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快把他跟昨天那位关在一道吧,我可是好几天没睡舒坦。”花冬青忽然掩嘴,像是打哈欠。
难怪这几日花冬青鲜有露面,露了面也是一副浓妆,原来是没睡好。能让一个极顾面子的人当场打哈欠,可见真是困狠了。
沈翎细想她的话,觉得不妥:“他们怎么能关一道?昨天那个难道不是影魅的同党?他不是还帮影魅顶下挟持那事来着?”
越行锋解释道:“不是同党,顶多是勾结。林喻和他的的确确是主仆关系,若真关了一道,指不定两个一合计就给跑了。”
花冬青有点崩溃,但又不好显出来,冷冷落下一句:“给个准话。你打算关到什么时候!你真当我的水牢是关疯子用的!”
水牢?沈翎愣住,想起街边话本里那些关于水牢的描写,阴冷潮湿,蟑螂遍地……林喻好歹是个京城公子哥,让他待在那边半个多月,还真是难为他了。
沈翎想是这么想,但心里也没多少愧疚,谁让他一家跟了柴廷。
越行锋笑了笑:“放心,很快。当初把他关你那里,不就是为了那些人找不着么?现在来寻的人关着了,事情就好办一些。别忘了,他说还有一群人在云间城待着,总得把他们送走不是?要是有个差池,引得京城那头的人过来,那可不好对付。”
花冬青见不得他的散漫模样:“要办就快办!办好了就关别处去!”
越行锋满脸堆笑:“是是是,我马上去办。还请大小姐把昨天那人拖去水牢那边,我行事也方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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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直觉没好事,附耳问他:“你又出什么馊主意?”
越行锋道:“管他什么馊主意,能把那群人撵回京城,就是好主意。”
*
万花深潭。水牢。
沈翎随越行锋等人进去,发现此水牢在水榭下方,入口为花冬青房里的古玩架子,十分隐秘。也怪不得越行锋提议将人藏在这里,的确是不二之选。
水牢并不似想象中那般不堪,也就是中央一个水潭子,边上一圈二尺宽的空地,整体还算整洁干净,没什么蛇虫鼠蚁。只是人躺在潭子边上,略一翻身便会掉进水里。想必林喻掉进去无数次,所以才暴躁得哭爹喊娘。
为保安全,沈翎留在栅门之外,透过一扇小窗看里边动静。
被囚将近一月的林喻,早已失了京城纨绔的气度,披头散发半身湿,倚在潭子边上发抖。看起来挺惨,但脸型却没消瘦下去,看来花家待人很是不错。
他一听见有人开锁,一改颓败之态,大吼道:“不想死就放我出去!否则我回京告诉我爹,他一定派人拆了你们!拆了你们全家!拆了你们祖宗十八代!”
如此又高又尖的调子,难怪花冬青睡不好。沈翎觉得,他表姐没把这人掐死,已是万幸。
林喻眼见来者不是送饭菜的侍者,立马扑上去,奈何一根链子在脚踝上锁着,只能卡在半途张牙舞爪,跟中邪没两样。
越行锋敛去一张嘲讽脸,眉眼染上几分肃杀,冷冷的表情泛着杀意。他走到林喻面前,也不说话,目色狠戾,只把那位往他跟前一丢。
“阿明?”林喻俯身看他,用脚一连踹他几下,“快起来!是不是我爹让你来的?来了多少人,快救我出去!说话呀!”
“你可真够狠的。他来救你,还伤成这样,你一个当主子的,还踹他?”越行锋摇头叹息,暗道林家家风实在不怎么样。
“他是我林家的人,管你何事!”
“在画岭,你们都一样!”
越行锋气势骇人,一句话就把林喻震住,继而把话放缓:“只要你乖乖做一件事,我保证,你和他,安然无恙。”
林喻一听,立即不去理地上那人:“他的命,给你,你放了我!”
越行锋盯着地上那人,深表同情,跟了这么个主人,有够倒霉的。看林喻一脸急切,越行锋有意道:“他的命,不值钱,别想一命换一命。你最好乖乖听话。”
林喻蹙眉想了片刻,终是应下:“你要我做什么?”
越行锋勾唇一笑:“很简单。写封信给你爹,保平安,顺便写个条子,让守在云间城的那群人都给我回去。”
“你不打算放我?”林喻关心的只有这一件事。
“林公子,你有选择的余地么?要么听话写信,要么跟地上这人一个下场,你可要想好了。”越行锋语调阴沉,任谁听了都不寒而栗,除了沈翎。
这个时候,沈翎已在栅门外笑得乐不可支,在他眼里,越行锋此刻的言行举止很做作。
为林喻听到那丢人的笑声,越行锋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写是不写!”
林喻万分纠结,这写了也出不去,若是不写,恐怕连……一柄匕首插入地砖,发出“噌”地一声,零星火花迸起,林喻顿觉后心森寒。
越行锋清清楚楚看着他每一个动作,适时命人递来笔墨纸砚,铺在林喻面前。
林喻朝地上那人瞧一眼,又抬头撞上越行锋的可怖眼神,不由吞了吞口水,手颤着提笔,刚写下“父亲大人”,他突然仰首:“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换个地方……这里,不好。”林喻的气势明显弱不禁风,说到最后那个字时,有气无力,甚至不敢直视越行锋的眼睛。
“可以。”越行锋嘴角一咧,冷冰冰地应下。
林喻合目一叹,终于写下一封温馨动人的平安书,双手递予越行锋。
越行锋将信中内容浏览一番,对地上那人道:“阿明,把林公子送去藤牢里囚着,这里太潮,再关下去,只怕会生病。”
地上那人一骨碌爬起身,动作好不利索,他连看也不看林喻一眼,向越行锋俯首:“是。”
一个时辰之前,他刚刚清醒,一心恳求花家放人。越行锋不过与他打个赌,结果意外地赢了,让这人归顺了花家。
林喻瞪大双眼,手指着阿明发抖:“你、你敢背叛林家!”
阿明漠然看他:“那又如何?你不是把我的命给了花家么?如你所愿,林公子。”
自家亲信倒戈相向。林喻彻底败了,连扯链子的力气也无,让阿明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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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越行锋随即浮出欠揍的笑颜,把小窗里的沈翎望着。
沈翎从栅门后熘出,一入水牢,便觉得冷:“这地方还真不是人住的。”
越行锋默默走到他眼前,将他拦腰抱起:“别待了,时间紧。”
沈翎觉他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什么时间紧?哦,你不会、你不会是……”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事?”越行锋道出鄙视的意味。
“难道你脑子里就装了正事?”沈翎两眼一斜,同样鄙视回去。
“带你去练功,不算正事?”话毕,立刻抱人往外走。
沈翎记起此时正值深夜,拍拍他肩:“喂,这个时候不该去睡着么?”
越行锋轻哼一声:“睡?你这么有神在外窥视,会没神练功?那个寿宴提前两月,你若不学个一招半式,打算怎么混过去?”
差点忘了这茬!沈翎一想起水桶就头疼:“我一个家主,出门亲自打架算什么事?你们替我打就好了不是?”
“你想太多了。”越行锋悠闲说着,暗暗望着关押影魅的那间藤牢。
第113章深夜起行
又是半月地狱般的训练,沈翎的臂力与耐力确是增进不少,然由于自身资质太差,故而在其他实用性方面几乎全无进展,即便让越行锋摁着背了半本青草纪,也没融会贯通的苗头。
时间一天一天临近,万花深潭静可闻针,众人皆低声细语,生怕扰了花冬青的清净,生怕挑起她多日难消的怒意。
终有一夜,画岭山谷偶有骚动,三更时分,车辙声阵,天明时,又复宁静。
花家酷爱熏香,不仅画岭遍地花草,自上几辈始,更是屋舍处处熏香,淡雅不俗。连同出门在外也不能幸,当着衬得上那四字:香车宝马。
此时已是初秋,不知不觉在万花深潭待了数月,身侧香气骤减,令沈翎略感不适应。阳光映在眼皮上,有些暖却不适睡眠,便抬手去遮。手刚举起,上边即多了一块阴影,像是有什么挡了。
同屋的只有一个越行锋,料想是他帮忙挡了,沈翎懒得开口道谢,只把他的大手往怀里拽,当是谢过了。
耳边“咕噜咕噜”的声音没有停过,一点也不像竹楼外头水声,难不成是近几日无雨,山里的水少了,所以水车转起来不利索?
沈翎正迷迷煳煳想着,身下勐地一震,便闻越行锋说话:“少主还睡着,小心点。”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往日在京城也时常磕到石子什么的……慢着!话说那是在车上。
一睁眼就撞上那双浓黑的眼睛,混混沌沌地见他凑过来,在唇上亲了亲:“醒了?”
望着小窗外头明晃晃的日头,沈翎顿时醒了大半,扑过去揭开窗帘子,见外面依是青川色净,只是路过的树木皆非谷中所有:“我们出谷了?”
那双大手搂在沈翎腰际,把他从窗前拽回怀里:“半夜就出来了,看你睡着,没敢叫醒你。怎样,睡得可好?”
至于睡得如何,那自然是好的。此时日上三竿,整整一月未睡到这个时辰。不过,沈翎比较关心他前边半句:“不是还有几天么?为何赶着出来?”
越行锋帮他擦拭唇角的口水:“影魅跑了。我担心另有变故,就与冬青商量提前出谷。”
沈翎目色一顿:“他跑了,那林喻……”
“他跑不了。有阿明看着。”越行锋看他依旧迷迷蒙蒙的,便问他,“今天赶路,不必练功,你是再睡会儿?”
沈翎点头说是,揉着眼睛,在肚子上摸摸:“饿了。有吃的吗?”
越行锋从边上提过一只竹桶,层层厚毯里裹着一只铁罐,揭开盖子,是他做的鸡丝粥。
这段日子,越行锋待他极好,似乎从假死重生之后,越行锋就变得特别好。虽说偶有玩弄他,但明显温柔许多。这阵子练武辛苦,越行锋把他伺候得非常周到。
沈翎张嘴要他喂,越行锋就喂了,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大碗,打着饱嗝,又有点犯困。
越行锋把东西拾好,继续把沈翎搂着:“路还远着,再睡一会儿。”
沈翎也不客气,直接赖在越行锋怀里睡起回笼觉。
眼睛刚闭上,便觉一只手在腰际揉着,时而轻轻掐着,多日来尽是如此,他越是如此,沈翎越容易睡着。沈翎不明白,一开始分明是他要求伺候,现在怎么倒过来了?
心里纳闷,睡意全无,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终究拐着弯问:“越行锋,你最近这么伺候我,以后该不会要我还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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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行锋低头看他,唇角勾起一个笑:“你不是每晚都在还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得沈翎面红耳赤,忙把头埋起来:“我再睡会儿。”
“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想睡的样子。”越行锋扳过那张微红的脸,俯身吻下去。
“唔……有人,有……”沈翎感觉一只手已探进衣里,顿时神魂俱失,一个劲地挣扎。要是再这般胡为下去,外头跟着的武侍可得笑话。
“没人,放心。”越行锋的手法更加大胆。
“你们当我是死的?”一块木板在眼前拉开,现出花冬青的冷然面色。
“表姐!”沈翎这才发现马车分为里外两间,要是花冬青由头至尾坐在外边,那么刚才话岂不是都听见了……搞不好还看见了!
花冬青的眼神转向越行锋:“有意思么?”
沈翎发觉表姐的表情透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鄙夷,略微侧目朝上看去,果真见某人似笑非笑胜似憋笑……他刚才是装的!
越行锋终于忍不住,倚着车壁大笑出声:“我就是想看你能在外面憋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定力倒是不错。”
“不错你大爷!”花冬青怒骂一句,挤进隔间。
“你们还真是表姐弟,唉,一模一样啊。”越行锋说着,给花冬青让出一个空位。
沈翎气唿唿地坐到一边,懒得看两人。本以为越行锋转性了,哪晓得还是一样无耻。
花冬青在沈翎大腿上勐地一掐:“你给我认真点!要学生意了。”
沈翎捂着大腿:“什么生意?”
越行锋道:“自然是你们花家的生意。你表姐的意思,是想你在赴会之前,先以花家家主的身份做成一单生意。”
沈翎脑子没转明白:“不是赶着去么?还来得及做生意?”
“你睡煳涂了吧?我们提前几日起行,去了只会早,早了就会失礼。所以,我想趁此机会让你历练一番。”花冬青渐渐泛出笑意,“呵,这样一来,花家少主出世的消息便会散出去,也好让那些鼠辈有个心理准备。给他们个下马威!”
“不过是一单生意……”沈翎深深感觉到花冬青这些年所shou的委屈,好可怕。
“绝不止是一单生意!这事关花家的颜面,你……”花冬青正想长篇大论,却被人截话。
越行锋尾指掏着耳洞,懒懒地躺去一侧:“拣利落的说,塘川就快到了。”
沈翎有些诧异,塘川与云间城相距不远,如此大周章从画岭绕路出来,不是为了去远地,反是往近处走,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花冬青看出沈翎的疑惑:“塘川距云间路途不远,故而若有变故,亦可唤人前来支援。而且前来交易之人一见是塘川,也不敢造次。”
越行锋懒洋洋道:“造次?哈哈哈,有你花大小姐在,谁敢啊?”
“你。”花冬青眉目一厉,死死瞪着两人,“你们最好给我节制一点。虽然世俗不拒男风,但沈翎毕竟是花家少主,一出世就传出此等事,恐对花家不利。”
“听清楚了?”沈翎听着挺开心,总算能有借口令越行锋安分。
“到时候,哭的是你。”越行锋悠悠说一句,翻身便睡。
花冬青不去理睡着的那人,对沈翎道:“花家隐世之后,鲜少行走江湖,自是用不上药理毒术,百年来多半是靠卖消息……这一点,行锋当是与你说过。然消息的价钱有高有低,多是看买家的心情。”
沈翎似乎明白些关窍:“如果他急得要死,我们就抬高价钱么?”
“没错。”花冬青一脸欣慰,“看不出来,你在做生意方面还有些慧根,这究竟是像谁?”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太在意。”沈翎干笑着,“不就是敲竹竿么?我以前也经常干,否则云氏给的那点钱,怎么够我花?”
“这与你之前胡闹全然不同!”花冬青揉揉额角,平静道,“总之你看清楚便是。”
沈翎万万没想到,花家来钱居然这么容易,比家中那些生意容易赚多了。同样是相互看脸色成事,花家这头可真是一边倒的势头,那些人只有被压榨的份。但,花家能有如此情报网,定也了不少心力,且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花冬青提醒道:“不论是什么,底价均是一万两。这一回,那边肯亲自前来塘川,这般迫不及待,也怨不得我们。记得,一万五千两。”
沈翎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暗道这个买家也太积极了一些,稍微沉住气就能省五千两啊。话说这世上有钱人还真不少,与买消息的人相比,阆风楼的那群家伙真是不够瞧。
花冬青见他愣着,往他脑门一敲,厉声道:“给我记好了!”
沈翎扶着脑袋:“买家是谁呀?好歹也得先说说,我有个准备不是?”
“入塘川便知。”花冬青移目窗外,好似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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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孤枕难眠
至塘川时,已入夜。
本以为凭借花家的财力,包下一间客栈应是全无难度,哪知引路侍者竟将车队带去一座大宅前停驻。
原来,沈翎还是低估了花家的财力,客栈算什么?大宅才是绝色!
这座以他姓买下的大宅,门前写着“宁园”,位置可算闹中取静,内景陈设淡然优雅。
沈翎以少爷的身份入住主家别院,越行锋成了随行小厮,花冬青自然仍是以大小姐的身份对一切事务指指点点。
颠簸一日,暂且在屋内歇下。当沈翎正打算扑去睡榻,却被花冬青拽去书案那头。
花冬青丢出一本册子,食指指节在封面轻叩:“买家明日就到,你先把东西背熟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沈翎打着哈欠,手探出去捞了两下,方才把册子捞在手里。他强打神,两眼盯着册子上的名字:“原来这个冤大头叫连羽。咦?貌似有点眼熟。”
越行锋依旧神奕奕,替沈翎翻开册子,往里头一瞧:“渝州连家?奇怪了,渝州首富不是白家么?除了白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家族懂得拿钱挥霍。”
花冬青白他一眼:“一夜暴富的人多得是,有什么值得奇怪。”
册子里资料很全,从连家家史到数十年前如何白手起家,及何时赚到第一桶金,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家有多少块地,也记录得全无遗漏。再翻下去,便是连羽要的消息。
站在一旁的越行锋抢先笑出声:“查他家二叔在外头养的女人?哈哈哈哈……”
此笑声过于放荡,花冬青忍不住拿桌上点心堵了他嘴:“你懂个屁!这位二叔觊觎连家当家之位已久,从十几年前就对父亲传位给兄长一事颇有微词。还有,他在外头养的可不是普通女人。”话毕,将一张字条推到沈翎手边。
沈翎打开一瞧,不知是该哭、还是笑:“云筱月……这不是云家的……云氏她小妹!”
越行锋啧啧道:“哎呀呀,居然跟你家扯上关系了。”
能与昭国公府扯上关系?的确不是普通女人。
“有人!”越行锋一声警觉,随即提剑冲出门外,瞬息之间,没入夜色。
听外头枝叶攒动,风声悠转,片刻之后,越行锋从暗处踏出,重新回到屋内,反手扣上房门。又附耳静听,方才回到书案边。
越行锋眉头紧蹙,摇了摇头,只问花冬青:“宁园守备如何?”
花冬青问道:“刚才外头有人?”
越行锋点头道:“嗯,有人的声息。但我刚才出去时,已杳无踪迹。是高手。”
沈翎忆起从万花深潭逃脱的那人:“是……影魅?”
越行锋否认:“不是。影魅经穆元一手训练,绝不会犯打草惊蛇之误。”
“你未太看得起那些人。”花冬青轻哼一声,“我想,应该是猫。这别院四周遍布花家武侍,更有天罡十二卫轮番守卫,你出去那会儿,当是见着了。”
“那便是他们不小心,不是猫。”越行锋言语间,尽是轻蔑。
“反正不可能有外人闯入。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花冬青的笑,忽然变得诡异,“所以,你也得让我放心。”
越行锋懒得看她,转而将沈翎手中的册子接过:“放心什么?不早了,有话快说。”
花冬青抽过册子,手指右边两进的卧室:“今夜,你睡外间。沈翎,你一人睡里间。”
沈翎瞪着一双眼,心底一个咯噔,不知该应些什么。听着花冬青不容辩驳的语气,想到今夜某人得在外头睡,感到莫名失落。
那眼底一瞬黯然无光,恰好让越行锋看在眼里,他说:“你看看你表弟,明显不太开心。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一道睡惯了,若分开睡,只怕他反倒睡不好,明日怠慢了客人。”
花冬青冷笑道:“大言不惭。他与你分开睡,才有可能睡好。”
听这两人内涵地你一言、我一语,沈翎觉得头疼,连连摆手:“行了行了,我一个人睡就成,完全能睡着,放心。”
见越行锋涌起一张嘲讽脸,花冬青抢先开口:“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这里不是花家,我们的身份不过是住客。此处的侍婢家丁无一不是外人。要是花家少主断袖之事传出……至于后果,之前说过了。”
越行锋长叹一声:“知道了,大小姐,我就在外间睡,行了?”余光往沈翎脸上一瞥,笑吟吟地迫去他眼前,“有的事,恐怕只能劳烦少主亲自动手。”
瞧俩断袖在面前眉来眼去,全没个羞耻。花冬青又提点一番,随即摆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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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人躺榻上,实在无趣,身边冷冰冰、空落落的。
两人一道睡得久了,沈翎习惯性地空出一个身位,睡到一半,翻过身,手脚惯性地往身侧一搭,只搭上俩冷冰冰的枕头。又蜷身侧卧,身体扭动着,感觉各种不对劲。后来想了想,才发觉是腰际少了一只不安分的大手。
这是怎么了?沈翎“唉”一声,仰卧望着上空,暗暗咒骂越行锋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
不就是少了个人么?翻来覆去睡不着,算个什么事!
沈翎硬咬着牙,又坚持了半个时辰,终是忍不住,轻声喊道:“越行锋。”
外间没有回应,沈翎又试着唤了好几声,仍是毫无动静。
难不成一整晚都睁着两只眼?沈翎不甘去外头求救,但心里这么想,理智已驱使他迈开步子,赤足走到门边,推开……
越行锋正在被窝里唿唿大睡,沈翎一见,即是怒火中烧。话说他在里头睡不着,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倒是睡得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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