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秦王扫六合[历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竹止
赵假壮着胆子道:“你跟秦国那小贱人走得这么近,是不是别有所图?是不是通敌卖国?”
嬴政忽然不想走了。他扶了下束发的玉冠,脱下外袍,叠好了搭在手臂间,转身看着赵假:“你说谁是贱人?”
赵假为了壮胆而提高了声音:“还能是谁,秦国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出来的人能好到哪儿去,都是野蛮武夫,在我们这儿都是身份卑贱的下等人,不是贱人是什么?”
这其实不止是赵假一个人的想法,东方六国都是如此。他们礼教开化,文化水平高,自认是礼仪大邦,每个人都以君子自居。
他们打心底瞧不起西边的秦国,可偏偏秦国变法后越来越强,锐士们个个骁勇善战,大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就让某些君子特别不爽——
这种乡下旮旯里出来的小国也能称雄,世道真他妈的变了!
赵假还在继续嘲讽:“秦国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背后捅刀的小人罢了!不讲礼仪,不读诗书,严刑峻法,民不聊生!他们就是能吞并六国,也不得人心!怎么!你要替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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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的目光越来越冷,冷到最后像是没有感情了一般。他看着赵假,一点一点卷起了里衣的袖子。
赵假警铃大作:“你干什么!要打架?!这可是赵王宫前!你敢在这里公然殴打兄——哎哟!!!”
嬴政一脚踢翻了赵假,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打你这种人,脏了朕的手。”
赵假哎哟哎哟地喊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还没稳住脚跟就被嬴政一声不吭地踹中了腹部,胃里顿时一阵抽搐,把早饭都吐了出来。
嬴政嫌恶地微微皱了下眉,用脚把赵假翻个了个,顺便擦擦鞋子,再翻个个儿,一脚踩在赵假的嘴上,“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知道吗?”
王宫前的宫人和卫卒们见状赶紧飞奔过来拉架,嬴政全程没动一次手,光是用脚,都打得赵假爬不起来了。
宫人们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把赵假从嬴政脚底下扒拉出来,忙去喊赵王。
赵假被打得鼻子直流血,指着嬴政,吐字不清地骂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当你还是十一年前有母亲护着你?!我这就叫王上把你逐出赵国!你等着!等着!”
嬴政面不改色,额头凝了一层薄汗。他将左手臂上搭着的长袍抖落,披到身上,从宽大的袖管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容地正了正衣襟,同时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假,淡淡道:“赵厘请见赵王,烦请庐陵君让路。”
赵假还想骂,立刻被宫人堵住嘴拖到一边。赵王的心腹侍官躬身道:“赵王已经在等公子入内了。”
嬴政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大殿中,赵丹端坐在王座上。外面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但是两个弟弟为什么打起来,宫人们都说隔得太远没听见。故而他召见赵厘过来。
嬴政入内后,赵丹赐他入座,道:“听说你和赵假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嬴政:“他当着我的面夸赞秦国,说有朝一日秦国必定一统天下,我一时气不过,与他争执了起来。”
赵丹道:“岂有此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把赵假给我拖上来!”
嬴政请示道:“王兄,可否由我去请兄长上来?”
赵丹疑惑道:“怎么?”
“我想私下跟兄长道个歉。”
赵丹感慨地叹息了一下,“快去吧。”
他这个小弟,是太后生前最不放心的,临终还在嘱咐他一定要向齐国把赵厘要回来。
他本以为赵厘回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胡作非为,还挺头痛这件事,没想到却大变样,跟换了个人似的,真的好像换了个人。
赵丹甚至不太想看到赵厘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有点冷,又有点笑意,幽深不可窥视。
并且赵厘几乎也不怎么用眼睛直视他,一直都半垂着眼,平时看着就是一副慵懒困倦的样子。
赵丹有点猜不透这个弟弟在想什么。
嬴政与赵假在长长陛阶的中央相遇。
赵假由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嬴政则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搀住他,遣散了宫人。
赵假呸了一声,道:“怎么?怕了?过来跟我服软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不把你弄出这赵国,我就是龟儿子!”
嬴政:“巧了,我也这么想。”
“你!你你你……”赵假气得不行,试图甩开嬴政的手,没成功。他这些年寻欢作乐酒肉池林惯了,身体已经大大被掏空,又不锻炼,连路都懒得走,打架一拳就倒。
嬴政半真半假地搀着他道:“我从齐国回来时,王兄派人去接应我,但是王兄的人拿到了错的地图,最终无功而返。我快到邯郸时,遇到了劫匪,他们杀了其他人,放了我一命。”
赵假的脚步僵了一下,故作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比我清楚。”嬴政微微俯身,浅淡的眸子格外冰冷。
早在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嬴政听到系统告诉他长安君回国路上遇到劫匪时,他就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回来后嬴政斥重金请人去查,结果发现是赵假让人调了线路图并且雇佣劫匪去杀赵厘。
赵假以为把锅甩给劫匪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去想劫匪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人,心里的算盘打得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那些人故意放走了赵厘,这样一来,赵假倘若倒打一耙给他们扣谋杀公子的罪名,他们就能够脱罪,因为赵厘没有死。
而赵假这边,他调换地图、买凶杀弟,即便没有成功,放到任何君王那里,有这个杀心,就是死罪。
今天可以杀王弟,明天就可以杀王上,任何君主都不会纵容这样的人待在自己身边。
赵假错就错在,他没有把劫匪一并处理,留下了这个天大的把柄,或许是没想到处理,或许是没能力处理,总之,错了就是错了,覆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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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嬴政的话,赵假彻底不动弹了。
他最近正被这件事困扰到噩梦连连,因为那些劫匪一直在拿这件事勒索他,不给钱,他们就告发给赵王。
赵假讷讷道:“你、你不问我为什么?”
嬴政连笑都懒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这还用问?”
赵假在几个兄弟中排行中等,是最不受宠最容易被忽视的那种,大一点的孩子,长辈们重视,小一点的孩子,长辈们疼爱,唯有中间的里外不是人。
他好不容易摸爬滚打到了今天的位置,长安君一回来,势必会像以前那样欺辱他,把他的东西都夺走,所以他起了杀心。
但是这个蠢货没想到会把自己送进了死胡同,作茧自缚。
宫门到了,嬴政抬手,请赵假入内。
赵假硬着头皮忍着一身痛走了进去。
赵丹见他被揍得不轻,脸上阴沉之色略减,没好气道:“听赵厘说你夸赞秦国?还说他们能灭了六国?”
赵假立刻跪了,他没想到赵厘给他挖了这么大个坑,而且他还不能不往里跳,如果他不认了这个罪,就只能被赵厘揭发□□的事,那是更大的罪。
他只得小声道:“臣弟失言!请王兄责罚!”
赵丹重重拍了下桌子,“责罚?秦国那么好,寡恐怕要人赏你去秦国才行!”
赵假抖若筛糠,一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臣死罪!”
赵丹还在生气,过了片刻,他问嬴政:“赵厘,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觉得按照赵厘的作风,一定会要求夺走赵假的封号,再把人丢进牢里治一顿,再放逐出去。
他这个弟弟别的不会,整人是顶尖的,这也正好能顺他的意。
他等着赵厘回答。
嬴政同样也正等着他这句话,道:“兄长此言并非发自肺腑,恐怕是被有心之人蛊惑,才一时口不择言。”
赵丹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第5章好看的
这是要给赵假开脱?不,不对。赵丹猛的明白过来,赵厘这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处理方式。
嬴政恰好接话道:“听说兄长养了很多舍人,还有一些正在为王兄所用。兄长一定是听信了某些谗言,倘若这些人也以谗言蛊惑王兄,后果不堪设想。兹事体大,请王兄彻查。”
这样一来,赵丹不用动赵假分毫,就能清洗对方的势力。而且倘若他放逐赵假,朝堂上必定会有不少人替赵假求情。什么大敌当前兄弟之间要团结啊,两个王弟只是有些小摩擦啊无伤大雅之类的。
最后怕是又要不痛不痒地不了了之。
如果用赵厘的办法,他和赵假就不必撕破脸皮,既可以兄友弟恭地继续相处,又能清洗掉赵假的人。
而且这个处理,赵假一定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他至少保住了封号爵位,还能在邯郸做一个公子,享受公子的待遇,比被放逐国外一无所有好多了。
赵丹不由得多看了赵厘一眼,对方仍然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垂着眸,看不出什么端倪。
……赵厘何时有了这么深的心思?
赵丹正这么想着,赵厘忽然抬眼望了过来。
赵丹一震,又是这个眼神……如同虎狼审视着猎物一般、胜券在握的眼神。
他下意识和赵厘错开了视线,看向赵假:“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臣弟无可辩解……”赵假就差瘫在地上,脑海中忽然冒出之前嬴政踩着他时说的话:言多必失,行多必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坏事做多了,早晚得翻车。
赵假面如土灰。
“那这件事就交给小弟去办。”赵王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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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上来扶着瘫成一团的赵假离开了,嬴政却没有走。
赵王抬眼看他:“小弟还有事?”
嬴政道:“臣弟恐怕不能胜任,请王兄将此事另付他人。”
赵丹扬眉,他这可是给了赵厘一个重新进入朝堂的大好机会,如果赵厘有心插足政事,一定会答应下来。
如今朝堂里平原君的势力太大,他需要有个人帮他制衡,这个人最佳人选就是赵厘。刚刚回国,不熟悉政务,又是宗室子弟,深得已故太后的喜爱,而且没什么脑子,特别听他的话。
他道:“何出此言啊小弟?”
嬴政道:“臣弟回国才三个月,对政务不了解,如果出了差池,岂非让人哂笑?”
赵丹对这个弟弟相当看不透,深深觉得赵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听他话的小孩了,把一个连他都有些畏惧的人放进朝堂,究竟是好是坏?
赵丹给不出答案,最终他叹了口气:“行,你回去吧。”
嬴政道:“臣弟还有一事。”
“说吧。”
嬴政说明了这次过来见赵丹的来意,最后道:“如今秦国正盛,愿王兄准许臣弟照顾质子,以被他们找到借口攻打。”
赵丹一听见“攻打”,脑子里就蹦出四个字:长平之战。
他赶紧的答应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得罪秦国:“行行行,你去办。”
·
从赵王宫里出来,嬴政一眼就看到了陛阶尽头站着的小小的身影。
赵政站在太阳底下,旁边有宫人搀扶着,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他听宫人说赵厘跟庐陵君打了起来,不顾阻拦硬是要过来,加上早饭没怎么吃,太阳又有点毒,这会儿已经饿得心慌头晕。
见到嬴政出来,他上前走了几步,嬴政抬手示意他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赵政果然就止住了脚步。他看着嬴政走下长阶,步态端稳,有种不可言说的贵气,长袍在风里飘起,好像一眨眼就会化作一阵雾散去。
赵政抓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忐忑地等着嬴政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嬴政。
好像一闭眼,先生就真的会散了一样。
嬴政快步走下长阶,走近了,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他看了眼赵政的腿,不知道这小孩怎么这么任性,连伤都不顾了。他不悦道:“你好了?”
赵政摇摇头,就那么盯着嬴政看。
他觉得先生发起火来都很好看。
嬴政克制着怒气,沉声道:“看什么,我长得好看?”
赵政点点头:“好看的。”
嬴政:“……”
赵政又补充了一句:“先生生气也好看。”
“……”
嬴政被他这两句哄得没脾气,瞪了他一眼,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回去再跟你算账。”
跟赵政过来的都是宫娥,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这种累活只能嬴政来做。
当然嬴政也不放心把赵政交给别人,万一再摔一跤,他就不用跟列祖列宗交代了。
赵政乖巧地窝在嬴政怀里,抬头看着对方,眼睛亮亮的。
嬴政垂眸一扫,凶巴巴道:“再看,把你卖了买糖吃。”
于是赵政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偷地看他。
嬴政被他这可爱的样子笑到,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清了清声音道:“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听说你把庐陵君揍了一顿……先生,你没有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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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你看我像受伤了吗?”
赵政偷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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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后,嬴政与赵政一起共进午膳,告诉赵政赵王已经允许他们母子搬到他这里。
“你和母亲住在别院,上课到我书房里来。”嬴政说着给赵政夹了些菜,“藏书室你知道在哪儿,可以随便出入,乱七八糟的书不要看。”
赵政看着碗里那一堆菜,都是他不爱吃的。他苦着脸,不由得怀疑先生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变的。
却听嬴政道:“这些必须吃完,其他你随意,不许挑食。”
“……”赵政默默端起了米饭。
过了一会儿,宫人过来禀报:“公子,少府的工匠来了。”
嬴政嗯了一声,“让他们等一等。”
赵政吃了一口青菜,“工匠?公子要做什么?”
嬴政:“你试着猜猜。”
赵政一边想一边慢慢咀嚼。
先生身边的东西都是有用的,他不喜欢那些奇技淫巧,找工匠过来一定是要打造什么可以用得到的东西。而且还特意向赵王请用了少府,这个东西一定相当重要,并且不是给个图纸就能打造的,需要上门来勘察。
会是什么?
造一个花园?盖一座小楼?
嬴政见他冥思苦想,不禁给了一个提示:“与你有关。”
“我?”赵政把自己打量了一遍,“公子不会是要给我造个笼子吧……”
嬴政扶住了额头,完全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为什么?”
“因为我到处乱跑,伤到了腿。”
嬴政:“……”
伤到了腿,所以要把他关在笼子里?这是什么思路,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蠢孩子会是小时候的他。
还是说……因为这种全新的经历,挖掘出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嬴政不让自己再这么想下去了,他让宫人把工匠们叫进来。
十来个工匠一股脑地走进来,一拨人拿着班尺量赵政的身高腿长之类,一拨人拿着小本本记录数据,一拨人根据数据现场赶制图纸,然后又一股脑地走出去,外面立刻响起锯木头敲榫卯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嬴政刚好吃完饭,宫人们就把一辆崭新的轮椅推了进来。
赵政:“……”
嬴政示意赵政:“坐上去试试,不行就让他们再做。”
赵政被人扶着坐了上去,宫人推着他出了门。门边已经架好斜坡,赵政又自己试着转了转,还蛮轻松舒适的。
院子里那十来个工匠都盯着赵政目不转睛,等着他发表用户体验。
长安君要他们一顿饭之内做好一个轮椅,还必须合身好用,十几个人临危受命,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此刻生怕赵政说一个“不”字。
赵政新奇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点头道:“可以的。”
话落,十几个工匠如蒙大赦,抱头痛哭。
赵政懵懵的:“……他们怎么了。”
嬴政:“乐极生悲,没事。”
因为是临时用,轮椅省去了上漆,但是工匠们也仔仔细细地打磨抛光了,手感非常顺滑。赵政非常喜欢,在偌大的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嬴政就在一旁时不时给他推一推,难得赵政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他是乐意哄着的。
毕竟以后很少能有什么事让他这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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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
赵政第一次来到长安君的书房。
这是他将要上的第一堂课,不知道长安君会教他什么。赵政又紧张又期待。
他是独自来的,没有麻烦宫人,所以只能自己转轮椅。赵政了些力气,终于到了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努力镇定道:“先生,我来了。”
嬴政正在书房中等赵政,他坐在漆案后,穿了一身非常庄重的礼服,低声道:“进来。”
赵政推门,转着轮椅走了进来。
嬴政望着赵政,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命运的奇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曾经的自己相遇。
他要把赵政亲手送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去,看着他称王、称帝,或许还会看着他死去。
到那时,他的任务一定还是没有完成,被打回去重来,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再一次与赵政相遇。嬴政不禁有些好奇,再一次相遇,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会成为这乱世中的谁?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
嬴政不再想下去了,那些还很遥远。他抬手示意赵政上前来。
赵政移动到他面前。
嬴政道:“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先生,礼节就不必了。”
赵政还是行了一礼:“先生。”
嬴政微微摇头:“你看,你已经犯了错。”
第6章翅膀硬了
赵政一顿。
嬴政道:“知道吴起吗。”
赵政回道:“知道。”
这个名字太响亮太可怕,七国没有人不知道。
吴起通兵法儒三家之术,曾经仕于鲁国魏国楚国,是个极为罕见的军事与政治天才,也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传奇人物。
吴起在魏国时组建了当时威震天下、所向披靡的“魏武卒”,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的奇功伟绩。
秦惠公曾经带领五十万人攻打魏国的阴晋,却被吴起以五万士卒、五百战车、三千骑兵大败,双方兵力之悬殊,战争结果之意外,都令这场战役成为兵史上令人惊叹的一笔。
因为吴起强兵,李悝变法,魏国迅速壮大,成为七国中最先雄起的霸主……当然,吴起身上也有很多非议,是个很复杂也很传奇的人。
这样的人,听过一次就足以铭记于心。
嬴政道:“吴起曾经拿了一条丝带让他的妻子织一条一样的,妻子将丝带织好拿给吴起看。吴起看过后问,我让你织一条和那个一样的,为什么这个看上去比那个好?”
听到这里,赵政已经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了。
嬴政继续道:“妻子回答说,用的布料是一样的,但是我织得更仔细,所以看上去更好一些。吴起说,我让你织一样的,而不是更好的。你不听从我的吩咐。吴起于是休掉了妻子。我刚才让你不必行礼,你却还是行了,这就是错。”
赵政欲言又止。
“倘若将吴起比作君王,妻子比作臣子,纵然这臣子做了一件好事,但是他违背了君王的本意。他可以出于好意违背你,有朝一日,也因为恶意而反叛你。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日后,也将是你给你的臣子们上的第一堂课。”
赵政良久无言。
“但这种人,不必像休妻那样休掉,用得好,就是良材,用不好,就是乱臣。世上没有不可用的人,只有不会识人驭人的君主。”
赵政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生所说的,已经完全超越了一个贵族公子所能领悟到的东西。他终于明白先生身上那种与身份样貌格格不入的气质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息,天生的帝王之气。
赵政不由得道:“这世上有没有让公子觉得无法驾驭的人?”
嬴政坦然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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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是谁?”
嬴政拿起了手边的竹简,“能够看透你心思的人,比如韩非。”
“这种人又该如何驾驭呢?杀了不可惜。”
嬴政略一沉默,缓缓道:“这个问题,我也在寻找答案。”
韩非是将帝王术和法家术推到了巅峰的人,他欣赏他,也忌惮他。这样的人到底是杀是留,或许只有后人才能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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