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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智光道:先让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说着将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说道: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迹。说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将信尾名撕了下来,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智光撕信之时,先向火堆走了几步,与乔峰离远了些,再将信笺凑到眼边,似因光亮不足,瞧不清楚,再这么撕信入口,信笺和嘴唇之间相距不过寸许,乔峰万万料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竟会使这狡狯会俩,一声怒吼,左掌拍出,凌空拍中了他穴道,右手立时将信抢过,但终于慢了一步,信尾的署名已被他吞入了咽喉。乔峰又是一掌,拍开了他穴道,怒道:你你干什么
智光微微一笑,说道:乔帮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来定要报你杀父之仇。汪帮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说了。这位带头大哥的姓名,老衲却不愿让你知道。老衲当年曾参预伏击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愿一身承担,要杀要剐,你尽管下手便是。
乔峰见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庄严,心下虽是悲愤,却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杀你,也不忙在一时。说着向赵钱孙横了一眼。
赵钱孙耸了耸肩头,似乎漫不在乎,说道:不错,我也在内,这帐要算我一份,你几时欢喜,随时动手便了。
谭公大声道:乔帮主,凡事三思,可不要胡乱行事才好。若是惹起了胡汉之争,中原豪杰人人与你为敌。赵钱孙虽是他的情敌,他这时却出口相助。
乔峰冷笑一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着火光看那信时,只见信上写道:剑髯吾兄:数夕长谈,吾兄传位之意始终不改。然余连日详思,仍期期以为不可。乔君才艺超卓,立功甚伟,为人肝胆血性,不仅为贵帮中矫矫不群之人物,即遍视神州武林同道,亦鲜有能及以。此才具而继承吾兄之位,他日丐帮声威愈张,自意料中事耳。
乔峰读到此处,觉得这位前辈对自己极是推许,心下好生感激,继续读下去:
然当日雁门关外血战,惊心动魄之状,余无日不索于怀。此子非我族类,其父其母,死于我二人之手。他日此子不知其出身来历则已,否则不但丐帮将灭于其手,中原武林亦将遭逢莫大浩劫。当世才略武功能及此子者,实寥寥也。贵帮帮内大事,原非外人所能置喙,唯尔我交情非同寻常,此事复牵连过巨,祈三思之。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徐长老见乔峰读完此信后呆立不语,当下又递过一张信笺来,说道:这是汪帮主的手书,在当认得出他的笔迹。
乔峰接了过来,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
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厌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乔峰记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
乔峰认得清清楚楚,这几行字确是恩师汪剑通的亲笔,这么一来,于自己的身世那里更有什么怀疑,但想恩师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他心中一阵酸痛,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水一点点的滴在汪帮主那张手谕之上。
徐长老缓缓说道:乔帮主休怪我们无礼。汪帮主这通手谕,原只马副帮主一人知晓,他严加收藏,从来不曾对谁说起。这几年来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决无丝毫通辽叛宋、助契丹而厌汉人的情事,汪帮主的遗令自是决计用不着。直到马副帮主突遭横死,马夫人才寻到了这通遗令。本来嘛,大家疑心马副帮主是姑苏慕容公子所害,倘若帮主能为大元兄弟报了此仇,帮主的身世来历,原无揭破必要。老朽思之再三,为大局着想,本想毁了这封书信和汪帮主的2令,可是可是他说到这里,眼光向马夫人瞧去,说道:一来马夫人痛切夫仇,不能让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来乔帮主袒护胡人,所作所为,实已危及本帮
乔峰道:我袒护胡人,此事从何说起
徐长老道:慕容两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鲜卑后裔,与契丹一般,同为胡虏夷狄。乔峰道:嗯,原来如此,我倒不知。徐长老道:三则,帮主是契丹人一节,帮中知者已众,变乱已生,隐瞒也自无益。
乔峰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全冠清道:不错。乔峰又问: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也是为此全冠清道:不错。只是他们将信将疑,拿不定主意,事到临头,又生畏缩。乔峰道:我的身世端倪,你从何处得知全冠清道:此事牵连旁人,恕在下难以奉告。须知纸包不住火,任你再隐秘之事,终究会天下知闻。执法长老便早已知道。
霎时之间,乔峰脑海中思潮如涌,一时想:他们心生嫉妒,捏造了种种谎言,诬陷于我。乔峰纵然势孤力单,亦当奋战到底,不能屈服。随即又想:恩师的手谕,明明千真万确。智光大师德高望重,于我无恩无怨,又何必来设此鬼计徐长老是我帮元老重臣,岂能有倾覆本帮之意铁面判官单正、谭公、谭婆等俱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前辈,这赵钱孙虽然疯疯颠颠,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众口一辞的都如此说,那里还有假的
群丐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十分混乱。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他是契丹后裔,便始终将信将疑,旁的人则是此刻方知。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乔峰素来于属下极有恩义,才德武功,人人钦佩,那料到他竟是契丹的子孙。辽国和大宋的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的,历年来不计其数,由一个契丹人来做丐帮帮主,真是不可思议之事。但说要将他逐出丐帮,却是谁也说不出口。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说这话的,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在于掩没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乔峰缓缓转头,瞧着这个全身缟素,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说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马副帮主
马夫人一直背转身子,双眼向地,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瞧向乔峰。但见她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采,乔峰微微一凛,听她说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起头来。
她没一句说乔峰是凶手,但每一句话都是指向他的头上。乔峰眼见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跪倒还礼,道:嫂子请起。
杏林左首忽有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马夫人,我心中有一个疑团,能不能请问你一句话众人向声音来处瞧去,见是个穿淡红衫子的少女,正是阿朱。
马夫人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要查问我阿朱道:查问是不敢。我听夫人言道,马前辈这封遗书,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长老开拆之时,漆印仍属完好。那么在徐长老开拆之前,谁也没看过信中的内文了马夫人道:不错。阿朱道:然则那位带头大侠的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除了马前辈之外,本来谁都不知。慢藏诲盗、杀人灭口的话,便说不上。
众人听了,均觉此言甚是有理。
马夫人道:姑娘是谁却来干预我帮中的大事阿朱道:贵帮大事,我一个小小女子,岂敢干预只是你们要诬陷我们公子爷,我非据理分辨不可。马夫人又问:姑娘的公子爷是谁是乔峰主么阿朱摇头微笑,道:不是。是慕容公子。
马夫人道:嗯,原来如此。她不再理会阿朱,转头向执法长老道:白长老,本帮帮规如山,若是长老犯了帮规,那便如何执法长老白世镜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马夫人道:若是比你白长老品位更高之人呢白世镜知她意中所指,不自禁的向乔峰瞧了一眼,说道:本帮帮规乃祖宗所定,不分辈份尊卑,品位高低,须当一体凛遵。同功同赏,同罪同罚。
马夫人道:那位姑娘疑心得甚是,初时我也是一般的想法。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间,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盗。
众人都是一惊。有人问道:偷盗偷去了什么伤人没有
马夫人道:并没伤人。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轮,偷去了十来两银子。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难的噩耗,那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贼子盗银之事幸好先地人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
这几句话再也明白不过,显是指证乔峰自己或是派人赵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可说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会知遗书内容,则或许是那位带头大侠、汪帮主、马副帮主无意中泄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阿朱一心要为慕容复洗脱,不愿乔峰牵连在内,说道: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那也事属寻常,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马夫人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扑倒在地,大放悲声。
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诗道:
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凝目瞧扇时,见扇面反面绘着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图。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那首诗是恩师汪剑通所书,而这幅图画,便是出于徐长老手笔,笔法虽不甚精,但一股侠烈之气,却随着图中朔风大雪而更显得慷慨豪迈。这把扇子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恩师所赠,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家中何况他生性洒脱,身上决不携带折扇之类的物事。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然而待得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
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已知是乔峰之物,其余帮众却不知道,待听得乔峰自认,又都是一惊。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甚深,喃喃说道:汪帮主总算将我当我心腹,可是密留遗令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
马夫人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徐长老不解,问道:什么马夫人凄然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过此劫。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望将过去。众人均默然无语。
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和的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那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乔峰方当英年,预计总要二十年后,方在帮中选择少年英侠,传授打狗棒法。这时群丐见他手持竹仗,气概轩昂的当众站立,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声,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乔峰说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徐长老道:那也说得是。打狗棒法的事,只好将来再说了。上前便欲去接竹棒。
宋长老忽然大声喝道:且慢徐长老愕然停步,道:宋兄弟有何话说宋长老道:我瞧乔帮主不是契丹人。徐长老道:何以见得宋长老道:我瞧他不像。徐长老道:怎么不像宋长老道: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适才我们反他,他却甘愿为我们受刀流血,赦了我们背叛的大罪。契丹人那会如此
徐长老道:他自幼受少林高僧与汪帮主养育教诲,已改了契丹人的凶残习性。
宋长老道:既然性子改了,那便不是坏人,再做我们帮主,有什么不妥我瞧本帮之中,再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他英雄了得。别人要当帮主,只怕我姓宋的不服。
群丐中与宋长老存一般心思的,实是大有人在。乔峰恩德素在众心,单凭几个人的口述和字据,便免去他帮主之位,许多向来忠于他的帮众便大为不服。宋长老领头说出了心中之意,群丐中登时便有数十人呼叫起来:有人阴谋陷害乔帮主,咱们不能轻信人言。几十年前的旧事,单凭你们几个人胡说八道,谁知是真是假帮主大位,不能如此轻易更换我一心一意跟随乔帮主要硬换帮主便杀了我头,我也不服。
奚长老大声道:谁愿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他左手拉着宋长老,右手拉了吴长老,走到了东首。跟着大仁分舵、大信分舵、大义分舵的三个舵主也走到了东首。三分舵的舵主一站过去,他们属下的群众自也纷纷跟随而往。全冠清、陈长老、传功长老、以及大智、大勇两舵的舵主,却留在原地不动。这么一来,丐帮人众登时分成了两派,站在东首的约占五成,留在原地的约为三成,其余帮众则心存犹豫,不知听谁的主意才是。执法长老白世镜行事向来斩钉截铁,说一不二,这时却好生为难,迟疑不决。
全冠清道:众位兄弟,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都是大宋百姓,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儿越是危险。
奚长老叫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我瞧你模样,倒有九分像是契丹人。
全冠清大声道:大家都是尽忠报国的好汉,难道甘心为异族的奴隶走狗么他这几句话倒真有效力,走向东首的群丐之中,有十余人又回向西首。东首丐众骂的骂,拉的拉,登生纷扰,霎时间或出拳脚,或动兵刃,数十人便混打起来。众长老大声约束,但各人心中均有所偏,吴长老和陈长老戟指对骂,眼看便要动手相斗。
乔峰喝道:众兄弟停手,听我一言。他语声威严,群丐纷争立止,都转头瞧着他。
乔峰朗声道:这丐帮帮主,我是决计不当了宋长老插口道:帮主,你切莫灰心乔峰摇头道:我不是灰心。别的事或有阴谋诬陷,但我恩师汪帮主的笔迹,别人无论如何假造不来。他提高声音,说道: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倘若有谁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
群丐本来均以义气为重,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是暗自惭愧。
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倘若有谁杀了本帮的兄弟呢说话的正是马夫人。乔峰道:杀人者抵命,残害兄弟,举世痛恨。马夫人道:那就好了。
乔峰道: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于乔某,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若要到你府上取什么事物,谅来不致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别说府上只不过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豪迈,群丐素知他的本事,都觉甚是有理,谁也不以为他是夸口。马夫人低下头去,再也不说什么。
乔峰抱拳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咱们再见了。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凌空向单正一抓。
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手指一松,单刀竟被乔峰夺了过去。乔峰右手的拇指扳住中指,往刀背上弹去,当的一声响,那单刀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尺,刀柄仍拿在他手中。他向单正说道:得罪势下刀柄,扬长去了。
众人群相愕然之际,跟着便有人大呼起来: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掷了下来,正是乔峰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
徐长老伸手去接,右手刚拿到竹棒,突觉自手掌以至手臂、自手臂以至全身,如中雷电轰击般的一震。他急忙放手,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
群丐齐声惊呼,瞧着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千万。
朝阳初升,一缕缕金光从杏子树枝叶间透进来,照着打狗棒,发出碧油的光泽。
段誉叫道:大哥,大哥,我随你去发足待要追赶乔峰,但只奔出三步,总觉舍不得就此离开王语嫣,回头向她望了一眼。这一眼一望,那是再也不能脱身了,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万丈柔丝,拉着他转身走到王语嫣身前,说道:王姑娘,你们要到那里去
王语嫣道:表哥给人家冤枉,说不定他自己还不知道呢,我得去告知他才是。
段誉心中一酸,满不是味儿,道:嗯,你们三位年轻姑娘,路上行走不便,我护送你们去吧。又加一上句,自行解嘲:多闻慕容公子的英名,我实在也想见他见一见。
只听得徐长老朗声道:如何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咱们自当从长计议。只是本帮不可一日无主,乔乔峰去后,这帮主一职由那一位来继任,是急不容缓的大事。乘着大伙都在此间,须得即行议定才是。
宋长老道:依我之见,大家去寻乔帮主回来,请他回心转意,不可辞任他话未说完,西首有人叫道:乔峰是契丹胡虏,如何可做咱们首领今日大伙儿还顾念旧情,下次见到,便是仇敌,非拚个你死我活不可。吴长老冷笑道:你和乔帮主拚个你死我活,配么那人怒道:我一人自然打他不过,十个怎样十个不成,一百人怎样丐帮义士忠心报国,难道见敌畏缩么他这几句话慷慨激昂,西首群丐中有不少人喝起采来。
采声未毕,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个人阴恻恻的道:丐帮丐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嘿嘿嘿,可笑啊可笑。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
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声啊哟,说道:徐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寻上门来啦
段誉也即记起,日间与乔峰在酒楼初会之时,听到有人向他禀报,说约定明日一早,与西夏一品堂的人物在惠山相会,当时乔峰似觉太过匆促,但还是答应了约会。眼见此刻卯时已过,丐帮中人极大多数未知有此约会,便是知道的,也是潜心于本帮帮内大事,都把这约会抛到了脑后,这时听到对方讥嘲之言,这才猛地醒觉。
徐长老连问:是什么约会对头是谁他久不与闻江湖与本帮事务,一切全不知情。执法长老低声问蒋舵主道:是乔帮主答应了这约会么蒋舵主道:是,不过属下已奉乔帮主之命,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七日。
那说话阴声阴气之人耳朵也真尖,蒋舵主轻声所说的这两句话,他竟也听见了,说道:既已定下了约会,那有什么押后七日、押后八日的押后半个时辰也不成。
白世镜怒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帮会,岂会惧你西夏胡虏只是本帮自有要事,没功夫来跟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周旋。更改约会,事属寻常,有什么可罗唆的
突然间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
蒋舵主又惊又怒,说道:谢兄弟便是我派去改期的。
执法长老道:徐长老,帮主不在此间,请你暂行帮主之职。他不愿泄露帮中无主的真相,以免示弱于敌。徐长老会意,心想此刻自己若不出头,无人主持大局,便朗声说道: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敝帮派人前来更改会期,何以伤他性命
那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人神态居傲,言语无礼,见了我家将军不肯跪拜,怎能容他活命群丐一听,登时群汹涌,许多人便纷纷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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