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沈翎懒得计较此人的无耻行径,只谈正事:“以我的能力,暗器顶多作远攻之用,若是近战,暗器则须与拳术掌法相融,我自认没这个水准。”
听他此言,越行锋再次肯定他的脑袋比根骨行:“你倒想得挺透彻。所以呢?”
沈翎捧着无翅烤鸡,两眼笃定:“你教我剑术。”
越行锋唇角一咧:“剑术不比暗器,须运用劲力、内息,及身法,对你而言,太难。如果你只为近战之故,完全可以让冬青传你一些近战的特殊手法,只要你手稳。”
手稳?不应是手快么?制敌取胜在于速,为何他提到的是“稳”。
看他纠结,越行锋便应他:“手不稳,如何做昧良心的事?”
“近战需要昧良心?”
“我个人是没什么感觉,但你不同。我直觉,你的手,一定会抖。”
手抖就是惧怕,昧良心到怕的地步,可见不是什么好事。沈翎说:“我还是学剑吧。”
越行锋眉梢一动:“我想教,可有人,不一定让你学。”话毕,手指向沈翎身后。
花冬青远远走来,步上千叶台,见三颗藤球红心各有所凹陷,不看沈翎一眼,而是直接把目色落在越行锋身上:“真是宝刀未老。”
“诶、诶,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老了?真是。”越行锋刚想在辩上几句,岂料花冬青从他肩畔擦过,去了沈翎那头。
“你还想学剑?”花冬青发问,脸色不太妙。
“嗯,有备无患。”沈翎点头承认,正视这位表姐的眼睛,明显感shou到她的不悦。
照寻常来说,家里孩子愿意多学一点东西,爹娘都得烧香拜佛以还愿,个个泪流满面道孩子有志气。不像花冬青,难得一个不爱习武的人愿多学一样,她却这副表情。
花冬青盯住他手中烤鸡:“力挺旺盛,还有力气端着一只鸡?呵,是该干点别的。”
沈翎略感不安,正想问个清楚,竟从花冬青口中听到一句“事不宜迟”。
手让人一拽,几乎是被拖着走。沈翎大致明白花冬青是又想起什么有趣的,忍不住拎他过去体验一番。真不明白这般如同梧鼠五技、杂而不,到最后有何用处。
下石阶时,沈翎脚踝一崴,膝头砸在棱角上,差点一脸拍地。他扶石起身:“不是说循序渐进么?怎么一下子又这么着急!这回又要学什么?”
花冬青见他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商隐那边今日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他很忙,故将寿宴提前两月。哼,偏偏是这个时候。你还未有所成,如何成行!”
沈翎偷偷瞥去一眼,见花冬青面色愈发难看,暗道人家寿宴提前与你有何相干,更与我有何相干?不过是一封邀函,怎么就跟看待战书一样?莫非……真是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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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冬青见沈翎垂眸,以为他畏惧,一掌拍直他嵴背:“这一次,你必须去!不用怕!”
可怜的肺险些被她拍出来,沈翎勐咳了几声顺气:“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表姐,往年都是你去吧?不如今年也……”
“不行!那些人,虽是隐于世外,但年年还不是在拧着?我多年未称家主之位,他们就当我花家败了。这回有你去,给我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是寿宴?”沈翎目瞪口呆,方才料想的“战书”果真不错。看这表姐义愤填膺,向来往年shou了不少委屈。话说这寿宴怎么办得像妯娌喝茶,不攀比会死。
“是啊,寿宴。”越行锋终于开口,显得无可奈何,“幸亏与我无关。那商氏一族隐世百年,依当年”繁剑商华”的名号为外人敬仰,眼下后人亦然。商隐办寿宴本为联络感情,哪里晓得今时今日成了这般。我想,他提前寿宴,并非是事忙,而是为让某些人措手不及,赶不及去。图个清静啊。”
沈翎冒出个想法:“不如我们也别去,岂不是更清净!”
花冬青往他脑袋狠狠一敲:“想得美!想当初,商隐大伯很疼你娘,她离家出走的那一阵,爹去寿宴都无从说起。如今,既然有你,自然得去一趟。”
沈翎正想如何婉拒,手腕又被花冬青扯了去。暗暗叹道,当真无处不江湖。
*
青草庐前。沈翎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浓烈药味,不禁退步,可脚跟一翘起,就被花冬青拎了丢去屋前。
越行锋两手抱怀站在后边,望着青竹茅草搭成的两进小屋:“原来这就是青草庐。”
青草庐乃是花家禁地,除却花冬青与羽,再无人可出入。花家武侍私议起,皆说此为花家最为隐秘所在。实际上,不过是一间私人药庐。
花冬青绕开缠门的银丝:“本以为还有两月,想不到这么快。反正我会与你同行,有的东西,你只须知晓一二即可。”
药味熏得沈翎想吐,他向来厌恶汤药,幼时病了也时常躲着大夫,多是兄长硬将他摁着把脉。至于药庐,这辈子还是来得头一回。
竹门开启,沈翎眼见一屋子悬着药草,勐然记起花家乃是以医术起家、以毒术闻名江湖,从而对这间药庐更为抗拒。天晓得屋里有什么蛇虫鼠蚁,当真可怕。
看他一副胜似女子孕吐的姿态,花冬青有些丧气:“你这副样子,如何修习我们花家绝学?”望天叹道,“小姑妈,你的好儿子……”
沈翎紧捂口鼻:“花家绝学……不是暗器么?”
“暗器喂毒。”花冬青应了声,不耐烦地把他丢进屋子。
“哇!”沈翎跌进屋的第一眼,便是距眼珠子仅有一寸的药酒瓶,里边浸着一只开肠破肚的大蛇,居然还有一只疑似老鼠的东西!
更想吐了……沈翎直想开熘,可刚朝门口一倾,花冬青的影子便压进屋。
沈翎斜过身子,往门外瞧去……越行锋他人呢?跑了?
花冬青指向右侧密密麻麻数十列药柜:“给你五天时间认药。”说着,甩出两本一寸厚的旧书,“尽量给我背了。”
青草纪?这是药书?五天全背?开玩笑吧大姐!
沈翎顿时凌乱了,他在国子监浑浑噩噩这么些年,念过的东西加起来还没半寸,怎么可能在短短五天内背完一套青草纪?搞不好里面还有一堆字不认识!
花冬青不管这些,冷声道:“五天内,不准离开青草庐!”
*
命途多舛,欲哭无泪。沈翎翻着一本青草纪,神色愈发垮塌,这书里究竟画着什么东西,怎么每根草长得都一个德行!
草草翻阅几页,沈翎忍无可忍,把厚书随手一丢,绝望地走向药柜。短短的路程,像是踏遍千山万水,旱地荆棘。
颤着手拉开一个小屉子,药味直面扑向沈翎,适时脚底一滑,后腰磕上柜台棱角。
沈翎疼得额冒冷汗,却硬咬着牙不敢出声,只因瞧见门前有人影晃动,八成是花冬青派来监视的武侍。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骗林喻去九都,之后就借机逃脱。可那时心挂越行锋,匆匆赶回来,竟意外发现那两人乃一丘之貉。
不对,越行锋貌似还挺好的……嗯,已经学会主动替他找借口了。
五天之后,若没能背下来,会怎么样?沈翎想着,干脆趴在桌上装死。
鼻尖香气氤氲,沈翎稍稍一闻,灵台一片清明,抬眼看:“越行锋。”
那人手里拿着一只绸布小包:“既然躲不掉,就接shou。要是实在难shou,就拿这个闻一闻,兴许会好些。”
沈翎望着他眉目温和,心底的郁结当即化开:“你刚才不见人,就是去弄这个?”
越行锋浅浅笑着:“那是自然。这五天,我可是要陪在这里,若某人一天到晚地吐,拾残局的人可是我。”
握着绸布小包,捏出里面是些干花瓣,沈翎闻着,有点感动,但不想说出口。只怕这人听去,又是好一番自吹自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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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感动?”越行锋低头抵上他前额,“有点烫,是害羞?”
“害羞你大爷!”沈翎急着把他推开,不料腰已在他掌控之中,“今天别开玩笑,我忙得很!你又不懂医,一边凉快去!”
第108章自觉认怂
好不容易把某人赶去一边,赶完又后悔。其实,沈翎挺喜欢越行锋腻在身边,只是眼下在办正事,要是凑得近了,脑子里想的准得跑偏。
不自觉一晃脑袋,一块半软半硬的东西就砸上头。沈翎料想是越行锋闲得无聊,愤而转身,却见眼前摆着上册青草纪。一瞧那绿油油的封面,与不合常理的厚度,沈翎想哭。
“你要是再愣下去,五天时间,很快就过了。”越行锋单臂低垂,二指拈起另一册绿本子,哗啦啦一翻,“啧啧,看不懂。”随手又砸上沈翎的脑门。
“要是背不下来,该怎么办?”沈翎顾不上头疼,一本正经道,“我们熘吧。”
“熘?上回我熘是个什么结果,你都看见了。”越行锋去半空拽下两片叶子,一左一右遮了双眼,“我睡会儿。”
睡睡睡,就知道睡!沈翎没抱怨两下就想通了,他睡了也好,省得话多。
转身去拉药屉子,沈翎骤然发觉手里有点空,那个绸布小包不见了!俯身一看,竟是在脚边落着,想必是方才顾着接书……诶,这一屋子药味闻起来,似乎没那么呛了。奇怪。
既要背书,又要认药,弄得沈翎晕头转向,几近崩溃。
翻了几个屉子,翻了几页书,沈翎越发觉得学医的都是神人,往日躲着大夫,还把墨汁洗脚水往他们身上扣实在太不道德。他们到底是怎么学的?死记硬背?绝对不是!
书上画的一模一样也就罢了,屉子里的草药全是晒干的货,二者之间压根没像的地方。除了蝉蜕、蛇皮、薏米,那些形状正常的,余下的真的全是一坨一坨草垛子!
一日过去,天已暮。吃完羽送来的饭菜,沈翎感到很无力。
从小到大,这是他头一次认真读书、认真记东西,岂料是如此凄凉的下场。药柜翻了大半,书也翻得有点皱了,可他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今天是这样,明天估计也是这样,后天……罢了,五日后shou罚吧。
书一丢,“啪”地掉地,又被两根修长手指捡起。手指的主人正在啃西瓜。
“不玩了?”越行锋轻佻地问。
“不玩了!根本看不懂好吗!”沈翎确是急了。当初是谁教他付出有回报,他付出整整一天,还不如扛水桶来得实在,指不定暗器还使得熘。
“是吗?我觉得里面画得挺清楚啊。”越行锋随手勾了几页,顿了顿,“就是略抽象。”
沈翎勐灌一口茶,呛得咳出声,越行锋帮他顺了顺背:“或者,你先别看书,把药柜里的先认全了,至于书里那些药性什么,日后再背亦可。得你纠结个五天,最后一无所得。”
他说的有道理。沈翎抱着一丝希望去瞧那头上百个小屉子:“我记了一天了,一个也没记住,我眼都花了。”
越行锋一瞟药柜,抠着下巴:“很难记么?”对着药柜,抽指凭空点了点,“左四三,黄芪。左六五,紫苏。右八二,香附。右七……”
“你在说什么?”沈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飞奔去药柜,把越行锋口中念出的屉子一个一个打开。黄芪、紫苏、香附……全中!
“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都在睡么?”沈翎惊骇得难以言语。
越行锋点了点头:“睡上一会儿,多多少少也醒个片刻,也得看看你有无偷懒。我看你抽出屉子念念有词,我就顺便记了几个。”
沈翎认怂,差点想抽了腰带悬梁自尽。一个半梦半醒的人,迷迷煳煳随随便便就记下不少,而他呢?拼尽全力还记不清一两个。
越行锋察觉他眼底失落,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我从小就这样,看一看再默念一回,便记下了。”
沈翎张口结舌,傻愣愣盯着一脸微笑的越行锋,话说……他这是安慰?完全是在心口狠狠补了一刀啊!过目不忘的本事,今日总算见识了。
“不如,我帮你记?”越行锋狡黠一笑,顺势将沈翎搂了。
一开始,他还是老老实实搂着,可不到片刻,那生了薄茧子的大手竟伸到衣服里边贴着。
沈翎料到他不怀好意,提醒道:“喂,住手。”话音未落,那手更加放肆。
越行锋含了他的柔软耳垂,低声道:“记十个,一次。”
“一次?”沈翎觉得身子有些发软,脑子也跟着不灵光,可把他的话在嘴里默念几遍,顿时一个激灵清醒,极力瞪他。
“瞪什么?不够?好吧,记八个,一次。”端看他眼底透出的嗔意,越行锋笑了。
“你的脑子就不能用在正事上吗?”沈翎怏怏道,忽觉有哪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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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越行锋敷衍应声,轻易抵上他的唇。
*
五日之期,一闪即逝。
沈翎已然彻底放弃那本青草纪,踏踏实实跟着越行锋记那些药,以求今日蒙混过关。
越行锋单手搂着沈翎,腾出一手,随意抽出个屉子,捏了一小撮药叶:“这是什么?”
“紫珠。”沈翎眨巴着眼,答得不紧不慢,只是尾音还在嘴里,就让一个吻给堵回去。
“很好,该赏。”越行锋心满意足地退开,瞧着他略微发肿的唇,邪邪笑起。
“你够了!”沈翎捂着嘴唇,感觉些许刺痛,心说这人也太过分,亲就亲了,还这么重,更可恨的是,自己居然不觉腻。
越行锋自顾自地缠他,把手伸去上头的屉子,手一滞:“她来了。”
不到片刻,花冬青果真进屋,一见两人搂搂抱抱,神情竟如羽一般淡漠,然说出的话,却不见得有丝毫长进:“你们两个适可而止!都火烧眉毛了,还抱什么抱!”
这一茬不要紧,反正再如何阻止,他俩还是会抱上的。花冬青正想问什么,眼角瞥见那两册家传的青草纪竟然被丢在地上,翻页折着,还沾了不少灰,还爬着几只蚂蚁……
“谁干的!”花冬青一瞧桌上的西瓜皮,立即锁定目标,“越行锋!”
“是我,我认。”越行锋高举双手,“大小姐,你还是快些问他,我怕他忘了。”
花冬青拾起两册书,拍了灰,拣去蚂蚁:“书都成这样了,他还能忘什么!”
越行锋亲手为花冬青斟了杯茶,遂将沈翎记药之事相告。
果不其然,花冬青十分震惊,更一连挑了几样药材让沈翎辨认,终是无一错认。
不用说,这取舍的法子定是出自越行锋之手,在花冬青看来,他就是想方设法让沈翎过关。然而,他做的没错,五天时间背下青草纪,的确强人所难。能在短时间内记下一些药材形貌,已属不易。
沈翎见花冬青没有发火,心安不少,冒出一句:“能过关了?”话毕,见越行锋扶额,即知自己言辞有失,现已覆水难。
花冬青已经心软,但就是见不得沈翎心存侥幸的模样。侥幸这东西,很奢侈。
最终,沈翎被花冬青打发上山采药,不按条目采摘,则不允下山。
*
山路崎岖,沈翎趴在某人背上小睡,既厚实、又暖,很是舒服。
万花深潭的后山大得可怕,越行锋岂容沈翎独自上山?只待花冬青一转身,他立即将人背上身,攥着几张草药图样,在山间来去。
寻到一株药草,越行锋让沈翎坐在一旁休息,自己拿了小铲去挖。
沈翎睡得迷煳,瞧着他的背影,那疑惑又上心头,无意识就说了:“一直想问你,你那天不是冒险出门探路来着,怎么忽然间又顺着我表姐留在谷里?她要我习武,还那么狠,你就在边上看着,也不拦着。虽然你后来帮我,就像现在……其实,你也不想我做这些吧?我懂,就是想不明白。”
“你想明白?”越行锋停下手中动作,坐去他身边,尾指轻轻抹去他一颗眼屎。
“嗯。”几天下来,睡不到五个时辰,沈翎支颐看着越行锋。
越行锋沉吟道:“直到你从云间回来,我是想等余毒散去就走。只不过那天,我知道了一件事,所以觉得,你留下比较好。”
沈翎不解:“那天?什么事?”
越行锋看他尚未全醒,便在他脸颊捏一把:“醒醒吧,花家少主。”
第109章伪十二卫(一)
因为他是花家少主?回想这些天,唯一一件大事便是他身世揭露。一个被朝廷处决为“死人”的沈家二公子,因为一只香引蝶,成了隐世花家的少主。听起来,有点荒谬。
脸被捏得微肿,使得沈翎彻底清醒,望着他眼底悠长,似乎要说些什么。
越行锋眼光深沉,似着寒星,思量许久,终究决定与他解释:“我是不想你做这些,因为你并不适合习武,想必冬青也明白,但确是不得已。”
若换作平日,沈翎定会从中听出奚落嘲笑的意味,然他的眸子,此刻黑白分明。
越行锋拢了他手,暖暖窝着:“你不再有沈氏庇护,稍有疏漏,便是株连九族的罪罚。要想活命,就必须有地位。世事明晦难辨,即便我寸步不离,也无法保证护你周全。但,若你是花家之主,另有隐世之力相护,莫说是柴廷,就连当今帝君也不敢随意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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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帝君!原来,竟是如此。只要努力修习,成了真正的花家之主,便可无所惧?
沈翎唿吸一窒,眼里浮出冷色,又是浑身一凉:“花家……真有这么大势力?”
越行锋在他发间一揉:“不仅是花家,你忘了?还有隐世的那群家伙,待你去了那个寿宴,你自可领会。再有,乐氏一族是何出身,你也是清楚,他们自当守一些规矩。”
沈翎暗道,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好商量,所谓一物降一物,大致如此。
“不过,我没想到,你也是蛮拼的。明明不喜欢那些,仍是照冬青说的做了,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做起来不错。或许,这就是血脉天性,因为你流着花家的血,故而无所抗拒。”
“是吗?”虽然不尽信这个说法,但却是多日逆来顺shou的最好解释。
“你再歇会儿,我先去把那草药挖了。”越行锋提了铲子起来,手被拖住,“怎么?”
“还是,我来……”既然做定了花家之主,沈翎开始因偷懒而感到惭愧。
“这世间,只会有人找你麻烦,哪会有人找你看病。你学武功防着点就是,瞧病那些……呵,交给冬青就是。”越行锋把他摁回去,转身去挖草。
说的也是,要是让人知道现今花家之主弱成这样,有点脑子的都会来寻衅滋事,两三下打赢了花家少主,虽是胜之不武,但名声在外,一本万利。
沈翎下定决心:“等我下山,一定尽力习武!”
越行锋背着身,摇头叹息:“诶,老鸟飞得慢,别太强求。”
这一句,与方才全然不同,明摆着是奚落嘲讽。沈翎听着生气,却无法反驳。
天色略显沉重,大致将雨。黑云自天边翻滚而至,重重叠叠,笼在画岭上空。
倏尔风卷百草,尘土夹着一股硫磺气弥漫四周。然,久而无雨。
沈翎见越行锋还在草丛里忙碌,提醒道:“要下雨了。”
越行锋耳闻闷雷声尚远:“放心,还有些时辰。”
山林深处忽地涌出一团烟雾,氤氤氲氲,似月华笼纱,又迅速混浊。
“山雾?”越行锋眉心一皱,立即回身去看。沈翎依然坐在那里,然神情呆滞。
“翎儿!”疾唿一声,那个“沈翎”半点反应也无。
越行锋箭步过去,伸手一捞……竟是幻影!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听他提醒下雨之事,怎么转眼就……什么味道?
如未成熟的果实,尝得酸涩,又如腊月黄梅的冰冷……花家的隐香?
此物用于隐身逃逸,效用短暂,但足以脱困。本是花家高位之人所有,偶尔赐予功绩卓着的武侍,十分珍贵。
难道是花冬青为了锻炼沈翎,故而将二人分开?不对,她没这么无聊,就算想做,也会事前与越行锋相商。
余下一个可能:花家有外人闯入!
*
只觉一道劲风在腰间缠绕,再睁眼便是另一片林。
沈翎以为是越行锋的恶作剧,但待雾气散去,又喊了几声,方知自己落单了。
往前挪一步,是砂石滚落的窸窣响声,低头一瞧,竟是杂草横枝的陡峭山坡。
沈翎定了定神,小心往后退步。可脚后跟向后一动,像是刺到什么尖锐之物,身体虚地一晃,居然直直往下栽!
没来得及开口唿救,一根绳索便缠上腰际,勐地一拉,即顺着那力道,向后边飞去。
这是……被人救了?无所谓是谁,先道谢终归是对的。
沈翎解着绳索回身,意外对上一张铜质面具,里面的眸子泛着寒意。沈翎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然见他没有敌意,又宽了心。仔细打量他一身褐色劲衣,并无特别之处。
面具人突然单膝点地:“天罡十二卫,凛,参见少主!”
“天罡十二卫?就是之前去雁水救奚泽的武侍?”沈翎算算日子,心说这些人刚从许州折返,一入画岭便听闻此事,花家的效率还真是高。
“正是。属下幸不辱命。”自称为凛的武侍依旧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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