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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蛋挞鲨
她路上听贺毓简单提了几句就大概知道了过程,越发地不满。
贺毓的人格魅力在于她的影响范围,余韵犹在,哪怕谢永妍没跟贺毓谈过恋爱,在学校的那段日子也值得回忆,被贺毓带着玩,跟着她去教画画。
她希望她好。
这是一种最真挚的人。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得不到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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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毓没接话,她沉默地开着车,廉晓礼是她人生的劫数,是数道惊雷,劈得她四分五裂。
劈得贺毓都不是贺毓了。
疗养院在一座山上,说得好听,也算是医院另一种意义上的牢笼。
车停在半山腰,路上的灯倒是很亮,贺毓刷了卡走了进去,打听里的护士还是当年那个,看到贺毓就急匆匆地拉着她走。
柳词跟谢永妍走在一起。
这里太过安静,虽然里面跟医院别无二致,但总让人觉得冷。
也可能是山上太冷。
廉晓礼的病房是加护的,贺毓站在病房外就看到好几个人压着床上的那个女人。
负责廉晓礼的护士长说:“她最近清醒的时间很长,但情绪会失控。”
贺毓说了句谢谢,病床上的人被打了镇定剂,最后几个护士出来,贺毓冲她们点点头。
过道上还有几个探视的家属,廉晓礼在疗养院的用是她爸全出的,甚至是这个地方,都是她爸亲自挑的。
等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遗弃。
贺毓站在外面站了好几分钟,而谢永妍跟柳词站在后面。
等贺毓进去之后,她们才跟了进去。
廉晓礼的脸上得很苍白,她的脸颊不平,还有当年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昔日漂亮的少女彻底颓败。
枯萎得一踩就碎。
她似乎一点力气都没了,神上的毛病根治太难,心病也医不好,所以时好时坏,稍微好点的时候她可以被带到外面看星星。
贺毓走进来,她看着床上的女人。
廉晓礼的脸上是浓重的疲惫,听到声音她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贺毓低头看她。
她看着贺毓,缓缓地说:“你来看我啦。”
她的声音低低哑哑早就不复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清甜。
“我最近老梦到你,现在也是做梦吗?”
她虚弱地像是马上要死去,伸出的手企图去触碰贺毓,却因为没有力气垂下。
贺毓抓住她的手,“不是梦。”
“真的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廉晓礼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疤越发明显,她的双眼在说话的时候淌下眼泪。
谢永妍都被惊到了,她没想到当年还能跟她打架的居然变成了这样。
而柳词沉默地站在一边,她觉得恐惧。
她好像又看到那场大火,当年侥幸没能烧到她和贺毓,可到底还是会有焚身的一天。
第51章
廉晓礼时好时坏的,贺毓并不常来,或者说她们的关系早在廉晓礼数次的威逼之后就逐渐冷却。
疗养院的号码一个廉晓礼的生父,另一个就是贺毓。
今天的状况很不好,廉晓礼尖叫着要见妈妈,几乎发疯似地要去撞墙,但打给她父亲却没有人接,只好打到了这个备用号码。
负责廉晓礼的护士见过贺毓,大多数这个名字出现在廉晓礼的喃喃自语里。
她来这里好几年,廉晓礼的状况一直这样,清醒的时候特别正常,忽略脸上的疤,也能看出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疯的时候也只会喊这么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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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护士头一次见到贺毓,在外面问负责人,“姐,她们什么关系啊?”
疗养院没有不允许探视,但这个病房的病人向来就贺毓来。
“不知道,你别那么好奇。”
实习护士喔了一声,看了眼里面站着的三个人。
感觉怪怪的。
“谢谢你来看我,是不是又打扰你了。”
廉晓礼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她手上的留针因为挣扎又被拔了,上面贴着白色止血带,病人戴的腕带都已经扣到最小了,挂在她的手腕上还空空荡荡的。
她的记忆也在消退,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偶尔贺毓来,她不是清醒的状态,就远远地看一眼。
不过贺毓也不太来。
贺毓:“是挺打扰的。”
她一点也不客气,廉晓礼也不难过,像是习惯了。
“对不起呀。”
也没有对不起的意思。
她的目光落到贺毓的身后,似乎在辨认是谁。
谢永妍没想到当年冲到学校戴着口罩的疯子真的疯了,这时候病恹恹地躺着,反而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她张口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我见过你。”
廉晓礼看着谢永妍,她眨了眨眼,哪怕脸上还有丑陋的疤痕,眼睛却一如当年那么美丽,只不过像是蒙上一层东西,显得不太清澈。
“你叫……你叫……我明明记得的。”
“哦……你喜欢贺毓。”
隔了一会,她指着谢永妍说,那个神情有点恍然,还有点执着,乍看还有点不高兴。
谢永妍嗯了一声,“你还打过我。”那天刚下完选修课,谢永妍特地和贺毓选了同样一节课,是中国古典园林赏析,九点下课,行知楼的302b教室。
这一栋楼很多选修课,同一时间下课,学生很多。
她站在贺毓的身边跟贺毓抱怨节课的论文好难,结果在刚出楼的时候被一个人拽住头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巴掌就落了一下来。
晚上不是很亮,但这一巴掌很迅速,也很疼,谢永妍都懵了。
旁边的人也看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披着头发,戴着一个口罩,几乎仇视着看着谢永妍。
贺毓反应过来了,把谢永妍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抓起廉晓礼的还企图动手的手腕,吼道:“你干什么!”
廉晓礼的眼睛红红的,她把贺毓的社交软件的主页翻了个底朝天,也翻了很多她校友的微博,终于找出了这个人,也知道贺毓为什么最近周末没去找她。
贺毓不来,她就永远见不到光亮,那是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廉晓礼这么多年来终于自己一个人出门,她笨拙地坐高铁,研究路线,晕头转向地找啊找,终于找到了,然后一声不吭地在楼底下等着。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离贺毓这么远,只要贺毓不找她,她就会彻底失去对方。
廉晓礼的眼泪流下来,口罩都湿了,贺毓:“晓礼,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廉晓礼:“你躲着我。”
贺毓:“我没有。”
“你和她在一起了。”
她指着捂着脸的谢永妍,谢永妍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这时候逆反心理上来,啊了一声,“是啊,关你什么事!”
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认识贺毓,这么一闹,几乎全院都知道了贺毓有一个比谢永妍喜欢她还喜欢的女性朋友。
如果贺毓是个男的,这个传可能会更桃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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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主角都是女性,暧昧依旧暧昧,但没那么多的猜测。
廉晓礼疯疯癫癫,把谢永妍视为仇人,谢永妍被打了一巴掌气上心头,两个人居然就打了起来。
贺毓拉开的时候还不服气。
谢永妍抱着贺毓的胳膊开始嗷嗷哭,廉晓礼也哭,她凄惶地看向贺毓,“你不要丢下我。”
贺毓头疼。
后来谁都知道贺毓专门招女性桃花,哪怕她没谈恋爱,似乎也默认她喜欢女的。
这是廉晓礼跟谢永妍的第一次见面,一个巴掌结下的梁子。到后来廉晓礼又来,带着美工刀,当着谢永妍的面割腕,她依旧带着黑色的口罩,整个人瘦弱得像春日的杨柳,被分支了的那种,飘飘摇摇。
谢永妍被吓到了,她觉得这人有病。
而贺毓也因为这件事被院里的老师警告,廉晓礼几乎给跟贺毓互动的人社交账户都发了消息,血腥的图片,有人报警。
谁都受不了这种人,谢永妍打消了追求贺毓的心思,一年过去,她跟廉晓礼的交锋从学校到校外,她还要忙着准备出国,最后一次跟廉晓礼撞见,她看着对方,那点报复心理上来,在说自己放弃了之后扯掉了廉晓礼的口罩。
说了长这么大以来最过分的话——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学姐,你看的你的脸,你看你手上的疤,你不要再拖累她了。”
贺毓的同学、朋友都对廉晓礼敬而远之,后来开始远离贺毓,谁都怕疯子,更何况是命都不要的疯子。
贺毓再好,大家也只想活着。
贺毓从合群到独自一人,连一直追着她跑的谢永妍也要走了。
谢永妍一早就知道贺毓不会喜欢她,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培养,只不过培养的前提是接受,贺毓从头开始就没给她台阶,她搭梯子上去也是强求。
那不如算了。
她想得很开,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学业比较重要,可起码真的很喜欢过,贺毓这样,她也觉得很难过,逮到一个机会抓住廉晓礼,从头到尾地羞辱了她一番。
太不光明了这个人,太讨厌了,怎么会有喜欢一个人变成枷锁要捆住别人的人。
这样是爱吗?
她问廉晓礼,“你真的爱她吗?你越是这样,她越不会爱你,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
“爱别人之前,你起码得是个人吧,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心好脏。”
谢永妍一向快人快语,说完就表示自己要出国了,不用担心她会跟贺毓在一起。
“学姐也不爱我,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你这样,只会让她难过。”
谢永妍看得很开,她走得也潇洒,走之前痛快地请了她跟贺毓共同圈子的人,在价格不菲的晚餐里隐晦地希望在座各位能照顾一下贺毓。
贺毓说了声谢谢,在谢永妍出发登机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她。
谢永妍亲了她一口,她像只蝴蝶,来得快,走得也快,她那时候说:“学姐,喜欢你的这段日子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以后也要高兴。”
“那个廉晓礼太讨厌了,当断则断吧,你心太软了,总让人忍不住得寸进尺。”
后来她们很少联系,贺毓其实是一个在一起很亲近,其实线上很少能主动跟人聊天的人。
她又冷又热,最后是一杯温度刚好的开水,让人觉得舒服,偶尔会想起来。
人生一别十多年,谢永妍没怎么见过贺毓,校庆的时候远远看见,贺毓寥落地站在一边,旁人和她说话,她才配合。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多孤独。
可谢永妍太清楚自己不是那个填补空缺的人,她不是贺毓的钥匙,可能贺毓和她一样都是锁,也可能贺毓是别人的钥匙。
这次是因为她的作品,这么多年创作出了怀念当年的雕塑,贺毓是她学生时代永恒的粉色,带着少女的恋慕,单恋是一种很纯粹的感情。
注定结局的喜欢,因为回忆的发酵,反而不苦。
她很感激贺毓。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贺毓还是把自己困在牢笼里。
温柔的人总是能比旁人更能伤害到自己,贺毓只跟她提过一次小时候,廉晓礼是她少年时期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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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闯入,然后伴随着灾难,不得安宁。
廉晓礼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她终于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柳词。
“你是谁?”
她盯着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杏色的短款呢外套,里面是一件藏青掺白的中领毛衣,脸有些瘦,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波澜。
这个眼神让她头痛,好像在哪里见过。
“廉晓礼,我是柳词。”
柳词上前一步,贺毓已经放下了拉着廉晓礼的手,柳词站到贺毓边上,看向廉晓礼,“你忘了我了吗?”
“柳词……”
廉晓礼喃喃念到,隔了一会哦了一声,她又开始笑,“你不是走了吗?贺毓不是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她一边说还咳嗽,断断续续的,隔了一会才冒出一句,“我讨厌你。”
她的眼睛很空,看上去没神,跟机械的木偶一样。
这句讨厌又斩钉截铁,谢永妍在后面眨眼,感觉自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柳词看着她,廉晓礼和记忆里的廉晓礼差别很大,当年她爱笑,总是黏人着贺毓,她喜欢说话加个呀,男孩都吃这套。
她们早就知道彼此相互讨厌。
也都知道彼此对贺毓的感情。
一个想逃,一个想夺。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走的人回来了,陪着的人还没能彻底拥有。
她们彼此之间联结的线到底没能彻底斩断,当年仓皇烧掉的,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和睦。
这个时候一个疯子,不,其实大家都是疯子。
早在灰烬里变成了怪人,苟延残喘地靠执念活着。
柳词想要跟贺毓在一起,廉晓礼想要贺毓的爱。
可那个贺毓一无所知,她谁也不爱。
柳词:“我也是。”
病房里陡然安静下来。
贺毓忽然笑了,这声笑有些森冷,又有点自嘲。
笑得谢永妍起了鸡皮疙瘩,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贺毓,她印象里的贺毓永远灿烂,而现在的贺毓,太冷了。
贺毓说——
“你们都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11月开始我就不太更le
太多事堆在一起,一周两三章差不多可能会一起发这样
大家可以囤囤
谢谢大家~
第52章
她说完第一个走出了病房,柳词无动于衷。
而谢永妍有点茫然,她看了一眼柳词,又看了眼病床上挂着似有若无微笑的廉晓礼,突然庆幸当年自己明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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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两个更阴恻恻,她最后还是出去了。
贺毓去了解了一下廉晓礼的情况,谢永妍站在走廊上。
疗养院的环境不错,只是太安静了,让人觉得瘆得慌,她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贺毓跟医生说话。
贺毓的个子高,但不是特别瘦,整个人看着特别匀称,加上人很喜欢运动,洋溢着一种阳光的味道。
她冬天的时候也不会穿的很多,这种天气她也就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加点绒就完事了。
她穿衣的风格和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懒懒的感觉,少年时父亲对她性别的憎恶让她对女性的着装在自己身上总有种排斥。
可这并不影响她的性格。
很多人第一次看到贺毓,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酷女孩。
到现在这个年纪,还是觉得她酷,这是谢永妍最喜欢贺毓的原因,酷学姐,拒绝别人都好有道理。
心软的人总是会被牵制,贺毓被人抓住了那点善良,反而自己陷入了漫长的梦魇。
廉晓礼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偏激的人的?
贺毓想过很多次。
她曾经归咎为那场火,后来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太浅了,可能廉晓礼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种种事情催化了她的偏执,到现在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死了才是解脱。
自杀多次失败,最后被送到这里,即便变成这幅偶尔才能清醒的样子,她依旧如此。
绝不回头,也不肯悔改。
她看着贺毓的时候眼里依旧有火光。
是渴望,是祈求,还有绝望。
“她的状态很不好。”
医生这么说,“求生欲太差了。”
贺毓点头,“只能看得更紧一些了。”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的,旁人不会帮助她去死,她自己又走不出来,这么多年,也就这么僵持着。
贺毓出来的时候谢永妍迎了上去,说柳词提前出去了,在停车那里等她。
贺毓哦了一声。
谢永妍偏头看贺毓,贺毓紧紧抿着唇,她的相貌本来就比寻常女孩英气,骨相带着正气,可眉眼像极了贺峰峻,天生的阴郁,不笑的时候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和平常大相径庭。
当年谢永妍就爱她这种反差,爱她不说话的时候的帅气,爱她开口的阳光。
这么多年过去,贺毓还是没变,只不过她找到了她的钥匙,贺毓还是一把孤零零的锁。
“学姐,我没想到她变成这样了。”
谢永妍叹了口气,她们坐着经过病房,廉晓礼正在被护士挂水,她看上去很配合,像个正常人。
贺毓看着,“我也没想到。”
她的眉头皱着,如同太多的不该属于贺毓的愁绪糅杂在里面,使得她看上去有种和平常相悖的咄咄逼人。
“如果当初不认识她就好了。”
谢永妍讶异地睁大眼。
贺毓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她是现在被丧和焦虑主义群体里包围的人群里少有的向前看,有些烦心事不会困扰她太久,考试前一天晚上复习也能半开玩笑地说挂科就算了。
大不了重考安慰谢永妍。
谁都知道学分很难修。
她自己挂科了也不会太紧张,做什么都轻飘飘的,永远镇定,快乐的时候咧开嘴,感染到周边的人。
也不会后悔,也不会说如果怎么怎么那就怎么怎么的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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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这样,好像是彻底失望。
“可是谁都没错。”
贺毓自嘲地笑了笑,廉晓礼的人生相比之下还是充满了灰色,青春期里朝她伸出手把她催熟的女老师,以为重新开始什么都能变好,一场大火烧掉了她的所有。
母亲还是去世了,父亲再婚,对她不闻不问。
贺毓理解她对自己的执着,好比坠海的人抓住的浮木。
可是她毕竟不是浮木,她只是途径这片海的一阵风,终究要去远方。
“你的朋友,那个柳小姐……”谢永妍有点犹豫,她的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撑出了一个拳头的弧度。
“你怎么吞吞吐吐。”
贺毓说。
“她好像喜欢你。”
谢永妍也不客套,她对贺毓的感情早就放下了,但现在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么洒脱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对感情抱有如此乐观的心态。
贺毓对她来说是人生的一段经历,她并不遗憾,可别人好像不是。
贺毓嗯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玻璃窗上呵出一片朦胧,贺毓盯着这片朦胧,只觉得一切荒唐得像梦一样。
我何德何能呢?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她和柳词太亲近了,亲近能抹掉一切暧昧。
在某种意义上,她和柳词是看着彼此长大的,这个范围是出生到那年。
她天生在这方面也不敏感,少年时代的敏感全放在了父母早已崩盘的感情上,她只是想保护洪兰纹。
可她什么都做不到。
父母的经历让她痛恨家庭,甚至厌恶那种僵化式的婚姻关系,可是在洪兰纹面前她都否认。
别人的家庭她不做评价,她自己对婚姻毫无期待,她总会想起自己的生父,想起贺峰峻恶毒的批判。
是男孩就好了。
她做不到,也很讨厌这种歧视。
可她终究被这句话诅咒似的期盼影响,喜欢裙子,可是看看就好,女孩的东西她也喜欢,可看了就会放下。
她被驯服了,在这种歧视的氛围里,以一个男孩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可一方面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性别为女。
这两种不同认知互相拉锯着,贺毓偶尔觉得是两个人,她甚至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她喜欢照顾女孩,她会送亲近的学妹回家,会在聚会结束后照顾后辈,在公司的团建里跟新来的成员闲聊,她从来都以保护者的姿态要求自己。
都是贺峰峻从小到大灌输的——
“男的都会这样,你怎么不是个带把的呢。”
打架好像是男孩的特权,裙子是女孩的特权,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标签,不明码标价也会有人自然识别。
而柳词是她对女孩的嫁接,她希望柳词好,所有她有的柳词都要有。
她个子高被笑,青春期里因为太男孩气被人议论,越是这样,她就越对柳词好。
柳词文气,又比她懂事,是大人眼里别人家的好女儿。
这样的柳词,她们一起长大,洪兰纹买的裙子她冒着被骂的危险给柳词穿,她拉着柳词的手去买漂亮的小皮鞋。
那时候贺毓的脚已经很大了,她觉得穿着变扭,就看着柳词穿。柳词是另一个她,是她期望的,得到所有人称赞的女孩子贺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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