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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两心相爱心相悦,在这花好月圆夜,有情人儿成双对,我说你呀你,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你鸳鸯戏水、比翼双双飞
这一天,青州城西彭家庄,一人一马飞驰而入。
庄中的百姓几乎都是彭家的眼线,不过这人衣着打扮像是个士子,而且是孤身一人,又不是赵推官当初来彭家那种阵仗,所以彭家庄的眼线们都没有什么动作,没人向庄子里发出示警讯号。
夏浔赶到彭家庄前,翻身下马,往门楣上看了看,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走上前去抓起门环砰砰砰地叩了起来。
门开了,只开了一道缝,一个庄丁手把着大门,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离家多日的大小姐刚被大少爷带回来没几天,大小姐一回家就和她爹彭庄主大吵了一顿,双方吵得很凶,具体吵些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大小姐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以及娘亲、姨娘、婶婶、大娘们全都赶了去,到底是谁帮着谁,吵些甚么,他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吵得整个彭家鸡飞狗跳,最后很少露面的老祖宗从后庄赶来,这才平息众怒。
第二天,出家为尼很少回来二姑奶奶不知什么原因也突然回了门,又和她哥哥彭大庄主一通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而且最近官府到处抓捕白莲教中人,风声很紧,府上的大爷、少爷们都从淮西赶回来了,老太公吩咐下来,家中老少轻易不得出门,免得招惹是非,那些血气方刚的大少爷们没有事做,整天在庄子里晃着膀子没事找事,他可不敢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宅。
夏浔拱拱手道:劳驾,请兄弟进去向贵庄庄主传报一声,就说秣陵杨旭求见。
庄丁白眼一翻道:秣陵秣陵是哪儿你有拜贴吗
夏浔道:拜贴没有,不过只要你报上名去,相信彭庄主一定会见我的。

那庄丁听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夏浔到了青州先去馆驿挂了号,安顿下来后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赶来的,虽经一路疾驰,可他发丝一丝不乱,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看起来还真像个有身份的人。
那家丁还道他是自家哪位大爷的知交好友,态度便也不敢那么倨傲了,他又问道:公子说你尊姓大名是什么,请再说一遍。
秣陵杨旭。
成了,请公子候在这儿,小的马上进去传报。
那庄丁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撒开双腿进去报信了。
彭家的二十几位大少爷此刻正在演武场上练功,因为朝廷严厉打击的缘故,彭家的主事人大部分都调回来了,教坛的传经授徒暂时全部停止,他们没有事做,又不准出庄子,闲来无事,兄弟伙们便在一起切磋技艺,较量武功。
彭子期正在场地边上舞着石锁,见他一溜小跑地过来,便道:丁小浩,急三火四的,跑什么
那庄丁连忙站住,规规矩矩地道:少爷,庄前来了一位客人,说是秣陵杨旭,也没说是庄上哪位爷的好朋友,只说小的只要把姓名通报上,庄主自会接见。
彭子期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一只百多斤的石锁被他高高地扔到空中,待那石锁落下时,微微一沉,用肩膀稳稳地接住了石锁,又向上一挺,将那石锁挺起两尺来高,翻滚着落向另一个肩膀。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一听秣陵杨旭四字,彭子期的目光不由一厉。他的手臂陡地一震,那石锁落到肩头,顺着肩膀翻滚下来,滚落到手腕处,正好被他握住手柄,彭子期沉声喝道:你说谁他叫什么
他说他是秣陵杨旭
杨旭这个混蛋还敢追上门来
彭子期怪叫一声,手中石锁向地上愤力一掷,铿地一下砸出一个大坑来,泥土飞溅起两尺多高,吓得那个庄丁急急退了几大步。四下里的彭家肌肉男们不管是舞刀的弄棍的,练镖的耍花枪的,呼啦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瞪起牛眼,七嘴八舌地问道:杨旭就是欺负咱家祺祺的那个杨旭
彭子期没理他们,他摆了摆手,瞪着家丁问道:说,姓杨的带了多少人来
那庄丁心道:怎么这口气啊,难道那姓杨的是咱们家的仇人
丁小浩不敢怠慢,连忙应道:没有旁人,就他一个
彭子期呼出一口大气,走到校场边上,伸手从兵器架上取下衣服,一边穿着,一边虎虎生风地向前庄走去,那些彭家兄弟招呼一声,立即紧随其后,二十多个肌肉壮硕的大块头走动起来,仿佛一座人肉屏障,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姓杨的,你还敢来
彭子期一脚踢开大门,腾身跃了出去,一见果然是夏浔找上门来,不由得火冒三丈。
这几天因为一个杨旭,彭家可是闹了个天翻地覆。先是爹爹和妹妹吵,然后是叔叔伯伯和婶子大娘们帮腔吵,再然后是爹爹和姑姑吵,接着是老爹迁怒于老娘,说老娘教女无方,有辱门庭,爹娘二人继续吵起来,最后爷爷又跑出来罚老爹的跪,说老爹教女无方,所以妹妹才做出有辱门庭的事来。
虽然都是彭家人,兄弟们没人嘲笑他,可他这亲大哥却也觉得脸上无光,臊得不行,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杨旭,这个混帐东西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夏浔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一片赤诚打动彭家人,他神情庄重地走上前去,向彭家众兄弟团团一揖,神情湛湛、一脸凛然地道:我为什么不敢来诸位,我对梓祺,确是一片真心。自从令妹被彭兄弟带回来以后,杨某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日夜兼程赶来相见,只怕梓祺会想不开。子期兄,各位彭家兄弟,念在杨某一片赤诚,你们就让我见见她吧。不然,让我见见彭庄主也使得,我杨某人对天盟誓,一定会三媒六证,娶梓祺过门,绝不会亏待了她。说起家世身份,各位不会觉得杨某如此不堪,羞辱了你彭家庄吧
夏浔说着,高高挺起了胸膛,那坚毅的神情、忧郁的眼神,紧抿的嘴角,还有那风中凌乱的头发,很有一代情圣的气派。

夏浔忽然发觉有点不妙,彭家兄弟们正在散开,对他渐渐形成包围之势,人人面色不善,眼神阴沉,那模样不像是被他的言语所感动,倒像是想要揍他一顿似的。
彭梓祺的一个堂兄恶狠狠地道:你这狗官,仗着有权有势,花言巧语骗我妹妹,现如今仗着官身,还敢欺上门来,你当我彭家真怕了你吗
夏浔急忙道:不敢不敢,这件事确是杨某有错在先。我此次登门,只为梓祺而来,一不着官袍,二不仰官势,各位兄弟,我知道我做的事有些欠妥当,不过我与梓祺是真心相爱的,我相信你们爱护子祺,也不希望棒打鸳鸯
我们不打鸳鸯,我们只打你这种花言巧语、诱拐良家妇女的贼子色狼
夏浔赶紧后退一步,拉开架势说道:且慢且慢,诸位兄弟不要冲动,杨某此次登门,可是来讲理的
一个彭家大汉喝道我们彭家的人,一向是用拳头讲理的。
杨某此来一片真心
我们要打你,也不是虚情假意
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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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72.难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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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肉屏风围了起来,无数双拳头雨点一般倾泻下来,仅仅一呼一吸之间,夏浔就被打倒了,然后是无数双大脚丫子,没头没脸地向他踹下来。彭梓祺坐在后宅自己的闺房里正在生闷气,她的门前屋后,都有人守着,她根本出不去。这几天她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哭,没人信她,从小就跟假小子似的随着哥哥们疯,爬墙头玩弹弓掏鸟窝下河泡子无所不做的梓祺会以泪洗面骗鬼呢。
闹闹吧闹吧,咱彭家地方大,一座庄子就是一个村落,随你闹,不闹还不热闹呢,闹累了还能多吃两碗干饭这是她老爹跟她说的。
上吊你别逗了,你上吊了她都不会上吊。这是她爷爷对她奶奶说的话。
万般无奈之下,彭梓祺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她向她的姑姑婶婶、妗子大娘们郑重宣告:我已经怀了杨旭的孩子
这一着果然奏效,片刻功夫,她老爹和她爷爷就像踩着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儿地跑了来,两个人一人握她左手,一人握她右手,给她号了一会脉,彭老爷子把袖子一甩,找他亲爹彭老太公下棋去了。
彭梓祺的亲爹彭宇宁彭大庄主则吹胡子瞪眼地向她吼道:生你给我生你这个臭丫头,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你有本事就生你能生出个蛋来,老子就算你有本事
彭梓祺很幽怨:唉,跟郎君在一起的时候,不说夜夜恩爱吧,好象也没清闲几天,怎么还没有呢,要是有了孩子还怕老爹不就范
彭梓祺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只能埋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了。
彭梓祺没怎么伤心,她是个很乐观的姑娘,压根儿就觉得夏浔既然已经答应娶她为妻,自己家里就不可能再有什么阻力,或许老爹只是气不过自己与相公私奔,逾越了礼法吧,等他过了气头,自然就会答应自己的婚事。
彭梓祺却没想到,因为夏浔的锦衣卫身份,这件事已经连老太公彭和尚都惊动了。彭莹玉一代枭雄,就连徐寿辉那位天完帝国皇帝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虽无江山可保,却有偌大的家业、许多的子孙,这都是他最为重视的,又岂能在意一个小儿女的婚姻之事
他立即下令:梓祺不得再跟那个大明御前带刀官有任何往来。
嫁女以借官威,彭和尚不屑为之,他可是曾经跟朱元璋掰过手腕的人。同时以彭家永远也洗不脱的白莲教烙印,也的确不宜和官府的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这时候的白莲教徒与官府还是壁垒分明的,不像后来正德年间,屡屡遭遇失败之后,白莲教首李福达干脆买官潜入了朝廷,再到清朝时候,他们干脆直接发展朝廷官员入教了。
可这一来,对原本把事情想得很轻松的夏浔和彭梓祺来说,便成了一道难过的坎儿。
夏浔苏醒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天空湛蓝,白云朵朵,还没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紧接着视线里就出现一张硕大的马脸,那张马脸凑过来,伸出舌头,很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脸,然后噗地打了一个响鼻。
鼻青脸肿的夏浔艰难地爬起,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彭家大门,暗暗苦笑一声:本想以情动人,哪知道彭家兄弟都是不看言情片的,这可怎么办
站住不要走
济南府,闹市街头,一队巡检捕快率领大批民壮突然冲过去,包围了一幢宅院,片刻功夫,打斗声便从宅院中响起,从里边冲出一群人来,突出重围后向城门方向冲去,后边捕快们大呼小叫紧紧追赶。
前边街头突然转过来一队巡街的官兵,一见如此情形立即包围上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些身上带伤的汉子跑不了了,两下里一番激战,那些穿民装、持棍械的人难敌官兵精锐,死的死伤的伤一轰而散。
有的人痛哭流涕弃械投降,也有人悍不畏死被官兵当场格杀,到最后只剩下三人背靠背地倚在一起负隅顽抗,此时四下里已然全是官兵和捕快、民壮,根本逃不掉了,三人眼中不禁露出绝望的神色。
一位推官大人在捕快的护拥下走上前来,厉声道:你们就是牛不野手下的四大金刚吧四大金刚只余其三了,你们还不弃械投降
其中一人举起血淋淋的钢刀,高声呼喊道:我们会总爷立香堂收弟子,为的是替天行道,普渡众生,只以剪恶为本。你们这些朝廷爪牙自知有君,岂不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乃仁人之天下也,为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黄天当死,苍天当立,用不了多久
住口
推官大人厉声喝道:你们说的好听,难道当今皇上无道吗想想几十年前天下是什么模样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再看看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你们不好好过日子,偏要用些旁门左道的术法,蛊惑人心,诱骗裹挟士绅良民加入邪教,逼迫他们捐献财物供你等享用,还说什么替天行道呸立即放下刀枪,听候国法制裁
那大汉忽地看到推官后面站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员外,正是本坛座下弟子,叫做李思逸的,登时明白他们何以暴露了,不由勃然大怒,骂道:呸李思逸,你这个狗叛徒会总爷是不会放过你的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杀杀杀
说着举起钢刀,向那推官大人急冲过去。
推官大人大怒,脸色一沉,手掌向下狠狠一斩,喝道:执迷不悟,杀了
众弓手立即放箭,那人将手中刀舞得车轮一般,奈何却达不到水泼不入的境界,先是他的左眼挨了一箭,深入眼窝,紧接着又是几箭,射中他的面部、胸部,这人意有不甘,却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仆倒在地。
大师兄
后边两个白莲教徒急扑过来,民壮挥起手中挠钩便向他们脚下斩去。这民壮用的挠钩仿佛一柄长把的镰刀,镰刃极其锋利,在身上一划就是一道口子,被它割中足踝,一下子就可以把脚筋切断。
七八柄挠钩探来,两个人如何化解这时候什么黄天将死,苍天当立,什么勒弥佛祖庇佑,入其教者可免一切水火刀兵灾厄全都不管用了,挠钩临体,二人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那些民壮哪管他们死活,直接把锋利的挠钩往身上一搭,便把人硬生生地拖了过来。
捕快们立即凶狠地扑上去,以铁链绳索将他们熟稔地捆起来被抓获的教匪被官兵们押解起来,方才远远避开的普通百姓又呼啦啦地拥过来,指指点点地看起热闹来。
济南刘府的二管事徐焕接了表弟王一元刚刚进城,眼见兵丁、巡捕、民壮,押着血迹斑斑的一群人从面前过去,王金刚奴惊讶地道:表兄,这是怎么回事
徐焕道:嗨,还不是白莲教匪闹的。陕西白莲教匪造反,这事儿你知道吧。
金刚奴目光微微一闪,颔首道:知道,这一路上,我就看见各处关隘哨卡比以前严了许多,都说就是抓白莲教的。这些人就是白莲教徒
徐焕道:可不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造反。这天下至于活不下去了吗嘿还不是想着富贵荣华,称王称霸,也不秤秤自己的斤量,这皇帝是谁都能做的
金刚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地应和道:是啊,这些教匪威逼利诱,裹挟民众,图谋不轨,犯上作乱,着实该杀。
徐焕道:可不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白莲教的人也不尽是作奸犯科之辈。据说他们入教之后,教中所获资财,悉以均分,习教之人,穿衣吃饭,不分尔我,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普通百姓当然喜欢,苦哈哈们互相扶助嘛。
金刚奴有些意外地道:表兄很熟悉他们的教义呀
徐焕道:嗨,现在到处都在抓白莲教匪,我还能不知道官府组织了府学的秀才老爷们,整天在坊市间给我们讲白莲教的事嘛。不过啊,他们势力一大起来,难免就要仗势欺人了,他们的教众就都是受欺负的么不尽然吧,邻里间一有了争执,他们自然是帮亲不帮理啦。
再说,那些无赖闲汉、偷鸡摸狗之辈是最喜欢拉帮结伙的,他们一入教,嘿那就不用说喽。还有些白莲教首贪图淫逸,便装神弄鬼拐骗富户乡绅入教,然后对他们勒索敲榨,逼他们捐献家产。这还只是在民间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等他们装神弄鬼久了,蛊惑了大批的百姓,贪心自然就大了,这时候就想着称王称帝要造反了,陕西的田九成可不就是这样。
想当年咱们洪武皇爷打蒙古人的时候,地盘都那么大了、兵马百万,战将千员,尚且一直称王而不称帝,直到后来扫平了所有强敌,这才登基做殿,他们呢那个什么田九成,召上一帮泥腿子,占上一座山头,就敢自称皇帝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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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73.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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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焕的轻鄙和嘲笑,就是那个时代大部分百姓对白莲教的认识。白莲教会在民间盛行,主要靠的是装神弄鬼的戏法儿和互帮互助的诱惑力,它的信徒较之庞大的人口基数仍然是少数。
如果搁到后世,但凡历史上发生的造反,统统都被定义为起义,起义者个个都是义薄云天,正直侠义之士,其实未必如此。教门之中固然不乏行侠仗义、锄暴安良的好汉,却也少不了为非作歹、为祸乡里的恶人。
一些不得志的民间士子,基本上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的,在他们的志怪小说、市人小说、历史演义、公案小说、神魔小说、笔记札记中,记述较多的都是官府和权贵欺压良善的行为,并对此大加抨击嘲讽,他们因为自己的不得志,对朝廷大多是不满的,但是就算他们写到白莲教时也少有赞颂,对白莲教中弟子大多称之为妖人,由此可见白莲教在民间的风评如何。
王金刚奴没想到远出千里之外的山东,形势业已如此严峻,心中不禁暗觉棘手,他此来山东投奔表兄不仅仅是为了存己,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眼下济南白莲教显然已经遭到了破坏,王金刚奴开始琢磨,要不要离开济南去山西呢
各地的白莲教都是以家族方式代代传承的,山西是李家的地盘,那边好象现在还比较太平。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济南现在的情形固然不利为己,如果利用得好,却又未尝不是个机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济南白莲教的教首尚未被捉,那么想到这里,王一元便问道:哦,那么,此地的白莲教首已经被捉住了么
徐焕道:要是抓着了,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了。听说那些白莲教首,都是有些真门道的,撒豆成兵、剪纸为鹤,很有些神通。听说那白莲教首牛不野出门儿,随手拿只板凳就能变成驴子代步,到了地方下了驴子伸手一伸,嘿驴子就又变成板凳儿了,那都是些妖人,哪那么容易抓的。
金刚奴听到这儿,脸上便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夏浔鼻青脸肿地回到了青州驿馆,亏得有马代步,要不然光是腿上那一片淤肿,他想走回青州城就够呛。
青州驿丞很紧张,嘘寒问暖地关怀了半天,夏浔哪能告诉他自己遇到了什么,老驿丞直到确定了杨采访使不是遇了匪盗这才罢休。他是知道夏浔身份的,夏浔纵然四下采访,可也不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与黄真失去联系。
所以他每到一处,都得投宿在官驿之中,据此与黄真保持联络。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隐匿形踪了,万一让齐王知道他来过青州却不去相见,未免不好交待,所以齐王府他还是得去一趟。
只是他性子急,一到青州直接就奔了彭家庄,现在落得这般模样,齐王府也不好马上就去了,只得先在驿馆歇息两天,希望把伤势养一养,再去齐王府见见老东家。
彭家那班子侄倒底是练过功夫的,知道朝哪儿下手,夏浔被打得很狼狈,却没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害,将养了一天,总算可以下地缓慢行走了。这天下午,夏浔换了药,木乃伊似的往凉椅上一躺,正半睡半醒地养着身子,老驿丞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身边,脸上带着诡异的神情。
夏浔察觉有人,睁眼一看,不禁讶然道:有什么事
老驿丞迟疑了一下,搓搓手,干笑道:杨大人,有位客人想要见你。
哦,要见我是什么人
老驿丞很难启齿地道:是一个尼姑。
夏浔登时一惊,前世看的电视剧太多了,他的想像力比较丰富,马上想到莫非彭梓祺想不开,竟然削发为尼了,他急急问道:她叫什么,多大年纪哎哟
夏浔急着想要站起,可他大腿上被踢得淤青一块,肿起老高,这一用力牵动伤处,疼得一个趔趄,又跌坐回椅上。
老驿丞道:那尼姑法号绝情,看起来有四十多唔,三十多,也没准五十多,只是保养得好
夏浔一听又放了心,他细一思量,自己在青州并不认得这么一个出家人,不觉也起了好奇心,便道:请那位师太进来。
一个身着月白僧衣、形容有些枯槁的比丘尼随着老驿丞走进房来,夏浔已经扶着椅背慢慢站了起来。
那女尼一看见他,身形一晃,便掠到了他的身边,动作奇快无比,夏浔吃了一惊,只道是遇上了刺客,可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右臂已落到了那女尼手中。
还好,那帮兔崽子们总算有分寸,没有落下内伤。
女尼吁了口气,又绕着他鬼影儿似的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杨旭,你的手脚四肢,可有骨裂断折
夏浔茫然道:本官手脚四肢,并无大碍,请问师太是
尼姑喜道:这就好了,祺祺那丫头听说你挨了她哥哥们的揍,急得要死要活,你没事就好,要不然她要闹得彭家庄鸡犬不宁了。
夏浔大喜道:祺祺,梓祺师太是梓祺的什么人
说到这儿,他忽地发现那老驿丞还站在一边,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忙咳嗽一声道:王驿丞,你可以退下了。
是老驿丞很是暧昧地瞟了他们一眼,轻轻退了出去。
王驿丞一走,夏浔立即迫不及待地道:师太是受梓祺托付而来
尼姑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深刻起来:贫尼是梓祺的姑姑,你被我彭家子弟给打了,梓祺听说后很是放心不下,可她现在不得自由,所以托我来看你。
夏浔急道:请问姑姑,梓祺现在如何
绝情师太道:梓祺很好,我大哥怎也不会难为了他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只是,杨旭啊,你和梓祺的事,恐怕是不好了
你是个读书人,有秀才身份,到我刘向之家里来帮闲做事,不觉得委曲吗
刘府老爷刘向之听了二管事徐焕的介绍,向他的表弟王金刚奴很和气地问询。
王一元拱手道:刘老爷,不瞒您说,学生虽然考中过秀才,其实天姿有限的很,自知无法再进一步了。学生家无恒产,总不能靠个秀才身份坐吃山空吧,这一次往济南来投奔表兄,就是想谋一份差使,踏踏实实做事。刘老爷是济南缙绅,富甲天下,能在刘老爷府上做事,那是很体面的,有什么好委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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