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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而他的女儿们呢,三个年长些的女儿全都是王妃,随丈夫定居藩国,没有皇帝命令,连藩地藩城都不允许离开的,自然更不可能来这儿,小郡主茗儿那时还特别小,也不会来这里住,于是,这幢院子确实很久不修缮了,就连看守园子的人也裁减的七七八八。几个管事平素也不在那儿待着,各自都有些自己的生意。
茗儿郡主去北平探亲途中,来归园住过两天,眼见亡父当年亲手督造的归园别墅凋零若斯,小姑娘心里不大好受,就吩咐下去,叫他们张罗张罗准备修缮一番。因为茗儿规定的时间不是那么严格,所以几个管事虽然听在耳中,也并不十分着急,只是一边顾着自己的生意,一边开始寻摸合适的人选。
这风声不知怎么的就传出去了,被一伙骗子知道了。中都凤阳的骗子是最多的,因为这里贵人富人多,偏又不象南京城那般法度森严,容易行骗,土壤合适,自然滋生了许多骗子。这伙骗子就打扮得衣冠楚楚地去园中拜访,说是听说归园要重新修缮,特意来看看,然后估算个价格,请大管事瞧瞧,若是觉着还公道,他们愿意接这个活儿。
刘管事一听当然愿意,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人价钱不会太高的,那样一来自己还能从中捞一笔不是既然只是瞧瞧,又不是正式开始装修,他只亲自露面一次,陪他们去了归园,然后便要他们拟好价格再来商议。这一来骗子们就和归园留守的人熟悉了,买些酒肉,三杯下去也就成了朋友。
过了两天,他们又来了,这回还带了好多人来,和那守园人打声招呼就进了园子,这里丈量、那里规划,像模像样地设计了大半天,又离开了。再过两天,他们再度来到归园,守园人也没在意,就放他们进去了。
那些守园人只是最低层的仆役,并不了解刘管事与人约定的详情,他们在里边拆起了房子,干得热火朝天,几个守园人也听之任之。结果他们拆掉了几幢精舍,把木料等拆掉的材料准备运出园子的时候,建筑商人赵梓凯和宝月楼老板阎良庭就脸红脖子粗的赶来了。
他们堵住了门一通争吵,听说他们要与小郡主对质,守园人开始警觉起来,那拆房子的工人们还傻呆呆地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这通热闹与自己也扯上了关系,但是其中有两个是头一批出来联系活计的人,见势不妙却趁着混乱提前溜走了。
守园人一听赵梓凯和阎良庭要请见自家小郡主,当面对质清楚,哪把他们放在心上,直接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而且他们多了个心眼,赶紧就拆房子的事派人去与刘管事印证,刘管事一听就急了,慌慌张张跑回归园一看,只气得七窍生立,当即把那些拆房子的工人扣住,带到了公堂,到了这里听那赵梓凯还在污蔑徐国公府,立即跳出来说话。
知府大人已被这连环案弄得焦头烂额了,连忙陪着笑脸又问刘管事报案的详情,等刘管事说完,被扣留的工头儿就叩头如捣蒜地喊冤:大老爷,小民冤枉的呀。小民是良民,是本份清白的人呀。那一天,是逃走的那两个人带了人来找我们,说他们是徐国公府归园的留守,国公府要重修归园,把旧的房舍全部拆了,那些亭柱门窗桌椅全都要处理掉。
那些木料不是金丝楠就是黄花梨,值钱呐,问我们愿不愿意负责清理,这些东西就折价处理给我们,价钱当然比市价便宜一些。这等好事,我们当然答应,于是就汇合了一班兄弟,跟着他们去归园瞧瞧,点清数目,丈量长短,估算价值。等全算清楚了,我们就签了契约,先付了一半的材料钱,剩下一半原打算材料全清运出来再付清。谁晓得他们根本不是归园的人,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工头儿说着,涕泪交流地从怀里掏出摁着手印儿的契约递上去,知府大人根本不接,他七窍生烟,把惊堂木啪啪啪地拍得震天响:现在的骗子真是太猖獗了、手段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普通小民会受骗,公卿权贵他们也敢骗,本官一定要严查、严打、严办,彻底肃清中都凤阳奸骗泛滥成灾之怪现状
一家小客栈,扮了清秀书生和俊俏小书童的谢雨霏和南飞飞正要离开,房门一开,一个面色阴沉,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踱了进来,门外还有几个人,立即把房门拉上了,所以看不到他们到底有几个。
谢雨霏脸色一变,将肩上的包袱移到胸前,退了两步,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擅闯他们居舍,不怕入官么这里是中都
那留八字胡的中年人阴阴一笑,拱手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五花八门,利在中央。两位姑娘,是妖门中人么
妖门
南飞飞叫起来:胡说甚么呢你,本姑娘冰清玉洁,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像是用色相皮肉诈骗钱财的人吗
八字胡男人一皱眉,有些意外地道:难道你们也是风门中人
谢雨霏听到这里,眼神不由一动,拱手道:这位想必是风门中的前辈了五花八门,各具机巧,小女子才疏学浅,未曾师从名师,经皮李瓜风火除妖,八门之中不属任何一门。
谢雨霏方才所言,就是骗术八字真传了。经者,须动笔,比如通过算命、看相、风水等方式骗钱;皮者,是卖假药跳大神一类的骗子;李者,是变戏法、弄幻术诱骗愚昧小民的手段;瓜者是练拳卖艺招摇撞骗一类的假把式;以上四类很少触犯刑法。
接下来的四门则不然,风者就是窃、赌、劫、拐等涉及刑律的问题了;而火门则是黄白术、偷梁换柱、以假乱真一类的高明手法;除者,那就涉及敲诈勒索甚至掳掠绑票杀人害命了。至于妖,就是女子以色谋财、男子骗色谋财一类的把戏。从她所言,显然对这一行当并不陌生。
说到这里,谢雨霏浅浅一笑道:小女子所行的手段,虽然大多是风门术法,于其他诸门却也有所涉猎,杂而不精,都是皮毛。前辈如果一定要把小女子归入一门的话,那么我就算是杂门吧。大家行走江湖,各展本事,各取其财,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未知前辈今日登门,所为何来呢
杂门
八字胡冷冷地道:若是胡乱学些皮毛术法,便能于光天化日之下骗得那赵梓凯欲哭无泪,姑娘也真是天赋其材了。哼你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你就犯了我的河水了,这笔帐,姑娘打算怎么跟我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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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19.对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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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霏目光一冷,说道:前辈这是甚么话我们怎么坏了前辈的好事
八字胡道:我们本来精心策划了一桩生意,事涉徐国公别园。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也打着徐国公府的幌子在中都行骗,你们顺利脱身了,却把受骗的人引到了归园,结果打草惊蛇,害得我们的人半途而废,这还不是你们坏了我们好事吗
谢雨霏并未问他详情,只道:若依前辈所言,这也只是误打误撞
八字胡道:可是你们坏了我们的大计,这也是事实
谢雨霏沉住了气,冷冷问道:那依前辈,想要怎样
八字胡道:依着江湖规矩,落入你们钱袋里的东西,我们自然是不能往外掏的。你们既然坏了我们一桩事,便帮助我们做成一件事,便算还了这个礼了。
谢雨霏和南飞飞对视了一眼,看得出来,这八字胡乃是本地的一个地头蛇,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神通,这么快这么准的找上门来。双方都是骗子,对方当然不会经官,私人恩怨一定会通过江湖人的手段来解决。现在已经被对方找上了,若不答应,后果难料。就算想要脱身,也得先虚与委蛇,应付了对方再说。
这一眼,两个女孩儿已交换了看法,谢雨霏问道:未知前辈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效力的呢
八字胡展颜笑道:聪明,这么说姑娘你是答应了么
谢雨霏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八字胡便道:我姓万,万松岭。
谢雨霏拱拱手道:原来是万前辈,小姓谢,谢雨霏。
万松岭道:谢姑娘。我有位朋友,在徐州的时候盯上了一头肥羊,携家带口,财物足足二十大车。
谢雨霏的眼睛顿时亮了,抢着道:没问题,不过帮前辈做了这桩事,我也要从中分一杯羹。
万松岭哼了一声道: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我那朋友不敢单独下手,探明了对方底细后,便提前一步,赶来与我商议,我们本已想出了一个偷梁换柱的妙计,可惜,因为归园事发,露过脸的那几位兄弟都得暂时离开中都避风头了,这一来人手稍嫌不足,原计划执行不了了。必须得改弦更张,另想办法。他们马上就到中都了,咱们得马上商议个万全之策,共发此财。
谢雨霏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冷冷地道:前辈这是想用美人计了很抱歉,我们两个虽然迫于生计江湖行骗,却绝不出卖自己的。
万松岭道:谢姑娘,你也不要自作聪明,美人计哼妖门那些低劣无耻的手段,我万某人也是不屑一顾的。
谢雨霏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前辈请坐,且把他的详细情细说与我听,咱们商量个法子出来。
万松岭欣然道:好。
三人就坐,南飞飞放下包袱,给三人各斟一杯茶,万松岭道:这个人姓杨名旭,青州生员。祖籍应天府秣陵镇,此番是回乡祭祖、娶妻成亲的。

南飞飞惊叫一声,茶杯当啷落地,万松岭微一皱眉,转眼看向她,就见南飞飞眨了眨眼,两眼立即泪汪汪地,说道:茶水好烫。
有么万松岭探探茶水,诧异地道:我怎么不觉得
中都凤阳到了。
此地虽非天子之都,却也气象森严,皇家气派十足。
城池、宫阙、鼓楼、钟楼等等都是按照都城标准修建的,巍峨如天上宫阙。吕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圜丘、方丘、日月坛、社稷坛、山川坛、太庙、百万仓和功臣庙、帝王庙、国子学、会同馆等庞大的建筑物也遍布城中。
中都鼓楼,矗立于城内中央位置,这是自古以来所有都城中最大的一座钟鼓楼,楼有九间,层檐三覆,栋宇百尺,琼绝尘埃,规模壮丽,堪称华夏谯楼之冠。站在城外,犹可见钟鼓楼顶,屹立于中天,飞檐殿角,如在天际。钟鼓一鸣,悠悠声漫,便可回荡在整个城池的上空。
凤阳卫、凤阳中卫、凤阳右卫、留守左卫、留守中卫、皇陵卫、怀远卫、长淮卫、洪塘湖千户所,每卫五千六百人,八卫一所,拱卫着这处身处大明腹心,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军队拱卫的城池,有此可见它在大明朝廷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夏浔一行人慢慢地进了凤阳城,内外三道城墙,巨大的装饰着海碗口大小铜钉的城门,将一股恢宏的气派扑面拂来。车队在城中行走,金水桥、金水河、午门、玄武门的所在也能远远看到。
夏浔入城的时候正是黄昏,青山未老,斜阳依旧,巍峨的城楼上万世根本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光。藏在人群中扮成村姑的谢雨霏和南飞飞的两双眼睛同样是闪闪发光。
哇原来是他他就是你男人啊
南飞飞震惊之后,忍不住说起话来:他在北平的时候怎么叫夏浔来着莫非是咱们的同行不会呀,人家可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爷呢。
谢雨霏俏脸冷冷的,冷冷地盯着跨在马上的夏浔,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南飞飞继续说:这两年咱们走南闯北,一面赚生计,一面找你相公,却一直寻他不着。突然就从别人嘴里听说他就要出现的消息,还真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见到了他的样子,我又被吓了一跳。
喂,他可是回老家迎你过门儿的,你怎么办当初怨人家丢下你不管,现在人家来了,你怎么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要嫁就得抢在他前边回去。要不然被他知道自己娘子整天东奔西走的,人家大户人家规矩多,说不定就会对你生厌了。
谢雨霏冷哼一声道:他对我生厌他不想理我,就十几年连个死活的消息都没有,他想娶了,本姑娘就得洗得白白净净穿上嫁衣在家候着怕他不喜欢我嘁,我愿不愿嫁他还另说着呢。
谢雨霏说罢转身就走,南飞飞自后追了上去:嗳,我瞧他一表人才啊,家境也这么富有,还有功名在身,你还要怎么样啊真的不嫁那么咱还要不要帮那万松岭骗他财产啦
谢雨霏霍地站住脚步,瞪着她道:你疯啦帮着外人骗我的钱
南飞飞干笑道:你不是说你不嫁他么
谢雨霏凶巴巴地道:就算不嫁,那也是我的钱,谁敢染指哼
她的心在急跳,眼睛一直有些发酸。
一见了夏浔,得知此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多年来所受的委曲和困苦突然间就涌上心头,她只想流泪,只想大哭一场。亲眼见到自己郎君的样子,她的心怦怦直跳。平时不管骂的再凶,可那毕竟是从她刚刚记事的时候,就已知道的这一辈子必须服侍的男人、相伴的夫君,这是深刻在她骨子里的一个信念。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欢喜,可她哪怕面对着最困难的局面,面对着最可怕的人,也不曾这么紧张过。然而,她高兴不起来,想起曾化名为夏浔的杨旭知道她的底细,想起他那怜悯、同情的目光,她就想逃避,远远地逃走,最好永远也不要让他见到,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急急的,逃也似的走开了。
凤阳龙兴寺,位于凤阳城北凤凰山日精峰下,原名於皇寺,昔日朱元璋在此出家,因此他做了皇帝后,这座寺庙就改称了龙兴寺,并大兴土木,重新扩建。凤阳建筑,规模宏大者不少,不过许多都是禁地,比如皇城、比如朱元璋父母所在的皇陵,这龙兴寺同样是禁地,却不像那两个地方一样严禁涉足,至少除了一些重点保护的殿宇,是允许信徒出入,烧香礼香,参拜佛祖的。
夏浔带着彭梓祺和小荻,于第二日来到了龙兴寺游玩。入乡随俗,入庙拜佛,夏浔也随着她们,请了柱香,恭敬膜礼,敬献佛香,又在小荻要求下和彭梓祺三个人各自求了一支签,小荻拿着三个人的签兴冲冲地找老和尚解签去了。
夏浔与彭梓祺走到大雄宝殿外面,五层宝塔似的黄铜香炉内烟雾滚滚而出,在大殿前缭绕升腾,男女信徒、远近游客就在这烟雾中熙熙攘攘,各怀目的、各有所求,也不知佛祖能满足了谁。
你刚刚许的什么愿
夏浔微笑着问,彭梓祺不想告诉他,含羞地掠了掠鬓边散落下来的秀发,岔开话题道:过了江,就是应天府了。我有些不安。
不安有什么不安
彭梓祺道:你那位正室夫人啊,也不知道她脾气好不好,待人苛不苛刻,规矩大不大,原还告诉自己不要怕、绝对不用怕的,可是现在越来越近了,一想起来,心里就慌慌的。
夏浔笑道:你怕甚么,你有一身高明之极的武功,还怕了她一个诗礼传家的弱女子
彭梓祺轻啐了一口,晕着脸道:以前,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实际上,一家人再怎么样,还能真的动刀动枪大打出手那成甚么话,就算没有外人看笑话,这家也不成样子了,她若真的厉害,为了你,我也忍了吧。
她低下头,幽幽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走下去。
就在他们身旁两步之遥,一个挎篮担果儿的老妇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好象巴望着游人上前来买几个干果儿,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正在一字不落地听着他们说话。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夏浔握住了彭梓祺的手,他当然知道彭梓祺有些忐忑是真的,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心里的不踏实,想得到自己男人的抚慰和承喏,这个时候不出来表态,恐怕她真要一路忧郁下去了。
我才是一家之主,哪能容她嚣张你对我一往情深,单骑千里,生死相随,我若有半点对你不住的地方,那还有良心么你放心,她若胸怀坦荡,宽以待人,努力维持咱们这个家那也罢了。否则,我还治不了她么
女人是要哄要骗的,哪怕明知你说的是假话,她照样心里舒坦。
这是夏浔当初在警校时常听他那当擒拿教官的师傅吹嘘的话,那一条凛凛大汉,十几个人近不得身,却因为婆媳不和弄得一筹莫展,后来也不知听了何方高人指点,时不时的冒用老娘或老婆的名义,给对方买点小礼物,老娘和老婆分别找他诉苦的时候,他再也不想扮法官,从中分个谁对谁错出来,总之是谁来我向着谁,和你一起严厉声讨另一个,总要叫你出了心头一口怨气才好,一来二去,居然家庭和睦了。
这套道理夏浔深记心中,这时候自然是全力站在梓祺一边向着她说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者成男,坤道成女。男女之别,男尊女卑。你看我像是夫纲不振的人么
彭梓祺芳心大慰,连连点头:嗯嗯,嗯嗯
古之圣贤说过
一见彭梓祺小鸟依人,夏浔的雄性虚荣心理急剧膨胀,继续吹嘘: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违也,故事夫如妻天,与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
七出之条是什么一曰不孝父母,二曰无子,三曰淫,四曰妒,五曰有恶疾,六曰口多言离间亲属,七曰窃盗存私房钱。她若真的不通事情,就凭这一条善妒,我就能一纸休书把她打发回家,哼
一旁那挎篮儿的老村妇手臂禁不住地发起抖来,一颗芳心几乎气炸了,这就是她十几年来音讯皆无的好夫君好,真好还没娶我过门,先为他的如夫人撑腰,准备踢我出门了。这个该死的,好真好
你真会为了我这么做吗
彭梓祺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夏浔轻拍她的手臂,说道:当然。
彭梓祺道:人家可是陈郡谢氏的女人啊,我我的出身哪及得人家
夏浔道:你看我像个靠女人出身光大自家门楣的男子吗我和她素不相识,哪有什么情愫可言,如果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与你友善相处,我自也不会亏待了她,若她倚仗什么祖上尊贵、大妇身份,想要欺负你
夏浔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说,我会坐视不理么你说,我和她,还能有咱们二人的情份之深么
嗯彭梓祺甜笑着反握住他的手,那老妇人低下头,咬一咬牙,突然疾步走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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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20.不到极处莫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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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兴寺回来,小荻就被老娘逮住机会揪进了她的房间:女儿呀,人家说近水楼台,可你呢肉吃不上,现在连汤都要喝不上了,少爷对你不好么你不要觉着娘市侩,不错,你娘是看中了少爷的人品、家世和财富,可你老娘不是想跟着沾光,你爹是杨家大总管,能享用的,娘也享用到了,吃穿不愁,你就是跟了少爷,咱们家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变样。可你爹和娘都老了,能不为你操心吗不给你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郎君,我们放心吗
小荻撅着嘴,忽然扑到床上,拿被子堵住了耳朵,肖氏气极,拿起笤帚疙瘩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记,小荻哎哟一声惨叫夏浔房里,夏浔和彭梓祺对面而坐,一封信静静地躺在他们中间。
彭梓祺已经看完了,向夏浔问道:这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字迹娟秀细致,我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夏浔笑笑:你注意的东西还真特别,我是想问,你认为信中所言是真是假
彭梓祺睨着他,酸溜溜地道: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巴巴的给你送信示警,你不关心一下或许是你的哪位红颜知己也说不定呢。
夏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耿耿于怀的就是这玩意儿,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呀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这儿嘛。
彭梓祺想想确如其言,纵然真是什么红颜知己,也该是杨旭的孽缘,和夏浔不该有什么关系,心里便舒服了些,转念想着,说道:如果是这样,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做,可就耐人寻味了,她图的甚么呢
夏浔无可奈何地道:你不能参详参详这封信的内容是真是假么
彭梓祺也忍不住想笑,这才说道:信中所言应该不假,如果一切真依信中所言,咱们这些财帛箱笼真给人掉了包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说这是有人将予取之,故先与之,也不太可能,咱们的财物足足二十大车,要用手段骗走并不容易,只要咱们有了戒心,稍一留意就不能有人得手了。
夏浔颔首道: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你认为该怎么办
彭梓祺纤腰一挺,按紧刀柄,杀气腾腾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不开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咱们家的主意
夏浔瞅着她不说话,彭梓祺偷眼一看,赶紧塌了肩膀,有些心虚地笑笑,小声问道:那你觉着,咱们应该怎么办呀
夏浔叹了口气,张开双手,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地道:梓祺呀

你家官人呢,是一方缙绅,又是有功名的秀才,你现在已经做了我的女人,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舞枪弄棒的好不好能讲道理的时候,不要动刀。能经官的事,也不要动刀,嗯

夏浔挺身站起,又束了束腰带,彭梓祺跟着站起,问道:你要去哪儿
夏浔道:巡检司
看着夏浔离去的背影,彭梓祺的嘴角悄悄地扯了扯:嘁,你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比我凶十倍呢,装甚么斯文人,哼
万松岭等人很有耐心,他们一直跟到了濠塘山才下山。
他们把人分成了几拨,第一拨人由他亲自带领,充作贩枣的商人,与夏浔的车队同时上路,结伴而行,同行同止,路途上有意接近,攀上交情。
第二拨人在路途上设置障碍,要阻滞单身行旅很困难,但是要阻止一个庞大的车队停滞一天半天,他们却有的是手段。
第三拨人事先占据路途上的一座小庙,把那庙中的和尚控制起来,自己披上袈裟冒充出家人,等着他们这些延迟了旅程,需要寻找借宿之地的客人在万松岭等人的带领下入庙投宿,并事先对庙里的几处僧舍做了设计,粥饭、茶水、僧舍暗门,种种可能,至于具体使用那一种,由冒充僧侣的这般人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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