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鹿鼎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康熙勃然变色,道:有这等事台湾和云南两地,原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没想到郑吴二人竟会勾结密谋,郑克爽到云南之事,直到此刻方知。韦小宝道:台湾有个武功很高的家伙,一路上保护郑克爽。这家伙姓冯,叫什么一剑出血康熙道:一剑无血冯锡范。他和刘国轩、陈永华三人,号称台湾三虎韦小宝听得皇帝提到师父的名字,心中一凛,说道:是,是,正是一剑无血冯锡范。杨溢之说,台湾这三只老虎之中,陈永华是好人,冯锡范和另外那人是坏的。陈永华不肯做反叛皇止珠事情,不过他一只老虎,敌不过另外两只老虎。他在康熙面前大说九难,杨溢之,陈近南三人的好话,以防将来三人万一被清廷所擒,有了伏笔,易于相救。
康熙摇头道:那也未必,陈永华比另外两个老虎更厉害得多。韦小宝道:杨溢之跟那尼姑又说,江湖上许多吴三桂的对头,要在河间府聚会,开一个杀龟大会,商量怎样杀了吴三桂。那郑克爽和冯锡范要混到会里打探消息,然后去通知吴三桂。他们越说越低声,我听了半天听不真,好在他们不是想加害皇上,也就不去理会,后来我真的睡着了。皇上,奴才这件事有点贪懒了,不过那时实在倦得要命。半夜里杨溢之悄悄来叫醒了我,解开我的穴道,说那尼姑在打坐练功,叫我溜之大吉。康熙点头道:这姓杨的倒还有点良心。韦小宝道:可不是么将来皇上诛杀吴三桂,这杨溢之还请皇上恩饶了他性命。康熙道:倘若他能立功,我不但饶他性命,还中封赏。在杀龟大会中,还听到些什么韦小宝道:他们每一省推举一个盟主,那郑克爽做了福建省的盟主,好象将福建、广东、浙江、陕西什么,都划归他郑家的。康熙微微一笑,心想:小桂子弄错了,定是江西,不是陕西。双手负在背后,在书房中踱来踱去,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突然说道:小桂子,你敢不敢去云南韦小宝一惊,这一着大出意料之外,问道:皇上派我到吴三桂那里去打探消息
康熙点了点头,道:这件事着实有些危险,不过你年纪小,吴三桂不会怎么提防。那杨溢之又是你朋友,定会照顾你。韦小宝道:是。皇上,我不是怕去云南,只是刚回宫来,没见到你几天,又要离开你身边,实在舍不得。康熙点头道:是,我也是一般的心思。只可惜我做了皇帝,有能随便走动,否则咱俩同去云南,我揪住吴三桂的胡子,你抓住他双手,同时问他:他妈的吴三桂,投不投降岂不有趣韦小宝笑道:这可妙极了。皇上,你不能云南,待我去将吴三桂骗出宫来,咱们再揪他胡子,好不好康熙哈哈大笑,道:好就极好,就怕这厮老奸巨滑,不肯上当。啊,小桂子,我想到个法子,令他不会起疑。韦小宝道:皇上神机妙算,一定高明之极。康熙道:我们把建宁公主嫁给他儿子,结成亲家,他就一点也不会防备了。韦小宝一怔,道;嫁给吴应熊这小子这这岂不太便宜了他
康熙道:这老贼人的女儿,咱们把她嫁到云南去,让她先吃点苦头。将来吴三桂满门抄斩,连她一起杀了。说着恨恨不已。他本来很喜欢这个妹子,但自知道太后害死了自己亲生,气得父皇出家之后,连这妹子也恨上了,又道:那时候我就可说老贼人教女无方,逼她自尽。韦小宝道:皇上,奴才打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皇上听了一定十分欢喜。康熙道:什么好消息韦小宝将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贼人是假太后,真的太后还好端端的在慈宁宫中。康熙面前,他终究不敢口出老婊子三字。康熙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么假太后
韦小宝于是将假太生囚禁太后,她自己冒充太后,为非作恶之事,一一说了。康熙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才道:有这等事有这等事你怎么知道韦小宝道:奴才知道老贼人心地恶毒,只怕她加害皇上,因此买通了慈宁宫里的宫女,暗中监视,只要一觉情形不对,就来奏知皇上,咱们她先下手为如。奴才今日一进宫,那宫女就将这件大事跟我说了。康熙额头汗水涔涔而下,颤声道:那宫女呢韦小宝道:我想这件事情太大,倘若她泄露出去,那可不得了。因此奴才大胆,将她推入一口井里,倒也没旁人瞧见。唉,实在对她不住。康熙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宽慰之色,道:办得好,明儿你捞起她尸身,妥为安葬,查明她家属,厚加抚恤。韦小宝道:是,是,遵皇上吩咐办理。康熙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去慈宁宫。说着站起身来,摘下墙上两口宝剑,将一xx交给韦小宝,低声道:这事就咱们两人去干,可不能让宫女太监们知道了。韦小宝点头道:皇上,老贼人武功厉害,我一进房就抱住她,皇上一剑先斩断她一条手臂,然后再问详情。康熙点头道:好韦小宝道:皇上还是多带侍卫,候在慈宁宫外,当真情形不对,只她叫人进来。否则倘若奴才抱假太后不牢,这贼人行凶,冲撞了皇上万金之体,那那可不妥了。康熙点了点头,打定了主意:倘若非要侍卫相助不可,事成之后,将这些侍卫处死灭口便是。
康熙出得书房,传八名侍卫护驾,来到慈宁宫门外,命侍卫在花园中远远守候,与韦小宝两人走向太后寝殿。慈宁宫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迎接。康熙道:你们都到花园去,谁也不许过来。众人凛遵退开。韦小宝知道当日假太后向他师父九难拍了七掌化骨绵掌,阴毒掌力,尽逼还给自身,他师父虽教了化解之法,但自此之后,只要一使内力,全身骨骼立即寸断。屈指算来,此时体内掌力尚未化尽,就算无经化去,谅她也不敢动武,再加自己有五龙令在手,一切有恃无恐,心下泰然。康熙却知这假太后武功甚是厉害,自己所学的武功全是她所授,即使加上个韦小宝,两人仍然和她相差甚远,只有两人双剑攻她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就如当年暗算鳌拜一般,才能取胜,是以一踏进寝殿,手掌心中就渗出汗水。韦小宝心想:今日是立大功的良机,我向老婊子扑将过去,皇上只道我奋不顾身,其实只不过是打一只动弹不得的死狗。打死狗吗,老子最拿手不过。低声道:这贼我武功了得,皇上千万不可涉险。由奴才先上康熙点点头,右手紧紧抓住了剑柄。走进寝殿,却见殿中无人,床上锦帐低垂。
太后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皇帝,你多日不到慈宁宫来,身子可安好吗康熙先前每日来慈宁宫向太后请安,自从得悉内情之后,心中说不出的憎恨,便来得甚疏。两人没料到她白天也睡在床上,先前商量好的法子便不管用了。康熙道:听说太后身子不适,儿子瞧太后来着。向韦小宝使个眼色,吩咐:挂起也帐子韦小宝应道:喳走向床前。太后道:我怕风,别挂帐子。康熙心想:如不理她的话,径去揭开帐子,只怕她有了提防。说道:是。不知太后是什么不舒服服过药了么太后道:服过了。太医说受了小小风寒,不打紧的。康熙道:儿子想瞧瞧太后面色怎样有没有发烧太后叹了口气,道:我面色很好,不用瞧了。皇帝回去休息罢。康熙心下起疑:不知她在捣甚么鬼韦小宝见寝殿中黑沉沉的,当下转过身子,向着康熙大打手势,示竟让自己去抱住她双腿,皇帝便一剑斩落。
突然之间,康熙心念一动:倘若小桂子所说的言语都是假的,那便如何虽然那男人假扮宫女,确为实情,但说不定太后只是秽乱宫禁,并无别情。我这一剑砍下了去,如果她竟是真太后,并非假冒,我岂不是既胡涂,又不孝宁可让假太后有了提防,不得不召进侍卫来擒拿,可不能鲁莽从事,由我亲手斩伤了了真太后。当即摇头,挥手命韦小宝退开,说道:太后,儿子放心不下。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揭开帐子。锦帐两下一分,只见太后急速转身,面向里床,但就这么一瞥之间,康熙已见到太后脸颊瘦削,容貌大不相同,说道:太后,你老人家近来忽然瘦了很多。语音已是发颤。太后叹了口气,道:自从五台山回来后,胃口一直不好,每天吃不上半碗饭,照照镜子,几乎自己也不认得了。康熙心想:小桂子的话果然不假。这老贼人没料到我突然会来,她睡在床上,没人瞧见,今日没乔装改扮,是以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瞧她容貌。我已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弄错怒火中烧,大声道:啊哟,太后,一只大老鼠钻到了挂毡后面。来人哪,快卷起挂毡来捉老鼠说着急退两步,生怕假太后一见事情败露,便即暴起发难。只听太后颤声道:挂毡后面有什么老鼠韦小宝上前拉动羊毛索子,卷起挂毡,露出柜门。康熙道:咦原来这里有只大柜子,老鼠钻进柜里去啦心想:这时候事情已揭开了大半,她已然有备,再也不能偷袭了。退到门口,向韦小宝招招手,道:传侍卫进来。柜子里有古怪声音,别要躲藏刺客,惊吓了太后。韦小宝道:是。向着向外大声叫道:传侍卫。
八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躬身听旨。太后怒道:皇帝,你在玩什么花样康熙笑道:啊,是了,建宁公主躲在柜子里玩捉迷藏。太后,我到处打她不到,定是在柜子进里。右手挥了挥。韦小宝过去开柜,但柜门上了锁,打不开,康熙笑道:太后,柜子的钥匙在哪里太后怒道:我身子不舒服,你们两个小孩子却到我屋晨来玩,快快给我出去。众侍卫知道皇帝常常和建宁公主比武闹玩,听太后这么说,都露出笑容。
康熙说道:把柜门撬开来。太后身子欠安,咱们别打扰她老人家。韦小宝应道:是。从靴筒中拔出匕首,插入了柜门,轻轻一割,锁扣已断,一拉之下,柜门应手而开,只见柜内堆着一条锦被,似乎便是那晚柜中所见,却哪里有什么人韦小宝一惊,寻思:那天晚上明明见到真太后给藏在柜里,怎么忽然不见了莫非老婊子怕我师父泄露出去,将真太后杀了翻开柜中锦被,依稀见到被底有一部书,似乎便是四十二章经,急忙放下锦被盖住,回过头来,见康熙一脸惊疑之色,再向床上瞧去,只见那被窝高高隆起,似乎另行藏得有人,喜道:公主藏在太后被窝里。康熙急道:快拉她出来。只怕假太后见事情败露,立即杀了真太后。
韦小宝抢到床边,从太后足边被底伸手进去,要把真太后拉出来,触手之处,却是一条毛茸茸的大腿,不由得大吃一惊。便在此时,一只大脚突然撑出,踹中他胸膛。韦小宝啊哟一声大叫,跌了出去。被窝一掀,一个赤条条的肉团跃了出来,连被抱着太后,向门口冲去。八名侍卫大惊,急忙拦阻,给那肉团一撞,三名侍卫飞摔出去,那肉团抱了太后直冲而出。康熙奔到门口,但见那肉团奔跃如飞,几个起伏,已到了御花园墙边,一跃上了墙头,随即翻身出外。康熙叫道:快追三名侍卫给那肉才一撞,倒在地下爬不起来。余下五名侍卫绕出围墙,再也瞧不见那肉团的影子。韦小宝脑海中一片混乱,胸口剧痛,挣扎着爬起,奔到柜边,伸手入被,抓起那总经书藏入怀中,只听得康熙在花园中大叫:回来,回来韦小宝又是一交摔倒。听得脚步声响,众侍卫奔回,康熙在寝宫外吩咐众侍卫:大家站好,别出声。康熙回到寝殿,关上房门,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韦小宝扶桌站起,说道:妖妖怪惊得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康熙摇头道:不是妖怪是老贼人的奸夫。韦小宝兀自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奸夫,康熙道:那是个男人。你没有看清楚么一个又矮又胖的男子。韦小宝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老贼人被窝里,藏着一个不穿衣服的矮胖子男人康熙神色严重,道:真太后呢韦小宝道:最好别别给老贼人害死了忽然想到一事,掀开太后床上褥子,说道:床底下有暗格。只见暗格中放着一柄出鞘的白金蛾眉钢刺,此外更无别物,沉吟道:咱们掀开床板瞧瞧。康熙抢上前去,帮着韦小宝掀开床板,只见一个女子横卧在地下一张垫子上,身上盖着薄被。当床板放上之时,看来距她头脸不过半尺光景。寝殿中黑沉沉的瞧不清楚,康熙叫道:快点了蜡烛。韦小宝点起烛火,拿着烛台凑近一照,见那女子容色苍白,鹅蛋脸儿,果然便是那晚藏在柜中的真太后。康熙以前见到真皇后时,年纪尚甚细小,相隔多年,本已分不出真假,但见这女子和平日所见的太后相貌极似,忙扶她起来,问道:是是太后那女子见烛火照在脸前,一时睁不开眼来,道:你你韦小宝道:这位是当今皇上,亲自救圣驾。那女子眼睁一线,向康熙凝视片刻,颤声道:你你当真是皇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臂搂着康熙,紧紧抱住。
韦小宝拿着烛台退开几步,四下照着,不见再有什么奸夫、刺客、假宫女之类,心想:皇上和真皇后相会,必有许多话说。我多听一句,脑袋儿不稳一分。将烛台放在桌上,悄悄退出,反手带上了殿门。只见门外院子中八名侍卫和宫女太监直挺挺的站着,个个神色惶恐,他招手将众人召到花园之中,道:刚才皇上跟建宁公主闹着捉迷藏。公主穿了一套古怪的衣衫,扮成好像一个大肉球一般,跳了出去,大伙儿可瞧见没有一名侍卫十分乖觉,忙道:是,是。建宁公主身手好快,扮的模样也真好玩。韦小宝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孩子们的玩意儿,皇上不想让人家知道,有哪一个嘴巴发痒,脖子上的脑袋瓜儿坐得不稳,想多子卩舌,胡说八道众侍卫、宫女、太监齐声道:我们不敢。
韦小宝点点头,向着三名给撞倒受伤的侍卫道:你们怎么搞的,好端端的受伤一名侍卫道:回副总管:小人三人今日上午练武艺,大家出手重了些,互相伤了。韦小宝骂道:你奶奶的,自己兄弟,练武艺也出手这般重,又不是拚命三名侍卫道:是,是,下次一定小心。韦小宝道:受了伤的,每人去支二十两银子汤药费。三名侍卫忙躬身道谢。韦小宝道:你奶奶的,爹娘养你们这么大,这条性命可不太便宜啊。大伙儿倘若还想留着脑袋瓜儿吃饭的,这几张狗嘴,都给我小心些。如果怕自己睡着说梦话,干脆把舌头自己割掉了的好。你们一个个给老子报上名来。众侍卫、宫女、太监都报了自己姓名。韦小宝道:好,今日捉迷藏的事,今后老子只要听到半点风声,不管是谁多口,总之三十五人一齐都砍了。你们服不服众人中心明白,大家见到刚才的怪事之后,不免性命难保,皇上多半要杀人灭口,桂公公这么说,实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感激之下,一齐跪下磕头,说道:谢公公救命大恩。韦小宝挥手道:谢我干什么是皇上的恩典。他回到寝殿门口,坐在阶石上静静等候,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得康熙叫道:小桂子进来。他走进寝殿,只见太后和康熙并肩坐在床上,手拉着手,两人脸上均有泪痕。他跪下磕头,说道:太后大喜,皇上大喜。外面一共是三十五名奴才,今日皇上跟建宁公主捉迷藏之事,要是有哪一个敢泄露半句,奴才把这三十五个奴才尽数处死,一个不留。他们都吓破了胆子,料想也没哪一个敢胡说八道。康熙点了点头,韦小宝道:倘若现下就杀了,以免后患,奴才这就去办。
康熙微一迟疑,。太后道:今日你我母子相见,实是天大的喜事,不可多伤人命。康熙道:是。咱们须得大做佛事,感谢上天和菩萨保佑。太后凝视韦小宝,道:你小小年纪,立下这许多功劳,实在难得。韦小宝道:那都是太后和皇上的洪福。只恨做奴才的没忠心办事,不能及早揭破奸谋,累得太后受了这许多年的辛苦。太后心中一酸,流下泪来,向康熙道:须得好好封赏这孩子才是。康熙道:是,是。小桂子,你官已做得不小了,今日再封你一个爵位。我大清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太后的恩典,封你一等子爵。韦小宝磕头谢恩,道:谢太后恩典,谢皇后恩典。心想:这子爵有什么用值多少银子见康熙挥了挥手,便退了出去。韦小宝回到下处,从怀中取出书来,果然便是见惯了的四十二章经,这部是蓝绸书面,镶了红边,寻思:这是镶蓝旗的经书,嗯,是了,陶姑姑说,她太师父在镶蓝旗旗主府中盗经书,经书没盗到,却给神龙教的高手打得重伤而死,这部经书多半便落入了那神龙教高手的手里。怎地事隔多年,仍不将经书交给洪教主也说不定当时没得到,最近才拿到的。料想中间曲折甚多,难以推测,只觉胸口兀自痛得厉害,又想:这矮胖子肉团武功了得,啊哟,莫非他就是盗得这部经书的神龙教高手他到宫里跟老婊子相公,老婊子倒待他挺好,把真太后搬到床底下,将大柜子让了出来给他睡。我和小皇帝刚才去慈宁宫,事也真巧,恰好是捉奸在床。这肉团可别来报仇,又想到慈宁宫去取回经书。于是去告知多隆,说道得知讯息,日内或有奸人入宫行刺,要他多派侍卫,严密保卫皇上和太后,心想:老婊子倘若回神龙岛,向洪教主禀报,可有大妙,老子先下手为强,把经书中的地图取了出来,然后将一两部空经书送去神龙岛,洪教主要我再打余下的经书,非给解药不可。他在空经书中找不到地图,那是他的事,跟老子可不相干。谁教他福份太小呢反正他寿与天齐,不用心急,慢慢的找,找上这么十万八万年,终会找到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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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鹿鼎记 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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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
韦小宝出宫去和李力世、关安基、玄贞道人、钱老本等人相见。天地会群雄尽皆欢然。李力世道:属下刚得到讯息,总舵主已到天津,日内就上京来。韦香主也正回京,那真太好了。韦小宝道:是,是。那真太好了想到再见师父,心下不免惴惴。群雄当即打酒杀鸡,为他接风。傍晚时分,韦小宝将马彦超拉在一旁,说道:马大哥,请你给我预备一的把斧头,还要一柄铁锤,一把凿子。马彦超答应了,去取来他。韦小宝命他带到停放在那口棺木的园中土屋,说道:我要打开棺材,放些东西进去。马彦超应道:是甚觉奇怪,但香主不说,也不便多问。韦小宝道:前天夜里,这个死了的托梦,说要这件东西。瞧在朋友一场,非给他不可。马彦超更奇怪了,唯唯称是。韦小宝道:你给我守在门外,谁也不许进来。当下推门而入,关上了门,上了门闩。见那口棺木上灰尘厚积,显是无人动过,用凿子斧头逐一撬开棺材钉,推开棺盖,取出包着那五部经书的油布包,正要推上棺盖,忽听得马彦超在门外呼喝:什么人接着有人问道:陈近南在哪里韦小宝吃了一惊:谁问我师父听口音依稀有些熟悉。
马彦超道:你是谁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哪里,总能揪他出来。这人的声音韦小宝入耳即知,即是郑克爽。他更加惊奇:怎么这臭小子到了这里随即想到,先前说话之人乃是一剑无血冯锡范。只听得铮的一声,兵刃相交,跟着马彦超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倒地。韦小宝一惊更甚,当下不及细想,纵身入棺材,只听得郑克爽道:这叛贼定是躲在里面。韦小宝惊惶之下,托起棺盖便即盖上,紧跟着喀喇一声,土屋的木门已被踢破,郑克爽和冯锡范走了进来。韦小宝从棺材内望出去,见到一线亮光,知道慌忙之中,棺材盖并未密合,暗暗叫苦:糟糕,糟糕他们要找我师父,却找到了他徒弟。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韦小宝大喜:师父来了。
突然之间,陈近南啊的一声大叫,似乎受了伤。跟着铮铮两声,兵刃相交。陈近南怒喝:冯锡范,你忽施暗算干什么了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你只听郑克爽道:陈永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语气中充满怒意。陈近南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前天才得知二公子临,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二公子先到了。属下未克迎迓,还请恕罪。韦小宝听师父说道恭谨,暗骂:狗屁二公子,神气什么
只听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公干,你总知道罢陈近南道:是。郑克爽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护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事要办,未能分身,请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群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子平安周全。郑克爽哼了一声,怒道:怎么我来到天地会中,你手下为些虾兵蟹将,狐群狗党,对我又如此无礼陈近南道:想是他们不识二公子。在这京师之地,咱们天地会干的又是反叛鞑子之事,大家特别小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韦小宝越听越怒,心道:师父对这臭小子何必这样客气
郑克爽道:你推得一干二净,那么反倒是我错了陈近南道:不敢随怒听到纸张翻动之声,郑克爽道:这是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陈近南道:是。王爷谕示说: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者,一要便宜行事。郑克爽道:什么叫做便宜行事韦小宝心想:便宜就是不吃亏,那有什么难解的你老子叫你有便宜就占,不必客气。哪知陈近南却道:王爷吩咐二公子,只要是不利于国家之事,可以不必回禀王爷,自行处断。郑克爽道:你奉不奉父王谕示陈近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遵从。郑克爽道:好,你把自己的右臂砍了去罢。
陈近南惊道:却是为何郑克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上,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父王。我瞧你所作所为,不有不臣之心,哼,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扩充天地会,哪里还把郑家放在心上。你想自立为王,是不是陈近声颤声道:属下决无此意。郑克爽道:哼决不此意这次河间府大会,他们推我为福建省盟主,你知道么陈近南道:是。这是普天下英雄共敬王爷忠心为国之意。郑克爽道: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省盟主陈近南默然。韦小宝心道:他妈的,你这小子大发脾气,原来是喝天地会的醋。又想:我老婆的奸夫是我师父的上司,本来这件事很有点麻烦。现下他二人大起冲突,那是妙之极矣。只不过师父中了暗算,身上受伤,可别给他们害死才好。
只听郑克爽大声道:你天地会得了三省盟主,我却只有福建一省。跟你天地会相比,我郑家算老几我只不过是小小福建省的盟主,你却是锄奸盟总军师,你这可不是爬到我头上去了啦你心里还有父王没有陈近南道:二公子明鉴: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鞑子。天地会和王爷本是一体,不分彼此。天地会的一切大事,属下都禀明王爷而行。郑克爽冷笑道:你天地会只知有陈近南,哪里还知道台湾郑家就算天地会当真成了大事,驱逐了鞑子,这天下之主也是你陈近南,不是我们姓家的。陈近南道:二公子这话不对了。驱除鞑子之后,咱们同奉大明皇室后裔姓朱的为主。郑克爽道:你话倒说得。此刻你已不把姓郑的放在眼里,将来又怎会将姓朱的放在眼里我要你自断一臂,你就不奉号令。这一次我从河间府回来,路上遇到不少危难,却不见有你天地会的一兵一卒来保护我,若不是冯师父奋力相救,我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还留得性命。你巴不得我命丧小人之手,如此用心,便已死有余辜。哼,你就只会拍我哥哥的马屁,平时全没将我瞧在眼里。陈近南道:大公子、二公子是亲,属下一般的侍奉,岂敢有所偏颇。郑克爽道:我哥哥日后是要做王爷的,在你眼中,我兄弟俩怎会相同韦小宝听到这里,已明白一大半,心想:这小子想跟他哥哥争位,怪我师父拥他哥哥,受了冯锡范的挑拔,便想乘机除了我师父。只听郑克爽又道:反正你在中原势大,不如就杀了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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