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沈翎尝试着商量:“不能换一件么?比如,字画?”
花冬青厉目看他:“换什么换!”
越行锋安慰道:“别生气嘛。翎儿,你想想,把有用的东西用在有用的地方,这叫做物尽其用,有何不妥?”
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沈翎觉得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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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觥筹交错
据花家情报网各处了解,前来繁吹谷赴宴的那群人,送的东西不是字画,就瓶瓶罐罐。
在花冬青眼中,这些全是不值钱的货,根本拿不上台面,所以听闻越行锋手里有那么一件宝贝,想也不想就买了。
其实,以花家的财力买下战国双首龙玉璜,本是不足挂齿,可花冬青一番咬牙切齿,却是因为得知此物的来历,且是在付清银票之后。
听闻此事,沈翎完全没有感觉。越行锋,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由于忧心沈翌的状况,沈翎仍是让花冬青带了玉璜先去赴宴,而他与越行锋再去一探沈翌的状况。
沈翌闭门不见,在越行锋意料之中,在沈翎意料之外。从窗缝看去,他正睡着。
眼见时间不可拖延,沈翎只得同越行锋一道先往宴席。
*
落樱堂中,无多少喧哗,大抵是因为商隐喜静,否则以那些人的原本品性,八成会将繁吹谷变作另一处绛花楼。
沈翎本想与越行锋一起大方进去,可到了门前,他愣住了,默默把步子了回去。
越行锋看着奇怪,便问:“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是去晚了,小心你表姐当场暴揍你。”话未说完,就见某人撇来一张憋笑的脸。
沈翎紧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把越行锋拉到一旁,严肃道:“我们真的不把那玉璜拿回来?放在那些垃圾里面,完全是浪啊。你……退钱不?”
说到退钱,越行锋的眉头皱了一皱:“已出之物,岂能……”当他把目光转向堂内,顿时觉得沈翎说得话很有道理,“不能退。”
沈翎木然道:“你又不缺那几万两,何必呢?你看看他们,是哪来的脸,居然敢拿出这种烂货。”
两人一齐往里边看去,望着商隐一脸宽大为怀的笑,当真有些佩服。
那群宾客说是赴宴,然拿出的寿礼实在是……咳咳。
每个人都有一时脑热买下的废品,是的,他们拿出的正是那种废品。
无论玉镯、玉如意,还是所谓名家字画,凭借沈翎一双历经十数载的纨绔眼光,远远看着也能断定是下品货。玉器还好,多差也能值几个钱,可是字画……啧啧,压根是街边十文一张买的。
那个白卓拿出手的最为夸张,一幅纯水墨,层次与色,一个也没有,已经无法以“寒酸”加以形容。说寒酸,还算抬举他了。
沈翎抠着门框,暗搓搓道:“这根本是他自己画的吧。”
越行锋没有出声,只在后边默然看着,暗道这些隐世家族已渐渐有了不甘平庸的意念,一个个不把商隐放在眼里的结果,便是波涛暗涌。沉寂数百年的旧日名门,若再度逐鹿江湖,那么又将是一场连一场的腥风血雨。
即便如此,商隐仍是笑面相待,亦是一番无为性情,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两人没躲多久,便让眼尖的花冬青瞧见。
因众宾客在场,花冬青暂且掩去往日的泼骂颜色,作出一派端庄贤淑:“怎么不进来?”
沈翎起一身鸡皮疙瘩,摆出大气模样,带着越行锋这个侍卫,款款踏入堂中。
依照礼数,先给商隐行礼,再说上几句祝寿的体面话,之后便想回到座位坐下。哪里晓得这个时候,白卓开口了。
白卓手中还提着那幅废渣丹青,眼中有一抹不屑:“沈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正与谷主说解这幅名作,你忽然插一脚,打断在先,这该怎么说?”
啧啧,名作?还真没看出来。
沈翎瞥他一眼,委实不想与之交谈,遂往身后一瞄。
越行锋会意,立马飞了眼刀过去,白卓的嚣张气焰果真弱下去大半。
这还不算完,越行锋觉得他手里的“名作”十分碍眼:“白家主所画丹青,当真名作。”
沈翎险些笑出声,本以为他不在意这种无聊事,原来连他也看不下去了。见白卓脸色有变,趁机赞叹一句:“白家主的画功当真不凡,那只金雁……你看,栩栩如生。”
“那是凤凰。”白卓灰头土脸,弱弱地憋出一句。
“哦,是这样啊。果然,栩栩如生,栩栩如生啊。”沈翎与越行锋相视一笑,再看向商隐那头,果不其然,他亦是掩口偷笑。
这时,花冬青也赶忙过来掺和,这般完美的报仇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她一冲上来就对那幅丹青勐一通夸赞。从笔法夸到布局置景,可谓将所有一无是处的地方夸了个遍。其间,在座人中,几乎能听到笑声。
最后,商隐居然也开口了,且是目露惊叹:“白兄,当真出自你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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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白卓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一阵青一阵白,跟中毒不治似的,愣勾勾地说:“在下,在下哪有此等功力,诸位……谬赞。”
终于有人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拾,哄堂大笑。
白卓忍无可忍,一张脸怒成猪肝色,转身指向众人:“你们也有脸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要不要我一一说出来听听!”
仅仅一句,全静了。也是时候了。
花冬青将乌木匣子交给沈翎,由他递予商隐:“这是花家的一点心意,望谷主笑纳。”
东西已经递上,至于赃物不赃物的,沈翎已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递出去:“世伯,请笑纳。”
商隐含笑接过,揭开一看,惊住:“战国双首龙玉璜?”
沈翎委实不敢抬头去看商隐,其实,这种东西递出去,实在没什么光。即使在座众人无人知晓它的来处,但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自在。
花冬青突然赞道:“好眼力!”
与先前那堆垃圾相较,价值过万倍的玉璜,果真引来众人侧目。没有人相信在这种逢场作戏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认真,且是备下重礼。若他们有这宝贝,早就捧去京城求权了。
商隐问道:“此玉璜已匿迹数百年,你是从何处得来?”
沈翎呆住了。从何处得来?他心里依然纠结着一个字:偷……
然越行锋却坦然开口,朗声道:“阆风楼。”
众所周知,出自阆风楼的东西,不会有假,且价值连城。
故而此时,几乎能听见不少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当所有人开始猜度花家此行的意义何在,白卓已悻悻地坐回去。
*
正式开宴,一干人等极力忘记方才献礼的耻辱,纷纷举杯对饮,一时间觥筹交错。
这一回,花冬青总算扬眉吐气,顿觉那四万两花得很值,光是看白卓那张死人脸,就已经值回票价。
沈翎吃完越行锋夹来的肉饼,发觉花冬青依然得意地瞧着那边,不禁说道:“表姐,有这么好看吗?难道……你看上了白卓?”
“闭上你的嘴!”花冬青拿筷子捅了颗丸子,塞进他的嘴。
“他今天,很低调,也很安分。”越行锋忽然说道。
沈翎嚼着丸子,凑过去问:“谁呀?”
越行锋往叶家那头一瞥:“还能是谁。”
不说还未发觉,沈翎看见默坐角落的柴石州,方觉后心发凉。话说他隐藏得极好,从入门到现在,居然完全没察觉他的存在。那个叶铭修也出奇地安分,令人难以参透。
被花冬青盯了久了,本就郁郁寡欢的白卓是再也坐不住,与商隐相告后,以不胜酒力为名,出去透透气。唉,在宴上憋得心塞,也真是难为他了。
沈翎回过头,眼神一震,迅速去拉越行锋:“柴石州不见了!你看,他不见了!”
越行锋淡定道:“比白卓早一步,我看见了。”
“我熘出去看看。”
“劝你乖乖待着。”
宴会继续。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柴石州返回席中,仍是无人察觉。
在越行锋的提点下,沈翎才移目过去,一看那张脸:“喂,他怎么好像被人打了?”
的确,柴石州脸上有一块淤青,然他似乎毫不在意。
沈翎嘀咕着:“他不是很厉害么?还会被人打?”
越行锋懒得多看,又盛了碗肉汤给沈翎:“若他站着不动,他人自可命中。”
沈翎不由深思那名勇士的身份,正当此时,一名侍者面色煞白地扑入堂中。
他吓得不轻,说话结巴:“谷主,不好了!白家主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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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意外命案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落樱堂。众人的表情滞在那里,直到一人不慎跌了酒杯。
俯跪在地的侍者不敢喘息,只当在场之人未曾听个清楚明白,便重复道:“谷主,属下方才于凉亭边发现白家主,见他伏在石桌之上,属下上前一探,竟、竟无鼻息!”
一时间,落樱堂中人人自危,似乎无人在意白卓的死活。
繁吹谷向来守备森严,外围九重溪更是千回百转,即便是有心人,也多半顾忌商隐,绝无胆量擅闯其中,更别说杀人。
如今,有人这么做了,殒命之人还是白家之主,其余小辈岂能不忧?
很显然,商隐也不相信此事,他素来知晓某些人勾结朝廷,但那些人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除非……谷中入了外人。
侍者依然跪在那里,商隐问他:“你可看清楚了?确是白家主,他确是已死?”
众人屏息,堂中落针可闻,侍者埋头道:“是,谷主。”
商隐眉心微皱,仍是镇定:“速速引我前去一探。”
突然死了个人,且是前一刻还嚣张跋扈、活蹦乱跳的白卓。沈翎虽历经生死,但遇上人死在边上这事,仍感觉后心发寒。
他握紧越行锋的尾指,附耳一句:“有人敢在繁吹谷杀人?”
越行锋很是坦然:“皇宫都能有刺客,区区一个繁吹谷为何不能有人杀人?”
花冬青亦觉事有蹊跷,因为能过九重溪的皆是熟人,若是生人来此,绝无可能来去无影。
沈翎不由把目光移向叶家的席桌,见脸有淤青的柴石州似与叶铭修交谈,忆起他刚才曾莫名离席,不禁心生疑虑:“行锋,你说,会不会是他?”
越行锋定了片刻,摇头道:“他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若他脸上的淤青是白卓所致,那他现在理应逃跑才是,可他依然在此,这瘀伤定是他人所致,而那个人,定可成为他摆脱嫌疑的凭证。”
沈翎自是不信:“说不定他猜到你的想法,正在演戏。”
越行锋嘴唇一抿:“是与不是,稍后看了白卓的尸首便知。若他能把柴石州打成这样,那他拳上定有淤痕,人死了,血脉停滞,瘀痕尤为明显。不过,白卓压根不是柴石州的对手,除非柴石州站在那里,任他打。”
听他说来,沈翎亦觉得柴石州的嫌疑轻了不少,毕竟他不是任人打的主。
花冬青见诸人皆随商隐出去:“喂,我们要不要跟上?”
越行锋捧起桌上一碟糕点:“当然要去,难道坐在这里等人杀?走,边吃边看。”
沈翎翻了个白眼,把糕点丢回去:“要点脸会死。”
*
众人随商隐一同前往落樱堂外的凉亭,那里已举火无数,众繁吹谷武侍围绕周遭,挡住来人去路,只放商隐一人进入。
商隐一探鼻息,白卓果然已死,然身体温热,应是刚死不久。将其头颅微微抬起,其耳洞中淌出液体,再将其头颅垂下,其口鼻眼皆有液体渗出。是黑血。
中毒?这个答案,很是明显。但,是谁下的毒?
宴上诸人同饮,眼下均无一样,可见与堂上饭食无关。众人心安后,开始面面相觑。
沈翎看着一双双充斥猜忌的眼睛,捅了捅越行锋:“他们在看什么?”
越行锋低声道:“既然跟吃的无关,白卓又是出来才中毒身亡,也就是说刚才谁不在宴上,就极有可能是凶手。”
沈翎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拉住我,是为了这个?”
越行锋摇头道:“我不过是歪打正着,只想着你出去不合礼数,可能会招来话柄,哪里晓得后来出了这事。”
“柴石州!叶堡主的义子不在宴上!”原来也不是没人发现柴石州进进出出,眼尖的人还是有的。众人循声看去,是一个莫家小辈。
“方才在家的确不在宴上,只不过出去片刻……”柴石州不慌不忙,抬手指着侧脸,“你们看,在下只在席间出去见了个朋友,这就是证据。”
“哪个朋友!说啊!”众人一齐起哄。
沈翎一行人站在人群之后,默默旁观,真不知这繁吹谷中还有谁是他柴石州的朋友。
越行锋往边上推了推:“翎儿,你哥。”
沈翎眼神一黯,果真顺着越行锋的视线,寻到沈翌的影子:“哥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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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虑的感觉袭上心头,但沈翎又想,兄长素来刚正不阿,从不用仇怨而诬陷任何敌手。故此,即便他与柴石州有仇,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只要那人没做过,就会帮。
这时,沈翌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他是见我。”说完,举起右拳,果真有些淤青。
众人又在窃窃私语,暗道柴沈两家何时有了此等情谊,沈翌居然帮了柴家!当真是惊天怪闻。然而说到两人挥拳相向,骚动又渐渐平息。
商隐继续为白卓检验尸身,从其后背嵴椎中段拔出一枚长形物体。火光中,银光一闪。
沈翎下意识去摸腰间:“是玄铁锥?”不对,玄铁锥的数目并未减少,若真有消耗,也只有那日山道上,袭击黑袍人自保的那一支。
他看向越行锋,正巧四目相接。他说:“难道是那个人?是他杀了白卓?”
越行锋一时难以猜测,只说:“那个人,并没有杀白卓的理由。”
那又如何……现时百口莫辩,已有人认出此为花家的独门暗器。
山道上那事早已传出,各家也有所耳闻,故而沈翎解释是那日黑袍人所为,也有部分人相信,包括商隐。然而,心存怀疑者,大有人在,皆认为是花家有心报复。
对此,花冬青忍无可忍:“我花家为何要报复?白卓并无伤我花家一人,难道他几句闲言碎语就能伤着我花冬青?为了几句子虚乌有的话,我花家就杀他?岂不可笑!呵呵,你们也不想想,若是我花家所为,何必用自家暗器,用你叶家、你莫家的暗器,不更方便行事?”
沈翎本是不知所措,然听了花冬青一席话,亦是说道:“若我花家有心伤人,当日就不必牺牲我画岭侍蝶女去救你们。”
“一个侍蝶女换一个白卓,划算得很。”暗中不知谁人一语,又起波澜。
“花家还有一人不在场!”又是那个莫家小辈。年纪轻轻,委实烦人。
沈翎与花冬青相视便知,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羽。可是,羽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何有能力伤及白卓?何况白卓亦非等闲之辈,功法一类也算中等,不至于输给一个重伤者。
或许是此次繁吹谷之行,商隐予花家过多偏颇,故群情激奋群。此时,更有花家玄铁锥在此,那些好事者不分青红皂白,纷纷恶言相向。
面对如此局面,花冬青倒显得淡然。她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按捺不住隐世寂寞,又貌似壮志难酬的闲人,平日里有贼心没贼胆地想着勾结,商隐为了群人和睦,多是当作视而不见。唯有她花家一心淡然,与商隐同心,不争不显。
奈何这群闲人实在太闲,又奈何羽的出现的确不合常理,故而不信她身受重伤,亦是有能斟酌的地方。所以,花冬青应了众人,让繁吹谷的大夫前去一探究竟。
*
最终结果,显而易见。羽身受重伤,得以证实。那些人自然而然了不少废话。
但,玄铁锥属于花家乃是事实,无论诬陷与否,都与花家脱不了干系,也可以说,是花家招惹来杀手。这一身污迹若不抹去,只怕谷中的花家之人,一个也无法离开。
商隐对此倍感愧疚,若非他的生辰,众人也不必来此,更无好事之徒生出杀机。
花冬青终归有女中豪杰的气概,面对所有指责不屑一顾,用她的话说,便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
留在繁吹谷骗吃骗喝本无难度,可沈翎却叫苦不迭,这几日在人前装风度翩翩已足够疲累,如今出事不能走,他临近崩溃。
当他的幽怨眼光看向越行锋,却见他侧去右边:“喂,看什么?”
越行锋一撇嘴角,指引沈翎看向右侧,沈翌正站在那里。
沈翌紧握长剑的手,五指不定,步子一前一后,眼神飘忽,眉间时而紧蹙。
不安?鲜少见到这样的沈翌。
越行锋轻叹道:“看样子,你哥很想走。”
第132章事有蹊跷
被人诬陷的感觉不太好,但有某人在身边,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沈翎这般想着,伸手往边上一摸……话说那个某人上哪儿了?
披衣出门一瞧,何止是他,连边屋的花冬青也不见了。莫非两人跑路?不可能。
沈翎偷偷踱步去兄长屋外,透过窗缝,见他正在榻上打坐练功,看那样子,是不便打扰,即便是打扰了,估计也问不出两人的去向。
既然无所事事,那自然要找些事做,否则成日在他人眼光中度过,浑身不自在。
思来想去,沈翎决定去落樱堂外的凉亭瞧瞧,白卓既是死在那里,定然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知听谁人说过,凡路过必留下脚印,凡爬过必留下楼梯……
回想从小到大,也曾与那些刑部的公子哥一道看过不少东西,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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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莫名其妙的信念,沈翎自行换上繁复的家主衣饰,大摇大摆地前去凉亭那边。
只可惜,还未靠近,立马被人拦下:“沈少主,请留步。”
发现是繁吹谷的武侍,沈翎便宽心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花家被人冤枉,眼下真相尚未大白,若能早些察出些疑点,为花家洗脱嫌疑,对谷主也算一个交代。”
两名武侍面色肃然,与商隐的风雅姿态全然相悖,看他们的面相,倒有几分像是白家的人。听沈翎说了几句,也无放行的意思。
“正是谷主嘱咐我等,不得放任何人接近凉亭。白家主的死因,谷主自有决断。”冷言一出,伴随恐吓的眼神,死死盯住沈翎。
“你们看这里不比屋里,只怕再过些时候,即便有证据,只怕也……”沈翎本想再劝说几句,却见两位不可妥协的生硬面色,只得摆手,“罢了,我走。”
“多谢沈少主体谅。”两名武侍拱手抱拳,貌似挺有礼数。
*
悻悻而去的沈翎多有不甘,正回头思量另一套说辞,一走神便撞上一人。
触感熟悉,沈翎自己揉揉头:“大清早的,你和表姐上哪儿去了?”
越行锋往凉亭那头瞟一眼,即知晓发生何事,也不多问,只应他:“大清早出门,自然是为了谈生意。若是等你起了,其他人定然也起了,那生意,就不好谈了。”
沈翎假笑道:“总而言之,是嫌我碍事。”
越行锋低头看他,柔声道:“还真不是。”
过惯了被嫌弃的日子,忽然有这份待遇,沈翎自是没当真,忽略后问他:“什么生意?”
“白卓的死因。”越行锋故作神秘,“你想不想知道?”
“不是中毒么?”沈翎转了转眼珠子,脑子里电光火石,“难道不是?”
“暂时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与冬青取了尸体来,打算验一验。”越行锋发觉某人眼底闪过一道光,往他肩上重重一摁,“你先回去,等完事了,会告诉你。”
一听到“验尸”两字,沈翎彻底兴奋了。这是他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事啊!
往昔虽与刑部那群公子哥混得熟,也没少去犯案现场,但人的尸体毕竟是一案关键,无论沈翎塞多少钱,陪衬多少好处,也捞不到前往仵作房一游。今天这一遭,简直天赐良机!
忽然间,沈翎忘了所谓目的,只顾着说:“我也去!”
越行锋似笑非笑:“你?呵呵,你会吐的。”
沈翎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拍拍胸脯:“别小瞧人了!经过这段日子,我的胆子可是大有进步的!一个死人而已,又不会跳起来吃了我。”
既然有人无所畏惧,越行锋欣然应允。三人同时消失,总比他一人落单来得好些。
*
繁吹谷。涵清洞。
此洞穴终年积寒,四壁铺就玄冰,本是商隐闭关清修之地,然为保白卓的尸身不至腐坏,只得暂且将其存于此。
沈翎披了件厚袍子进洞,瞬间就悔了。他一个劲地打颤,暗道这里何止是冷,那一股怪味,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尸臭?再看看另外两位,依然穿着平日里的衣衫,这就是有无武功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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