文后来打听,好事的透着窗户瞧见了,四少红着眼睛,上来便是一句,“靳博城,你家住哪里?”
“大约是欠了不少钱,”邵子文后来同他哥哥念叨,“让四少都能急了。”
他哥哥随手翻着手里的医书,轻描淡写地“嗯”了声,又同他说,“子文,不如大学去读情报科?”
邵子文再见到四少,便是在韶关了。他从中文系毕业,家里人其实喊他去做教书学生,这让他不大乐意。做了先生,便从搜集八卦的,变成了被八卦的。他还在绝食斗争不去家人安排的那所中学,四少已来了信,喊他去韶关做文秘。
信里说,“日后兴许需要情报类的机要工作,还需要你发挥特长。”
于是他便高高兴兴地来了。
b如今日,光经他手的消息,便不知道有多少。寻常人不了解,搜集信息,要嗅觉敏锐,要善推理,要从一堆垃圾里挑出有价值的东西,其实也是种能力。
再b如四少,便常常去咨询邵子文一些自己不得解的东西。
例如nv孩子都喜欢什么。
再例如不吃胡萝卜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以邵子文温吞琐碎的x子,其实也合适同他探讨这种问题,于是邵秘书也m0着下巴认真思索,“哎,胡萝卜糕也不吃吗?”
“不吃,”四少靠在椅背,头痛地敲了敲旁边的扶手,“煮成泥拌在粥里,也不吃,说有腥气。”
“那打成汁呢?拿橙汁和柠檬盖腥气?”
四少抬头看他,邵子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药店有那种榉木的打汁机,督军需要,我就去订一个。”
他又想起什么,同四少补充,“就城南那家药店,送的杏脯和梅子也是上好的,不如一起订了,送到府上去?”
四少从一旁拿了份公文来看,同他点头,“也是你nv朋友ai吃的?”
邵子文颇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四少的口吻轻松了一些,“也不喊她来看看你嫂子。”
四少开了口,却发现对方面se有些奇怪。邵子文是毕了业就被四少叫来韶关的,同信州城的派系,不该有什么关系。邵子文察觉四少的目光,才犹豫地开口,“她是顾嫣然的戏迷,唔……”
公文“啪”地被扔到桌子上,四少不耐烦地“啧”了声,又不好为顾嫣然发作,回了头气便撒在邵子文身上。四少要撒气,自然半点道理都不讲,张了嘴便训他,“你今日闲的很?来我这里话家常?”
邵子文站直,同他行了礼,忙一路小跑地溜了。
临出去要关上门,听到颜徵北咕哝了一句,“脑子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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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季节有一点bug
在信州城的时候还只是初春
所以花房那章是春季不是秋季
正在更正
做戏 集市
自清末开了通商口岸,租界大多临海,或者临江。韶关靠近内陆,且不是经济枢纽,自然较信州城b,少了些教堂和西餐厅,难得有了集市,舶来品仍少见。如果不是偶尔看到广东来的商贩,兜售进口的商品,尚且觉得和一百年前,两百年前的集市,没有什么区别。
洋人来了中国,如果深入腹地,往往会感慨这个民族,在缺乏医疗条件和粮食供应的情况下,仍旧热闹而长寿的活着。只要还有一点生的指望,便能埋了头勤勤勉勉地活下去,这真是种天分。勤勉而毫无变化地沿袭祖上,又是一种天分,哪怕是pa0火带着洋人的风cha0闯进来,也顶多带来一小gu时尚,并改不了它的肌理。
便是那一小gu时尚,也是上层人的时尚。高门大户和市井小民,从来都是两个世界,两边人都端着自己的架子。斯文礼度是个架子,扯皮撒泼也是个架子,若不想惹事,便都带点客气的笑,谁都别招惹谁。
可吴妈同那些人相与的很好,仿佛她是这两个世界的枢纽,游走两边,都吃的很开。靳筱带着她,在集市还未走一会,看她同卖葱的说几句,同卖果子地拌两句嘴,自己反而成了跟班,默默地cha不上话。
吴妈自来了这里,气se倒更好了,人也b在靳家jing神一些。她在同一个卖桃子的小贩讲价,又突然抬起头,笑道,“少nn,b起信州城,这儿可好多了吧。”
靳筱还没有开口,那小贩倒笑yy地cha了嘴,“那可不,信州城什么人都有,坏心眼也多,”他又举了桃子,“您看看这桃子,刚摘的,不甜包退。”
吴妈却恼了似的,“你猴儿一般地,真的要退,早跑得没影儿了。”
靳筱看着他俩一人一嘴,唇枪舌剑的,倒笑起来。她笑的默不作声地,原想偷偷敛了,却让那小贩瞧见了,咧着嘴同吴妈嚷嚷,“这是您家的少nn?少nn都笑话您了,看您不大气。”
靳筱被他瞧见了,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于是张了嘴做主,“便买几个儿吧,也是吃桃子的时令了。”
那小贩自然高兴,同她行礼道谢,靳筱承了他的谢意,反倒不好意思,抿了嘴没有说话。
吴妈便挑了几个进袋子,边挑边同他道,“今儿你运气好,遇到我们少nn,”她等小贩称量,又弯着眉眼吓唬他,“缺斤少两,我可不饶你。”
因出门出得晚,不多时太yan已烈了,靳筱便同吴妈去一处茶馆的包厢,喝些茶水。吴妈一面同她布置瓜子之类,一面笑yy的同她念叨今儿买了些什么桃子,或者蜜瓜。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靳筱便跟着她看,也觉得很有趣。逛街这种事,nv人和nv人在一起,光是看对方挑选,都能看出乐趣。
靳筱看她忙活又乐呵的样子,轻轻开了口,“累了吧,坐下来喝口茶。”
吴妈倒怔在那里,也不念叨了,反而不自在地搓搓手,“这怎么合规矩的。”
她额间的汗其实早一颗颗滑进脖颈,叫靳筱看见了,又偏了眼,装作没看到,只同她道,“没有外人在,你便坐着吧。”
吴妈却摆着手,要同她推辞,靳筱喝了口茶,却笑了,“也对,你并不听我的吩咐。”
她嘴角的笑带了别的意思,下半句“到底听谁的吩咐”,她没有说,对方脸se却变了。吴妈没再说什么,推辞的话也不敢再说,便默然地坐下了,半晌没有说话。
韶关产茶,靳筱平日喝的都是上好的雨前茶,自然不是茶馆的茶水可以b。她这样一口口喝着,心里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大概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便是发个善心,也招人讨厌。
她觉得烦躁,便去拿瓜子来掰。吴妈却已经同她掰了一些了,要放在她手里,靳筱僵了僵,不大好意去接。
吴妈却带了一点笑,温声同她道,“我方才净过手了。”
靳筱自然不是嫌她脏,便伸手接过了。闷声不吭地放了一粒到嘴里,才察觉吴妈用的和她是一个路数。
她不是刻意要怪吴妈同四少做事,吴妈大约也不是真的怕她觉得不g净,如此她想着,也觉得心里有一点暖。
吴妈又试探地开口,“少nn?”她眼里带了问询,靳筱便点了头,“你说吧。”
“哎,”她应了声,又去掰一些瓜子,便能躲开靳筱的眼神,“往后,便不起这么早做早饭了吧?偶尔做一做,四少是高兴的,总起这么早,”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少nn身t也吃不消。”
靳筱沉默了一会,轻轻开了口,“你这话,倒和我娘的话一样。”
吴妈并不知道靳筱她母亲电话里说了什么,听她这么讲,知道自己触了眉头。可靳筱却笑了,带一点无奈,同她道,“做个早饭而已,便这样麻烦?”
她出身那样的家庭,并没有人教她如何做一个少nn,更没有什么参照。吴妈也心疼她,便温了声,慢慢同她讲,“夫人说的话,不尽然是为少nn好,但有时候是对的。”
靳筱挑了挑眉毛,她这话说的僭越,但也因此诚恳。吴妈又接着道,“颜家毕竟不同寻常人家,不是那种男耕nv织的道理,就好b寻常男子要砍柴,做农活,这叫养家,”她看靳筱的神se舒缓,便大着胆子说下去,“姑爷却不用做这些,姑爷做的是大图谋,不该huaxin思在这些粗活上,少nn也一样……”
她咽了咽口水,因心里紧张,壮着胆子进言,嗓音也带了颤,“我从前在别人家做事,所以知道一些,四少已经自立门户了,少nn想帮衬着,可以主持家事,料理账务,哪家送了什么礼,该给哪家随什么礼,光这些事情,便足够费心了,实在不必每日早起去厨房做事。”
吴妈这话说的实在,意思也明了,靳筱自嫁进来,便没管过什么家事,琐碎的事情交给吴妈料理,大事情四少定夺,靳筱也不在意这些,更没有想过去揽什么权。
她知道吴妈此时大抵忐忑的紧,便带了笑,声音也柔缓了,“我确然没想过这些,更不懂,你再多说一说。”
吴妈笑着同她点了点头,尚有一点拘谨,但同方才b又放松一些,“从来nv子在家里的地位,都靠料理家务,并不是从中捞了多少好处,而是男人自己心里也明白,一个家想要立起来,光在外面打拼是不够的,还要有人在后面c心。”
她终于说了这些,才松了口气,“少nn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
靳筱笑了笑,心里泛出一点惭愧。诚然如吴妈所说,随礼送礼这些事,都该她来定夺,便只提舒家那次,她都没有问过。她不去做,这些琐事,便只能四少费心。
四少初来韶关,又升了督军,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却还要huaxin思为靳筱分担。靳筱此时内疚又羞惭,她过去觉得做少nn是个高薪夜班的活计,实在是个天真又无耻的想法。她终日看杂志,为那些小心思计较着,凡事还要四少来哄,都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负担。
仅仅早上做个早饭,她还想着可以抵一些对靳家的恩惠,却未想过已经欠了四少人情。
吴妈见靳筱也明白了,她咬着唇大约是在懊悔。吴妈也开口宽慰她,“少nn还小,不了解也正常,往后遇到什么,我自然会全力帮衬的,您只要拿捏主意就是了。”
她自然懊悔,脑子却转得不慢,抬了眼问她,“你从前在多大的人家?见过怎样的少nn?”
吴妈的见识,决不是她来靳家时说的,曾为几个商人做过帮佣。她想到这里,又回忆起吴妈带她去商民冰窖的时候,那管事的面se,其实是尊敬的。
靳筱那时便觉得奇怪,大约吴妈从前服侍的,真是什么大户人家。吴妈被她一问,又紧张起来,眼神犹疑了一些,“我原本……”
她想要往下讲,又打住了,只好换了话接上,“我原本想着,夫妻间的,帮谁不是帮。”
她这话转的奇怪,逻辑更奇怪,靳筱猜她大约不愿意说,便也遂了她的意,顺便把话说开,“你既给大家族做过事,便知道并不是这样。”
她并不需要吴妈讨饶,也不用她给自己什么承诺,说话敲打到了,怎么做便是对方的事情。于是她放下茶,拿了随身的小包,“我也歇够了,便接着看看吧。”
她们出了茶楼,靳筱倒开始主动同吴妈搭话,这家店铺开了多久了,那家的老板口音不是本地的。吴妈原本还有些忐忑,慢慢也放了心,同她介绍。
两个人只要开了口,便不再有什么大事情,左右她们之间没什么大嫌隙,一方透了善意,另一方自然愿意承她的好心。
靳筱走了这一会,确然了解了韶关的好处。民风淳朴,集市也有趣,叫她也觉得该时常出来走动。好容易入了民国,她再大门不出的,反而对不起为了nv子付诸心力的人。
她俩路过了一家药铺,吴妈笑着同靳筱指,“这家药铺有名的很,不是因为药材,而是各种小零嘴儿。”
吴妈在那里同她数落里面的梅子如何在城里热销,蜂蜜多么真,吃起来和外头的如何不一样,靳筱却在药店外头,轻轻歪了歪头。
药店看起来是个寻常的药店,那里头有个男子,身形挺拔,仔细同店家问询了,又大包小包的出来。
他出来办私事,不想兴师动众,便穿着西装,老板也尊敬的很,把他恭送出去,嘴上说着,“下次便不劳烦您亲自来了”。
那男子向外头走,瞧见了什么,面se一怔,也带了笑。
yan光下一个俏丽的nv子,歪着脑袋看他大包小包的,她耳边的钻饰闪着光,衬得她的笑也多了光彩。
靳筱扬了扬下巴,冲他脆生生地开口,“你是来买药的,还是来买零嘴儿?”
做戏 换糖
四少将东西都递给刘士官,叫他先放到车上,靳筱也凑过去,看着一个个小包裹上写着“杏脯”、“梅子”,还想再瞧瞧,被四少拦住了。四少挥挥手让刘士官先过去,吴妈也跟着去了车上。
看他们放好了,他才转了脸,同她笑道,“也没有什么了,还买了些决明子,”他拉过她的手,带她往别处走,“清肝明目的,对你眼睛好。”
靳筱眨了眨眼睛,偏了头同他装傻,“清肝的?那就不能再吃肝脏之类的了,会冲撞的。”
颜徵北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拆穿,反而顺着她的话,慢条斯理地回她,“唔,我倒没想到,那便不吃了吧。”
他今日格外好说话,连决明子不能同肝脏同吃的胡话,他也信了,靳筱侧了脸偷偷笑,又偏回头,抿了嘴一副平静的样子,“总也吃了这么久了,停下来也没什么的,”她又装作去看街边的糖人,“说不定,嗯,说不定决明子也有用呢。”
她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四少倒忍不住了,终于哧地笑出来,“是啊,厨房的那只猫,现在闻着猪肝都要跑了,也该停下来了。”
靳筱才知道自己偷偷把猪肝倒给小白猫,早让他知晓了。胡萝卜之所以讨厌,便因为小白猫都不吃。如今她被他这样笑话,觉得羞恼,ch0u了手要走,四少却不松手,反而把她拉近了,凑了她耳朵轻声道,“你做了坏事,还想跑不成?”
她低着头,虽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却y着头皮不想认错,嘴里嘟囔着,“这算什么坏事?”
四少也不训她,望了望天空,漫不经心的样子,“晚上要不要看星星?”
还没等靳筱回答,他又偏了头,坏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哦,你瞧不见。”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便这样讨厌,如今靳筱就算装哭也唬不住他,于是她也抿了嘴,挤兑他,“你今天不忙吗?大白天跑出来买东西。”
有些事情忙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出来清醒清醒头脑,颜徵北摇摇头,“难得同你出来,你喜欢什么?我们去看看。”
四少要带她去看捏面人,靳筱看了两眼觉得没意思,被一旁的草编蜻蜓x1引了,站那里看手艺人编下一个小兔子。
她看的专心,做手艺的老爷子也抬了头,笑着问她,“少nn喜欢哪一个?买一个回去玩。”
靳筱衣着华贵,又不是少nv的打扮,对方喊她少nn也不奇怪。她确然已不是个单身nv子了,但还喜欢小孩子的东西。靳筱应承着,拿眼睛一个一个地扫过去,却犯了难,抿了嘴巴苦恼。她这样左挑右选地,却拿不出主意,一个人纠结的样子,叫四少也露了笑,温着嗓子同那老爷子道,“便都要了吧,可否送到我家里去?”
连同竹筐里的,有百十个,靳筱回头看他,嗔怪地,“要这么多做什么?”
四少却不在意,付了钱,老爷子不迭地谢过了,又冲靳筱笑道,“少nn好福气,遇到这么疼人的老爷。”他又递给靳筱那只草蜻蜓,是方才x1引着她来的,做生意的人,都敏锐。靳筱接过了,又听老爷子说:“回去挂在庭院,挂在花房,好看着呢。”
他主意不错,靳筱也喜欢那只蜻蜓,四少牵着她走了,她还不住地举起来仔细地瞧,走远了还在嘀咕,“如何编成的呢?真该问一问。”
她难得这样孩子气,四少伸手点她的脑袋,“便这样喜欢?从来送你东西,也没见你这样的。”
靳筱也不管他,又去看草蜻蜓的眼睛是如何编织的,仔细瞧也不明白,才开口回他,“你从前送我的,我也很喜欢。”
四少还未开口,她又被迎面的货郎x1引了目光,那货郎手里摇着“咚咚”的小鼓,扛着两个琳琅满目的货架。刚出现在街口,便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围住了,争着抢着要同他换东西。
靳筱也不自觉伸了脖子,想看清楚是什么。四少指着那里,“那是打糖罐儿,北地b较多,从前你在信州城应该没见过,”四少同她解释,“那个货郎,就是换糖佬,里头的东西不只可以买,还可以拿旧鞋垫之类的去换。”
不只是小孩,连老太太,nv人们都簇拥着那位货郎,仿佛那两个小小的货架,形成一个快活的圈子,你来我往地还着价,穿cha着几句斗嘴,偶尔有了笑话,又都笑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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