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藤芳华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八二年春节前，当时小舅的石英砂质量有些问题，我通过酒县长和朱厂长说想借用一下玻璃厂的化验室做个试验。

    朱厂长欢迎我去，并且说随时都可以过去，我那些天白天一直忙着事，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所以有天吃过晚饭我就去了玻璃厂化验室。

    我到了厂里，因为不认识化验室的路，打听路线还被厂里的工人嘲笑一番，说我这么晚去化验室是为了走后门的。我当时听了莫名其妙，还误以为厂里有后门通往化验室，一直等我走近王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才明白工人师傅说的走后门意味着什么。”

    “，就是给那个王吉明送礼呗！”陈凌蓉不屑道。

    “是的，走后门就是送礼的代名词。因为练武之人走路轻，所以我一直走到王吉明办公室的门口，都没有惊动到里面正在的两个人，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也可能是那个时间段从来没有人去找过王吉明的缘故吧，总之他没有设防，结果我把一些很关键的话听走了。”

    “小伏，你说的里面和王吉明的人不会就是李艳艳吧”

    “你猜对了，就是李艳艳。我听李艳艳说：‘主任，我就拜托你了！今天陈保红可是送了十几吨的石英砂，而且质量看着很不错的！’，王吉明只说了一句：‘放心吧，好宝贝，不就是掉个包吗一张化验单的事！’。”

    刘华讲到这里，突然脑子一个灵光，他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我真糊涂！凌蓉姐，我知道了！李艳艳一定是设计拿到了董大发厂里的原始化验单！所以董大发在识破了李艳艳的身份后，索要化验单无果，就把她给杀了！”

    “小伏，你说的也是我的猜测，只是我想不明白，一张化验单怎么就能导致董大发杀人呢”陈凌蓉被刘华带进了李艳艳的案情里面，不由自主就跟着刘华的思路走了。

    “凌蓉姐，如果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一张化验单背后如果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董大发送进厂里的石英砂，背后还可能牵扯到更多的人，甚至是”陈凌蓉没有把话说完，她想到了朱全有的叔叔，原料科的科长朱贵。

    “你可能会猜到某个人，但如果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进去呢你想想，石英砂是生产玻璃的主要原材料，每天融窑吃进的石英砂有多少这么多年了，难道他们每天这样侵吞集体的财产，其他的领导人都是瞎子吗

    老话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可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这说明了什么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所以董大发他害怕，因为他的失误，可能会导致很多人被开除甚至进监狱，他怎么办他只能铤而走险！”刘华一步一步给陈凌蓉分析着。

    随着刘华的讲述，陈凌蓉的脑海里出现一副画面：朱喜厂长和朱贵王吉明在一起眉开眼笑地分赃，然后朱全有再从朱厂长哪里拿钱，用来供养她和冯黎明住小独院的一切生活消费！

    陈凌蓉一个激灵，画面消失，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刘华。

    刘华发现陈凌蓉的表情有异，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肯定是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凌蓉姐，我不是耸人听闻，这条利益链上可能挂着我们意想不到的人物，否则董大发不会走这样的险招！

    杀人！正常情况下，属于穷凶极恶的人才会干的事情！而正常人，特别是像董大发这种求财的人，一般是不会对人动杀心的，除非这个人的行为可能会置他于死地，他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出于自保才会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杀了李艳艳！

    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李艳艳学会化验以后，她肯定是冲着董大发的化验的原始结果去的。

    董大发的厂里一定有两种化验单，一种是提供给王吉明用来和郭家镇宏威石英砂厂的配比用的，一种是明着交给原料科的，而因为他盲目地相信了李艳艳，才把原始化验单也给了李艳艳。”

    “小伏，李艳艳到底在郭家镇做了什么事，她怎么拿到的董大发的化验单”陈凌蓉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339 刘华的机智
    “李艳艳是以淮府县玻璃厂原料科业务员李晓红的身份接近董大发的。据郭家镇的人讲，董大发是个闻到腥味就会凑去的人，俩个人肯定是一拍即合。

    董大发想效仿给源水县玻璃厂送石英砂的办法贿赂李艳艳，而李艳艳有自己的目的，她肯定是大包大揽的承诺了董大发，所以董大发才把原始化验单给他的。”刘华一边分析一边给陈凌蓉讲道。

    “李艳艳的心眼可是真多！我当时还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想让天明陪着她去，不过被她拒绝了。”陈凌蓉说道。

    “她不会让任何人跟着她去的，这样她一个人行起事来才方便。”刘华说道。

    “那好端端的怎么扯咱家天亮了”陈凌蓉问道。

    “如果不是遇到天亮，李艳艳回到源水县玻璃厂有可能也是死，因为她妨碍了太多人的利益！可天亮倒霉，偏偏就在小天鹅大酒店吃早餐时撞破了李艳艳的身份。

    李艳艳看到天亮，早餐都没吃，就仓皇离去，天亮想到李艳艳以前的所作所为，便好心提醒董大发别了李艳艳的当！”

    刘华讲到这里，陈凌蓉一下子明白了：“董大发知道了艳艳的真实身份后，索要化验单不成，就下手杀了她！”

    “是的，这些都是通过那天一起吃饭的郭红旗和服务员看到的情况推测出来的，具体李艳艳和董大发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只有死了的李艳艳和董大发知道了！我们现在是苦于没有证据，而李艳艳偏偏又死到了天亮的房间！

    天亮的性格有些胆小懦弱，他当时惊慌之下没有想到先报警，却怕引火身说不清楚跑掉了，这才让公安局的同志起了疑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告诉了冯黎明陈天亮跑去了我那里，对不对”刘华说到最后问道。

    陈凌蓉闭嘴巴不吭声了，但刘华已经从她纠结的表情中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艳艳当初利用王吉明走的就是董大发一贯走的路，不过坑的是我小舅的石英砂厂。还好李艳艳刚刚开始就被我撞破了！

    “我那天正站在门口听王吉明和李艳艳对话，化验室值班的金玲突然出现在化验室的门口，她的一声斥责惊动了王吉明和李艳艳。

    王吉明拉开房门看到我，紧张的脸都白了，我当时装着刚走到的样子，糊弄了过去。

    在化验室做实验的时候，我故意说我是陈保红的亲外甥，意思是提醒他们别想打我小舅的主意。

    那天小舅的石英砂样品就放在化验室，想在我眼皮底下捣鬼，金玲和王吉明都没有那个胆量，所以李艳艳的事情没有弄成，导致了本来就是小本生产的李艳艳一下子就破产了！”

    “小伏，原来李艳艳的石英砂厂倒闭是这么一回事！”陈凌蓉心里也说不出是啥滋味。

    “是啊！凌蓉姐，即便李艳艳是你的朋友，但也不能让她这样明着坑小舅吧关键是李艳艳她就不该走这歪门邪道，她也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刘华摇头叹息道。

    “你说的对，我也说过艳艳，她要是老老实实地送石英砂，也不至于捅这么大个窟窿！最后去了质检科班后，自己非要跑去跟金玲学化验，想弄清楚王吉明他们是怎么捣鬼的。她的目的是想拿住把柄后，从中敲诈王吉明一笔，把她外欠的窟窿补。”陈凌蓉表情矛盾地说道。

    “凌蓉姐，李艳艳能去质检科班是不是冯黎明帮的忙”刘华立刻问道。

    陈凌蓉看着刘华不吭声。只要话题一涉及到冯黎明，她就马闭嘴不接话。

    “不吭声等于是默认！李艳艳在化验室弄明白了化验石英砂的来龙去脉后，就开始筹划她的阴谋了，对吧”

    “什么阴谋，你这说话太难听了！艳艳她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要再说她的坏话了！”陈凌蓉又护了。

    “凌蓉姐，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和李艳艳做了朋友，你们俩个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呀”刘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你就别提了！”陈凌蓉把自己国庆节那天表演节目，全家都来观看，晚带着天明逛百货大楼，怎么遇到张军起的冲突，李艳艳如何挺身而出保护她，当她要讲到冯黎明出现时，猛一下子意识到差点着了刘华的道，立刻闭了嘴巴。

    刘华正听到惊心动魄时，陈凌蓉突然停住了，让他的思绪一下子跟着卡顿了。

    “凌蓉姐，怎么不讲了早知道如此，我今天就该狠狠教训这个流氓一顿，难怪你今天给疯子一样捶他，要是我那天在场，一定打他个半死！”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们朱厂长的儿子朱全有从大十字路过，他和张军是从一年级就是同学，看到张军在欺负我，就前把我救了！”陈凌蓉最后说的轻描淡写，让刘华听得有些虎头蛇尾，总感觉哪里不对，反正就是怪怪的。

    不过刘华还是有收获的，朱全有的名字跳入了他的脑海中，心想：“又一个人物出现了，继续问下去，可能还会有新发现！”

    “哦，是这样啊！那这个朱全有还挺有正义感的，你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刘华说道。

    “嗯”陈凌蓉答应的漫不经心。

    “这个朱全有是干什么工作的人家可是凌蓉姐你的救命恩人，我们家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要不然你那天恐怕就没命了！”刘华感叹道。

    “他在公安局刑警队班。救我的时候他还是玻璃厂保卫科的干事，临时抽调到公安局帮忙的，听说他现在已经正式调入公安局刑警队了。”陈凌蓉按照正常思维的方式说道。

    “这个朱全有可真不简单，竟然能调到公安局班，牛，真牛！”刘华举着大拇指在陈凌蓉眼前晃了晃，一副羡慕的样子。

    “切！”陈凌蓉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刘华从陈凌蓉的表情马推断出：“这个朱全有能进公安局，一定是冯黎明通过他的父亲冯泽阳从中帮了很大的忙。”

    “我听一个同学说，冯黎明和朱厂长的儿子关系不错，应该就是这个朱全有吧我明白了，一定是冯黎明帮着把朱全有调到公安局的！凌蓉姐，我猜得对不对”刘华突然问道。

    他哪里有听同学说！纯粹是在瞎编，目的是想诈陈凌蓉的话。

    “嗯都知道啊！不过这源水县城就这么大个地方，城东放个屁，城西都能听得到！”陈凌蓉顺着刘华的话就把朱全有和冯黎明的关系承认了。

    “凌蓉姐，如果我说，你和冯黎明住的的小院就是这个朱全有给租的，你不会不承认吧”刘华佯装开玩笑道。

    “你！小伏，你太贼了！你竟然在套我的话”陈凌蓉反应过来了，她生气地瞪着刘华。



340 刘华开导陈凌蓉
    “凌蓉姐，我知道你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可你的脑子考虑问题有时过于简单。”刘华说道。

    “怎么说”陈凌蓉不服气地问道。

    “就那个李艳艳自私的样子，你觉得那种情况下，她会力挺救你吗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刘华反问道。

    “怎么不会这可是我亲自遇到的！你不要这样挑拨离间！”陈凌蓉觉得刘华侮辱了她和李艳艳之间的姐妹感情。

    “你知道我怎么感觉到反常吗”刘华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又抛出了问题。

    “怎么反常了”凌蓉两眼一瞪。

    “凌蓉姐，你先别瞪眼，你听我跟你分析！”刘华笑着说道。

    “你说，我听着！”陈凌蓉依旧瞪着眼睛生气地看着刘华。

    “你在玻璃厂是文艺宣传队的报幕员，也算是一个小名人吧而且人长得也漂亮，我相信你在玻璃厂一定是个厂花，厂里没有人不认识你的！这个李艳艳因为被王吉明甩的事，她一定会不停地去玻璃厂找王吉明理论，你说她不认识你，你相信吗”刘华反问道。

    陈凌蓉的瞪眼改成了一愣，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么多。

    “国庆节晚上，她出现在百货大楼绝非偶然，她那天肯定也去看了文艺汇演，你认为她可能不认识你吗”刘华又抛出一个疑问。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把你当成了她实施阴谋的工具，但我能猜的出，她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你认识冯黎明和朱全有，所以才选中了你，演了一出苦肉计。”刘华分析道。

    “就算是你说的苦肉计吧怎么就那么巧她怎么会猜到我要去百货大楼”陈凌蓉撇嘴道。

    “这个可能纯属巧合了！这世上的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反正就是那么寸，她想啥来啥！”刘华只能这样解释道。

    “切！”陈凌蓉觉得刘华的解释太牵强。

    “凌蓉姐，你想，李艳艳曾经在百货大楼门口说张军是西关的混混，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她知道张军和朱全有是同学何况李艳艳曾经和王吉明好过，她一定会把王吉明背后的人了解清楚的。

    她为什么不去攀扯朱贵朱贵还是朱喜厂长的亲弟弟，又是原料科的科长，正管着进原料的事！

    李艳艳在送石英砂以前，一定调查过了负责原料进厂的所有人，她最后之所以选择了王吉明，是因为王吉明好这口，所以她好近身，但她却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她不甘心！”刘华在逐渐剥去李艳艳的伪装。

    “让你这么一说，李艳艳是有预谋地接触我不能吧”陈凌蓉还是有些不相信。

    “凌蓉姐，如果让你给玻璃厂供应石英砂，你能想到用李艳艳这种卑劣的手段去做事情吗”刘华再次反问道。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是我，我宁愿不做这个生意，咱老土话讲，人勤地不懒，就是土里刨食儿也饿不死我的！”陈凌蓉激动道。

    “你说的话才是咱正常人家的女儿说的话，可李艳艳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做事情她的行为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还有她建厂的启动资金从哪里来，就凭她一个女孩子，谁信她，谁会借钱给她瞎胡闹凌蓉姐，你了解她的底细吗”刘华说到最后又提出一个问题。

    “艳艳她告诉我，她是淮府县人，口音确实也像，说是母亲生她时死了，父亲再娶，外婆怕她被后娘欺负，所以把她带走了，她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因为家里穷，只上了小学。”陈凌蓉已经被刘华说动了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在谷义县公安局呆的那些天里，郭家镇的朋友已经调查过她的身世了，确实如你说的，她的身世也很可怜！”刘华点头道。

    “你看，我说艳艳她不会骗我的吧”陈凌蓉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正名的理由。

    “可她没有跟你完全说实话，她小学毕业后，她的外婆病死了，她的舅妈嫌弃她，就把她送到了她父亲的家里，可没过多长时间，她因为受不了后妈的气就跑出来了，从此和社会上的一帮混混混在了一起，坑蒙拐骗偷，甚至还做一些皮肉生意，就这样她慢慢攒了一些钱。

    李艳艳是个有野心的人，她不甘心这样生活一辈子，据说她还自学高中课程，而且特别喜欢文学，她的字是不是写得很漂亮”刘华见陈凌蓉呆呆地看着他，便问道。

    “嗯嗯，是的，她的字写得确实漂亮！”陈凌蓉连忙点头，刘华刚才的话太让她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