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熊米
“我派人去吏部调取名录给你。”
“……”
陈殊愕然,抬头看着解臻,果然看到他召过来外面等候的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很快领命退下。
解臻是皇帝,有他在确实少去陈殊很多麻烦。
但长明过来是让他帮助解臻的,现在这算是什么?解臻竟然反过来帮他查案?
陈殊低敛颔眉,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盗骨则坐在旁边,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了。
最后还是刘伯敲开房门送饭,这才打破陈殊的沉默。
大少爷难得在自家的膳房点餐,又有从外面带进来的朋友,刘伯这次除了端过来陈殊平日最常喝的清粥外,还配了整整一只大烧鸡和若干个小炒菜,香气扑鼻得让人食指大动。盗骨躲在一边看着食物进门,不由得咽了口好几口口水。
只可惜有“秦公子”在,他不敢离烧鸡太近,只能站在旁边先看陈殊和解臻吃完。
陈殊惯例喝的还是清粥,大概是觉得烧鸡油腻,只夹了一次筷子便没有再动。解臻则坐在陈殊旁边陪着陈殊喝粥,说是吃,目光还是多半落在陈殊的身上。
两人用完餐后,解臻派出去的人已经送来一本吏部记录的名录,小到地方县衙,大到皇宫内务,皆有记载。
陈殊见状,立即开始一一对照被划掉的名字。
他翻看书页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像是很熟练的样子,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对照出好几个名字。这些被划掉的名字有的已经不再为官,而有的则却和解臻之前说的膳房总管一样就已经过世。
而在这批名单中,陈殊很快列出了一个两年前的官吏名单,这名单里面涵盖的除了有品级的官吏外,还有和解臻之前遇到过的下毒膳房总管和御医两个与众不同的名单。
陈殊又核对了一遍,将名单交给解臻道:“方守乾弑君应该是真的,他怕的估计就是这份名单,这里面很可能有他没有销毁的证据。现在只需按照这份名单查找,或许就能查到线索。”
梁丰远那个时候大概没有想到,他身为吏部尚书随手做的受贿账本目录,竟然会牵扯出往前大案。
解臻看过名单:“你是不是准备等会就去查?”
“……”被解臻猜中心思的陈殊尬了尬。
解臻拿过自己的配剑:“我陪你吧。”
“……”解臻语气淡淡的,没有他回绝的余地。
有盗骨在,陈殊不好再以君臣之礼劝导解臻,只得将手上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放好,又叮嘱了盗骨几句。
盗骨听到陈殊让他守着账本,点了点头,心思却在桌子上没怎么动的烧鸡,心中十分快乐。
天可怜见,林辰疏消失的这一天他饿了一天的肚子,跑到林府的厨房只拿到了几个他最嫌弃的馒头填着肚子。而现在这只烧鸡简直就是在拯救他地胃口。
他很快答应下陈殊,并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哪里都不会跑。
陈殊这才和解臻一道离开房间,刘伯见两人离开,连忙送到后院门口,向着解臻客气地说“秦公子下次再来”云云。
解臻只是颔首应过,与陈殊走在街坊上。
未时日头正大,街坊上大多的人都已经开始避热,大街上见不到几个人,陈殊走在解臻旁边却觉得解臻身上有清凉的雪意,并不感觉到多少热度。
他和解臻并肩而行,此时没有盗骨在,陈殊终于把之前没有说的话说出来道:“秦公子,那些江湖传闻,还请秦公子别往心里去。”
盗骨说的秦霜寒的事情在江湖上已经传了很久,而且都是大家的饭后谈资,解臻身为江湖中人,恐怕也听说过不少。
适才盗骨脱口而出,虽然解臻没有什么反应,但陈殊却拿不住解臻是什么心思。
而现在他们在查的案件是先帝的事情,先帝同时也是解臻的父亲。
陈殊一边想一边与解臻同行,却见身边的解臻脚步顿了顿。
随后他耳边传来轻轻的笑:“你在关心我?怎会说起这事?”
第75章 浮生刍狗京城凛雪【27】……
陈殊错愕地侧头,只见解臻清冷的脸上此时冷雪化开, 如同暖阳下的冰泉有着起升的温度。
“我……”听到解臻的问话, 陈殊瞬间卡了下,他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到最后话到口里又变成了恭敬的话语。
“皇上是天子,臣自然关心皇上。”陈殊道。
解臻:“……”
阳光下烈日烫在头顶,解臻敛了笑, 看到旁边陈殊对自己低眉肃穆的神情, 终于还是缓过视线,看向前方的道路。
前面的道路被太阳烤得模糊,配着临近夏天的蝉鸣, 更显得燥热扭曲。
陈殊默默地跟着解臻又行了几步, 眼角却见解臻忽地抬首看着远方天际,声音低低地传来:“林辰疏,你觉得皇帝的位置很重要吗?”
“?”皇上在问他什么问题?
陈殊错愕,完全没想到解臻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解臻对他的态度微妙, 这样的话他应该怎么回答?
对于他陈殊来说, 解臻的皇位当然重要, 毕竟长明将他从别的世界拉过来,就是为了保护解臻坐稳帝位。
但若是解臻自己的话……
陈殊在心中快速思考, 却听旁边的解臻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他在笑什么?陈殊一愣,回看解臻,却听解臻面色平静, 他穿过一处树荫,天际被阔叶挡住大半,他回目光,低低地说道:“那些江湖传闻说得没有错,我的母亲是秦霜寒,我和皇家正统的血脉相比,在解家族谱里无足轻重,两年前方守乾甚至还准备拥立宗室远亲为帝借此来把控朝廷。如果我不拿出玄龙珏,齐言储也不会将我捧上现在的位置。”
“……”解臻的事情陈殊在外听过不少版本,这次竟然在解臻这里亲口得证。
只是解臻的城府一贯隐藏得很深,陈殊本就很少勘破,没想到这时候解臻会亲口告诉他。
“先帝曾许秦霜寒誓言,只要拿到天行藏钥匙便将她明媒正娶,但后来却为了巩固帝位,娶了方守乾的妹妹。秦霜寒早与先帝决裂,只是因为贪恋最后的情谊,在知道怀了孩子以后,并没有将我堕胎而已。”
梁府一案牵扯出来的线索现在已经证实和方守乾、先帝有关,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竟然被解臻清清楚楚地对自己诉说出来。
陈殊听得震惊,侧首看向解臻,却见解臻神色淡淡的,仿佛先帝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更重要的是,解臻将自己的母亲直接称为秦霜寒。
“秦霜寒生下我后就后悔了,她抚养我到四岁的时候,终于带我上了寒山。她本想问问剑尘雪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走到寒山碑铭前,她忽然什么都想通了。”解臻缓缓道。
时隔近二十年,解臻犹记得那日寒山风雪,崩溃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扬起手,将他的脸扇到一边。
没有痛感,但那时,他依稀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听到了耳边的声音。
“你这个傻子到底在看什么?!”耳边传来女人忿恨的声音,“我是你母亲,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六识第一次有了回应,他愣了一下,缓缓地往女人看去。
女人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又疯狂起来,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不、不,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怪物,你是从天行藏里面跑出来的怪物!”
他张了张嘴,呼吸却被牢牢堵住,入目的只有天边混沌的风雪。
视线渐渐模糊,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女人忽然又放开她的手,看着前面毫无挣扎的孩子,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声音泫然。
“可我秦霜寒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该遇到解奉侯,还是我不应该听他的话去天行藏,还是说……早在我知道有你这个傻子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女子啜啜而泣,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寒山上漫天的风雪以及苍茫的雪景。
雪景上,唯有一块石碑,一线红绳,一个单薄的包袱,以及坐在雪地里茫然看着她的孩子。
混沌天地,苍生刍狗,誓言泯灭,何来还有甜言蜜语间的永远。
女子终于闭上眼,绝望地转过身。
“我秦霜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有时间往复,我绝不会再相信解奉侯,再去那该死的天行藏。”
她目光中已经有狠绝,再也没有回头,往那绝壁悬崖上纵身跃下。
山风凛冽,夹杂着风雪,山下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然这声音很快被呼啸的风声盖过,山风很快席卷过遍野的雪地,只剩下他呼吸着单薄的空气,茫然地看着远方。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到底在等什么。
……
那年景色流转,寒山风雪已经不再,此时烈阳高照,解臻侧眸,却看见一个和自己一起比肩站着的男子。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远黛的眉下眼神清澈,眼睛有若星眸,曾灿熠熠地对着自己笑。
但那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的身份。
“无论解家还是秦家,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无需为他们做什么。之入朝堂,是有我的私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林辰疏,在你面前,我希望我是解臻。”
“……”陈殊的脚步顿了顿。
这次他听懂解臻在讲什么,解臻和他说了自己的身世,还说不希望他以君臣之道待他。
陈殊默然。他蹙了下眉,垂首看着树荫下面的影子。这一片荫蔽有半时凉快,但外面总归是阳光曝晒,他缓缓道:“秦公子,先前是我多言了。”
秦霜寒恨秦至让她丢尽脸面,先帝却从来未曾在意过这个孩子,解臻的出生确实与解家无关,与秦家似乎也没什么关联。
他本来,确实也不应该是个皇帝。
陈殊发现他之前不应该向解臻说起那些江湖往事。
可如今,他要怎么回应解臻。
“秦公子便秦公子罢,我还得谢谢你能出来与我查案。”陈殊说着,又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伸手拿出手中的名录,一边行一边道:“……虽然秦公子待我不薄,但我陈殊所做一切其实也有私心……还望秦公子知悉。”
他果然按照解臻的说法没有再称皇上,但言语里面却隐隐有比君臣之道更生疏的意思。
解臻走在后面,隔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明白了。”
“……”明明是他想要的回应,陈殊的脚步还是顿了下。
解臻已经走了上来,看过陈殊手中的名单道:“前面应该就是原来御医的住处,我们走吧。”
“……好。”陈殊垂眼合上账本,点头道。
两人很快来到吏部登记的住址,此处住址位于京城东郊,离林府并不远,但位置离街坊较远,算是个偏门的宅院。陈殊和解臻敲开房门,却见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
这中年女子本在午觉,见人敲门颇是不耐烦地出门,本想骂这大热天的谁在扰人清梦,开门时却见两个男子站在面前。这两个男子一人英俊,一人俊俏,稍高的模样俊美无铸,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子,而稍稍矮一点的男子容貌姣好,气质英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这两男子一起出现,竟然十分养眼,这让她睡意瞬间消失了大半,连着刚出门的恶劣态度也变好了很多。
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70节
陈殊见中年女子和和气气,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往解臻身上瞟,心中默了一下,很快问起御医的事情。
中年女子一听是来打听原来户主的,心中虽然诧异,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以前这片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称那御医死后,其身边一家五口也跟着男人跳井殉死,没有人活下来。
“喏,这家人跳的地方就是前面那口井,一开始还没有人知道,直到第二天有人去打水,这才发现了尸体。哎,这婆娘殉情也不寻个好地方,她这一跳,那口井可就报废了,谁还会去喝浸过死人的水啊!”中年女子一边说,一边热得用手扇着风,却见眼前两个男子明明在大热天的却没有出什么汗,看上去就很清爽的样子。
她不由得有些羡慕,将房子敞开了些:“两位要不要进来坐坐?这房子是那当过官的医师住过的,不过因为死了人不吉利,所以地契特别便宜,我和我男人觉得挺值的,便先买过来住着了。”
房子易主,很多线索都已经没有了。陈殊和解臻互看一眼,都没有选择进去,只有陈殊重新翻开本子,将御医的名字划去,随后前往第二个死去官吏的地址。
解臻一路与陈殊走过。
他们二人很快将这本子上的名字走访了大半。这本子上的名字住址大部分都已经易主,探访之下得知都是一家人全部过世的消息,和先前梁府厨子的处理手段如出一辙,绝对是方守乾的手笔。
而剩下的一部分地址则一直荒废至今,已经全是尘土。
方守乾做事手脚都非常干净,再加上这些人过世已久,解臻和陈殊并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又前往先帝在位时期膳房总管的住址。
这膳房总管的住址并不在京城,反而是坐落在京城京郊外的镇子上。陈殊和解臻到时,只见住址上是一处较为宽敞的院子。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并不像是有人居住。
但陈殊有长明的武功加身,六识非常灵敏,却听到房间里面隐隐有人的呼吸声。
他有些诧异,抬眼看向解臻,却见解臻也是皱眉,显然发现了里面有人。
这地方和他们之前查探的几个荒废的住址都不大一样。
陈殊和解臻对视一样,推开快掉落的院门,往院子里的矮房走去。
走得近了,房间里面的动静听得更明显,陈殊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呼吸微弱,另一人则在拧着布,里头传来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很快那水声停止了。
“谁?!”房间里面传来一人警惕的声音。
陈殊目光一凝,很快看向解臻。
解臻也是目光一变,手迅速按住身边的剑柄。
他二人都听过这声音,这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变声期间,就在前不久,两人都和此人打过交道。
——这是荼毒生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陈殊见解臻启剑,当先挡在解臻面前。
“我来!”陈殊将解臻拦到身后。
解臻正想说什么,却见陈殊先行一脚踹开院子房门。
陈殊看上去瘦弱的样子,但砸门却毫不含糊,房门瞬间轰塌,一道黑色的浓烟从房门处倏地窜出,往闯入的人扑面而来。
陈殊见是毒雾冲自己而来,心中暗松一口气,周身罡气吞吐,拂袖扫去,人先杀到房间内,但他前脚刚至,便见房间内门窗哐地一声响动,一道蓝白身影已经从窗口没出,只留下一个背影。
荼毒生竟然跑得那么快!
陈殊连忙回望房间,却见解臻已经跟着进屋。这屋内放着一个水盆,水盆上飘着一块布巾,上面水波荡漾,显然是刚刚荼毒生打的水。
而房间内还有人的呼吸声。
陈殊和解臻同时往那呼吸声处望去,只见在房间的床板上,一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竟然是追杀荼毒生后消失的路七!
第76章 祸种京城凛雪【28】
“秦公子你先照看路七,我去追荼毒生。”陈殊见状立即道。
荼毒生会出现在原膳房总管的房间里绝不是偶然, 这人与方守乾有过交易, 肯定手上留有什么证据。
“等等!”解臻脸色一变,正要阻拦, 却见陈殊跟着利索地跳出窗口,往荼毒生逃遁的方向追去。
陈殊轻功很快,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荼毒生打交道,不一会儿便要追上荼毒生的背影。
那逃遁在前方的蓝白身影侧头看过追过来的人, 暗骂了一声, 连忙从衣袖中取出迷仙引。
“喝!看招!”陈殊已经在迷仙引上栽了一次,岂会让荼毒生再得逞。他飞快地掠过身边的树木,劈手折过一截枝木, 便往荼毒生的掷去。
“——啊!”荼毒生惨叫一声, 手掌顿时被枯枝贯穿,一瞬间鲜血淋漓。
手中还没点燃的迷仙引坠落在地,被陈殊一脚碾过。
“林辰疏!!!”荼毒生瞠目,身形连忙往前避开陈殊劈脸打过来的罡风, 恶狠狠道, “林辰疏, 先前的账我不和你计较,你有完没完?”
他江湖录排名第三, 这世上已经罕逢敌手,但自从见到林辰疏后,除了迷仙引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的手段牵制眼前的人。更重要的是, 他曾见过江湖录第一、第二名的模样,这林辰疏分明不在排行之内,却厉害得匪夷所思,让他几次险象环生。
鸩安予原本容貌俊美,此时却被陈殊逼得连连退步,面色已露狰狞。
“想走?你与方守乾相互勾结,方守乾有弑君嫌疑,你脱不了干系。”陈殊却不让他逃脱,又一步杀至,一掌朝鸩安予右肩拍下。
“……”鸩安予脸色一边再变,慌忙伸着受伤的手格挡。
双方掌劲相冲,鸩安予手中还插着的沥血树枝登时化为齑粉,与此同时,他的手臂应声而断,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我说过我和方守乾银货两讫,怎会和弑君扯上关系。我卖我的东西,他用他的毒,这事与我何干?!”鸩安予气急,捂着折断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清白,那就跟我回廷尉受审。是非公断自有明镜照鉴。”陈述道。
“……”鬼才和你去受审。
人在江湖哪有不牵扯到一些案子,他荼毒生第三的位置也踩了不少高手的跳板,若要进了衙门,不仅会受到牵连,就连江湖上的名气也会受损。一辈子那么长,他还得指望用身上长技赚点银两,怎么可能真听林辰疏的鬼话。
鸩安予又痛又气,急得差点吐血,他打又打不过林辰疏,且眼前的林辰疏又不跟他讲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殊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见过荼毒生身受不治的重伤,而今仅一天的时间又亲眼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出人意料。
他心有戒备,目光落在鸩安予的手上,却见鸩安予原本鲜血长流的伤口此时已经血液凝结,掌心边的皮肉正慢慢地往伤口处攀爬覆盖。
这人果然有猫腻!
陈殊眯了眯眼睛,正欲再动手,却见鸩安予也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忽地目光露出一丝嘲弄,随后抬眼盯着前面追着他打的男子,声音也开始古怪微妙起来:“林辰疏,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和你是同一类人?”陈殊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我是官你是嫌犯,你在想什么?”
“……”鸩安予心中呕血,只感觉林辰疏这人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你就不想知道天行藏里面的迷仙引是为谁而设的吗?”
迷仙引是能克制长明的东西,陈殊目光一凝,唇边却勾着笑道:“等我把你捉拿,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着,再不多说话。他身边已经没有千年玄铁,此时说罢,周身罡气涌动,夹杂着滔天气势,就往鸩安予头上压下。
这气势越来越骇人,竟比那晚初见面的时候还要恐怖。
“林!辰!疏!”鸩安予气急攻心,瞳孔急剧缩,用尽毕生功力急速后退。
他退的方向是一个镇上的集市,但飞掠的途中还是被陈殊牵引的掌中罡气一掌扫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下去。
陈殊见荼毒生受伤,立刻追上前去,却见对方掉落的地方除了一滩血迹和带血的脚印,并没有看到荼毒生的踪影。
带血的脚印一路踩着,延伸到外面嘈杂的集市。
陈殊沿途跟上,直到集市的石子路边,便见淋漓的鲜血已经消失,眼前剩下的是熙熙攘攘的交易人群,有卖马匹的,有卖胭脂香粉的,也有各路商客来往,一眼看去竟有三四十号人。
陈殊看着人群沉默,忽地六识微动,一步闪至一处民宅边,用鼻子轻轻嗅了几下。
有血腥味。
陈殊敛气息,伸手拂过门把,暗暗运气卸掉反锁的木梢。
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
陈殊再不迟疑,直接一脚推门而入。
“啊——”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
陈殊一愣,连忙往声源处看去,只见这民宅之中并没有隔间,一个女子披着头发正站在床边,半裸着后背,听到声音后连忙惊诧地转过头,惊惧地看着陈殊。
女子的容貌清秀,看上去像个十分得可人。
“?”陈殊一愣。
“你是谁?”女子看到陈殊后,害怕地掂着衣服,紧紧遮住自己袒露的胸口,“你、你、你要做什么?”
陈殊没想到屋里面是这样一幅景象,倏地反应过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后退道歉道:“抱歉,抱歉,我进错门了。”
“你个登徒子!”房间里面的女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我不是有意的。”陈殊最怕女孩子掉眼泪,连忙僵在当场。
那清秀女子却不搭理,哭得更大声了。
陈殊一个大男人留在房间安慰也不是,只好慌慌忙忙地先从房间里退出来,关上房门一阵发愣。
他一开始闻到血腥气味,还以为里面的人是荼毒生,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一翻景象,顿时有些傻眼。
这个世界的女子未必像他的世界那样开放,到夏天穿个吊带背心什么的,他这进去要是毁人清誉怎么办?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忽地又隐隐觉得不对,只觉得刚才的女子虽然面孔陌生,但右手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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