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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杨文武振臂高呼道:老太爷已经汇集族老,自族谱中削去了杨鼎坤一房,同时上书应天府,请转礼部,控告杨旭种种不法,请求削其功名。杨鼎坤这一房,子孙不肖,不仁不义,如今又被逐出宗门,还配留在我杨家祖坟,享受后人祭祀吗宗祠里已没有杨鼎坤这一房的字号了,他的坟也该中我杨家祖坟地里迁出去,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叫祖宗蒙羞
人群中有人怯怯地和他打商量:文武兄弟,咱们这么干不太好吧就算要让他迁坟,叫他自家把坟迁走不就行了,如今还没告诉人家,就擅自把人家父母的棺材起出来,曝晒于阳光之下,这这是不是吃杨文武一瞪,伤天害理四个字他便没有说出来。
杨文武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是不是杨家人嗯你也想和杨旭一样,目无尊长,不孝祖宗,被赶出宗门吗
嗳,文武,不要这么说话。
杨羽拦住他,笑吟吟地打圆场:杨旭所作所为,天人共愤,我们今日所为,正是替天行道。虽不合情,却也合情,虽不合理,却也合理。这是我们全族人一致的决定,俗话说法不责众,我们就这么干了,杨旭能怎么样官府能怎么样愿维护我杨氏一族声誉的,跟我们走
杨文武又跳出来扮黑脸,恶狠狠道:老太爷是个宽宏仁厚的长者,自然是不愿做这种事的,可那杨旭欺人太甚呐这事儿不是老太爷吩咐的,却是我们做晚辈的一番孝心,族中父老都在那儿看着呢,想当熊包不敢去的,就滚回家抱孩子去吧,我们走
夏浔不怕杨氏家族的排挤打压,可那些普通的杨氏族人却没有这个魄力和胆量,其中有些人尤其是家中牛羊被夏浔杀得精光的族人,对夏浔恨之入骨,能掘他祖坟泄愤,他们是求之不得,另有些族中的青壮汉子被杨羽、杨文武等人煽动,也都气势汹汹,少部分安份守己的人虽然觉得这事儿有些缺德,可是别人都去了,自己如果不去,恐怕以后在家族里受到压迫,也只好随之而去。
杨充父子站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杨鼎盛有些担心地道:儿啊,这么闹是不是动静闹得太大了些。你爷爷还蒙在鼓里呢,其实把他逐出宗族也就够了,何必这样,掘人祖坟,实在是
杨充冷笑:爹,杨旭的声势你也看到了,逐出宗族,你认为他在乎吗于他可有一丝一毫的损失这样做,能够杀一儆佰么恐怕家族里,会有更多的人起而效之呢。孩儿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说,这是族人自发的举动,是义举,官府也要顺应民意的。
他阴阴一笑,又道:上一次,被他占住了大义道理,连我恩师说话都没能整治得了他,可这一回不同,理在咱们这儿,逐他出宗族,咱们占了理。族人迁他的坟,占了一个义,哼官司打上金銮殿,他也无计可施。爹,你还是带了爷爷,按我说的,出门访友去吧,爹和祖父对此事一无所知,便也不失长者仁厚之道。
杨鼎盛无可奈何,只好叹息一声离去。杨充背负双手,看着扛着铁锹锄头奔向杨家坟场的族人,嘴角溢出更加得意的笑容:占了你的祖屋,你把所有牛羊杀个精光。掘了你的祖坟,怕你不愤而杀人跟我斗,你也配
ps:关于夏浔的品格设定,我的设定是这样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优点长处,有缺点毛病,他不是道德标兵,大贤情圣,也不是韦小宝那样的人,只要我喜欢了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用阴谋诡计也好,用什么卑劣的手段破坏你和男友的感情也好,也要把你追到手,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身子归了我就行了。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不会如此低三下四,但是对有可能追求,心中也确实喜欢了的女人,却也不会忸忸怩怩,推三阻四。
对于其他的行为,对国家、对民族,同样如是,当初在原有环境下的法律和道德观在六百年前的世界里,很多都被颠覆了,主角是一个迷失在历史浪潮里的人,所以他唯一需要坚守的,就是他的本心,在他的心中衡量,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也唯其如此,在永乐和建文之争的巨浪漩涡中,他才能游走自如,做出符合他性格的应该做出的行为来。毕竟,很些人认为朱棣私德有亏,准确地说,他们认为朱棣公德有亏,把朱棣成功之后,对方孝孺等与他为敌的官员们残酷的惩罚,大而化之,取代了他对国家民族以及百姓子民的重大贡献,认为他十恶不赦,一无是处。好象他们就是方家的后代子孙似的。而反对建文的,同样如是,认为他一无可取。
我试图尽最大可能的还原他们,他们的功与过、对与错,都予以表现出来,他们有血有肉,不是被人剔除了杂志后的那么纯粹的形象。这样很难写,但写出来很精采,不致于把这些历史人物脸谱化,当然,其实很多史料现在还是没有定论的,比如诛十族,比如铁铉到底有没有女儿,以及由此衍生的许多传说与故事的真伪,我就算一一进行甄别,也是拿不到盖棺论定的说法的,在这方面,我决定还是按比较大众的说法,毕竟,这是一本小说,最重要的是戏剧冲突和矛盾起伏,它不是史实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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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38.迫你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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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山位于金陵城东北方向,山有三峰,主峰凤翔峰;东北一山,形若卧龙,名为龙山;西北一山,状如伏虎,名曰虎山。栖霞山没有钟山高峻,但清幽怡静,风景迷人,名胜古迹,遍布诸峰,被誉为金陵第一名秀山。
夏浔和彭梓祺入山的时候,山顶还有淡淡轻雾,山坳里传来鹧鸪鸟的叫声,空山寂寂,幽谷深邃,林木茂密,雌石俊秀。到了此处,不由令人心旷神怡,胸臆中的些许烦闷,顿时一扫而空。
夏浔的兴致来了,彭梓祺也很开心,刚刚听到了夏浔的承诺,对原本没有如此寄望的她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来自于家族的阻力也小多了,对未来,她有了更美好的憧憬,当然感到高兴。同时,她自幼生长在北方,对南方这种看起来并不高,但是风景殊丽的山景秀色,也有着很大的新鲜感。
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专挑险峻难行的地方行走,越是这样不曾被人光顾过的地方,风景越是优美,两人先登上山峰,欣赏了一番四下风景,便又赶向东峰,中峰与东峰之间,有一处山涧,风景殊丽,二人不知其名,不知此涧名曰桃花涧,只是见那里风光优美,又有桃花如染,便往那里行去。
山谷中落叶栎、槭、枫香和常绿松柏层层匝匝,毛竹、刚竹郁郁葱葱。二人走到这条远离人境的小山涧,不由被那仙境般的美丽风光惊呆了。涧底清水潺潺,清亮如带,两旁古树参天,遮荫蔽日。
好美呀
彭梓祺欣喜地看着四下的风光,夏浔看看她汗津津的粉面,忽地心中一动,笑道:这么美的风光,要不要在这里沐浴一番,你看这溪水山涧,何等清亮。

彭梓祺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呀
我才没有。
夏浔很无辜地道:我只是看你走出一身汗来,想让你清爽一下。嘿嘿,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有看过,还能打什么坏主意你看,咱们上山,一个人都没碰到呢,我去下游洗漱一番,这里让给你了。
夏浔说着,优哉游哉地去了。
彭梓祺看看那清清亮亮的山泉,愈发感觉到了身上的汗腻,夏浔的提议很诱惑,她迟疑着走到水边,蹲下,掬起清凉的山泉洗一把脸,心中的渴望更浓了。站起身来远远望去,夏浔果然守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彭梓祺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探向自己的衣带。
夏浔躲在暗处,本来他是想诱梓祺嬉水,然后突然跳出来吓她一下的,可是等到梓祺真的宽衣解带,看到她那无一处不美到极致的,却不由自主地萌动起来。
彭梓祺虽然大胆,却也不敢完全脱光,穿了贴身的亵衣,轻轻走进溪水里,清泉濯体,好不畅快,湿衣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肤更加的迷人。
好一副美人入浴图夏浔按捺不住了,从掩身处跳了出来,耳力超灵的彭梓祺听到声息,扭头一看,不由大羞,赶紧奔向溪边山石下去取衣裳,夏浔已然扑到近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彭梓祺羞嗔道:坏蛋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快放开我,在这里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夏浔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天地之间,只有你我么,你看,这里山清水秀,除了你我,再无他人,不比那雪山下,轻车中,更加快活么
彭梓祺窘道:胡说,胡说,不听你的疯话,好相公,放开我啦。
夏浔不应,一双大手已在她曲线玲珑的娇躯上爱抚起来,嘴巴贴住她精致的耳垂,轻轻低语几句,也不知是商量还是央求,彭梓祺脸蛋红若石榴,羞怯地四下看了看,终于耐不住自己男人的厮磨,脸红红地扶住山石,轻轻闭上双眼,羞答答地翘起了屁股。圆滚滚的臀部,隐约现出一条性感迷人的臀沟。
修长的身段儿,蜂腰、翘臀、长腿、湿漉漉的贴身粉色亵衣,构成了一副美妙的山水,褪了小衣,一身的粉滑柔腻,彭梓祺不安地微微扭动着身子,总想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却又拗不住身后的男人,被他手上一用力,便乖乖地挺起了翘臀,予取予求。
其实这种刺激的欢好,更容易勾起梓祺内心深处的野性,很快,她的拘谨和不安便消失了,她比以往更快地进入了状态。江南三月的风,温柔而暧和,她并不觉得冷,灿烂的阳光,为她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多一份则肥,少一分则瘦的娇躯披上了一层霞彩。
以后有机会,我们多和山水做些这样亲密的接触,好不好
夏浔贴着她的耳朵问,梓祺迷离着双眼的眼睛,充满诱惑的红唇呢喃似的答应:唔,好,好呀
随着她的答应,她的身子就像一只被射中的麋鹿,猛地僵硬了那么一下,然后支撑不住地软下来,但是两条柔软的手臂及时被夏浔握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越来越弯,和脊背组成一个美妙的圆弧。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如火的粉颊。
这个姿势,让她就像一个温驯的女奴,完全地臣服于身后的男人了。不过,她真的好喜欢,喜欢被自己的男人征服的感觉那帮该死的东西他们他们去掘杨旭的祖坟了。
一身青衣的南飞飞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向谢雨霏报告。
什么
谢雨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们两个现在秣陵镇一处酒家里,穿着打扮,像是两个游览至此的金陵本地人,只不过这回她们扮的不是姐妹,而是一主一婢。
南飞飞把她打听到的这几日夏浔与杨家的冲突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与谢雨霏,谢雨霏在房中轻轻踱着步子,秀气的眉毛渐渐地拧了起来:杨旭呢她知道消息了么
这里是秣陵镇,谁敢跑去多嘴,把消息告诉杨旭呀,再说那个杨旭他根本不在家。一听他提起杨旭,南飞飞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带着那个姓彭的女人去游栖霞山了。
谢雨霏轻轻一笑:游山是真,故意向杨家示威也是真,他只是没想到杨家做得这么绝罢了。
南飞飞气愤地道:可杨家这么干,也实在太缺德了,杨旭应该去告他们
告他们没有用的。
谢雨霏轻轻摇了摇头:杨家虽然做的够绝,却合乎礼法,顶多只能说他们没有通知杨旭自行迁坟,有些不近情理,你却不能说他们做错了。
南飞飞张大了眼睛,吃惊地道:甚么掘人祖坟还有理了
谢雨霏瞪她一眼道:早叫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祠堂、祀产、族谱、祖坟,是一个家族至关重要的所在。族人公议,已将杨旭一房逐出杨家,现在把你这外姓人迁出祖坟有什么不应该不要说他现在不算是秣陵杨氏的人,就算是,也有盗葬一说。
盗葬就是未经宗族许可,或暮夜移棺,或侵犯祖茔及族属坟墓者,总之,族长只要认为不妥,就有权聚众踏看责迁,不服者送官治罪。强葬者严厉惩治,那还是在仍是杨家族属的时候呢。现在杨旭已被革出宗祠,永远不许归宗,杨氏宗族本来就有权即时掘墓他迁,合理合法,你有什么办法
这样吗
南飞飞听了也有些气馁,想了半天,才道:那那就不要理会他们了。杨旭这么有钱,自己买一块地,把父母风光大葬也就是了。哼,杨家也就使得出这样下作的手段,还能有什么本事
谢雨霏又摇了摇头:杨家这么做,根本就是羞辱他来着。我怕他受不了这奇耻大辱,万一按捺不住杀人报复,那时再也没人能护得了他了
南飞飞瞄着她道:你操的什么心呐,反正你和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谢雨霏没理她,拧着眉毛继续说:其实他和家族有这么大的恩怨,当初就不应该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更不应该一回来就马上和整个家族对抗起来,百善孝为先,对父母是孝,对家族何尝不要讲孝道,他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从一开始就对他很不利的战场上,虽然侥幸赢了一局,仍属不智
杨氏家族掌握着宗法,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杨家要想对付他,有的是手段,有的是借口。如果是我,只问结果,不择手段,根本不需要和家族在这一点上强自抗争,想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还怕没有办法么可他,也不知他是太轻敌了,还是被人将在了那里,忘了另僻蹊径。
南飞飞咳嗽一声道:怎么你想插手管这件事,帮那个,现在也说不上和你是什么关系的男人
谢雨霏还是不搭她的话碴儿,因为她也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仔细想了半天,才道:如果他肯冷静下来,报官究办,那是最好,虽然根本不起甚么作用。我担心的是,他祖屋被侵占,就敢悍然杀掉十几户族中长辈的家畜,如今祖坟被掘,一怒之下,对方也正是摸透了他的脾气,所以才故意这么做。飞飞,你要帮我。
终究是自家姐妹,南飞飞哪舍得她为难,叹口气,飞飞问道:好吧,反正我天生的劳碌命,你说,是要我做你的红娘,还是做什么
谢雨霏白了她一眼,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说道:什么事都可以容后商量,但他得知消息后若是一怒杀人,那就万劫不复,再也翻不了身了。杨家有高人,迁其祖坟是假,逼其杀人是真,一定要阻止他,不能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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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39.何须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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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离开栖霞山往金陵城去的时候,骑在马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神情,就像一只偷吃了肥鱼的猫儿,满足得不得了。 山中野林,无尽风月,两个人恩爱缠绵,使尽了多少花样自不待言,只从他的表情看,他是快活极了。彭梓祺恨得牙痒痒的,一见他那可恨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用小鞭子抽他几下,全然忘了自己当时也是一般的快活。
哪怕,她在夏浔的要求下,含羞蹲身,溪边品萧,自己并无感觉的时候,那种取悦、满足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满足感、快乐感,也充溢着她的身心,可她偏偏就见不得夏浔这副讨人厌的臭德性。夏浔其实也是有意逗她,两个人一路打闹着进了金陵城。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进金陵城了,但是上一次来是为了打官司,根本没有心情游览观赏,这一回不同,不但没了心事,两人刚刚恩爱一番,正是身心愉悦,蜜里调油的当口儿,那真是见山也是景,见水也是景,见人还是景,心中有天堂,自无一处不美,何况这六朝古都,正是人间天堂呢。
既游金陵,秦淮河又岂能不去。两个人寄存了马匹,游逛到秦淮河畔,在夫子庙前停下来,点了几样当地小吃。鸭胗、鸭肠、鸭肝,再加入老鸭鸭汤和粉丝制成的老鸭粉丝汤汤色乳白,口感鲜美;外陋内秀、平中见奇的豆腐捞鲜嫩爽滑,脆而不碎,油而不腻的酥饼,清淡爽口,老幼皆宜的虾仁蒸饺更有心上人体贴备至,把那可口的食物送到嘴边儿上来,彭梓祺嘴里香香的,心里甜甜的。
夏浔也有点饿,今天体力活没少干嘛,不过女孩子需要的就是男人的体贴和关怀,明明她自己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你递过去她的感觉就不一样,这是女孩儿家的天性,自然规律是要遵守的,所以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做好男人,先哄得宝贝儿开心了,这才甩开腮帮子吃东西。
一连三个虾饺儿丢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品出味道,夏浔突然看见一个熟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安立桐,安胖子。
安胖子穿一袭铜钱员外袍,头戴员外巾,脚踏福字履,一步三摇,慢慢腾腾,旁边一个十岁,姿容妖娆的美人儿搀扶着,这美人儿穿一身绯罗裳子,若说是青楼妓女吧,出门没见她戴角冠,穿赤褐色的比甲,若说是安胖子的妻妾,那风情韵致又嫌风尘味儿浓重了些。
安兄,安员外
夏浔起身召唤,安胖子扬着一张胖脸左右看看,一眼看见了他,不由大吃一惊,急忙甩开那妇人,快步走上前来:我的老天,是你,你怎么来应天了,是奉调
他忽地看到了彭梓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夏浔把他拉到一边,说道:不是,我是回乡完婚的,我找不到人联络,没有上头的命令,又不好冒冒失失赶去锦衣卫衙门报备,只好自己回来了,成亲啊,这理由总还说的过去吧
安胖子翘了翘大拇指:这也就是你杨老弟,我安某是万万不敢的。
夏浔道:咦你的病好了
安胖子一呆,正翘着大拇指的右手忽地一张一缩,立即变成了鸡爪形,嘴角一抽一抽的,圆圆的下巴使劲往怀里划圈,划得下巴上的肥肉颤得直晕:没我没嚎呀,就系就系学发清楚了很多
夏浔干笑道:安兄,这儿没外人,你就别装啦。你现在还是锦衣卫的人么上边最近没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安胖子继续摇下巴,继续抽搐鸡爪子:没没系做呀,我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不过,不过我回应天后,佥系大人召见过一慈,倒系倒系问起了你
夏浔立即提高了警觉:佥事大人哪位佥事大人
安胖子眼底闪过一抹敬畏,迅即被他佯狂的神情所掩盖,打个哈哈道:如今咱锦衣卫,就只一位佥事,除了罗克敌罗大人,哪还有第二个佥事
这是夏浔第一次听说罗克敌的名字。
掘了杨旭的祖坟
罗克敌微微皱起了英挺的双眉,萧千月应了一声。
罗克敌沉吟片刻,嘴角慢慢噙起一丝冷笑:好计量,杨旭初回家门,见到祖宅被侵占,就敢不计与亲族闹翻的后果,悍然将叔伯们的家畜杀个精光。以他的性情,如果知道祖坟被掘,必然暴怒杀人,这样的话,正合他们的心意。轻而易举,就能借官府的刀,除掉他杨氏家族的这匹害群之马,呵呵
萧千月道:大人说的是,现在咱们怎么办还要看下去么
罗克敌摇了摇头:主谋是谁
萧千月道:是杨氏族长杨嵘的长孙,他叫杨充,国子监的一个生员。
罗克敌没有问他是如何查出此人的,他的手下总有他们自己的办法,锦衣卫虽已势微,在应天府这一亩三分亩儿上,查一个小民还是轻而易举的。
罗克敌沉吟片刻,说道:为人子的,一旦听到这样的消息,再加上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情,难说不会失去理智。我去见见他。
夏浔和彭梓祺赶回秣陵镇的时候,发现镇上的人如避瘟疫,平时他们虽也避免和自己接触,却远未到这种程度,如今简直是望风走避。夏浔立即察觉有异,急忙快马加鞭向家中赶去,到了家门口儿,正好撞见肖管事从里边出来,肖管事好象喝醉了酒一般,满面通红,手中紧紧握着一支钢钎,两个力大的匠人紧紧拉着,竟被他拖得在地上滑行。后边跟着肖氏夫人和小荻,一脸的恐慌。
夏浔立即纵身下马,急喝道:出了什么事
少爷
肖管事一见是他,立即热泪长流,惨叫道:少爷,杨家杨家欺人太甚啊
相公,说不得,说不得呀

肖氏夫人和小荻大惊,立即扑上去,一个去捂肖管事的嘴,另一个紧张地跑过来,紧紧攥住夏浔的衣袖。
夏浔疑心大起,瞪起眼睛问道:到底出了甚么事
肖管事似也不想说,可这么大的事,他实在忍无可忍,待他哆嗦着把事情说了一遍,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息,担心地看着夏浔,生怕他变成第二个发了疯的肖管事,立即提了刀去找杨家算帐。
夏浔的脸色发青,却没出现暴跳如雷的情形。
杨充对人性计算得很准确,为人子的,就算是夏浔这样经过现代法制熏陶的人,如果祖坟被人刨了,哪怕对方打着家族的幌子,拥有宗法的处治权,难说他就不会失去理智,上门拼命,而在那个时代,这更是一个孝子的必尽之义。
但,夏浔不是杨旭,他对杨鼎坤夫妻,只有道义,没有感情。上一次回到祖屋,看到老屋被人糟踏的不成样子,他愤而动手,既是为了偿杨家的义,同时也是因为这是对方一个耳光硬生生掴在他的脸上,他要做这一家之主,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这一次,对方变本加厉,所作所为更加恶劣,如果他是真正的杨旭,那真的只有不顾一切,杀人泄愤了。但他并不是杨旭,所以他反而清醒过来,立即意识到了对方的真正用意所在。
这个仇,要报但是不能搭上自己。
夏浔喘了两口大气,慢慢平静下来,冷静地问道:先父先母的棺椁,现在何处
肖管事老泪纵横地道:被他们弃在杨氏坟地外的山脚下。
夏浔拍拍他的肩,向跟出来的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工匠们抱拳说道:各位,杨某家里人丁稀薄,没有人手。杨某想劳驾各位帮把手儿,帮杨某把先父母的棺椁抬回来,可使得么
杨公子,你别客气,应该的,应该的。老杨家干的这叫人事儿嘛,呸我们这些外姓人都看不下去了,走,大家伙儿帮忙,帮杨公子把老太爷、老夫人的棺椁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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