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
作者:萧风落木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一章 愁城困风
风沙站在一条死巷的尽头,正午的阳光越过斑驳的旧墙映在脸庞上,照出一脸呆滞。
就在刚才,就在他面前,那个人突然咔嚓拧断同伴的脖子,然后转回脸咧开嘴,发出嘿嘿的笑声。
这抹笑容怪诞神秘,不像人脸,看着更像一副上古时期的青铜面具,脸容呆板,眼神空洞,笑声像两块金属板磨蹭,冰冷且刺耳。
蓦地,抛下两具尸体,一头撞上对面的砖墙。
砰地闷响,五彩斑斓。
天地陡然归于寂静,双耳似乎蒙上一层沉闷的薄膜,什么声音都传不进耳鼓。
怪诞的脸容似乎仍在眼前浮现,发出无声却刺透灵魂的尖笑。
本就压抑感十足的高墙窄巷,飘起古怪的味道。
闻起来像馊了半个月的豆腐脑浇上刚被热油滚过的胡椒粉,不但刺鼻,而且刺眼。
风沙的瞳孔几乎瞬间缩紧,仿佛被强光照射的猫咪。
这味道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劲。
一切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整个过程默剧般荒谬。
充斥口鼻的奇怪味道迅速淡掉,眼珠渐渐呆滞沉重,思维仅能勉强转动。
耳边又是砰地闷响,下意识回缩脖子。
不是吧还来!
院墙侧门被人猛地踹开,一群黑袍人涌进死巷。
“风少,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刺客吗”
“风少就是风少,身手真好。”
很多熟悉的脸孔在眼前晃荡,神情各异众生相,似乎有担忧,似乎有窃喜。
很多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乱响,闹哄哄凑在一起,似乎充满善意,似乎暗藏杀机。
一切都那么陌生又熟悉,也那么令人怀疑和警惕。
风沙始终没有吭声。弄不清情况的时候,最好保持沉默。
“这断颈的家伙,怎么有点面熟”
“他早上来过,我接待的,刚见过任主事……”
任主事
思维说不出的迟缓,仿佛卷入泥浆的车轴,用尽全力才能稍微转动少许,回忆事情尤其艰难,唯独对这个称呼十分敏感。
听见“任主事”三个字,立刻想起“任松”这个名字。
“……他是朱雀卫。”
明明不大的声音仿佛惊天巨雷,众人瞬间鸦雀无声,连个大声呼吸的都没有。
“朱雀”两字像是真正触及某个关键阀门,本来凝滞的记忆突然在脑中疯狂涌现。
死者是朱雀,他是玄武,还是一位玄武前主事,取代他的人正是任松。
玄武和朱雀同属一个无比庞大的秘密宗派,彼此分工截然不同,各有所长也互不统属。玄武负责内卫和查奸,朱雀负责情报和敛财。
两者理论上平级,朱雀掌握对外生意肥的流油,玄武则有对内侦缉之权,实际地位更高。
地位更高不代表可以随便干掉一个朱雀。
这下麻烦大了。
“你们先把风少请回去,我去禀报任主事。”
风沙感觉被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膝盖无力的屈着,足尖蹭着地,也不知往哪去。
杀人后自杀,显然是栽赃嫁祸。如今只剩他一个活口,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风少这是怎么了不会吓坏了吧”
“嗤嗤,以为风少是你,杀个把人还会腿软……等等,莫不是中毒了”
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风沙平躺到地上,有人扒开眼皮,有人耳边呼唤。
午后的阳光十分刺眼,瞳孔不禁刺痛收缩,仍有些迟钝的神智迅速清醒,立刻发觉身体无比僵硬。
下意识勾动指尖,许久后才给出反应。
那个奇怪的味道果然有问题。
正在这时,一群人齐唰唰喊道:“任主事。”
“风少这是怎么了”
有人小声说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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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升天阁
沉溺已久的美梦中突然惊醒,心中的凄凉竟无人可以倾诉。
风沙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不对劲,玄武找来最好的大夫也查不出到底中了什么毒。
这种情况落在别人眼中,更像杀人之后装模作样。
刚被撤职不久,又遇上这种事情,本就艰难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有人容不下他。
之所以暗使阴谋,没有明着下手,可能顾忌维护他的四灵高层,也可能顾忌流城玄武作乱……
总之很多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善意的。
有一就有二。
杀心既起,最将难息。
因为专修精神异力,风沙时常遭受反噬。
尤其当情绪出现大幅波动的时候,虚幻往往变得比真实还真实,真实则比虚幻还虚幻,难以分清现实和虚幻之间的界限。
浑身似乎被已彻骨的寒意彻底笼罩,仿佛数九隆冬裸身卧雪,骨髓似乎都结成了冰碴,牙关冻住无法嘚嘚,呼吸都喷出冰冷的白雾,好像离死只差一口气。
咚咚咚敲门声响,急促沉闷。
催命的丧钟响彻脑际,震得后颅嗡嗡发麻。
“请进。”风沙竭力收摄精神,强行压下反噬的情绪,迅速恢复冷静。
无论谁想要他的命,就拿自己的命来换。
推门进来的人居然是任松,步履很沉稳,语调略显怪异。
“巡城司来了个姓王的副卫,把两具尸体要走了。”
风沙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个结果。
巡城司怎么突然插手
难道任松报官了
莫非不晓得四灵最忌讳外人插手内部事务。
这小子脑壳坏掉了
“王副卫说他接到报案,过来例行查问。哼,一个巡城司副卫居然亲自出马查案,我只能将尸体交出去。”
风沙皱起眉头。
听口气,任松认为这是他安排的,是他将巡城司引进来。
当然不是,所以事情就很玄妙了。
“这种要命的时候偏偏扯上官府,你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如果有人借题发挥,恐怕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任松明显不关心事实究竟如何,反正这顶帽子要给风沙扣上。
一个月后,便是流城四灵一年一度的聚会。
届时,流城分部的四灵高层将会齐聚一堂,向上使述职。
正是奖功惩过的紧要关头,本就处境不妙的风沙很可能万劫不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随缘罢”
风沙反而变得无所谓起来。
如果非要干掉他,什么理由不是理由如果还想留他一条命,什么理由都不成理由。
“你还真想得开。”
任松使劲拧起眉头,不明白风沙为何如此淡定。
风沙往脖子上拽了拽毯子,含含糊糊道:“如果没别的事赶紧走,头还有点晕。”阴谋的痕迹越来越浓,现在谁都信不过,尤其信不过任松。
……
流城的南岸是日夜上货卸货的码头,装载货物的重型马车川流不息。北岸则是纸醉金迷的风月场,整条街市锦绣缤纷,市名“红坊”。
红坊里最大的娱乐场叫升天阁。
阁如其名,眼观剑舞,如临升天。
创始人姓宫,是一位已经故世的剑舞大师和剑术大师,曾经演舞天下,更以女子之身以剑会友,其惊才绝艳震惊海内,无论到哪皆被奉为上宾。
宫大师有个衣钵传人,随她姓宫,青字辈名秀,风采不逊乃师,仅差游历扬名。
宫大师逝世后,宫青秀撑不起诺大的升天阁,还是风沙盘下此处,大肆购地扩建,新建园林阁舍,并修造玄武岛,以明面的升天阁给暗里的玄武做掩护。
升天阁是正儿八经的娱乐场,以表演剑舞闻名,并不沾染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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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噩耗连连
“赵侍卫不陪着二公子观赏剑舞,怎么跑这儿来了莫非觉得青秀大家的舞姿看不入眼”
“瞧风少说的什么话。二公子对青秀大家赞不绝口,我哪敢看不入眼。”
“那我不留你了。要是二公子有事找不着你,倒要怪我这地方招待不周。”
风沙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让人快滚的意思。
换做以往,赵侍卫一定乖乖滚蛋,如今竟是满脸冷笑。
“实不相瞒,这贱婢刚才打翻茶盏烫到了二公子,所以我把她拖出来稍作惩戒。不信您问她。”
圆脸少女头摇到一半,赵侍卫黑着脸露出恐吓的眼神。
圆脸少女不禁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吭声。
赵侍卫面带得意,展颜道:“风少您看”
风沙歪着脑袋没做声。这家伙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看来是听任松说了什么,知道他已经失去权力,所以有恃无恐。
赵侍卫不理风沙,伸手去捉少女的手臂。
“贱婢还敢跑,看等下怎么收拾你。”
圆脸少女被揪着胳臂生拽过去,使劲望着风沙,泪水盈眶,眼神充满哀求。
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风沙瞧向赵侍卫,一对澈透的瞳珠亮起若有似乎的幽幽闪芒。
这是精神异力的展现,本身并无伤人之功效,是以也无法以正常手段防御。
异力既出,效果立现。
好像面朝大海感受辽阔,立于山脚仰望雄伟。
总之,直接作用于人心。
以精神可以消减,以意志可以支撑,无论如何没法完全抵挡。
人生在世,必有七情六欲。只要心有缝隙,无孔不入的精神异力就会迅速扯开裂口,放大本身就存在的种种情绪。
如果修炼到至高的境界,甚至可以由虚返实,真正透析意识。
届时便如天降谕令,一言既出,言出法随。
这并非古老的神话,他的师尊就曾经真正达到这种境界。
在精神层面几乎和神仙没什么两样,可惜最难保持的还是肉身的存续,尽管活了两百余岁,仍逃不过灰飞烟灭这一结局。
风沙的修为当然远远不及先师,没法造成直接影响,顶多引导诱导。
“如此也好,赵侍卫慢慢收拾她,我这就去给二公子道个歉。”说罢作势要走。
瞧着那对幽闪的瞳珠,赵侍卫立时感到莫明的心悸,愣神之后猛地回神,连着几步追上去赔笑。
“风少风少,二公子正在兴头上,为这点小事搅扰心情实不值当,我看这事就算了罢!”
“真的算了”
“真的算了。”
“那为什么还不滚”
赵侍卫暗自咬牙,气冲冲的走了,跺脚踩碎路上一颗石子,可见用力。
风沙幽诡的眼神回复静如止水的透彻,转向圆脸少女道:“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
圆脸少女抹着眼泪道谢。
风沙面上微笑,心里叹气。
突如其来的一段小插曲,显示他的处境多么糟糕,居然只能靠虚张声势吓唬人,更说明已经有人把魔爪伸到宫青秀身边。
这是危险将临的警讯,看似针对宫青秀,实际上还是针对他。
附近传来清脆的掌声。
一个黑袍人从边角小径那边踱步而出。兜帽罩头,脸上蒙着黑纱。眉型英气,眼形狭细,一对明亮的眸子异常冷漠,看人像看木头。
面纱的轮廓勾勒出柔美的脸庞,罩身的黑袍衬着身形纤侬有致,高贵的气质扑面而来,浑身上下充满神秘和疏离的意味,偏偏极具吸引力。
风沙眼皮跳动几下。
弱小者面前,病虎也是虎,虎倒威不垮。如果这时同类逼近,病虎除了倍感羞恼,还会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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