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仁宗皇帝本纪[历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觉三千里
小皇帝能够不计前嫌,看到他晏殊的才能,将兴办学校的重任交给他,真是心胸宽广,霁月光风,叫他无地自容。
赵受益道:“好了,晏卿,想必你也能看明白你我君臣现下的处境,这种车轱辘客气话可以不必说了,白白浪时间罢了。范卿和刘公公应该和你说了办学的事情了吧?”
晏殊点头:“范大人告诉罪臣,皇上欲在民间办学,以教化百姓,弘扬学风。”
赵受益点头:“正是如此。但朕所想要的,并不是另一座国子监。”
“朕想要的,是一座真正能够培养出人才的学校。而不是像国子监一样,沦为权贵子弟们的后花园。”
赵受益看着晏殊道:“现在朕还没有亲政,如果以官府的名义开办这所学校,膏粱子弟必然蜂拥而上。朕管不了他们,学校也管不了他们,这些人一定会将刚刚开办的学校搅得乌烟瘴气,这绝非朕所愿见的。因此,朕只能请晏卿辞官为朕办学。”
晏殊顿首:“罪臣誓死为陛下办好学校!”
赵受益又道:“晏卿辞官之后,就不再是枢密副使,而是一介平民,且还是获过罪的、将太后于莱国公都得罪了的平民。晏卿以自己的身份开办学校,凡在朝中有官职者,必定不愿于此学校有牵扯。一般家大业大的商贾乡绅,恐怕也不愿意送子弟入学。愿意入学的,只有平素极为仰慕晏卿的读书人,或是一心向学,并不在意朝野纷争的人,再有就是寒素子弟,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这一点,晏卿想过没有?”
说白了就是脑.残粉、书呆子、穷人家的娃。
赵受益有点担心晏殊对这几种人会有抵触情绪。
脑.残粉还好些,毕竟再脑.残那也是粉,没人会对自己的粉横眉竖目。
但后两者却有可能不招晏殊的待见。
晏殊虽然是个大才子,但也是个风流富贵的才子,做官也一直挺顺利直到最近才跌了个大跟头。
面对不会钻营一心向学难有点木讷的书呆子,和家庭条件不太好可能会有些小家子气的寒门学子,晏殊能够保持平常心,完成好办学任务吗?
办学校的主意并不是赵受益心血来潮专门为招揽晏殊而定制的项目,而是他从得到系统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
自从得到了这个千古一帝养成系统,开始进宫跟各种人勾心斗角,赵受益明显感觉到了一件事情:缺人才,太缺人才了!
想他好歹是个皇帝,朝政被太后和莱国公把持着,大事小情都轮不着他插手,这是因为什么啊?
不就是因为朝中没有人支持他吗?
寇刘两党的人几乎占据了朝堂,他的保皇党夹缝里求存,到现在也只发展出了四个半成员:范仲淹、狄青、包拯、刘恩,还有半个是眼前的晏殊。
有什么大事小情,都是他这个皇帝跟范仲淹一起披挂上阵,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闹到他面前来等他处理。
之前包拯去扬州出差的车旅居然还是他这个皇帝回了一趟南清宫跟他哥赵允熙借的——一共借了五十两,大概够包拯雇艘小船的。
就这五十两都是赵受益目前拿不出来的数目:刘娥又不是他亲娘,当然不会给他零花钱。
横竖宫里管吃管喝,饿不死他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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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娘娘碍于礼法,也不好往宫里送东西补贴他。
怎么着,你的儿子当皇帝了,你又在这里勾勾缠缠的,难道你也想当太后不成?
狄娘娘不敢给,刘娥觉得没必要给,赵受益又没有其他入来源,宫里府库都是刘娥管着,连皇帝每天吃了几块点心都要明明白白地记在账上。
至于学末代皇帝溥仪借赏赐的名头往宫外倒腾东西……
首先他得有一个像溥杰一样值得信赖的共犯。
这东西你赏给谁?总得有个人选吧?
赵允熙肯定是不行,平时偶尔回南清宫逛逛刘娥还能忍,天天拿宫里的东西补贴本家这可不行。
而且他毕竟已经过继给宋真宗当儿子了,八贤王现在是他的叔叔。拿爹的东西补贴叔叔的儿子,其实真正挺犯忌讳。
赵允熙都不行,那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赵允熙无论算他亲哥还是堂哥,都好歹是个亲戚。连亲戚都不好赏,赏别人更莫名其妙了。
所以现在赵受益是真正的囊中羞涩,没有半个大钱。
一个八王府世子的零花钱居然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多,可想而知他他这个皇帝做的有多艰难。
像这回也是,就是招揽一个晏殊,他们保皇党在京的一共四个人,刨去深陷军营与世隔绝的狄青,剩下的三个全都出动了。
要是他保皇党家大业大,哪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啊!
说来说去,还是缺人。
不止是他这个保皇党缺人,其实整个大宋朝都缺人。
无论是行政管理人才,还是各行各业的专业人才,都缺。
赵受益不能等着所有人才都像文武曲星一样自己撞上来,他必须得主动出击。
缺人才,要么去招揽,要么去培养。
但目前赵受益目之所及的人才都有自己的立场——要么站太后,要么站莱国公,反正没有站皇帝的。
像范仲淹和晏殊这一类为两党不容的,说实在的都是捡漏。
包拯和狄青属于有天命在身的,另算。
捡漏能活一时,不能活一世。所以赵受益一开始就打算在大宋朝办一所综合性大学。
没错,他要创办的,并不是专门培养文史专的传统书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综合性大学。
文学历史要教,算数天文农科医学手工等等等等都要教。
晏殊这个第一任校长的人选,他也看好了有一阵子了。
千古留名的大才子,真是太适合去教书了。
但,如何说服身为传统封建主义官僚的晏殊同意创办一所兼容并蓄、包含所谓“君子不齿”的“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的综合性大学呢?
他还没思考出个头绪来,晏殊就为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他不需要说服晏殊去创办这样一所大学,他只需要让晏殊不得不创办这样一所大学。
所以他刻意将晏殊挤兑到了如今这样一个两难的局面中。
要么辞官,要么放弃为陛下办学的机会。
辞官是放弃了过去积累的所有政治资.本,而放弃办学却是堵死了唯一一条出头之路。
晏殊权衡再三,终于选择了辞官。
而这种抉择,是赵受益刻意逼他做出的。
他必须让晏殊辞了官,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来办这所学校。
其实办学在哪里不是办呢,未必只有汴梁可以办大学。
只要他愿意,可以让晏殊一边做官一边为他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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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被贬到哪里,学校就开到哪里。
但他却不愿意让晏殊这样做。
汴梁城的人知道晏殊是触怒了当权者,前途无望,但其他地方的人却未必知道。
如果晏殊顶着一部侍郎的身份出知外州,到了辖地,他就是正正经经的官长,到的尊敬未必比在汴梁城里少多少。
就算是有人了解晏殊的过去,但那又如何呢?县官不如现管,晏殊虽然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到了地方,还是个土皇帝。他要是以官长的身份办学,恐怕当地士绅趋之若鹜,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这可不是赵受益想看到的局面。
他不愿意让太多的富贵人家的子弟进入这个刚刚开办的学校。
不便于管理当然只是一个借口,晏殊如果出知外州,身为地方长官的他怎么可能管不住一群乡绅的儿子。
真正的原因是——如果学生们都是出身富裕阶层,那么他们入学的需求,自然就是攻读圣贤书,再和晏殊这个曾经的朝中大员打好交道,好为以后的科举、做官做好准备。
说白了,这群人是抱着“学而优则仕”的念头来的。
而晏殊本人当然是支持这种做法的。
在他的观念中,学而优则仕是再正确、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为当官,谁读书呢?
不为培养将来能在官场上出人头地的人才,开办学校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赵受益需要的不是一个只能培养官吏的干.部进修所,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培养出各行各业人才的综合性大学。
所以他只好在生源处下功夫。
乡绅家的子弟,如果想要努力上进,科举做官是唯一的追求。
但穷苦人家的孩子可不一样。
做郎中,做木匠,做农民,打铁,捕鱼,造船,盖房子,都是穷苦人家眼里的好出路。
一个学校如果只招乡绅家的孩子,那慢慢就会演变成以文史为主导的专科学校。
而一个学校如果面向社会各阶级招生,甚至穷苦人家的孩子占比更大,那就会成为一所学科齐全的综合性大学。
毕竟学生什么都想学,学校也只好什么都教。
但,晏殊可能会想要招穷苦人家的孩子做自己的学生吗?
怎么可能呢。
所以赵受益就得逼他,逼他辞了官,留在这个他已经走投无路的京城,白手起家,开办起第一所学校。
权贵不屑去,殷实人家不敢去,只有穷人家的孩子可能会愿意去。
如果晏殊坚持在学校里只教授圣贤书的话,那么很可能招不到太多的学员。
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想读书做官的呢?
就算想,也不敢呀。
学一门手艺,师父管吃管住,虽然当学徒的时候受点磋磨,但好歹不会饿死,出师之后,马上就能养活自己。
读圣贤书,师父不管饭,还要学,平时笔墨纸砚不少花钱,也没处找活干养活自己——读了书,自然不愿意干体力活,可细活也轮不着,就只能干挨饿。
学了几年出师了,想要考科举。可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是那么好考的?
考上了就是鱼跃龙门,考不上就是一世喝西北风。
所以说,如果没有能力供养一个吃白饭的闲人的话,很少会有家庭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科举。
穷人家的孩子,要么种地,要么走街串巷卖劳力,要么学一门手艺,要么就去当兵——哪有人去读书。
晏殊为了把学校办起来,去招徕这些最有可能被招来的学员,就只有同意在学校里增加其他科目。
所以赵受益问晏殊,如果是寒素子弟,晏卿愿意招进学校,悉心教导吗?
晏殊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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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他尚未想到小皇帝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以为皇帝要他表决心,所以就一口应下。
寒素子弟又怎样,他的好友范仲淹就是寒素子弟,年少时穷成那个德行,一天只喝一碗粥,到现在也还抠抠搜搜的,吃肉都不敢放开了吃,晏大人不是还和他相处得挺愉快的嘛。
晏大人不歧视穷人。
赵受益微笑点头。
他看出来晏殊的心思了,看来还是没有预料到即将面对什么啊。
“既然晏卿决心已定,那朕就将开办学校一事交给晏卿了。”
赵受益拍拍晏殊的肩膀:“夜深了,晏卿回去休息吧。更多的细节,朕日后叫刘公公写成一个册子送到晏卿府上。”
晏殊又谢恩。
赵受益让刘恩将范仲淹和晏殊送回府,自己又跑到床上躺好,拿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还是有点害怕。
人手不足就是难受,好想快点亲政啊啊啊。
……要不明天就让刘恩把刘娥和寇准都杀了吧。
不过听说寇准身边有个武功颇高的江湖人,刘恩说和他胜算五五开来着。
那就不行了,五五开的事情不能做,万一失败了呢。
寇准动不了刘娥也不能动,这也太闹心了,朕的保皇党究竟什么时候能真正站起来。
好冷,好害怕,刘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刘恩马上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不能算太好的消息。
“属下刚把范大人送回家,就接到了从扬州那边传回来的密信。”
赵受益忙道:“什么密信?”
刘恩道:“说来也怪,之前陛下给包拯送那封御书的时候,是托范大人的家人亲自下扬州。那人去了扬州就再没回来,但从包拯后来的行动来看,这封御书还是送到了。”
“就在昨晚,这名家人终于回了京城。范大人和属下去了晏大人府上,没第一时间见到他。”
“属下带范大人回府的时候,见他倒在了门前,被人割了舌头,已经死了,手里还攥着一封信。”
赵受益展开信一看,就见上面用黛青色的笔写着四个大字:文曲危矣。
第36章这水里漂着的是不是茶叶……
文曲危矣?
赵受益抬头和刘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讶。
刘恩是系统ai,和赵受益共享系统权限,可以查看他人面板,包拯是文曲星君这件事刘恩是清楚的。
但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
这个人给他们送了这样一封信过来,就说明他不仅知道包拯是文曲星君,而且知道赵受益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
他甚至还知道包拯是赵受益的人。
到底是谁会对他们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
赵受益瞬间被冷汗打湿了后背。
难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每临大事,必镇之以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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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慌,他有系统,有金手指,不会有事的。
赵受益拿着那张纸条,示意刘恩将灯烛举得近一点,方便他观看。
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敢点大蜡,只敢让刘恩点上一盏小灯,将将能照亮一尺见方的空间。
刘恩将灯举在纸条上方,赵受益细细端详这张纸条,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是……画眉的石黛?”
他轻轻抚摸着纸上的字迹,指尖沾染了一层青黑色的粉末。
普通的笔墨不会有这种质感,这张字条一定是以女子闺中画眉用的石黛写就的。
赵受益轻轻嗅了嗅指尖的气味,肯定地说:“是波斯螺子黛。”
波斯螺子黛,一斗值千金,备受汴梁城中贵妇的追捧,是闺秀描眉的不二之选。
赵受益还是南清宫里无忧无虑的小殿下的时候,某次和赵允熙一起从狄娘娘的梳妆盒里翻出来了好几个这种宝塔型的巧玩意,把玩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此物沾水能画出极为漂亮的青黑色。
赵允熙小孩心性,一定要拿它在墙上画画玩,赵受益也就半推半就从了他,两人一起在他们那个屋子里的墙上创作了一副百鸟朝凤图。
没错,七岁之前,赵受益和赵允熙是睡在一个屋子里的。
明面上他们是双生兄弟,八贤王夫妇就算知道赵受益的真实身份,也不好大张旗鼓地给他搞特殊化待遇,赵允熙又特别喜欢缠着赵受益,狄娘娘想着反正孩子也还小,就安排他们睡在一个房间。
百鸟朝凤图画到第九十七只鸟时,狄娘娘来了。
看见满屋子乱涂乱画和两个小孩手中残存的螺子黛后,狄娘娘深吸一口气,罚赵允熙面壁思过了两天整。
螺子黛的这个味道,赵受益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看来这个写信之人,还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
而且是个女人的可能性最大。
富贵女人,知道包拯是文曲星君,也知道包拯和他的关系,一去扬州就音讯全无的范家仆人,刚回范家就被人割了舌头,死在门前……
杀了他的人为什么不把这封信拿走呢……
还有,文曲危矣到底是什么意思?
包拯到底在扬州遇到了什么?
“那个范家人是怎么死的?”
赵受益问刘恩:“尸体现在停在哪里?你验尸了吗?”
刘恩道:“尸体还停放在范大人家里。属下查看了一下,死因是被人用利器割了喉咙,舌头上的伤好像……”
他皱着眉头:“舌头上的伤有段日子了,只是一直没有处理。属下掰开他的嘴查看的时候,舌根处已经烂了。”
赵受益点头:“那此人是早就被人割断了舌头,又一路跑回范家,刚刚跑到范家门口,就被杀死……”
这人之前去了扬州,姑且认为他就是从扬州回来的。他舌头上的伤恐怕也是在扬州弄的,也就是说有人在他给包拯送完信后将他囚.禁起来,还割了他的舌头,他想方设法逃回京城,却功亏一篑,被人杀死在范家门口……
那这张文曲危矣的纸条又是从哪来的……
赵受益将纸条叠好,藏在袖子里:“光在这里空想毫无益处,无论如何,包拯那边肯定出事了。”
而且事情还不会小。
明明茶政改革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跨出去了,那些富可敌国的入中商人已经接受了贴射法,这个时候包拯如果遇见了危险,那一定是谁也没有预料过的大危险。
就现在保皇党这个风雨飘摇的状态,赵受益实在是承担不起失去包拯的损失。
“朕得亲自去扬州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受益叹气。
看看,看看!这就是人手不足的弊端!
什么事情到头来都得他这个皇帝亲自下场!
刘恩道:“要属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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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质疑赵受益的决定,只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来自赵受益的指令。
赵受益笑了笑。
“朕今年十四岁了,”他说:“这个年纪,得一场天花很正常吧?”
莱国公府,寇准刚刚结束和宾客们的宴饮,回到内室准备更衣就寝。
他的正室夫人宋氏却满面愁容:“相公,蒨桃好像又不好了。”
寇准忙道:“之前不还喝了药睡下,怎么现在又不好了?我得去看看她。”
说着就往蒨桃屋里去。
宋氏在他身后叹气,自己坐在床边。
蒨桃是寇准的妾,跟着寇准也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她因为怀了身孕,想要给寇准物色一个良妾侍奉。
所谓良妾,不止是要年轻貌美,还得是性情端庄,良家出身的好女子。
自己丈夫的为人,宋氏实在是太清楚了。极尽豪奢,不知敛,宋氏总怕因为这个惹出祸事来。
所以,她打算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给寇准做妾,也好和自己一起规劝寇准。
蒨桃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宋氏面前的。
某天,宋氏去大相国寺礼佛,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在路边,头上插着草标,在卖身。
虽是卖身,她却不做奴颜媚骨之态,脊背挺得直直的,目视前方,神情淡漠,恍然一股落难英雄之气。
宋氏当时就觉得,此人不该沦为奴婢。
她派人给此人送了二百两银子,本来只当是个善举,并没有要买她的意思。
此人却认认真真地点了一遍银子,抬头对宋氏派去的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若要买我,须得黄金千两。”
宋氏坐在轿子里,被仆人带回来的话给逗笑了。
笑完之后就想,不过是千两黄金,我乃是皇后的妹妹,朝中大员的妻子,难道拿不出这千两的黄金吗?
于是她回家取了千两黄金,亲自去了一趟那女子卖身的地方,将她领回了家。
从此蒨桃就成了寇准的妾。
这二十年里,蒨桃给寇准生了一儿一女,也曾数次规劝寇准,要勤俭持家,不要太过奢靡。
她原本不识字,也不会写诗作词,宋氏手把手教会了她写字,还领着她读了唐代各大诗人的诗集。
蒨桃写的第一首诗,就是送给寇准的进谏诗。
风劲衣单手屡呵,幽窗轧轧度寒梭。腊天日短不盈尺,何如妖姬一曲歌。
寇准看了,觉得好玩,还给她回了一首。
将相功名终如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
说白了,寇相公不听劝。
和蒨桃相处二十年,宋氏早就习惯了她的陪伴。
谁知道就在一年多以前,蒨桃忽然对她说:“夫人,妾身与夫人尘缘将尽,恐怕不能再陪伴夫人了。”
宋氏那时候正在窗下刺绣,闻言惊得双手一抖,绣花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牡丹花样上。
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忙拉着蒨桃问:“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话?”
蒨桃说:“二十年来,夫人待照顾妾身良多,妾身此生难以为报,只有来世再报答夫人。”
宋氏伸手去捂蒨桃的嘴:“什么今生来世的,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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