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了,有被冒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金复来
陆熠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票回来,站在陆炳辰面前。
陆炳辰看着他,心里面突然像是有一块巨石落地,他一直苦苦地支撑着,不想让这块石头落下,事到如今,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陆熠看着他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他顿了三秒,扬手给了陆炳辰一个耳光。
他什么都没说,但陆炳辰清晰地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
他知道他把他哥伤到了,这个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习惯了强硬,从来都骄傲得不允许自已向任何人示弱的大哥,在这一瞬间,眼神灰败得近乎于脆弱。眼前高大的男人,和母亲病床前那个眼眶通红却固执地不肯流泪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就像又一次面对那咬紧牙关去拒绝,却依然无法阻挡的命运。
陆炳辰在这一刻感受到的自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烈。
他低声说:“哥,我就是想玩玩。”
这是个无比拙劣的谎言,陆熠只需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他在高中的时候就跟阮奕有过一段。隔了这么多年,他又跟阮奕搅合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玩玩”。
陆熠的眼神变了又变,破天荒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陆炳辰本来从不许人近身,那之后也微微放松了界限,果然有些嗅觉灵敏的人,就开始大着胆子往他身边凑。
他虽然不会碰他们,但有些照片乍一看,还是微妙极了。那些照片放在他桌上,他一句话就能销毁干净,但是他没有,而是放任它们流了出去。
仿佛,只要这么做了,他和阮奕就真的可有可无地只是“玩玩”。
那个子虚乌有的订婚对象是他哥找过来试探他的。他压根没同意订婚,这个女人却在他哥的帮助下绕过他,直接见到了阮奕。
她刚过去他就到了消息,但陆炳辰想了想就没有阻止。因为他忽然想知道,阮奕在知道这些后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怎么做?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但在阮奕拿着那些文件问他,而他没有第一时间辩解之后,当阮奕立刻跟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连自己都无从说明的期待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阮奕一直都是这样,毫不拖泥带水。这种果断,让陆炳辰的心里几乎生出了恨意。
那一段时间在心里积压的痛苦失控地喷薄迸发,他口不择言,说出了那段让他后来无数次追悔莫及,却再也于事无补的话。
“阮奕,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上.床吗?”他说,“就是之前没来得及睡,还挺惦记你的味道。现在尝到了,发现其实也不怎么样。”
“跟我提分手,你也配?”
他看到阮奕的眼睛一点点地红了,不是被泪水刺激的,而是就像全身的血呼号着挤进眼眶,从毛细血管里迸裂开,那种刺目的红色,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伤心,而是痛。人的眼睛怎么能红成这个样子?就像盛血的窟窿,连瞳孔都仿佛被猩红的血液给冲散了。
阮奕举起花瓶,狠狠砸碎在他的头上,然后夺门而出。
陆炳辰看着他的背影,他连疼都忘了,血黏糊糊地顺着脸流下来也感觉不到。他咬紧牙关,用尽全部的自制,才阻止了自己追出去。
但这样的克制,也只让他坚持了三天。
一个星期后,从南半球紧急飞了十几个小时的陆熠出现在他面前。
看见他的第一眼,陆熠失手砸了一个杯子。他猛冲到他面前,揪起他的领子,却根本不敢用力,嘴唇直颤,低吼道:“你想死吗?陆炳辰,你是想死吗?!”
陆炳辰花了一个多星期找到了阮奕。他那时候已经不想跟任何人解释了,不想跟他哥解释,也不想跟阮奕解释,甚至连自己他都不想解释。
他拒绝思考阮奕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宁愿死,也受不了阮奕不在他面前。
他抗争过了。跟阮奕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在跟自己对这个人无法遏制的爱意战斗,他一次次地举旗,又一次次地折戟。他这一生所有的过错,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溃不成军,所有的土崩瓦解,都在这个人身上犯尽了。
爱一个人,爱到这样无法自拔的地步,这到底是老天的恩赐,还是老天的诅咒?
他开始把一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阮奕待的那栋房子里。阮奕总是想跑,他又不愿给他上锁,只能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陆炳辰对他和阮奕之间一团乱麻的局面已经无从去解了,只能小心翼翼地不让阮奕对他的态度再一步恶化。
但阮奕还消失了。
陆炳辰又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追查,查来查去,结果查到了陆熠头上。
他去找陆熠,陆熠却像是早有预料,冷淡地告诉他人已经被送出国了。陆炳辰的护照也已经在海关上锁,三年之内他是不可能出境的。
他对陆炳辰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前面撒野,我在后面兜着。你想折腾,我就让你折腾,想放肆,我就让你放肆。但是身为陆家的人,陆炳辰,你要记住,你可以任性,但你不能愚蠢;你可以偏执,但你不能丧失理智。不该是你的东西,你就要学会把它放下。你割舍不掉,我会帮你割舍。听明白了吗。”
陆炳辰突然有点明白那时候他哥为什么在到他和阮奕在一起的消息之后,推了一堆高层会议赶回来,却在看到他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这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必要。
他知道他哥的意思,也知道他哥不会改变,那还说什么呢,不用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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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走出去,从头开始查阮奕的下落。说他过于敏感也好,说兄弟之间有某种奇异的感应也好,他觉得陆熠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即使那天他哥的一言一行都无懈可击。
直到某天他又因为长时间昼夜不分地追查阮奕的去向,突然昏倒在地,被拉到医院。
陆熠和他的主治医师在病房的隔间里谈话。
主治医师叹了口气:“才半年,这是他第几次进来了?我建议你还是把情况都跟他说了,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啊。”
陆熠可能太心烦意乱了,都没顾着注意陆炳辰是不是已经醒了。他哑声说:“你不知道我弟弟。我爷爷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说他是我们陆家这一辈里最聪明的一个,但是性格太固执,今后要是还转不过来弯,肯定要吃大苦头。所以从小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想让他什么都有,什么都随手就能拿到,所以对任何东西就不会看得太重。”
主治医师沉默。
陆熠闭了闭眼,狠狠吸了一口气:“我必须、必须要给他一个念想。就算告诉他阮奕被我送走了的代价,是他要找阮奕找一辈子,我也认了。如果他知道阮奕死了,会发生什么,你根本没办法想象。”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如果陆炳辰知道阮奕是为什么死的……连他都不敢去想他弟弟会干出什么事来。
陆炳辰在最开始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听力,失去了视觉,失去了任何反应的能力。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暂停了一瞬,那一拍绝对的寂静里,他的脑海一片空茫,就像人临死之前会到的那个地方,整个世界在白光里消融。他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颜色和形状被白光一点点蚕食,终于化成虚无的一部分,恍惚得像是在感受死亡。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陆熠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他拉开门,和陆炳辰面面相觑。
无声划过海水的深水炸弹在这一刻骤然炸裂,千百万片细小的弹片搅进他的体内,切割着脆弱的血管,在血肉和骨缝里越钻越深。难以形容的剧痛在四肢百骸炸开,陆炳辰扶着桌子,吐了一口血。
一个人如果痛到了极致,或许就只能流泪,流血,或者流逝生命,才能用一种痛苦去抵御另一种痛苦。陆炳辰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自我伤害,有时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容器,里面盛载的痛苦太多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这个本就裂纹横生的瓶子彻底挤碎。所以他只能硬生生划开自己的血肉,让别的东西流出来,不管是什么,泪也好,血也好,命也好——只有这些东西流出来,他的身体才能腾出一些空荡,去安放那些失控的、近乎疯狂的情绪。
他无法自控地回想着他和阮奕之间的点点滴滴,到最后筋疲力尽。
所有的撕心裂肺,追悔莫及,痛不欲生,都变得很淡很淡。人疲惫到了尽头,确实没什么力气再去支撑它的激烈了。
陆炳辰突然想起他最早见到阮奕,是在六中的林荫大道上。阮奕从浅金色的阳光里走过,而他抱着手臂靠在盛夏浓绿的香樟树上,在远远地打量他。
……
他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原来是,一见钟情。
【小改bug】
第54章
狭窄的楼道里,声控灯因为长久的寂静早就熄灭了。阮奕和陆炳辰站在黑暗里,每个人的神智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得摇摇欲坠,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脸都在无法言说的痛苦里微微扭曲,两双眼睛,几乎分不清哪一双的血红更加浓烈。
突然,陆炳辰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像是一下子唤醒了阮奕。他一把拉开门走进去,猛地阖上。
陆炳辰低下头,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手指缓缓按下接通。
电话那头,陆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在家等你。”
陆炳辰来到了他来阳城时最初准备的那套房子。自从他搬到阮奕对面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里。他打开门,陆熠正在玻璃缸前面喂鱼,听到门碰上的声响,也没有回头。
陆炳辰说:“哥。”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那沙哑的声音还是让陆熠微微一顿。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陆炳辰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尾,面色变了又变,咬着牙低吼道:“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陆炳辰闭了闭眼:“阮意浓……是你让她来的。”
“是。”陆熠咬着牙,冷冷道,“怎么,看见你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兴师问罪?”
“你让她在我面前自称‘妈妈’……”陆炳辰额头上青筋鼓起。如果没有他哥的授意,就算再给阮意浓十万八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个词。
陆熠瞪着他,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想给她当儿子。要不然干嘛要围着她的儿子团团转?你跟阮奕搅合在一起,你不是上赶着问她喊妈吗?!”
最后两个字,他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炳辰说:“阮奕是阮奕,跟她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阮奕是她儿子!这是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的?这是你以为不当回事就能真的不算是事吗!从小你就不是一般的任性,干什么都当是玩笑,但任性成这样,你觉得像话吗?!”
陆炳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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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他所有的感情和能量都耗尽在和阮奕相对的一分一秒里。现在,他只能做出这个干巴巴的动作,告诉他哥哥,不是这样。他曾经因为任性的一转念来到阮奕身边,那是他和阮奕之间唯一的一次任性。后来他做的一切,他所挣扎的一切,都是在苦苦压抑着他的任性,压抑他任性地想要抛开一切前仇旧怨,就那样和阮奕好好度过一生的渴望。
他压抑得太久了,可是在他终于想明白了,不再压抑的时候,却已经走到了让他束手无策的死局中。
陆炳辰感到胸中血气翻涌。好像隔世堵在心口的血泪,再一次冲上喉头。
如果老天没有原谅他,为什么要让他重活这一次?
如果老天原谅了他,又为什么要让阮奕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
陆熠盯着他惨然的神情,心重重一跳。
他走近了两步,仔细看着陆炳辰的表情,沉声道,“你告诉我,你对阮奕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喜欢他。”陆炳辰抬起眼,干涩的眼角让他有一瞬间的诧异。原来哀极痛极,人的眼泪是流不出去的,全部向内沤在心里,泡得五脏几近腐烂。
他轻轻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
陆熠的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一脚踹翻茶几。东西叮铃咣当的摔了一地,陆熠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辈子,陆炳辰从没有当着他哥的面承认过他对阮奕的感情。一开始他坚决否认,后来阮奕不在了,他什么都不用再说,他哥已经全都看出来了。
陆炳辰张了张嘴,忽然泪如雨下:“哥,我是真的喜欢他。”
他的瞳孔像是没有聚焦,虚虚地望着眼前的空气。一滴滴眼泪顺着眼眶洪水般的奔涌下来,转瞬就湿了满脸。他就像没有什么反应似的,毫无表情,任泪水滚滚划过脸颊。
陆熠僵住了。
他什么时候看见陆炳辰哭过?
他太知道,他这个弟弟,骨子里有多骄傲。这种骄傲有时候近似于是残忍的,因为他把天底下的一切都当成不值得挂怀的玩具,起了兴就玩一玩,兴尽了就随手丢开。
这就是他爷爷当年最担心的。他曾经用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想把陆炳辰的性子别过来。可惜只动了他的表面,却没能真正改掉他的内里。
陆熠僵在原地,心乱如麻。
接到蒋见遥电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和愤怒。他弟弟居然和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那个人居然还是阮意浓的儿子!所以他立刻赶回国内,同时让人把阮意浓也带过来。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陆炳辰和阮奕之间的死穴就是这个女人。一旦他戳破了这个矛盾,这两个人必定会闹翻。这就是他来这一趟的目的,让陆炳辰一时兴起闹出的这件荒唐事就此打住。
但他从没有想过,陆炳辰会是认真的。
他看着陆炳辰失魂落魄的表情,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无法不为陆炳辰荒唐的喜欢愤怒,但是,看到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这样前所未有的伤心狼狈……他也无法不心疼。
惨白的月光照进屋内,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像是割裂了整个空间的斑痕。
“我没想到……”陆熠喃喃说。
在蒋见遥给他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了。蒋见遥跟陆炳辰一起玩儿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主动找他说了陆炳辰的情况?如果不是察觉到这件事太过异常,蒋见遥怎么会特地来提醒他?不……早在那通电话之前,在他听人回报陆炳辰近期在阳城有大动作的时候,他就应该警觉了。
但那时候,他只是在想,陆炳辰把阳城搅得天翻地覆,却没有惹出一点骚乱,就算换成他去做,也很难料理得那么干净,更别说是在陆炳辰这个年纪了。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弟弟欣慰,根本没有琢磨过别的方面。比如说,阳城有什么人事,值得陆炳辰这样大动干戈?
半晌,陆熠猛地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
阮奕走进包厢的时候,陆熠已经到了。
他的目光转过来,神色一冷:“你就是阮奕。”
阮奕在他对面坐下:“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上辈子,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陆炳辰当时跟他说的是,他哥常年在国外,回国只有那么零星的几次,没见到也没什么。这或许也是实情。但阮奕现在知道了,更深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是阮意浓的儿子。陆炳辰根本不可能让他出现在陆熠的面前。
或许是被陆炳辰伤过太多次了,他居然这么快就能遮住伤口,不管他内里究竟痛不痛,有多痛,起码从表面看不出丝毫异常。
陆熠今天本来也没打算跟他浪时间,但是他看着阮奕一脸比他更不想浪时间的表情,瞬间,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冷声道:“你最好离我弟弟远一点。”
阮奕平静地说:“应该是你让你的弟弟离我远一点。”
陆熠想起昨晚陆炳辰痛彻心扉的样子,再看着阮奕淡漠的神情,真想让陆炳辰过来看看。但是,他又想到,阮奕在陆炳辰面前或许就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陆熠忽然感到一阵难言和无力。
他太了解陆炳辰了。这个人一旦定了念,就不是任何人能扭转的。现在只能希望他对阮奕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是一时起兴,因为得不到而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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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这样希望了。
“长话短说,我会把陆炳辰带回燕山,今后你们就不要来往了。”陆熠缓缓地说,一边盯着阮奕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的起伏。
阮奕说:“好。”
他是真的没有一丝不舍。陆熠冰冷地望着他:“很好。你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吧,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也省的以后麻烦。”
“我已经删了。”
陆熠突然理解了昨晚陆炳辰的眼泪。被自己一心喜欢的人,这样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他和阮奕一样希望他们俩彻底断掉,在这一刻,还是下意识地感到心头刺痛。
他在资料里看到的阮奕,和面对陆炳辰的阮奕,简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陆炳辰用心对待,执迷不悟喜欢的人,唯独对他这么狠。陆熠的眼冷得几乎像冰雪凝成的刀锋。
他开口道:“无论如何,陆炳辰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好自为之。”
没有对不起他?阮奕扯了扯嘴角。
他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等等。还有一样东西,拿了你就走吧。”陆熠把一个玩偶放到阮奕面前。
那是个长毛金眼的黑□□头鹰公仔,昨天他在陆炳辰的房间里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个东西看上去跟他弟弟完全不搭调,怎么会出现在陆炳辰桌上,似乎还被很珍惜地摆放着?
他当时下意识就觉得这估计跟阮奕有关。刚好今天要找阮奕谈话,索性就把这个东西拿了过来。如果是阮奕送的,就让他拿回去。不是的话就算了。
他看见阮奕盯着那个玩偶,脸上勃然变色。
第55章
阮奕眼珠死死地钉在那个黑毛金眼的猫头鹰公仔上,手微微地发抖。
上辈子,他曾经带着陆炳辰去过一次抓娃娃店。陆炳辰从没玩过这些,又一眼看上了那家店里最难抓到的娃娃,执意要抓出一个送他。后来他找到抓娃娃店的店员,让她帮忙悄悄把公仔换个位置,摆到容易抓的地方。果然,换好位之后,陆炳辰一下就抓出来了那只公仔。
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只公仔,和上辈子陆炳辰给他抓过的那个,竟然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是巧合吗?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阮奕按住桌面,好像要找到一个支点让自己站稳。他的心脏疯狂跳动,每一下跳动都无比艰难,像是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那剧烈的心跳声,几乎在他的耳边激起了嗡嗡的回音。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如果他能做到,他就要把手伸进自己的脑海里,把它彻底抹去。但是从这个念头生出的那一刹,它就像忽然生出了数以亿万计的根须,牢牢箍紧扎入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无法剥离,无法消除,唤醒了无数相连的画面。
他想起那一天,陆炳辰喝醉了,他接到蒋见遥的电话过去接他。
陆炳辰固执不走,红着眼圈,像忍着莫大的委屈问他:“你是阮奕,那你怎么不喜欢我呢?”
还有那天,再早一点的那天,他因为林鹤来,和陆炳辰在操场大吵一架。那天晚上,陆炳辰在他家里留宿。他做到《聂小倩》的题目,半夜朦朦胧胧,梦见跟前世几乎完全一样的情形——
陆炳辰在他床边,垂眸含浅笑,低柔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这真的是梦吗?
还有更早一些的时候,陆炳辰有一次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那天跟你告白的时候,我其实心里给自己划了个线。这种每天都能看见你,但是连你一根毛都碰不着的日子,我最多能忍三个月。”
他当时反唇讥道:“怎么,我要是三个月还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办?我要是这辈子都不答应,你还想干什么?找个地方把我关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陆炳辰的脸骤然惨白。
他确实有一瞬间疑惑过,为什么这么普通一句话会激起陆炳辰这么大的反应。但是他那时无意于在陆炳辰身上投入太多的思量,所以这个想法只是稍微在他心头一转,就被抛开了。
……
太多太多。
仿佛一波又一波巨浪朝他拍下,阮奕像落在海里,四肢百骸和每一寸意识都被冰冷的海水淹没。
陆熠看他这样子不对劲,站起身:“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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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奕说:“这个公仔是从哪儿来的?”
陆熠皱了皱眉:“我弟弟桌上。这不是你给他的?”
阮奕伸出手,五指张开,一点一点把猫头鹰公仔抓进手心。
柔软绵密的长毛从指缝溢出。阮奕感受着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眼中一片汹涌。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陆炳辰走进来。
他第一眼望见阮奕捏在手里的玩偶,骤然僵在原地。
阮奕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眼,看向陆炳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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