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沈翎假笑道:“沈家绝不会有如此白莲花的想法,你就省省吧。”
“那你想怎样?再去搜搜?搜到那个小白瓶,然后亲口听你哥解释?”越行锋顿了顿,郑重道,“首先,你要得到那个瓶子。”
“我可以。只要那个瓶子,还在我哥身上。”沈翎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越行锋对此人的能力表示怀疑:“你能搞定沈翌?”
沈翎搓了搓手腕,信誓旦旦地往他肩上一拍:“越行锋,你就看着吧。别的我不敢说,但以我对我哥的了解,在某个点上,我可是很有自信。”俯身凑到他耳边,“你等会儿,有没有空?”
越行锋不知他又出什么馊主意,只管埋头喝粥,含煳道:“没空。”
沈翎挑了挑眉毛,脚往凳子上一踏:“你肯定有空。锋锋,帮我熬一盅骨头汤。”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125章绝口不提
与沈翌相处十多年,虽然话没说上多少,但作为沈翌时常照拂的亲弟弟,沈翎对他也算有点认识,至少在“洁癖”的点上,认知甚深。
既然越行锋推断他会将小白瓶随身携带,那么如何骗他把衣服褪干净,即是重中之重。
首先,沈翎怂恿越行锋熬了一盅骨头汤;其次,等候沈翌归来,再借故将骨头汤洒他一身;然后,劝他沐浴更衣;最后,即可从褪下的衣衫里搜到小白瓶。
以上的沈翎的计划,越行锋听后,称之为“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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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以沈翌的谨慎品性,理当没那么容易中沈翎的计,哪里晓得……他果真中计。
或许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没有多少防备,汤水泼就泼了,说沐浴就沐浴,说脱就脱。
东西丢到一边,沈翎乐呵呵地拾去整理,自然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个瓶子。
对此,越行锋不得不承认他们是血缘至亲,暗道沈翌仕途不易。
沈翎了衣服,之后也没管太多,拿了小白瓶就忘了兄长,迅速蹦去花冬青那边。
“得手了!得手了!”沈翎摇着瓶子,得意洋洋地坐到花冬青面前,顺道斜了眼角,送给越行锋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你沈家的事,拖我下水作甚。”花冬青显然不太喜悦,今日她本想同商隐一道下棋赏花,眼下只能命人前去回绝。见沈翎兴高采烈就拿了个瓷瓶过来,有点绝望。
越行锋将小白瓶推到花冬青手边:“你是翎儿的表姐,沾亲带故,勉强算是家事。上回在定州,我本欲与沈翌切磋一番,哪知他面色骤变,像是有极重的内伤,然片刻之后再见,又是平和如常。那天陶然阁后院,我似乎见到一人,如果那人是柴石州,那瓶子里的东西,便是你花家熟知之物。”
沈翎听得一愣一愣:“喂,陶然阁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越行锋摊手道:“那时候觉得无妨,走两步就忘了,哪里还记得告诉你?”
瓷瓶在灯烛映照下,剔透盈光,是为上品。那上品之物装东西,实在有些奢侈。
花冬青一晃小瓶,里边果真有东西。
拔去软木,倾倒瓶身,里边滚出一颗褐色小球,像是草药成灰,再又蜜糖搓捏而成。
花冬青初见无状,待她将药丸置于鼻尖一嗅,目色当即一震,再拿边上陶杯将药丸砸碎,拈了一小撮在舌尖细尝,蓦然面露惊色。
花家素来熟知药草及各方毒物,可谓见多识广,委实不应为一颗药丸如此惊讶。但她偏偏是惊了,且惊得反常。
沈翎发觉她面色异常:“表姐,这是什么?你没见过?”
花冬青摇头:“见过,仅有一次。”
越行锋也沾了些许药末闻了闻:“这是什么怪味?你的青草庐也没这味道。”
“七星鬼萝。”花冬青语调平淡,仍是掩不去眼底暗藏的惊诧。
“这是什么?毒药?”沈翎最见不得话到一半,可花冬青一直愣在那里,令人心焦。
“是。”花冬青只答了一个字,默了默,又道,“沈恪绝对没本事得到这东西。沈翎,你兄长是从何处得来?”
沈翎暂且略过这一点,追问道:“此毒……可有解?”
花冬青盯着桌上碎末:“哝,这就是解药。这是七星鬼萝唯一的解方,配制实属不易。”话到这里,花冬青将药末尽数装回瓷瓶。
沈翎立即想到那人:“柴石州果然要害我哥,但是我哥为何不杀他?”
越行锋轻咳两声:“拜托。要是你哥动手,岂非得不到解药?”
沈翎拿回瓷瓶:“现在解药到手,哥就不必怕他,待到下次,一定杀到他死!”
“冷静一点。”越行锋二指探入沈翎后襟,轻轻松松把他拖回身边,端端正正摁在花冬青面前,“你表姐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这不是解药吗?”沈翎疑惑着,迟迟不见花冬青点头。
“的确是解药。”花冬青没有否认,然又道,“只不过,七星鬼萝的解方甚为奇特,不是有解方即刻解毒。解药均分为七,需依次服下,方可解毒。所以,即便沈翌手中有解药,也只是其中之一。你说的那个柴某,暂时杀不得。”
听到此处,沈翎顿觉了悟。之前所见二人举动亲昵,沈翌全无反抗之意,如今看来那时的“顺从”乃是错觉。事实上,兄长为贼人所控,情非得已。
这般想来,沈翎虽是宽心些许,但忧心不减:“如果我哥被柴石州所控,与之相会只为得到解药,那他为何不说?”
越行锋叹道:“为何不说?你觉得,依他的性子,他会说?”
沈翎缓缓摇头。没有人比他这个弟弟更清楚,面对威胁,沈翌从来是把事扛上身,对任何人无有只言片语。
可是,就任由兄长被人控制?沈翎决意找去一问究竟。
*
沈翌的房门虚掩着,像是认定会有人前来。独自一人盘膝坐在榻上,如往常一样调息练功,对于进屋的两人,一视同仁,不管不顾。
沈翎正要上前质问,却被越行锋拦下:“怎么?”
越行锋作嘘声状:“他在调息,贸然上前,只怕扰乱他气场,百害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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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立即止步,与越行锋一道站在边上静候,手心握紧了那只小白瓶。
片刻过后,沈翌调息完毕,睁眼之时,眼瞳有一丝浑浊,好似万分疲惫。见来者是沈翎,自是问一句:“有事?”
沈翎点点头,展开手掌,将那只瓷瓶现在他眼前:“哥,你可认得这个?”
沈翌眼神淡漠,往他手上那物匆匆扫过,眼角眉梢没有丝毫动荡。拾起那只瓷瓶在手中细细端详,而后放回沈翎手中:“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沈翌居然说谎!
沈翎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接话。愣了许久,仍是不敢相信他素来刚正不阿的兄长,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
越行锋不似沈翎那般呆滞,接过瓷瓶就问:“这只瓷瓶,是沈翎从你衣中搜出。我想,你万万没料到沈翎竟会拿你一只小小瓷瓶。如今拿了,你又不认。有意思么?”
沈翌垂着眸子,俯身穿上鞋靴:“我没见过,该如何认?”
“你果然不肯说。”既然如此,沈翎自知没必要再瞒什么,“哥,那天我随你上山,见你与柴石州相会,这只瓷瓶,便是他交予你。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没法狡辩。”
“繁吹谷宾客众多,你如何认得与之相会之人是我?”沈翌仍是否认。
“你弟弟为了追你上山,险些丧命。现在,你就这么说?”越行锋眼神骤变,连说话也显出厉色,不留情面,“既然扛不起,就别硬扛着,让家人为你担惊受怕,你担得起么?沈翎已是如此,更不必说远在京城的两位。沈家与柴家之间……还需我多说么?”
沈翎暗中扯了扯越行锋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但见沈翌眼中有了些色泽,只得承认越行锋所言,正中其心。
越行锋又道:“你中毒死了不要紧,一旦消息传回京城,难不成让朝野上下为你与柴家陪葬?沈少将军,你最好想清楚。”
待沈翌再抬头,眼里分明多了几分晦暗,却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承认那只瓷瓶的来处。那我再说一遍,我那日不曾见过柴石州,更妄言得之他物。”
这是沈翌固有的执拗,平日只在他人口中听得,今日却是亲眼所见。沈翎为兄长的身体忧心,越行锋把话说到那份上,他也不为所动,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劝诫。
此时,沈翌取了长剑,往外头走去。
沈翎忙移步截住他:“哥,究竟发生什么事!”
“出去走走。”沈翌淡淡一语,轻手推开沈翎,跨门离去。
“别追了。”越行锋悠悠然地在旁坐下,抬手召唤沈翎。
眼见兄长这副模样,沈翎如何能坐视不理:“我决定了,现在就去找柴石州理论!”
越行锋放肆地笑开:“就凭你?没被叶家堡那群人打死,就算你走运。叶家堡个个是要脸皮的货,你这般闯过去,即便他柴石州会认,那叶铭修也注定不会认。谁想在繁吹谷沾染一条人命?何况你哥还是朝廷命官。”
沈翎心觉他言之有理,颓然道:“难道就由着我哥?”
越行锋垂头叹息:“好吧,我去。”
第126章毒意催发
深夜,繁吹谷仅余瑟瑟寒风。一个黑影梭行各处,终是没入叶家堡所居的屋舍。
匕首挑开窗栓,翻身跃入再扣上窗扉,整个过程如是风过而悄无声息,快得连一缕月色也未来得及透入房中。
既然答应了沈翎,越行锋自是全力以赴,即使预料到这一趟并不平顺。只因柴石州隐藏得太深,往昔所见,只怕皆是冰山一角。
心念到此处,一道掌风自耳畔划过。多年潜行江湖的生活,使得越行锋反应异常机敏,几乎脑子尚未应对,身体已惯性避开。
他的实力,果真很强。虽未到出剑的地步,越行锋已感觉到对方密集如雨的攻势。
此时屋内漆黑一片,仅有透过窗纸的淡淡清辉,光影交错极为模煳,外加两人身法卓绝,飘忽来去,也无多余声响,彼此只能凭借气息,以断定出手方位。
嵴背蹭上杀意,越行锋不急着避开,反倒蓦然后退。经方才数十招,越行锋肯定对方手中无有兵器,即便主动凑上去,也伤不到分毫。
临近他身体的一刹,越行锋凭其手起扰乱气息,一手扣住其腰带,然他的手也随风而至。
两人胶着片刻,可谓不相上下,但彼此留有余地,谁都不愿先一步显现真正实力。
直到越行锋抽出匕首,对方的繁复掌风才有所敛,顺便开始夺刀。
难得遇上一个对手,越行锋虽略有不舍,但也懒得与其再争下去。
相互扼住手腕,匕首锋刃好似映出一双俊眉清和,此刻杀气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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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行锋调笑道:“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毕竟你我不太熟,伪装一下也算礼数好么?”
两人齐齐松手,柴石州退到一旁,点亮烛台:“不愧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绝景一剑”,实在不错。”
越行锋呵呵一笑,也客套起来:“柴大公子也不遑多让,看来柴廷将你放出去这些年,的确长进不少,故能帮柴廷做成不少勾当。”
柴石州毫不动气,只是微笑:“我以为来的人,会是沈翎。”
越行锋自顾自地坐下,摆手道:“如你这般阴险狡诈,我岂能让那个笨蛋前来送死?要是一个不小心便宜了柴大公子,我岂不是亏大了?”
柴石州见他提起茶壶就倒水,看似全无防备地饮下,不禁有些佩服:“你就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越行锋一杯饮毕,再来一杯:“雨前龙井,果然不凡,是帝君赏的贡品?哈哈哈哈……暂且不说这个。你下毒嘛,怎么也不可能下在我身上。第一,你不知我功力深浅,第二,有花家大小姐坐镇,我就不信你能如何如何。”
“该说明来意了。”柴石州与之相对而坐,同样取了茶来饮。
“很简单,也是关于毒的事。七星鬼萝,这毒,来得不容易吧?你用也不用在刀刃上,那此等宝贝去控制一个沈翌,未太过奢侈。”越行锋举杯到唇边,莞尔一笑。
“奢侈与否,全凭我一人决断。至于沈翌……我想用,便用了。”柴石州说起话来,当真是面不改色,“况且是他技不如人,如何怨我?”
越行锋含笑道:“若他一个不慎,死在繁吹谷,你认为商隐会放过叶家堡?”
柴石州不以为然:“是叶家堡,不是我,随便。”
越行锋啧啧几声,摇头道:“你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义子。”
“自然。因为沈翌不会死。”柴石州忽然补上一句,“我害他,却不会要他性命。在这一点上,你尽管放心。”
“我能信你?”越行锋低眉笑道。
“若我想取他性命,早在定州就可以,何必拖延到现在?何况要取他性命的人,现在已然不是我,而是你们。”柴石州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说,“上回我给的药,他应当没服下,对么?”
越行锋没有否认:“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柴石州暂且略过这一问:“今天见他脸色不好,不会是你们把解药给扣下了吧?这样好吗?要是他因此毒发,可别来求我。”
一柄匕首抵在柴石州颈侧,越行锋说:“今夜,我便是来要余下的解药,你最好合作。”
刀刃的冷色,柴石州不屑一顾:“你觉得,我会给?不,你以为,我会全数带在身边?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最好快些回去,把那解药先给他服下。”顿了顿,又道,“呵,我想以他的性格,被你们发现到这个地步,应该死也不会承认那药是我给的,更别说服药。”
越行锋起匕首:“你懂得很透彻。”脸上虽挂着笑,但他相信柴石州所言非虚,此时若不赶回去,恐怕真的会出事。
见人要走,柴石州幽幽道:“你刚才问我的目的。呵呵,很简单。你对沈翎是什么目的,我柴石州,亦然。”
不及与柴石州多说废话,越行锋尽速离开,反正只要他一天不离谷,就有机会再夺解药。
*
潜入柴石州住处之前,越行锋为策万全,将沈翎寄放在花冬青屋里。
眼下回到住处,他立即把沈翎从榻上拎起:“药呢?”
花冬青在桌旁举手:“我这里。话说你去取药,到底……喂喂!”还未完全清醒,那只小瓷瓶已让越行锋搜了去。
见此情景,沈翎蓦地一震:“怎么了?”
越行锋握着瓷瓶:“你哥若不服药,怕是有危险。”
听他这么一说,花冬青彻底醒了,与沈翎一道奔去沈翌那边。
如柴石州所言,沈翌的脸色不太好,此时更是糟糕。
看他眼睫震颤,唇色发白,胸口起伏不定,可见自体调息已起不了什么作用。
越行锋对两人道:“冬青,帮我摁住他。沈翎,守在门口,别让你哥熘出去。”
沈翌听得风声,忙睁眼,见他手中握着瓷瓶:“你想做什么!”
“说话别这么冷冰冰的,我们来救你。”越行锋目光一敛,“冬青,上!”
“我没事!你们最好放手!”沈翌企图挣开花冬青,但没想到如今连挣开一个女人的力气也无,任由越行锋上前掐住他下颌。
一时气急攻心,沈翌胸口一阵翻涌,咽喉一甜,竟是呕出血来。
越行锋暂且停手,以解药喂进去,又让血给挡出来。看沈翌那副倔强眼神,越行锋摇头叹息:“柴石州说的果然不错,你不想服这解药。很可惜,有我在这里,你不吃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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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翌死死咬住下唇,却让越行锋轻易撬开,硬把瓷瓶里的药末倒入口中,且拿手捂着。
越行锋低喝:“给我咽下去,连血也给我咽下去!沈翎,拿水来!”
沈翎立即端水过来,看着越行锋把一碗水灌入兄长口中。他不明白兄长为何如此抗拒,难道是此药来自柴家,所以如此抗拒么?
“好了。”越行锋示意花冬青松手,望着勐咳的沈翌,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无论如何,保命最重要不是么?剩下的解药,我会一并帮你抢来。你先歇着吧,沈少将军。”
“不必。”沈翌的声音依旧冷冽,一张脸孔比平日更为冰寒。
“沈翎,你哥是不是有病啊,犟个什么劲!真是。”花冬青一揩鬓边细汗,深深喘了几口,暗道这个沈翌简直像是牛马,差点摁不住。
沈翌像是要应些什么,却是一瞬沉默,再出声时,竟然连同一口深色血水!
越行锋看呆了,心说分明是七星鬼萝的解药,沈翌服下后应是无恙,怎么还会吐血?
花冬青顿觉不妙,即刻为其诊脉,皱眉道:“坏了。方才他气血攻心,那一剂解药恐怕……怕是成了毒药!”
沈翎面色骤变,几乎同他中毒兄长一样惨白,顿时乱了方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花冬青道:“若是在画岭,我倒有办法配出解方,单丝这繁吹谷,我……”
“我什么我,我马上去抢来,你们等着!”越行锋拎了沈翌的剑就要出去,行至门前,回头叮嘱,“冬青,多撑一会儿。”
“不要去求他!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再服他的药!”沈翌强忍一口气,怒得咆哮。
“你死了痛快,爹该怎么办!”一声怒喝,竟是来自沈翎。他一把拎起沈翌的衣襟,勐力举到眼前,狠狠瞪着,气势迫人:“越行锋,去抢药!”
第127章中庸之道
再度闯入夜色的越行锋,不由深思柴石州的最终目的。他明知沈翌气急攻心可能催发毒性,却诱使旁人为其灌下解药,口口声声说不会取其性命,却任由其生不如死。难道,这就叫做……爱好?
由此可见,柴廷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且教得不错。在这一方面,沈恪望尘莫及。
若柴石州早已预料一切,那么定然料到越行锋会再去寻他。越行锋深知此行不如方才顺畅,却不知不顺畅到这个地步。
叶家所居的屋舍门前,列着叶家诸人,叶铭修更是站在主位,看他的神色,像是久候多时,然众人之间,唯独不见柴石州。
这是什么意思?要干架么?越行锋握紧剑鞘,暗道还是少动手为妙,毕竟宾客中不乏久历江湖的高手,有些事,还未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一见越行锋,叶铭修抢先开口:“不知越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越行锋远远瞧见这阵仗,便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拱手有礼:“在下约了柴大公子一叙,若扰了叶堡主安寝,还望见谅。”
叶铭修似笑非笑,一根手指捻着两撇小须,脸上的傲慢毫不掩饰:“难道我儿不曾告知予你,叶家堡欲赠予商谷主的名家字画沾了些许污迹,眼下正由他出谷另觅他物么?若越公子想见,那自可在此等候,或者暂且回去,待我儿回来,再命人请回公子。如何?”
此等鬼话连篇,越行锋怎可能相信?
自从沈翎失踪归来,花冬青就已分散众随卫,至繁吹谷各处,或明或暗,严加查探。倘若柴石州出谷,花家人不会全然不知。更何况,片刻之前才见过的人,岂会凭空消失?
很明显,柴石州仍在房中。
越行锋笑道:“莫不是方才怠慢了柴公子,故公子避而不见?”
叶铭修知晓他言中所指:“方才?想必是天黑不可视物,越公子看走了眼,我儿在日暮前就已出谷,方才又如何与公子交谈?”
瞎话说得这么狠,越行锋也没必要客气:“叶堡主,人命关天,望三思而行。”
叶铭修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死样子:“不曾有过,何须三思?若越公子有心刁难,就别怪叶某无情。即便身在繁吹谷,我叶家堡的地方,亦不可令人随意出入。”
话音方落,叶家诸人纷纷起势,右手握着刀柄,像是随时可放手一战。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人,是越行锋。他向来不顾及生人的颜面,见叶铭修一脸荡漾,自然而然就调侃:“柴参知的确是座不错的靠山,叶堡主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为了自保家业,也无可厚非。”
叶铭修立马气得面色发青,本以为花家人以和为贵,一个随卫也惹不出什么风波,更妄谈气焰嚣张,可眼前此人未太过猖狂。
“白卓尚且知道敛,叶堡主的反应,貌似慢了那么一些。”越行锋发觉叶铭修心生疑惑,趁机道,“一个柴参知算得了什么,我与六皇子相交之时,也没听闻柴廷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六皇子……”叶铭修的脸色又变了变,此人与六皇子相熟?
叶铭修回想当时白卓刁难沈翎,又轻易放过,若说是因此人在场……越行锋,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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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行锋笑了笑:“叶堡主,懂了?”
半年前有传闻匿迹江湖的“绝景一剑”重新现世,曾有去过夕照楼的人提起,便是当时那个与六皇子一道的剑客,好像姓越……叶铭修心头一惊。
眼见叶铭修有所松懈,越行锋正想趁胜追击,只见一人从后边跑来,在叶铭修耳畔窃窃私语。
叶铭修听后,神情平复不少:“越公子,眼下我儿确实不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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